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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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陽當空,暖風和煦,樹影斑駁了一地,歡快婉轉的鳥鳴聲不時在耳邊回蕩,若不是前方豎著一塊扎眼的殯儀館指示牌,這兒還真算得上是踏青勝地。 鄭嘉西坐在車里,剛摸出一根煙的時候波仔和邵菁菁就出現了,那小子垂著眉眼默不作聲,連發(fā)型都是塌的,邵菁菁應該在安慰他,低頭絮語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耐心的模樣。 沒過多久陳森也從側門晃了出來,他抬起波仔的手臂替他別上黑色孝袖,又站在原地和邵菁菁交流了幾句,后者就領著波仔先走了。 隔著前擋玻璃,陳森的視線掃了過來。 鄭嘉西盯著那道越離越近的身影,放下指間還沒來得及點燃的煙,主動降下了車窗。 “停這里會不會太熱?!?/br> 陳森站在車外,陽光投射在他的側臉上,照映著深刻的五官。 “還行吧?!编嵓挝鞣畔抡陉柊?,“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br> “暫時沒有,手續(xù)已經辦好了,芳姨她們等會兒陪著去選墓地,明天就出殯?!?/br> “嗯?!?/br> 鄭嘉西點點頭,剛脫口而出一個“我”字的時候她卻噤了聲。 她突然想起邵菁菁昨晚回來之后說沒找到衣服,本想問問陳森,但轉念又覺得一件衣服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怎么了?”烈陽刺目,陳森抬手遮在額前。 “沒什么,你去忙吧,有事喊我?!?/br> 連著兩日,古樟街街坊們的所有行動都是圍著楊家轉的,喪事要想辦得體面,那么任何細節(jié)都不能遺漏,依著當地習俗,連出門時間都要找先生算過。 天還沒亮鄭嘉西就跟著大部隊一起出發(fā)了,她沒什么繁重任務,偶爾也會有人托她幫把手,開口說話不帶客套的,似乎完全忘記了她只是臨江仙的一個住客。 鄭嘉西并不介意,反正除了楊家親戚,這里有一半以上是跟她一樣的外人。 不過她忽略了“外人”關系也分遠近親疏,鄰里之間好歹有深厚的感情基礎,至于她這個純過客為什么要來幫忙,連她自己都沒深想。 料理完一切,晚上緊接著還有一頓宴席,鄭嘉西不打算參與,想隱身走人的時候卻被主家碰了個正著。 極力挽留她的人是楊叔。 “小鄭姑娘,辛苦一天了,留下來吃口飯吧。” “沒關系,我也不餓,您不用招呼我?!?/br> 王奶奶憋不住了,她直接上前一步拉住鄭嘉西,也不肯讓人走:“喔唷,你別客氣了,大家都一樣,從早上到現在沒休息過,累是肯定累的,吃個飯很快的嘛?!?/br> 陳阿婆也過來勸說,鄭嘉西推托不了,只能被她們夾在中間一起走。 席面是楊叔喊了自家飯店的廚師過來做的,都是本地菜,擺盤沒那么講究,但是色香味俱全,總共七八桌的客人,在空地上搭的大棚,氣氛被烘得很熱鬧。 有時紅白喜事都是一個道理,親朋好友為了某位主角的人生大事聚到一起,只不過是喜上加喜和遺憾悲痛的區(qū)別。 快樂和悲傷也一樣,都屬于間歇性發(fā)作的情緒,可能不會消失,但永遠不會在表面持續(xù)。 白天的哭聲是真實的,此刻的說笑也是真實的,這不是鄭嘉西第一次接觸葬禮,但她依然會恍惚,依然會覺得分裂。 這世界就像一個臨時搭建出來的潦草戲臺,一幕接著一幕,有時候毫無邏輯可言。 鄭嘉西和古樟街的街坊們坐一桌,看著熱菜一道接一道地端上來,她卻沒有著急動筷的心思,直至陳森出現。 “阿森來了啊?!辟嚢⒉谕鈬?,他指了指鄭嘉西身旁的空位,“往里坐,你們年輕人坐一起有的聊。” 然而他們也沒有那么多話要聊,鄭嘉西是神經松懈下來忽然覺得乏了,陳森則是忙著接電話,好像在安排工作,零零碎碎的事務加起來還不少。 中途上了一鍋清燉雞,底下用氣罐爐輕輕煨著,一上桌就被分走大半。 陳阿婆見勢多要了一個勺子,遞給對面的陳森:“我夠不著,你給嘉西盛一點,我看她都沒怎么吃東西?!?/br> 鄭嘉西聞言抬頭:“阿婆,我在吃的,您自己多吃點。” 結果再低頭的時候,她的碗已經被陳森拿走了,滿滿一碗熱湯,里頭還臥著一個雞腿,香氣撲鼻而來。 鄭嘉西道了聲謝,陳森望她一眼,提醒道:“小心燙?!?/br> “哦?!?/br> 結果陳森還是看著她。 “干嘛?” 陳森點了點嘴角:“沾東西了?!?/br> 疲憊之下人的反應也會慢半拍,鄭嘉西盯著他的動作,又遲疑地探了探身湊近,真摯道:“沒有啊,你臉上沒東西?!?/br> “……” 她今天是純素顏,皮膚狀態(tài)不錯,兩道秀眉淡淡的茸茸的,眼睛很亮,睫毛很長,但細看又能發(fā)現她臉頰右側有一顆剛消下去的痘痘,以及眼底因為睡眠不足而微微發(fā)青的痕跡。 真實又生動。 陳森的眼皮輕輕跳了一下,他斂好目光,扯起一張紙巾遞過去:“擦擦,嘴巴左邊有顆芝麻?!?/br> “……” 還好不是牙齒沾口紅或者牙縫卡菜葉這樣的糗事,鄭嘉西略尷尬地別過臉去,擦完嘴繼續(xù)安靜吃飯。 并沒有人注意他們這個角落的互動,幾口熱湯下肚,長輩們早就聊開了。 “老楊招的這個廚子手藝不錯,比之前的好。”賴阿伯咬了一口煎釀藕盒,“人都叫到這邊來了,他那個飯店今天不營業(yè)?” “那么肯定咯,這邊都忙不過來了,好在他那個媳婦頂事,封棺的時候波仔他爸差點哭暈過去,扶都扶不住的,我是不忍心看,一看就想起我們家老頭子,當年也是走得很突然?!?/br> 王奶奶說話間就擱下了筷子,她拾起紙巾壓著眼角,陳阿婆見狀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撫慰。 賴阿伯寬解道:“人嘛,生帶不來死帶不走的,一具軀殼罷了,都有那么一天的?!?/br> “話是這么說沒錯,我們也一把年紀了,都是過了今天不曉得明天還能不能睜眼的人,但是那個場面哦,真看到了還是受不了。”王奶奶揚起手比劃,“爐子燒得那么旺,人往里一推,像燒垃圾一樣的啦,走了的人是沒感覺,痛的都是我們這些活著的人。” 賴阿伯自嘲:“那還是像我這樣的好,一個人一輩子,走了不需要人家替我哭,也沒有攤上不肖子孫的風險。” “那畢竟是少數,孝子賢孫多得很?!蓖跄棠糖榫w跑得很快,她又指了指陳阿婆,“她家阿森還不夠好啊?大城市的前途放著不要,勸都勸不住,賺了錢就回來給阿婆養(yǎng)老叻,還買了那么大的房子,這孩子沒白養(yǎng),老陳我就說你命好。” 陳阿婆笑笑:“我家阿森不用說,咱們街上的孩子都不差,你家女兒多聽話……” 有兒女的人紛紛加入話題,賴阿伯自知插不上話了,于是識趣地閉上嘴,端著杯子自斟自飲起來。 圍桌聊天,鄭嘉西這個聽眾也入迷,手里夾菜的動作都變慢了,而她隔壁的陳森也不知是消息回得太專心還是對這場面習以為常,全程都沒什么反應。 直到他放下手機,開始觀察身旁的女人。 之前在臨江仙也是,鄭嘉西貌似特別喜歡聽長輩聊天,她多數時候保持緘默,沒什么表情看起來像在走神,但眸光里的波動不會騙人。 陳森覺得她不是為了八卦,而是單純享受這種氛圍,是一種身臨其境的沉浸式體驗。 “怎么了?”鄭嘉西發(fā)現陳森又在看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有東西?” “沒有。” “那你看我干嘛?” “他們聊天這么有意思嗎,都迷進去了?!?/br> 鄭嘉西坐正了身子,漫不經心道:“還行吧?!?/br> 陳森莫名又問:“你知不知道狐獴這種動物?” 鄭嘉西滿頭霧水:“知道啊?!?/br> “你剛剛的樣子跟它們盯梢時的狀態(tài)一模一樣。” “……” 腦海里有畫面了,鄭嘉西斜了斜嘴角,終于扯出今天第一個笑容。 …… 楊家的葬禮結束,古樟街又恢復了平靜。 鄭嘉西想起自己很久沒去的那家拳館,打拳和跑步游泳這些運動不一樣,擺爛太久的話復健起來不容易,于是這晚她收拾好裝備,又去找了之前那位教練。 “我看你干脆在我們這里辦個卡好了,這一趟趟的單獨付費也不劃算?!苯叹毰滤`會,又解釋,“我不是推銷賣課啊,季卡就行,每次都打八五折,你也能來得勤快些?!?/br> 鄭嘉西卸下手帶擦了擦汗,玩笑道:“就只是八五折?那還不夠吸引人?!?/br> 教練摸不準她的意思:“那年卡?折扣力度大還能送次數?!?/br> 鄭嘉西覺得教練一點點試探的模樣很逗,她想起自己“原野首富”的身份,故意道:“我之前辦的卡可都是買一送一的?!?/br> “在哪兒辦的卡?”教練突然浮出得意表情,“我們這兒大門口走出去,左手邊還有一家羽毛球館看見了吧?郜云唯一的專業(yè)級場地,你只要有拳館的卡,羽毛球館也能隨便使用,我們一個老板的?!?/br> 鄭嘉西沒仔細觀察過,但每次來這條街確實都能看到很多背著球拍的人。 “你們老板生意做得挺大啊?!?/br> “那可不,你玩游戲嗎,我們老板還有家電競館的?!?/br> “電競館?”鄭嘉西挺感興趣,“在哪兒?” “荊樂路知道嗎,我地圖上給你搜搜?!苯叹氄f著掏出了手機。 鄭嘉西心里咯噔一下,手心發(fā)熱,居然冒出一點細汗。 “你說的那家電競館,不會叫做原野吧?” 教練眼睛都亮了:“你知道啊!” “陳森?!编嵓挝髂钪@個名字,好整以暇地看著教練,“別忘了,你還找他給我當過陪練,當時說什么來著,第一批會員?” 真能瞎扯淡啊,鄭嘉西有點明白這些員工為什么這么佩服陳森了,老板居然還能這樣使喚著用。 教練笑:“那可不是第一批嘛,怎么說,你也辦一個?” 回到臨江仙的時間還早,一樓的小酒吧開著,有幾個住客在捧場,阿豪研究著他那些新型雞尾酒,見鄭嘉西回來了,立刻問她要不要嘗一嘗。 那顏色瞧著就很古怪,藍不藍綠不綠的,像格格巫熬的藥水,鄭嘉西婉拒了,她回房間沖了個澡,提著小壺下了樓。 外廊的座位簡直成了她的專屬,茶盤這些都不帶挪位的,鄭嘉西洗好第一道茶,想起智琳給她的那些高山茶葉也快見底了,她覺得當口糧茶不錯,可以找邵菁菁再買一些。 腦子里想著事情,自然沒注意身后來了人,還是阿豪喊的那句“森哥”讓鄭嘉西回過神。 陳森好像也是洗過澡的,套著一件深色衛(wèi)衣,頭發(fā)濕濕的沒吹干,手里拎了個袋子。 “你的衣服。” 鄭嘉西接過袋子,打開朝里看了一眼:“我以為找不到了,這還洗過的???” “嗯,你看看還有沒有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