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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盛世春在線閱讀 - 第303節(jié)

第303節(jié)

    發(fā)兵五千人馬對于朝廷來說動靜不大,只不過率領(lǐng)這五千人的是裴瞻,加上前去追捕的乃是大月王國之君留下的余孽,此事讓人情不自禁加以關(guān)注,才在京城內(nèi)外引起了轟動。

    城中議論基本上分成兩派,一派則是心悸于大月人如此野心勃勃,對此趟出兵能否徹底斬草除根抱有疑慮。一派則因?yàn)榻y(tǒng)帥的人是平西將軍而保持無盡的信心。兩派人在賭場里開了局,就連好些茶館里頭都有了買彩頭的。

    按照正常行駛速度,從燕京到關(guān)內(nèi)七八日路程。前幾日留守在京城之中的人就等于是干等著了。

    而此刻的西北關(guān)內(nèi),早因?yàn)榻拥搅顺④妶蠖鴩?yán)陣以待。關(guān)卡嚴(yán)密得連一只雀鳥都難以飛過。

    除此之外,西北大營附近的幾個村鎮(zhèn)也駐扎了官兵,為的就是防止連旸在此潛伏。

    裴瞻帶領(lǐng)騎兵們?nèi)找辜娉腾s路,第七天已經(jīng)到達(dá)西北范圍內(nèi),五千兵馬揚(yáng)起的塵土遮天蔽日,而沿途驛站吃茶的兩個人此時悄無聲息地摸去了驛道后方的樹林。

    樹林的那一邊,是連綿的兩座山頭,而翻過這兩座山,是戍邊大營安扎在此地的其中一支衛(wèi)所營地。

    營地面積不大,不過百來畝荒園。營房也不過幾十間,與其說是衛(wèi)所大營,倒不如說是一支固定在此的崗哨。

    西北地大人稀,營房都大,住的地方也寬敞。

    此時北風(fēng)呼嘯,黃葉飄零,沙塵時不時的飛卷在空中,位于百夫長羅照居住的院子之中,此刻卻暖意融融。

    鋪著錦繡的土炕之上,圍著炕桌坐著三人,作在主位的人身著綢緞長袍,他的手邊擺著一枚大周將領(lǐng)的令牌。

    而主人的左手則坐著穿著布衣的連旸,他的對面是另外一名身形健壯的漢子,這位的右手旁邊,也放著一把寒光閃爍的大刀。

    寬大的炕桌上擺滿了菜肴,道道俱是山珍,桌上兩壇酒,一臺已經(jīng)開封,此時拿著大周將領(lǐng)令牌的綢衣男子正舉起酒壇子來,豪邁的給另外兩人斟酒。

    “這是好不容易才搞來的京城佳釀,等了十日才到,頗為不容易,難得連公子輾轉(zhuǎn)數(shù)日平安到此,這是可喜可賀之事。——來,我先敬連公子和連將軍一杯!”

    三個人先后舉起了酒杯,然后仰脖飲下。

    連旸面懷得意之色:“這必定就是出自通州的玉泉佳釀。我在大月的時候就曾聽說通州的天泉山莊專出美酒,可惜一般人喝不到。

    “沒想到羅將軍神通廣大,竟然連這種宮廷玉釀都能夠搞到手。真是讓在下敬佩不已!”

    “哪里哪里!”主位的綢服男子捋著胡須哈哈大笑,“我區(qū)區(qū)一個百夫長而已,在大周軍營之中排在末位,平日連得見主帥的資格都不曾有,算什么神通廣大?只能說是連公子和連將軍恰恰有口福罷了?!?/br>
    連旸正色:“羅將軍此言差矣。百夫長之職位雖小,可羅將軍鎮(zhèn)守的此處乃為通往關(guān)外之要塞,從這大山繞過去,通過兩山之間的夾道,便神不知鬼不覺到了大月國,平常人不知此處之利害,我連旸又豈能不知?

    “此地說句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半點(diǎn)不為過!若不是羅將軍用兵如神,斷斷不會被派來此處?!?/br>
    “正是。”那手畔放著大刀的“連將軍”也附和起了連旸,“我與羅將軍相識多年,怎么可能會不知道羅將軍的實(shí)力?過往,我就多次向我家主上推薦過將軍,今日特地帶我主上來此求見將軍,也是替羅將軍抱屈?!?/br>
    羅照聽到這里,揚(yáng)起的唇角浮上了一抹哂然:“明人不說暗話,就憑我與于將軍十來年的交情,也就不瞞你了。

    “我羅照打從大周立國時期就已經(jīng)入營,兩國交戰(zhàn)那些年,我雖然沒有上過前線,在后方卻也不曾有過差錯,可這官位始終上不去。

    “我算是看透了,大周等那些將領(lǐng),全部都是有關(guān)系走后門爬上去的,像我們這些低階的將領(lǐng),興許到死都沒有升遷的機(jī)會?!?/br>
    “大周朝堂都爛透了?!薄斑B將軍”拿起酒壇子給他的酒碗里斟滿,“不管換誰坐那個位置,朝堂上下都是沆瀣一氣,哪里會當(dāng)真給百姓們謀福?又何曾會給下面的人機(jī)會?

    “說實(shí)話,我連翌也是看在羅兄不曾上過前線,不曾沾染過我們大月人的鮮血,這才心生敬仰之情,與羅兄交往。

    “像羅兄這樣的有實(shí)力的將領(lǐng),在我們大月,絕對不可能被埋沒。

    “就像我早前說過,只要羅兄愿意,升官進(jìn)爵,高官厚祿,全都不在話下。

    “如今當(dāng)著我主上之面在此,我同樣用這番話許諾羅兄。就看羅兄怎么想了?!?/br>
    連翌邊說邊和連旸對了一下眼色。

    羅照哼哼笑了一笑,夾了一口菜吃,緩慢的咀嚼著,然后才抬起頭來看著他們:“連將軍這話的確說過不少回了。今日得見連公子之面,可見往日他不是糊弄我?!?/br>
    “自然不是糊弄?!边B旸說著甚至前傾,胳膊肘支在炕桌上,“只要羅將軍答應(yīng)給予方便,不用你出一兵一卒,甚至都不用你露面,事成之后,我即封羅將軍為正三品的榮威將軍!”

    羅照深深的望著他們:“二位這是在逼著我當(dāng)叛徒啊?!?/br>
    連旸笑了一下,往后仰了仰身子:“將軍此言差矣。你們中原人說,良禽擇木而棲,大周立國這許多年,國運(yùn)尚沒有起色。而且據(jù)可靠消息,大周皇帝即將面臨無人接替皇權(quán)的窘境,也就是說,你們大周皇帝都絕后了,這是他多行不義,遭了天譴啊!

    “一個才開國一代馬上就又要陷入皇嗣困境的皇朝,你羅將軍當(dāng)真還要為他盡職盡忠嗎?”

    “這話從何說起?”羅照露出了納悶之色,“廢太子雖已犯事被誅,可宮中不是還有一位皇子嗎?所以說這位皇子體弱,但也據(jù)說已經(jīng)在談婚論嫁,不久之后就要大婚?!?/br>
    連旸淡笑一聲:“你說的是燕王??蛇@位燕王,他卻是假的?!?/br>
    “什么?”羅照擰起了眉頭,“皇子怎么可能會是假的?”

    “這當(dāng)中有典故,說來就話長了。總之你只要知道,這個燕王既不是皇帝的兒子,也不是皇后的兒子,就夠了?!?/br>
    羅照情不自禁失色,他琢磨了一會兒后說道:“此事可當(dāng)真?”

    “千真萬確。”連旸挑眉,“燕王的親生父母,我這里都有真實(shí)名姓可查。況且,我連某人是誠心想請羅將軍助陣大月,怎么可能會編造這種謊言來欺騙你?

    “而我若沒有完全把握,又怎么會鋌而走險走羅將軍你最招棋?”

    羅照看了他一眼,凝眉未語語。

    連旸繼續(xù)道:“大周皇帝只有三位嫡子,那位皇長子聽說倒是也十分英武,年少有為,可惜卻在建國之前已經(jīng)失蹤,自然早就已經(jīng)死了。

    “而廢太子被誅,燕王又是假的,大周已經(jīng)沒人繼承皇位了。羅將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他眉頭輕挑:“意味著朝廷會大亂。而那些功臣老將為了不讓他亂,只能胡亂找一個人上位,不管這個人是誰,哪怕就是燕王,一定也會成為那些勛貴老臣們的傀儡。

    “這樣的朝廷,能夠延續(xù)多久?就算能延續(xù),他也不姓楊了。

    “到時下面人更加難以上位。羅將軍真的甘心為這樣的皇室賣命?”

    隨著他的話語,一沓銀票也被擺在了桌角上。

    羅照瞅了一眼,眉頭越鎖越緊,右手無意識的舉起了酒碗,然后張口喝了大半碗酒。

    連旸道:“如果羅將軍有落葉歸根之情結(jié),那我連某人可在此立誓,只要羅將軍答應(yīng)歸附,來日待我打入關(guān)中,入主中原之時,這中原朝廷之中,依然會有羅將軍一席之地!

    “屆時你依然可以落葉歸根,并且還可以風(fēng)風(fēng)光光衣錦還鄉(xiāng),告慰故老。”

    羅照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但要在舉起酒碗的時候,門外匆匆的進(jìn)來了一個人:“稟將軍,平西將軍率領(lǐng)的數(shù)千人馬方才已經(jīng)急速趕往西北大營!估摸著最遲晚間就會到達(dá)!”

    羅照聞言后把碗放下來,看一眼連旸道:“裴將軍真的來了,真的是他來了!”

    連旸道:“他裴瞻也是勛貴子弟,他也是依靠祖蔭才有機(jī)會建功立業(yè)的!羅兄何須怕他?”

    羅照深吸氣,胸脯接連起伏了幾下后,他拿著令牌站起來:“萬一他要是逮住了什么把柄,那豈非我們都是去送死?”

    目光亂飛之時他又掃到了桌上的銀票,他一咬牙:“我這院子寬敞,不缺住的地方,你們先留下來待幾日吧。我先打發(fā)人去看看他那邊什么情況再說!”

    說完他要走。

    連旸一使眼色,連翌便拿著銀票起身,上前塞到了羅照懷里:“打點(diǎn)人也需要盤纏,羅兄先拿著這個,慢慢用?!?/br>
    第379章 富貴險中求(求月票)

    羅照揣著銀票走出營房,到了屋里人看不到之處,回頭瞅了一眼,然后停在土垛旁問先前來稟報的士兵:“先前消息確認(rèn)屬實(shí)么?”

    “屬實(shí)!小的親眼看到的!”

    羅照滿臉陰翌,看著腳下嘆了口氣。

    士氣很顯然是他的心腹,見狀湊上前半步,壓聲道:“平西將軍直奔大營,咱們這兒只是戍邊沿線其中的一段防護(hù)崗哨,從大營來咱們這兒緊趕慢趕都得大半日路程,以往一年里大營里那邊能來個三四次巡查就不錯,將軍這是在憂心什么?”

    羅照看看左右,說道:“平西將軍乃為天潢貴胄,他擔(dān)任主帥統(tǒng)領(lǐng),只要不出西北地界,他有調(diào)兵斬將之權(quán),咱們這塊地兒雖說偏僻,入不了大老爺們兒的眼,可這畢竟是通敵大罪。萬一要是走漏了風(fēng)聲,讓大營那邊知道了,咱們幾個可是十個腦袋都不夠人砍的?!?/br>
    士兵自然也是惜命之人,聞言便道:“那該如何是好?”

    “只有兩條路,要么抓住他們?nèi)ゴ鬆I,或者向大營告密,要么,就一條道走到底,俗話說富貴險中求,舍不得孩子也套不著狼。以咱們這樣的身份,再過八百年只怕都等不來一條晉升的大道,眼前就是唯一的機(jī)會?!?/br>
    士兵的心思跟隨著搖擺起來,他眼望著羅照身上的綢衫:“若是選擇前者,那將軍過往之事,只怕也瞞不住,還有里頭那兩位萬一再反咬一口,招出將軍與他們早有勾結(jié),大營那邊必定要沖大人下手了。”

    “說的是啊。”羅照負(fù)手感嘆,“如此一來,倒也可以將他們給殺了,提著他們腦袋去大營領(lǐng)賞,多少也能升個一官半職。”

    “可,可他們看起來不那么好殺!”士兵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沒錯,那倆大月人,一個生得高大粗壯,一把寒月刀殺氣騰騰,不知沾過多少血,另一個看著斯文,但渾身陰鷙,似乎一個眨眼就有一串殺人的主意,這要開殺,誰先被殺還不知道呢。

    “再說了,傻子也能知道,這倆人在這緊要關(guān)頭還能冒頭找上門來,背后能沒點(diǎn)準(zhǔn)備?”

    羅照越說聲音越低沉,士兵更是站不住了。

    他抬頭道:“將軍,咱們是不是沒別的選擇了?”

    羅照面色凝重得如同板磚:“不錯,沒得選了。我們但凡能想到的所有的道路,都在他們的盤算里?,F(xiàn)在別說我們動手殺人,就是但凡派出人去,恐怕都在他們的監(jiān)視之中。先前就連我敬他們的酒,他們也都是看我先喝他們才下喉?!?/br>
    士兵兩腿篩起糠來:“那怎么辦啊將軍?!”

    “眼下東茲的十萬兵馬已經(jīng)在朝大月有序推進(jìn)之中,那批人可是精銳,而且他們與連旸已經(jīng)達(dá)成了交易,只要咱們放連旸進(jìn)入這后山通往大月的峽道,與十萬大軍會合,他們推翻如今的大月王,復(fù)辟為王是輕而易舉之事?!绷_照凝眉問他:“你兩個兒子的病,還想治嗎?”

    士兵頓住。轉(zhuǎn)而重重點(diǎn)頭:“想,當(dāng)然想!”

    “那你會怎么選擇呢?”

    士兵想了想后說道:“既然已經(jīng)無可退避,那倒不如迎難而上了。將軍方才也說富貴險中求,這機(jī)會難得??!”

    羅照點(diǎn)頭,然后深深望著他:“這么說來咱們想到了一處。但咱們就這么答應(yīng)了他還是輕松了。一方面咱們也還得保證自身安全?!?/br>
    士兵忙道:“將軍您說,該怎么辦?”

    羅照便道:“我們先拖他兩日,摸摸他們的底。否則他們會覺得我們太好拿捏。二則,朝廷那邊的火力也得牽制牽制。我方才得了個消息,連旸說當(dāng)今皇上所生三子,一子失蹤早夭,一子被誅,還有一子竟然不是真皇子。也就是說楊氏一族已經(jīng)沒了傳宗之人,這可是個勁爆的消息,這兩日里,你就想方設(shè)法把這消息傳到京城!”

    士兵聽完先是一愣,隨后雙眼綻亮,情不自禁朝羅照豎起了大拇哥兒!

    “將軍高明!”

    羅照抻身,重新負(fù)起雙手:“去吧。”

    “好嘞!”

    士兵一溜煙地遠(yuǎn)去了。

    ……

    裴瞻踏著暮色入了大營。

    戍邊的統(tǒng)帥正好輪到杜明謙的舅舅高常遠(yuǎn)當(dāng)值,迎到裴瞻這干人之后,半路上就在匯報近期的各方軍情了。

    “十日前接到將軍送來的急令,便都已按照吩咐打點(diǎn)了下去。各處點(diǎn)哨全都在控制之中,就等將軍來了!”

    高常遠(yuǎn)三十歲,是杜夫人最小的弟弟。他在攻打大月時立了不少戰(zhàn)功,從最低階的百夫長一路爬升到的參將。在西北一呆十三四年,對各處地形了如指掌,是裴瞻當(dāng)初帶領(lǐng)過的,此番也是在出行之前,皇帝親口提及過的。

    他把大概情況稟報完畢,裴瞻一行人也就剛好入了大帳。

    看著隨同進(jìn)來的多了些陌生的面孔,不由又探詢地看向裴瞻。

    裴瞻指著梁郅和程持禮:“他們倆你自然是認(rèn)識的,這一位,”他看向楊奕及賀昭陳嵩:“這是此番我親自請出來的謀士楊先生以及他的兩位忠隨。楊先生曾深入大月東茲兩邦,對他們皇室內(nèi)幕十分熟悉,而且兩邦的地理地形也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