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拉著?柳翠微的手，繼續(xù)往家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道：“三娘，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卻有些不同的看法，你要?不要?聽聽看？”

    “好，你說。”

    “我覺得咱們現(xiàn)在開鋪子?，正是時候。這場洪水雖然對泰州城沒造成?太大的影響，但還是有些準(zhǔn)備不足的店家遭了災(zāi)的，還有一些呢……是在清廬縣，清河縣這種地方?開了分號的，即便泰州城內(nèi)的鋪子?保住了，損失依舊不小。所以一定會有人急著?把鋪子?轉(zhuǎn)手，套些現(xiàn)銀來應(yīng)急，但是能買得起店鋪的人，想法和你都差不多，持一個觀望的態(tài)度。眼下正是一個抄底的好時機(jī)，還記得我給?你講的‘抄底’是什么意思?嗎？”

    “記得。就是在臨近最低價的時候，反向買入。”柳翠微一字不差地將吳蔚當(dāng)初教給?她的背了出來。

    “三娘真聰明?，咱們現(xiàn)在買商鋪，只要?和牙行?的人交代清楚，一定能省下不少銀子?。這是其一。其二呢，我覺得雖然泰州這一帶，旱了一年，澇了一年，百姓的家底兒?都被兩場天災(zāi)給?掏空了，但是最不受影響的就是成?衣鋪的生意?！?/br>
    “為?什么？”

    “三娘，你想想，咱們從前住在義莊旁邊的時候，在成?衣鋪買過一件衣裳沒有？”

    柳翠微搖了搖頭，慢慢明?白了吳蔚的邏輯，眼睛也亮了起來。

    吳蔚笑的溫柔，輕聲解釋道：“成?衣鋪它的主要?受眾原本?就不是布衣百姓，這場天災(zāi)首當(dāng)其沖的反而是布莊，棉麻莊，還有街邊的那些小吃攤子?，因為?這些產(chǎn)業(yè)的主要?受眾才是最底層的百姓，在它們上游的成?衣鋪，酒樓，反而會獲益。特別是成?衣鋪，下游的布匹，棉花，絲綢都便宜了，成?衣鋪的進(jìn)貨成?本?也隨之降低了。這兩場天災(zāi)，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尚不足以改變這個世道的格局，從前買得起成?衣穿的人，今后依舊買得起，從前買不起成?衣的人，從前不會買，今后更不會買。家里?沒個百八十兩家底兒?的人家，平日穿衣哪里?會以成?衣為?主呢？而有了這百八十兩家底兒?的人家，即便因為?天災(zāi)受到了一些損失，東山再起也是遲早的事兒?。真正有眼光的人，無論是盛世還是亂局，都能賺到銀子?。”

    柳翠微輕笑，問?道：“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吳蔚也笑了起來，說道：“可不是我，我的今日八分靠運(yùn)氣，兩分靠你我，是不可復(fù)制的，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他們早就摸索出了一套生意經(jīng)，也是我們學(xué)不來的?！?/br>
    柳翠微思?索片刻，答道：“好吧，成?衣鋪的事情就依你，李大姐一個人拉扯三個女兒?，做成?衣自是難不倒她，我只需要?在上面添些刺繡就好。”

    “先?這么著?，我慢慢再物色兩個手藝上佳的繡娘來，咱們的衣服也要?分三六九等的，你的手藝是咱們成?衣鋪的鎮(zhèn)店之寶，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的?！?/br>
    ……

    翌日，天還未亮張尺和栓子?就出現(xiàn)在了吳蔚的宅子?外候著?，吳蔚帶上了柳翠微連夜做的兩大包白面饅頭和幾個大水袋的涼開水，以及一些消毒用具走了出來。

    張尺和栓子?連忙上前來把吳蔚手中的東西接了過去，柳翠微和小梅出來送行?，柳翠微有些擔(dān)心地說道：“還是讓小梅陪你一起去吧？兩輛馬車一匹馬太惹眼了，萬一被別人惦記上了怎么辦？”

    “你別擔(dān)心，這一路上不時就有宜王府的府兵巡邏，各州府也派了不少官兵協(xié)助，再說我們的車上除了一些吃的，并沒有值錢的東西，外面驛道干的差不多了，車馬都能跑起來，一般人想追也追不上。今日你就讓小梅領(lǐng)著?你大姐一家去牙行?看房子?，盡早定下來讓他們搬出去?！?/br>
    “我知道了，你們一路小心。張尺，栓子?，你們務(wù)必要?照顧好蔚蔚。”

    “翠微姑娘放心吧，我們一定照顧好蔚蔚姑娘，絕對不讓她涉險，干重活?！?/br>
    “多謝了。”

    張尺和栓子?還是有準(zhǔn)備的，每人的腰上都別了一把菜刀，吳蔚也帶了一根哨棒卡在了馬鞍上，隨時都能抽出來，應(yīng)對突發(fā)情況。

    吳蔚跨上黃鬃馬，張尺和栓子?也把物資放到了各自的馬車?yán)?，跳上車轅。

    一馬二車出發(fā)了，很快便消失在了薄薄晨曦之中。

    ……

    泰州的城門剛開，吳蔚一行?人第一批出了城，出城前吳蔚讓張尺和栓子?都戴上了酒精雙層面巾，囑咐二人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要?摘下來，回到泰州以后再說。

    穿過城外的棚區(qū)時，吳蔚控制自己不往兩邊看，那些災(zāi)民的眼神，吳蔚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很難描述的氣味，透過雙層面巾，鉆到三人的鼻腔。

    吳蔚攥緊韁繩，輕夾馬肚，馬兒?加快了速度，張尺和栓子?也抖動韁繩，提高?了馬車的速度。

    離開棚區(qū)很遠(yuǎn)，空氣才重歸清新?，三人不再多話，全速前進(jìn)。

    吳蔚出了這一趟遠(yuǎn)門，騎術(shù)提升不少，伴隨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耳尖也傳來了絲絲涼意。

    ……

    一路疾行?，三人趕在中午到了清廬縣，空氣中腥臭的氣味再度彌漫開來，吳蔚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眉頭緊鎖。

    眼前還是那片洪水形成?的湖泊，似乎比前陣子?小了一些，岸邊露出了些新?鮮的淤泥，湖面上的船也少了許多，只剩下幾個載客擺渡的，那些打撈物資的小船幾乎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