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羊皮是哪來?的?？”

    柳老夫人行針的?手一頓，轉(zhuǎn)頭看了看柳翠微，目光閃爍，囁嚅道：“是……給蔚蔚做襖子?剩下的?，娘……問?過你二姐，她答應(yīng)了。三娘啊……”

    柳翠微的?胸口有些悶，不再言語了。

    柳老夫人也?沉默了許久，抬手撫了撫毛茸茸的?羊皮，小聲說道：“三娘啊，虎子?到底是咱們柳家的?孫子?，那孩子?身上的?衣裳又小又舊，只有薄薄的?那么一層，外面多冷的?天兒呀，你大姐和你大姐夫千錯(cuò)萬錯(cuò)，也?別怪在孩子?的?身上。再說……蔚蔚也?不會(huì)在乎這幾張羊皮的??！?/br>
    這一刻，柳翠微的?心?刺痛起來?，她的?腦海里閃過吳蔚規(guī)劃新宅子?時(shí)亮晶晶的?眼眸，想到她在倉實(shí)?縣給兩家人挑選禮物?的?樣子?，想到她暢想未來?生?活時(shí)的?那熱忱和憧憬的?模樣。

    而這些，本不應(yīng)該是她cao心?的?事情。

    就?在柳翠微心?中翻涌，醞釀著該如何開口的?時(shí)候，柳老夫人又繼續(xù)說道：“你大姐和你大姐夫帶了年禮來?，今年小槐村的?收成很不好?，他?們還是帶了精米白面過來?……”

    柳翠微的?眼眶紅了，盯著柳老夫人，傷心?地說道：“娘，他?們帶的?那些年禮，值二百兩銀子?嗎？”

    柳老夫人當(dāng)即被柳翠微噎的?說不出一句話，一張老臉漲的?通紅，一雙枯槁的?手磋磨著，不知所措。

    柳翠微吸了吸鼻子?，用很小又略帶顫抖的?聲音說道：“娘不會(huì)以為光憑我一個(gè)人，就?能買的?起那二百兩的?大宅子?了吧？那羊皮，雖是二姐夫托人從張家村帶過來?的?，可蔚蔚是花了銀子?的?，六張上等的?羊皮，一共花了三百文錢！他?們兩口子?休想占到蔚蔚一星半點(diǎn)兒！”再后面的?話，哽在了柳翠微的?喉嚨里，因?yàn)樗挚吹搅嗽?jīng)那個(gè)怯懦寡言的?娘親，那不安又膽小的?神色。

    這使柳翠微倍感痛苦，她知道柳翠翠的?到來?并非自家母親的?錯(cuò)，可究竟錯(cuò)在哪里了呢？柳翠微一時(shí)間又想不出來?。

    她只是萬分厭惡柳翠翠他?們一家子?，即便她努力克制，試圖想陪著他?們演上一出，可在對上那一家三口的?眼神時(shí)，就?莫名的?不舒服。

    蔚蔚是柳翠微的?底線，也?是柳翠微的?逆鱗，那個(gè)熱忱的?，善良的?，不計(jì)得失的?女孩，誰也?不能欺負(fù)！

    柳翠微還想進(jìn)一步亮明底線，但這時(shí)房門卻?被敲響了，外面?zhèn)鱽?了吳蔚的?聲音：“柳嬸兒，我可以進(jìn)來?嗎？”

    柳老夫人看向柳翠微，眼中帶著哀求，或許是不想家丑外揚(yáng)吧。

    柳翠微調(diào)整氣息，起身給吳蔚開了門，見吳蔚還穿著回來?時(shí)候的?臟衣裳，嗔道：“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在房間里休息？”

    吳蔚笑著提了提手中的?東西，與柳翠微擦肩而過，來?到柳老夫人面前，將手中的?兩個(gè)小壇子?放到桌上，說道：“柳嬸兒，這是我從倉實(shí)?縣專門給您老買的?虎骨酒，這個(gè)對您的?腿腳特別好?，而且還能改善預(yù)防老年人的?骨質(zhì)疏松，今后您每晚喝一杯?！?/br>
    柳老夫人忙不迭地點(diǎn)頭，嘴上連連道謝，又看到桌上正擺著尚未完工的?羊皮襖子?，訕訕道：“蔚蔚啊，我看虎子?那孩子?穿得單薄，拿了你的?羊皮給那孩子?做了件襖子?……”

    不等柳老夫人說完，吳蔚便搶白道：“不要緊，您盡管用吧。柳嬸兒，我和三娘趕了一路，實(shí)?在是累了，午飯我們就?不吃了，想回去休息一會(huì)兒，晚飯?jiān)蹅冊僖黄鸪?，您看行嗎？?/br>
    “那你們快去吧，把爐子?燒旺些，蓋好?被子?，可別著涼！”

    “好?，謝謝柳嬸兒，大姐和大姐夫那邊，恕我招待不周了?！?/br>
    “不打緊，我和他?們說，你快回去歇著吧，晚飯做好?了我去叫你們起來??！?/br>
    “好?，那我們先?回去了?！?/br>
    說完，吳蔚便拉著柳翠微離開了柳老夫人的?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后，柳翠微將房門落鎖，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冷著臉不說話。

    吳蔚掀開爐子?的?蓋子?，用鐵棍在爐子?里面捅了捅，又添了兩塊銀炭進(jìn)去，隨后推開了窗子?，讓新鮮的?空氣進(jìn)來?。

    一陣?yán)滹L(fēng)夾雜著雪塊飛了進(jìn)來?，吳蔚忍不住打了個(gè)寒戰(zhàn)，說道：“真冷啊。”

    吳蔚將水壺放在了爐子?上，找了一件厚衣裳，坐到了柳翠微的?身邊，用衣裳蓋住了二人的?雙腿，碰了碰柳翠微，哄道：“怎么了？”

    柳翠微嘆了一聲，欲言又止。

    吳蔚自顧自地說道：“房間里沒有熱水了，等燒好?了咱們再洗漱吧，這爐子?也?得等完全燒起來?了再睡，免得一氧化碳中毒，正好?也?通通風(fēng)?！?/br>
    柳翠微靠在了吳蔚的?肩膀上，低聲道：“你是不是聽?到了？故意過去給娘解圍的?？”

    吳蔚輕笑一聲，說道：“伸手不打笑臉人，你說人家來?給娘拜年，咱們還能把人給趕出去嗎？這里可不是半山小院，要是他?們一家子?在咱們米莊里鬧起來?，咱們來?年的?生?意還做不做了，不過是幾張羊皮罷了，也?值得你生?回氣？手心?手背都是rou，咱們也?體諒體諒老人家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