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邊惠芬的主治醫(yī)生不想承擔責任,開口就是拒絕。 “不行,證明不了?!?/br> “為什么證明不了?我?guī)讉€小時前去醫(yī)院送抑制劑的時候,你不是還說邊惠芬精神狀況良好,還沒有睡,在屋里看電視的嗎?怎么這會兒就又證明不了了?” “我是醫(yī)生你是醫(yī)生?證明不了就是證明不了!” 李醫(yī)生啪地掛了電話,手術室門口醫(yī)生護士準備就緒,就等著簽同意書。 之前送信息素的時候,李醫(yī)生明明還很熱心很好說話的樣子,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只是單純怕?lián)熑危?/br> 而且邊鹿如果出了事,邊惠芬的醫(yī)療費就交不上了,李醫(yī)生難道一點兒損失都沒有? 蘇意背對著醫(yī)生護士站在走廊盡頭的玻璃窗前,細白的手指死死攥著手機,窗玻璃倒映著她瘦削冷漠的臉,修挺的身形,沾血的白大褂,明明臟污又狼狽,可骨子里高高在上的氣場,卻讓人不敢有絲毫輕視。 窗外暗夜?jié)獬粒焖某鞘腥缦U伏的巨獸,看上去安靜美麗,卻藏著鋒利的尖爪獠牙,沒有足夠堅硬的外殼,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被撕碎的可憐人。 幸好,她的殼足夠堅硬。 蘇意翻出個號碼撥了出去,不大會兒,有人小跑著上來,已經(jīng)準備就緒的醫(yī)生護士們都沒拿手機,那人跑過來就湊到了醫(yī)生耳朵邊細語了幾句。 醫(yī)生聽著聽著,額頭冒了汗,看著向他走來的蘇意,不自然地笑了下,二話不說,轉身進了手術開始手術。 手術燈亮了,蘇意坐在走廊,盯著手術室門好一會兒,腦中一片空茫,不斷閃現(xiàn)的不是岑清珂可憎的嘴臉,也不是那個暗無天日的下午,竟然是邊鹿站在玄關,舉著滿是鮮血的手看著她傻呵呵地笑。 【這……怎么是血?呵呵……難怪一直覺得背后黏糊糊的……也……也不疼啊……】 “怎么可能不疼?你壞掉的不只是腦子,連神經(jīng)都壞掉了吧?” 空蕩的走廊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人回答她。 蘇意笑著仰起頭,試圖蹭掉眼角的淚花,可越蹭越多,越蹭越多。 蘇意胡亂抹著臉上的眼淚,身體開始發(fā)熱,頭暈乎乎的,之前疼得冒汗的傷口,跑了一路也沒覺得,這會兒又開始疼了。 好冷…… 蘇意縮起肩膀,靠在藍色的塑料椅子上抱住自己。 夜越來越越深,走廊里輕輕一點動靜就像放大了無數(shù)倍,清晰地震動耳膜。 蘇意凍得手腳冰涼,好像這不是夏末秋初,而是寒冬臘月,窗外飄著漫天大雪。 蘇意撐不下去了,只是稍微受了這么點傷就撐不下去了,邊鹿那么重的傷是怎么撐下去的? 蘇意捂住臉壓抑著情緒,給鄒醫(yī)生打去了電話,鄒醫(yī)生匆匆趕來,省去了繁瑣的抽檢麻煩,根據(jù)傷情直接把自己帶來的生理鹽水消炎藥給她掛上,還給她裹上厚厚的毯子。 透明的液體一滴滴滴進青色的血管,無論生理還是心理上似乎都溫暖了一點,鄒醫(yī)生陪著蘇意坐在走廊,兩人誰都沒有看誰。 鄒醫(yī)生不是個愛八卦的人,病情以外的問題一個也不多問。 蘇意裹著毯子閉上眼睛,以往遇到事情,怕母親擔心,她總是會聯(lián)系舅舅,可是其他事都好說,今晚的事卻不能說。 也不是不能說,而是她不想說。 她仰起被眼淚浸潤過這會兒干巴巴皺著的臉,看著光禿禿的天花板。 “鄒醫(yī)生?!?/br> “嗯?” “信息素依賴癥很難治嗎?” “這個也是分階段的,干預的越早越容易治愈,否則就越難。” “那如果沒有匹配的信息素,是不是就治不了?” 鄒醫(yī)生點頭道:“基本上是這樣的,之前就有一例alpha意外死亡,omega是不可抹除體質,因為一直匹配不到合適的信息素,拖了七八年,并發(fā)了好幾種并發(fā)癥,最后器官衰竭死亡?!?/br> 蘇意微點了下頭,悵然般嘆息道:“原來真的這么重要啊……” 鄒醫(yī)生:“什么?” 蘇意搖了搖頭。 “你說,這世界怎么會有那么傻的人?自己都快沒命了,還cao心別人?別人的腳跟她有什么關系?” 鄒醫(yī)生看了看手術室,又看了看蘇意,十指相扣擱在膝頭。 “你是說她嗎?” 蘇意自顧又道:“她也是受害者不是嗎?為什么就不能先關心關心自己?她還說不疼?都傷成那樣了,怎么可能不疼?我扎一下腳就疼得要死好嗎?” 鄒醫(yī)生又看了眼手術室的門,道:“你說的這個人可能很在乎你,所有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才會忽略掉身上的疼痛?!?/br> 蘇意苦笑道:“這怎么可能?我和她又不熟,她怎么可能為了個不怎么熟悉的人忽略掉那種難以承受的劇痛?” 鄒醫(yī)生分析道:“如果是不太熟悉的關系,那也可能是那個人痛覺缺失,這病雖然稀少,但也不是沒有。” 痛覺缺失? 蘇意想到了之前看的紀錄片,里面講述的是一個先天痛覺缺失的男孩。 “會是這樣嗎?”蘇意又問了一遍:“你覺得她痛覺缺失的可能性有多大?” 鄒醫(yī)生道:“這個需要見到本人當面診斷,診斷結果出來之前,所有的結論都是猜測。不過如果你們真的只是普通關系,沒有深厚的感情基礎,那很大概率就是痛覺缺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