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那時候正處風(fēng)口浪尖,人人風(fēng)聲鶴唳,能只撤職已經(jīng)很不錯了。從此以后廠里人結(jié)婚辦酒都不敢超過四桌,一般就三桌。 聞嘉嘉心想,還好自己是在老家結(jié)的婚,否則得讓人抓到小辮子。 她點點頭,表示一定會去。 當(dāng)?shù)乜亢#那飪杉径嗯_風(fēng)。當(dāng)看到窗外天空突然暗下,天氣由晴轉(zhuǎn)陰時聞嘉嘉就曉得臺風(fēng)又要來了。 下午,風(fēng)一陣陣刮來。 起先不猛,后來漸漸變大,把樹木吹得左右搖晃。 “砰——” 聽到一聲響,聞嘉嘉被嚇到了,趕緊將窗戶給關(guān)上,這是有人的窗戶被吹破。 瞧著窗外在空中飛旋的落葉,聞嘉嘉有些擔(dān)憂,今天的風(fēng)明顯要比前幾回大些,不曉得她傍晚會去的時候會不會下大雨。 臺風(fēng)并沒有破壞其他人的心情,大家都在翹首以盼。 藥廠太大,財務(wù)今天一整天都在發(fā)工資。 早上發(fā)一二三四車間,午后發(fā)的是五六,上完廁所回來的李海軍說:“快發(fā)完第五車間了,剛剛看到五車間的老吳從財務(wù)那里出來?!?/br> 聞嘉嘉聞言立馬把記錄本一合,跑到門口等著。 其他幾人也不例外,車間的人更是都跑到財務(wù)室門口了。 “六車間,到六車間了?!?/br> 不多時,有人跑來喊。 在這種時候聞嘉嘉是不會落后于人的,沖的非常快。 她簡直是那處百米沖刺的勁兒,不到一分鐘就跑到了財務(wù)室。 此時,她前方已經(jīng)排了20來個人。 沙月跑得岔了氣,哼哧哼哧喘:“你這回跑那么快做什么?” 聞嘉嘉認(rèn)真道:“領(lǐng)錢不積極,腦子有問題?!?/br> 再說,她領(lǐng)完錢還得去百貨商店一趟呢,她看上一雙皮鞋有幾天了,不曉得有沒有被人買了。 那雙皮鞋可是真皮的,而且設(shè)計的不錯,是經(jīng)典款,不比幾十年后差,就算幾十年后穿也不過時,聞嘉嘉是真喜歡。 沙月無語了,趕緊到后面排隊去。 聞嘉嘉排的靠前,十多分鐘后就排到她。 摸著手里新鮮出爐37元和幾張票,聞嘉嘉嘴角差點都咧到耳朵處。 下班后,聞嘉嘉騎車往百貨商店去,把皮鞋買了后才回家。 此時天已暗,天空遠(yuǎn)處似有一大片的烏云正往城市飄來。 聞嘉嘉不敢再耽擱,一路猛蹬,愣是在大風(fēng)再度來臨前回到家中。 魏岱松口氣,扶她下車:“腿酸壞了吧?” 聞嘉嘉齜牙咧嘴,摸著酸疼的腿點點頭,“我是一路跟著咱們部隊的車騎回來的,一路都沒落下呢,我還是頭一回騎這么快?!?/br> 差點就翻車了好嗎。 魏岱說她傻:“你就不知道跟部隊的車回來?” 聞嘉嘉道:“你以為我不想啊,車?yán)餄M了,要不然我早坐了。” “對了,”聞嘉嘉又說,“你有沒有托車隊買東西,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卸貨。” 魏岱搖頭:“我今天去村里買了不少?!?/br> 最近是臺風(fēng)天,不管是部隊后勤,還是家屬院里的家庭,都囤了不少東西。 聞嘉嘉跑到廚房里,把櫥柜打開。果然,里面添了好些干貨,又見米缸里有一大袋的面粉,這才放心。 臺風(fēng)呼嘯而來,這回的風(fēng)格外猛烈,比下午那會兒猛烈好幾倍。 “要不要把屋頂檢查一下?”聞嘉嘉問他。 魏岱:“檢查一下也行?!?/br> 大概是沒事啥事兒,因為上回臺風(fēng)來時才檢查過。 聞嘉嘉去雜物房里把梯子搬出來,站在屋檐底下扶著梯子,魏岱爬了上去。 本來以為沒事的,誰曉得還真在上面檢查出個東西來。 “嘉嘉!”魏岱喊,“你瞧我在上面發(fā)現(xiàn)啥玩意兒?!?/br> 聞嘉嘉好奇極了:“什么?” 魏岱小心翼翼回到梯子上,回到地上時從兜里掏出兩個鳥蛋來。 聞嘉嘉驚訝:“哪只鳥這么傻,竟然把鳥蛋下咱們屋頂上了?!?/br> 魏岱笑笑:“想吃嗎?” 聞嘉嘉無語:“兩個鳥蛋還沒一半的雞蛋大,都不夠一口的。” 魏岱:“那就送樹上的鳥窩去?” 聞嘉嘉:“那還是算了吧,你碰都碰了,人家鳥是會聞氣味的。你要是放上去,說不準(zhǔn)人家連那自己那窩的蛋都不要了。” 魏岱把兩顆蛋放桌上,問她:“這又是書上說的?” “要不然呢?!甭劶渭卫硭?dāng)然,“很多鳥都是這樣的。” 魏岱:“……” 他開始看書了,漸漸的,也看了不少書,就是沒見過什么書上有說這些的,為何他有時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自己媳婦在某些方面太過博學(xué),某些方面又太過無知。 猛烈的暴風(fēng)雨終于席卷而來。 天跟破了個大洞似的,明明是傍晚,屋外卻和黑夜沒什么兩樣。 聞嘉嘉有點慌,一是怕有積水,二是怕魏岱得出去救援。 魏岱安慰道:“這雨就是一陣的,只要不是連續(xù)下兩三天,就不用怕那湖水會漫上來?!?/br> 人家那么大的一湖會自己調(diào)節(jié),哪里那么容易漫。 至于救援…… 魏岱說:“去年的臺風(fēng)比這回的更大,去年都沒事兒,今年應(yīng)該也沒事?!?/br> 只要家里不斷電,魏岱都挺安心的,這代表一切都還好。 果然,半夜時雨聲就漸漸小了,魏岱發(fā)覺后便起身來到窗邊,打開窗戶靜靜聽,確定這并不是他的錯覺。 直到此刻他才安心。 然而在傍晚時慌得跟什么似的的聞嘉嘉已經(jīng)在夢鄉(xiāng)里遨游,睡得要多香有多香,哪里能看出來怕啊。 “心真大?!蔽横份p聲道,回床抱著媳婦終于能放心睡覺。 翌日。 外面雨還在下,但從雨量中可以看出,臺風(fēng)已經(jīng)過去了,此刻只余臺風(fēng)尾巴還停留在這片土地的上方。 淅淅淋淋的,像是馬上要停。 天已經(jīng)放亮了,然而聞嘉嘉睡得依然香甜,就連聲音大且壓迫感十足的警報聲都沒把她吵醒。 什么聲音? 魏岱在警報聲傳到房間的那一刻就猛地坐起身來。 聞嘉嘉只皺眉,無知覺地嘟囔兩下,翻個身又繼續(xù)睡。 魏岱被迫緊急開機(jī),掀開被子連忙出門,雨傘沒打就到了門口。 不少鄰居都出來了,謝陽見到魏岱,就走近說道:“沒事兒,我剛剛問老王了,是上游想泄洪,公社借咱們部隊的廣播放警報?!?/br> 魏岱:“泄洪?高陽那邊嗎,這樣的話咱們是不是得去。” 泄洪的事兒一發(fā)生,魏岱就曉得自己沒得閑了,這回臺風(fēng)危害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謝陽點點頭:“我覺得需要準(zhǔn)備好,你們連應(yīng)該是主力。” 魏岱也不多聊了,回屋里把行李收拾好后就聽到集合的聲音,連飯都沒來得及吃。 聞嘉嘉醒來時沒看到魏岱也沒在意,直到看見桌上紙條,才曉得魏岱做任務(wù)去了。 “嘉嘉在家么?”屋外是包姐冒雨而來。 聞嘉嘉:“在呢!” 包姐推門而入,同聞嘉嘉相處久了,倒也曉得聞嘉嘉的脾性,進(jìn)她家時都會先敲門。 “你別擔(dān)心,他們其實是去村里檢查有沒有人家的房子塌了,順帶幫著轉(zhuǎn)移村民,沒啥危險。咱們這里大大小小的臺風(fēng)多,基本每年都得走那么一兩趟。” 包姐是個很細(xì)心的人,見聞嘉嘉臉上似有憂色,又見她好像是剛起床,就曉得她擔(dān)心什么,于是主動解釋。 聞嘉嘉這才稍稍放心。 她問包姐:“姐你有啥事兒嗎?” 包姐直截了當(dāng)問:“你們廠今年還有沒計劃招人呢?” 聞嘉嘉沒想到包姐問的是這事兒。不過一想包姐的大兒子明年就高中畢業(yè)了,便曉得這是為了不下鄉(xiāng)做打算。 “招不招人我不曉得。”聞嘉嘉搖頭說,“藥廠太大,招人的事兒得看上面,但往常年年都招,明年肯定也會招?!?/br> 包姐嘆氣,拉著聞嘉嘉悄悄說:“你這段時間幫我打聽打聽你們廠里有誰要賣工作的,有的話先幫我占著?!?/br> 聞嘉嘉從柜子里拿出今年五月烘的茶來,又用爐子里的熱水一沖,倒一杯放在包姐手邊:“要這么早么?” 包姐端起茶喝一口:“當(dāng)然,等明年就晚了,明年連街道掃地工的工作都搶手?!?/br> 她說完又喝一口,驚訝道:“你這是什么茶,乖好喝的,喝著怎么一股甘甜味兒?!?/br> 聞嘉嘉笑笑:“就是后山摘的野茶?!?/br> 包姐搖搖頭:“咱們這些人,還是你們家會過日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