“誰說你相貌平庸？”林羨玉大不滿意。

    “那在玉兒眼里，我相貌如何？”

    林羨玉竟有些小小的羞澀，咕噥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很……很是俊秀。”

    他好像從沒當(dāng)面夸過赫連洲。

    赫連洲想起林羨玉第一次見他時(shí)就嚇得哭出聲，張口閉口“活閻羅”，他向來知道自己長得兇，笑了笑，心想：玉兒也會情人眼里出西施嗎？

    他握緊了林羨玉的手，帶著林羨玉走到墓碑前，一時(shí)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還是林羨玉先掏出帕子，將墓碑上的灰塵擦拭干凈，然后和赫連洲一同跪了下來。

    赫連洲在這時(shí)候總顯得笨拙。

    林羨玉主動(dòng)開了口：

    “太后娘娘，晚輩名叫林羨玉，是一個(gè)祁國人，還是一個(gè)男人，陰差陽錯(cuò)和赫連洲成了婚，卻不想遇到了此生良人，我們一同經(jīng)歷了許多，如今情投意合，再不愿分開。”

    林羨玉望向赫連洲，赫連洲朝他笑了笑，然后望向陳舊的墓碑，道：“母后，這些日子發(fā)生了太多事，您也許已經(jīng)知道了，兒臣終究還是……還是奪位了，這不是您想看到的局面，但兒臣必須如此，并不后悔。至于羨玉，他是兒臣放在心尖上的人，還望您在九泉之下保佑我們永世不相離。”

    二人一同叩拜。

    離開妃陵時(shí)，林羨玉忽然說：“待百年之后，我們也要葬到一處?！?/br>
    生同衾，死同xue，生死不相離。

    赫連洲和他十指相扣，“好。”

    登基大典舉行那日，赫連洲特意叮囑了一切從簡，并未鋪張。一早遣官告天地宗社，赫連洲帶著林羨玉去太廟告知先祖，待鐘鼓鳴響時(shí)，赫連洲著明黃袞服登城門，看天地萬象。緊接著百官身穿朝服至明光殿前，文東武西，跪于兩側(cè)御道。

    待赫連洲走下城樓，走進(jìn)明光殿，在盤龍金椅上落座，常侍高聲宣讀詔書。

    “……今乃多事之秋，朕當(dāng)躬行勤政，焚膏繼晷，望侍衛(wèi)之臣不懈于內(nèi)，忠勇之士忘身于外，以期中興?！?/br>
    “至明年元辰，改元永觀?！?/br>
    “舉國同慶三日，大赦天下……”

    宮中韶樂響起，群臣三跪九叩。

    登基典禮結(jié)束。

    同日，立林羨玉為后，正位中宮，共承宗廟，布告天下，咸使聞之。

    只是林羨玉不喜歡“皇后娘娘”這個(gè)稱呼，赫連洲便下令，命宮中人稱他“林大人”。

    十一月底，林大人奉旨視察驛道。

    寒風(fēng)凜冽，草地結(jié)霜。

    按照蘭殊的計(jì)劃，驛道北起都城，穿過羌州腹地，經(jīng)蒼門關(guān)向南延伸，越蒼山山脈，進(jìn)入龍泉州。在祁國境內(nèi)，驛道起于龍泉，越過鋒鞘山，一路向南延伸，與大運(yùn)河并行，直達(dá)祁國京城。

    幾十年前，北祁交好時(shí)便有此驛道，但后來征伐頻繁，禁止通商通使，驛道便荒廢了。赫連洲下令重啟驛道，修路、設(shè)驛、鋪，險(xiǎn)要處設(shè)置攔馬墻、門檻石。

    林羨玉帶著蘭殊和阿南，由烏力罕護(hù)送，從都城出發(fā)，花了三日到達(dá)羌州。

    因?yàn)楹者B洲上位之初就發(fā)布了“取消人丁稅”的政令，百姓的身上卸了一道重?fù)?dān)。隨后赫連洲又改動(dòng)吏制，替換掉一批貪官懶吏。林羨玉目之所及，仿佛能透過百姓的眼睛，看到他們對未來生活的希冀。

    蘭殊看著林羨玉臉上的喜色，笑道：“接下來還有許多利國利民的政令，大人放心，老百姓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br>
    林羨玉問：“都是出自蘭先生嗎？”

    “自然不是，皇上手下能人眾多，微臣提出一個(gè)想法，便有人將之完善，這樣勁往一處使的熱鬧朝堂，真是百年難遇?！?/br>
    “赫連洲還抄沒了太子和惠國公的私產(chǎn)，現(xiàn)在國庫充裕，能做不少事。”

    正說著，烏力罕在外面報(bào)：“林大人，到羌州驛道口了。”

    林羨玉掀開簾子走出去。

    烏力罕對于赫連洲將他派來保護(hù)林羨玉這件事有些不滿，雖然他已經(jīng)完全接受了林羨玉從王妃升到皇后，入主中宮這件事，但這不妨礙他覺得這個(gè)男人耽誤了皇上娶妻生子，繁衍后嗣。

    歷朝歷代，哪有皇上沒子嗣的？

    就算不論江山是否穩(wěn)固，沒有子嗣，皇上連平常人家的天倫之樂都享受不到。

    烏力罕很是犯愁。

    “烏力罕，我警告你，”林羨玉緩緩走到烏力罕面前，朝他飛了一記眼刀：“你再敢向赫連洲提議讓他納妃，我就把你發(fā)配羌州，讓你在驛道里看守馬廄?！?/br>
    烏力罕別過臉去。

    林羨玉見他不服，叉著腰說：“不對，你不是赫連洲的養(yǎng)子么？也算是他的兒子?！?/br>
    烏力罕察覺到不對勁，神色慌亂起來：“什、什么意思？”

    林羨玉望向蘭殊，“蘭先生，烏力罕也到了成婚的年紀(jì)，不妨給他談一門親事吧，他的子嗣，勉強(qiáng)也算皇室后代——”

    烏力罕嚇得往后竄了兩三步，心中憋著火，還是不得不向林羨玉屈服，低頭拱手道：“林大人恕罪，微臣再也不敢了。”

    “哼！”林羨玉學(xué)著當(dāng)初赫連洲的模樣，從烏力罕腰間抽走馬鞭，放到阿南手上，“給我老實(shí)點(diǎn)，三日過后再來拿?！?/br>
    很有當(dāng)家主母的架勢。

    他拋下臉色鐵青的烏力罕，大搖大擺地往前走，蘭殊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