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必倒無疑。

    赫連洲召來蘭殊，告訴他：“鄧烽有一個胞弟，好像是叫鄧嘯，兩人雖是同父同母，但鄧烽行事張狂，鄧嘯常年受他欺壓，曾考取過二甲進(jìn)士，能力應(yīng)該是有的。你和烏力罕想辦法和他接觸上，看他的為人如何，如若可以，讓他為我所用。”

    蘭殊頷首道：“是，微臣這就去辦。”

    蘭殊帶著烏力罕以“圣上賜酒”的名義拜訪了將軍府，剛跨進(jìn)門檻，就聽到有人大喊一聲：“你不如殺了我！”

    聲音尖而細(xì)。

    隨后便是一聲巨響。

    烏力罕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

    他撥開路邊垂柳，徑直走向花廳，只見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圍在一處，死死地按住中間那人的后頸，脅迫他朝著鄧烽磕頭。

    烏力罕看不清那人的臉，只看見一抹沾了血污的芍藥色。

    旁邊是摔得四分五裂的琵琶。

    烏力罕心頭一凜，瞬間反應(yīng)過來。

    是那個人！

    他剛要沖上去，被蘭殊按住肩膀，蘭殊示意他不要妄動，主動走上前，笑著朝鄧烽行禮：“拜見大將軍，將軍這是在做什么？”

    “蘭先生特意前來，鄧某失禮了，”鄧烽朗笑道，他起身向蘭殊走來，然后指了指地上的人，“教訓(xùn)一個不聽話的樂奴罷了。”

    蘭殊亦向一旁坐著的鄧嘯行禮：“拜見協(xié)臺。”

    鄧嘯受寵若驚，忙躬身回禮。

    蘭殊送上赫連洲御賜的酒，“這是北境特產(chǎn)的馬奶酒，圣上想讓將軍嘗一嘗?！?/br>
    鄧烽喜不自勝，蘭殊緊接著又說：“圣上擔(dān)憂皇后娘娘的傷勢，夙夜守在床畔，但還是記掛著將軍，特意叮囑微臣，告訴將軍，這酒就代表了圣上和將軍之間的同盟之誼，如酒甘醇，綿香不絕?！?/br>
    這一番話把鄧烽說得極為舒坦，滴酒未沾，已經(jīng)神態(tài)酣足，飄飄然起來，還是鄧嘯低聲提醒，他才想起來謝恩。

    蘭殊觀察著鄧嘯的一舉一動。

    鄧烽請?zhí)m殊上座，暗衛(wèi)趁機將蘭殊事先準(zhǔn)備好的紙條送到鄧嘯手中，鄧嘯明顯身子一僵，小心翼翼地對上蘭殊的目光之后，思忖片刻，最后選擇將紙條藏匿于袖中。

    很顯然，他也有反叛之心。

    蘭殊已經(jīng)有了五成的把握。

    交談了一會兒，準(zhǔn)備離開時，蘭殊見烏力罕的目光一直盯著角落里的樂奴，便問鄧烽：“小烏將軍似乎對這樂奴有些興趣，不知將軍可否割愛？”

    鄧烽已經(jīng)有了御賜的酒，還在乎什么樂奴，一抬手說：“不過是個低賤的樂奴，小烏將軍不嫌他臟了眼睛就好，談何割愛？”

    樂奴緩緩抬起頭，望向烏力罕。

    他眼里含著淚，卻不見怯意，只有寧死不服的執(zhí)拗與悲苦。

    烏力罕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那日惠水橋畔，這人抱著琵琶匆匆逃跑，大抵就是在躲避鄧烽的抓捕，他隨手相救，但還是沒改變他的命運，他又被鄧烽抓了回來，打得嘴角流血，摔了琵琶，還高喊著“你不如殺了我”。

    烏力罕忽然覺得，祁國人也不都是怯懦軟弱，畢竟林羨玉都可以為皇上擋刀。

    蘭殊帶著樂奴離開。

    跨出門檻時，樂奴踉蹌了一下，烏力罕下意識伸手，臨到那人手邊了，又收了回去，握住銀馬鞭，背在身后。

    蘭殊瞧見了，忍不住彎起嘴角，扶著樂奴的手臂，將他送到馬車?yán)铩?/br>
    樂奴不敢坐，只小心翼翼地跪著。

    他說他叫云清，是春風(fēng)樓的樂奴，前日被鄧烽看中，強行帶回府中，他寧死不從，趁鄧烽處理正事時逃走，結(jié)果又被抓了回去。

    蘭殊同情他的遭遇，帶他回侯府治傷。

    回到侯府之后，迎面撞上阿南，“這是怎么了？”

    阿南神色倉皇，抹著眼淚說：“哥哥，大人咳血了！”

    蘭殊和烏力罕臉色陡變，立即跑到后院，御醫(yī)剛離開不久，赫連洲面色蒼白地坐在床邊，為林羨玉擦拭嘴邊的血漬。

    半個時辰前，林守言和范文瑛來看望林羨玉，許是見到爹娘，有些委屈了，沒忍住動一下肩膀，只是微微一動，胸口到喉頭瞬間疼如針扎，隨后便咳出一口血。

    這口血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住了。

    還是因為肺氣受損。

    林羨玉的體格本就不算強健，挑食又嬌氣，連洗漱都是赫連洲親自服侍，平日里不是抱著就是背著，這樣的傷勢哪里是他能吃得消的。

    赫連洲的心完全沉了下來。

    林羨玉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委屈道：“赫連洲，你要一輩子對我好了?！?/br>
    “我本來就該一輩子對玉兒好?！?/br>
    林羨玉勾著他的手指，想咳嗽又不敢咳，只能強忍著。

    赫連洲幫林羨玉蓋好被子，緩步走到屋外，所有人都在門口等候，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六神無主的赫連洲。

    “圣上……”烏力罕很是憂心。

    “宮里的御醫(yī)都來過了嗎？”

    林守言答道：“是，太醫(yī)署的御醫(yī)都來過了，沒有更好的法子，只能靜養(yǎng)?！?/br>
    靜養(yǎng)，赫連洲不想靜養(yǎng)。

    他只想要靈丹妙藥，他想讓林羨玉明天就活蹦亂跳地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吩咐下去，遍尋名醫(yī)為皇后診治。”

    “是。”兩位將軍領(lǐng)命。

    人散了，赫連洲坐在廊下，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