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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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羨玉經(jīng)過馬車,走到他的小馬白玉身邊,伸手摸了摸白玉的鬃毛:“小白玉,跟著我長途跋涉,辛苦你了。” 白玉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林羨玉正準備轉身,卻注意到牽馬的士兵有些眼熟,他定睛一瞧:“是你!” 士兵連忙行禮:“大人?!?/br> “你不是那個……” 是半年前為了保護他,差點被金甲兵殺死的年輕守衛(wèi)! 林羨玉驚訝道:“你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好了嗎?怎么把你安排過來了,還不到半年,應該沒完全恢復吧,要不你就留在蒼門郡,不要跟著我去祁國了,走水路還要一個多月呢,你的身體肯定是吃不消的?!?/br> “謝大人關心,屬下已經(jīng)恢復得差不多了。” “當初多謝你舍命相救。” “保護大人,是屬下之職?!?/br> 林羨玉想了想,“你還是留在這里吧,萬里之途,哪怕身強體壯的人也要累脫一層皮,你這樣受過重傷的身體哪里經(jīng)得?。咳羰菗馁旱?,我替你作保,你在這里的所有花銷,都記在我的賬上?!?/br> “不是,屬下不是擔心俸祿……”士兵沉默片刻,道:“滿將軍是屬下的義兄。” 林羨玉愣住。 士兵彎腰行禮,顫聲道:“屬下知道滿將軍在祁國遇害,想見他最后一面,望大人成全。” 林羨玉怔了許久,才艱難開口:“好,入京之后,你做我的貼身侍從,這樣便能見到……見到滿將軍了。” 士兵跪地:“謝大人恩澤?!?/br> “你叫什么名字?” “滿順,是滿將軍為屬下起的名字?!?/br> 林羨玉鼻頭一酸,許諾道:“我會讓你見到滿將軍的,而且我一定會為他報仇的。” 滿順再俯身,額頭緊貼地面,聲音微微發(fā)抖,強壓著情緒,道:“謝大人!” 林羨玉在驛館歇下,第二日天蒙蒙亮便再次上路,這一趟是出關。 越過茫茫沙漠,就進入祁國境內(nèi)了。 北境皇后回祁國探親,這個消息瞬間席卷了祁國全境,沿路的官府都嚴陣以待,早早地在關口等候,引著禮隊經(jīng)過龍泉州,在運河坐船,前往京城。 元月廿三,林羨玉到達龍泉州。 林羨玉掀開帷簾,便怔在原地。 此時尚是料峭寒冬,梨樹還未開花,但萬物已經(jīng)隱約復綠,春光作序,堤岸的楊柳醉煙如畫,涼風吹皺江面。 林羨玉的眼里迅速蓄起淚水,時隔四百余天,他終于回到這片土地,這是他魂牽夢繞的故鄉(xiāng),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的春光,是這畔江水滋養(yǎng)他長大。 “終于回來了。”林羨玉落下淚來。 阿南扶著他走進御船。 走水路,去京城。 因為素有傳聞說,北境皇后是個男子,還是祁國的世子。 好多百姓都偷摸著出來看。 林羨玉上船前朝兩邊瞥了一眼,雖然官府派兵將碼頭圍得密不透風,但樹上、官倉的矮墻上,都藏著人。 林羨玉不怕被他們看到,他正想讓所有人看到,他來時穿著繁復的女子喜服,回時卻大大方方地穿著男子的常服。 他絲毫不掩飾男皇后的身份。 他并不覺得丟臉。 他想讓祁國的百姓知道,他們的皇上是個多么自私、昏聵、jian惡的人。 金碧輝煌的龍頭御船蕩開水波,順風駛向京城,還要再花費將近一個月。路上的時間倒是很好消磨,林羨玉白天聽蘭殊講課,晚上和蘭殊阿南還有烏力罕一起推牌九。烏力罕一開始不想學,他很不愿意學這些南方的無聊玩意兒,但林羨玉朝他瞇了瞇眼,威脅道:“烏力罕,臨走前赫連洲是怎么命令你的?我的話就是他的話,你敢違抗圣命?” 烏力罕臉色一僵,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了下來,可他又有點笨,總是算不來帳,沒到半個時辰,就輸了三個月的俸祿。 林羨玉拍手大笑,烏力罕氣急敗壞。 幾個人鬧騰到夜深。 阿南服侍完林羨玉洗漱之后,便離開了,留林羨玉一個人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手中的小荷包。 荷包里裝著他和赫連洲的一縷發(fā)。 結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臨走前,林羨玉讓赫連洲剪下一縷發(fā),和他的一縷頭發(fā)束在一起,紅繩纏繞,放進荷包里。 想當初他第一次進北境皇庭,赫連錫以“永結同心”為祝福,譏諷赫連洲,離開時他還和赫連洲打趣說:你幫我保守秘密,我站在你這邊,我們是一條心。 誰想現(xiàn)在真是一條心了。 “赫連洲……”這一個多月,他沒有一日能輕松入睡,他總在夜深人靜時想起赫連洲,想起他們耳鬢廝磨的溫存時光。 他們相處的時光太短暫,短暫到林羨玉清楚地記得赫連洲愛他的每個細節(jié)。 赫連洲對自己粗糙,哪怕做了皇帝,常服也不過五套,他的私蓄全花在林羨玉的身上,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奇珍異寶都堆到林羨玉身上,把天下最好的絲綢布帛都做成衣裳給林羨玉穿,怕林羨玉冷,光是各色絨氅就要二十余件。 他的心里除了百姓就是林羨玉。 明明少時艱苦,父皇嫌惡,母妃早逝,獨自長大,卻把所有的偏愛都給了林羨玉。 赫連洲此時此刻也在想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