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精彩的推理或許沒有上演的機會,但生命得到拯救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他只記得這么多,也只能做到這么多了。 * 而后,1994年1月1日凌晨的鐘聲響起。 上辻之前兩年的跨年日都過得非常忙碌,今年才終于又空下來。 “1994年終于到了?!彼吐暩锌?。 “誒,這一年有什么特別的嗎?”萩原察覺到他語氣的特別,“今年有什么特別的事情?” 上辻:“應該會有好事發(fā)生吧?” 女子高中生空手道大會在一月上旬開始,中旬決賽——預計工藤新一即將在近期變?yōu)榻瓚舸履?,原作的劇情正式開始,組織的覆滅將要到來。 “——雖然說著是好事,小祐希的表情卻還有點焦慮誒。” 萩原伸手摸了摸上辻的眉毛——這兩年他們之間的更親密的互動也經(jīng)歷過,上辻對這種程度的接觸習以為常,沒有半點退縮:“只是……” ……有一件他思考了很久的事情。 他嘗試阻止了這么多自己記得的案件,救下了這么多人——這不是為了和他奪取的生命所抵消,只是因為這是他認為自己該做的事情。 ——所以,他真的可以坐視工藤新一被琴酒從背后敲上一悶棍,然后服下aptx4869,變成江戶川柯南嗎? 雪莉在上個月完成了新版本的aptx4869。琴酒、他、朗姆、貝爾摩德和皮斯科各領到了幾顆,經(jīng)過嚴格的登記,并且需要在使用后做出反饋——這種藥物宣稱能讓人死于心臟麻痹,即不會留下任何他殺的痕跡。 工藤新一確實幸免于難,但他變身成小學生的過程充滿了痛苦,而未來還要再經(jīng)歷許多次這樣的折磨。 上辻曾經(jīng)只在屏幕上見過工藤新一的面容,而現(xiàn)在從報紙上、甚至親眼見識過這名少年偵探破案的模樣后,他認真地覺得工藤新一保持現(xiàn)在意氣風發(fā)的樣子也很好。 他有相處得不錯的青梅竹馬,有不介意被他搶過風頭并信任他的推理的警部朋友,有一群仰慕他的頭腦和面孔的粉絲。 ——哪怕沒有變成江戶川柯南,他所擁有的東西也不會就此丟失。他依舊是那個尊重生命、尊重真相的高中生偵探。或許他會更魯莽一些、更不懂事一些,但這些東西本來就不該由危難教給他。他大可以在或許有些不普通、但絕稱不上兇險的成長過程中慢慢接受這一切。 可這件事也沒有那么容易阻止。 委托諸伏景光或降谷零安排警方人員來游樂園,有一定幾率會觸發(fā)琴酒的疑心——那么當晚和他交易的那名社長必死無疑,還可能會將其他無辜的路人卷入;提前在游樂園中設計事故導致對方閉園兩天——要保證對方相信這不是惡作劇就代表著必須先真正造成破壞。上辻做過很多不應該做的事情,但他無法主動地去制造這樣的事故。 ——至于側(cè)面勸說琴酒和伏特加換個交易地點? 他這兩年間和琴酒的關系已經(jīng)冷淡了下來。boss顯然不樂于見到他手下的五名高層干部相互交好,上辻自然要做出足夠領會的意思。 雖然隸屬于他手下的諸伏景光目前還因為狙擊手的身份能和行動組的基安蒂和科恩聊上兩句,但如果是馬爾貝克本人聯(lián)系琴酒說這樣的事情—— 上辻想象了一下,覺得琴酒會先照做,然后動手去把那個交易對象殺掉,最后警告馬爾貝克不要越線太多。 ——琴酒和伏特加的任務自然是不會向馬爾貝克提交的。后者知道這條訊息,只能是擅自探查了同僚的行蹤。 往嚴重了說,boss說不定會把他召喚回去詢問他為什么私下做這樣的事情,并懷疑他開始生出不夠安分的小心思。 ——但,也不是沒有可以嘗試的事情。 上辻對《名偵探柯南》的劇情記得不算清楚,但第一集的內(nèi)容太經(jīng)典。他的腦海中還殘留著不少信息。比如工藤新一應該是在云霄飛車殺人案件期間注意到的琴酒和伏特加,才會在之后跟上伏特加的腳步;比如伏特加當時和那名社長交易的是一億日元的小金額——也不知道琴酒到底是有什么毛病要親自上陣監(jiān)督這種小任務。 ——總之,導致工藤君從此變小然后有了“萬年小學生”代稱的這次事件,是有可以改變的節(jié)點的。 即,如果上辻能提前阻止殺人事件的發(fā)生,那么琴酒和伏特加就只是和工藤新一普通地坐在同一列云霄飛車上的路人。沒有交談、沒有更多的交集——工藤君應該也不會注意到那兩名穿著黑衣服的男人到底有什么特別的氣質(zhì)。 ——退而求其次。他無法保證自己一定能有機會阻止案件的發(fā)生,那么就在對方破案完畢之后以圍觀的粉絲的身份沖上去搭話,試圖要個簽名或者熱情地和對方交談福爾摩斯相關的信息……工藤君對福爾摩斯堪稱真愛,只要能拖住他的注意力,他大概也就沒空想之前看到的那兩個黑衣人。 至于琴酒和伏特加如果問起馬爾貝克為何也會在這個游樂園,那再簡單不過。上辻手里有好幾個偶爾使用的日常身份。其中久野琉生這兩年都偶爾還有出沒,新里曉卻因為之前的槻野龍之介事件銷聲匿跡了很久。 遭遇過那樣的事情,性情怎么變化都不奇怪。上辻打算把它重新啟用起來,并給它增添一個“想要成為優(yōu)秀的作家的自由撰稿人”的設定。 這樣的身份完全有理由到處亂跑、觀察人類什么的。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游樂園。 * “……看起來像是自己想通了?” 萩原研二溫和地詢問。 “……大概?”上辻有些猶疑地回答,“我其實更早就做出了決定,只是在今天才真正意識到這一點。” “我猜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比c原輕快地說,“小祐希在思考的時候眼神很認真,而且想通了之后看起來輕松了不少?!?/br> 他說完觀察的結論,又笑嘻嘻地湊過去在上辻的指關節(jié)上親吻了一下:“不過小祐希會決定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壞的!” “……也沒有這么絕對。” 萩原宣布:“不接受反駁!研二現(xiàn)在有小祐希濾鏡!” 上辻祐希:“這種濾鏡倒是快點扔掉……上次就說過了吧?!?/br> “——拒絕!”萩原伸手按住上辻的嘴唇,彎起眼睛,“明明現(xiàn)在還在交往期限中?” 上辻:“……” ——理智告訴他這種時候應該認真地提醒對方哪怕面對自己也要保留一些警惕心。但微小而輕軟的正面情感在推動他。他無法做出太理性的回答。 于是他順從于那根手指的力量,被輕易地往沙發(fā)地扶手方向按下,然后感受到來自上方的、溫柔的觸感。 “我確實是因為喜歡小祐希才會有這樣的濾鏡?!比c原的聲音很輕柔,“但會讓我喜歡你的原因,是不需要戴著濾鏡看你,你也很值得我付出這份感情?!?/br> * 環(huán)繞著盤山公路一直向上開車,最后一路到達山峰的頂端。 ——在這片高處所能看到的美麗風景,是萩原研二愿意付出一切伸手抓住的東西。 * “我很高興在七年前能認識你。”萩原彎起眼睛,“所以新的一年,也請繼續(xù)多指教吧,上辻祐希君?!?/br> 上辻仰頭看著萩原研二,然后露出了一個非常淡、但足夠真心的笑容。 “嗯,新的一年,也請多指教,萩原研二警官?!?/br> 第86章 file.086 東京米花町,多羅碧加樂園。 上辻祐希這輩子倒還真的不是第一次來游樂園這種地方。 畢竟他主要還是情報人員,各種地方都必須熟悉。這自然也包含游樂園——只是在他的視角下,游樂園并不是用于玩樂的地方,而是人流量大、可以形成合適掩護的地方。 多羅碧加樂園又更加特殊一點。作為《名偵探柯南》當中多次出場的地點,它于去年年底在東京開業(yè),在擁有和另一個世界迪士尼樂園相同的地位,占地面積很廣,目前每天的人流量都相當大。 上辻是第一次來這邊,但是配合游樂園免費分發(fā)的游覽冊,他迅速定位了云霄飛車附近的位置。 現(xiàn)在時間還早,所以他只是在附近晃了一圈,然后在附近的休息處坐下,還點了一杯咖啡。 當然也不可能從早坐到晚——店內(nèi)的服務生如果記憶力稍微好一些,難免會注意到這個時不時往云霄飛車方向投以目光的客人,所以他喝完咖啡后,又轉(zhuǎn)身離開,換到了路邊的長椅上。 從這個位置也能看清云霄飛車的方向。 * ——如果能阻止工藤新一變小自然是最好的。 雖然開著玩笑說等這一年到來組織就要倒霉了,但上辻并沒有完全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高中生偵探身上。 他這幾年一直有和伊森·本堂、諸伏景光……以及另外幾名和他有了默契的臥底交流情報。到現(xiàn)在為止,他已經(jīng)基本挖清楚了皮斯克手下的大部分信息,琴酒這邊行動組的相關人員情報他也知道了大半——問題還是在朗姆和貝爾摩德身上。 貝爾摩德的手下他依舊只知道卡爾瓦多斯和幾個不怎么重要的小卒子,她手里必然還掌握著其他更致命的東西;朗姆的手下他雖然知道不少,但對于他手里的情報線卻無能為力。 后者可以寄希望于降谷零,前者…… 上辻猜測貝爾摩德已經(jīng)記住了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但他并不敢賭她會為了這兩個年輕無辜的高中生直接供出自己手中所有的信息。 他們需要織起足夠嚴密的天羅地網(wǎng),保證組織在傾覆的那一天,沒有一個應當?shù)玫綉土P的人能逃脫包圍。 日本公安已經(jīng)分別和cia和fbi方面有了默契;cia和csis(加拿大安全情報局)有組織方面的情報交換;fbi與mi6有交流——公安這邊得到的消息;mi6另外還和bnd(德國聯(lián)邦情報總局)有聯(lián)絡——這一點是他去年去英國,從如今已經(jīng)獲得了司陶特這個代號的尼克·韋伯這邊確認的;fsb(俄羅斯聯(lián)邦安全局)從三年前開始也和他這邊有了單線聯(lián)系。 ——還差一點。 他想。 ——不過,是時候了。 * 正有些走神的時候,視野中的一個身影奇怪地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名年輕的女性,穿著深色的針織開衫和膝上裙,白皙的脖頸上有一串珍珠項鏈。她站在云霄飛車附近,凝視著剛好轉(zhuǎn)完一圈回到出口處的車列,面容上是潛藏不住的決然。 上辻困惑了兩秒鐘,很快意識到自己為什么會注意到這個陌生人。 那份決意中潛藏著普通人掩飾不住的殺意并尋死的意志,而珍珠項鏈又某種程度上觸動了他的記憶。 他站起身來,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口罩,朝著那位女性走去。 “……抱歉,”他說,“請問——” 那名年輕女性被嚇了一跳。 她剛才似乎正專注地在思考什么,被打擾了之后整個人都呈現(xiàn)出一種鮮明的驚栗感。 ——就仿佛,她在做什么不應該做的事情的時候突然被抓住了。 上辻戴著口罩,看起來頗有些可疑的樣子。那名年輕女性驚疑地看著他:“請、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上辻摘掉口罩。這也算是他慣用的小伎倆。戴著口罩的年輕人看起來會讓人覺得不安,但他主動露出自己還算水準之上的面容后,普通人大多會為自己之前的懷疑而感到歉意,并在之后對他態(tài)度表現(xiàn)得更溫和一些。 果然,看到面前的年輕人的面容后,那名女性的神情和姿態(tài)都放松下來。她的聲音甚至變得溫柔了少許:“……請問有什么事嗎?” 她又重復了一遍。 上辻露出一個有些拘謹?shù)男θ荩骸澳谩N医行吕飼?,是一名自由撰稿人。我剛剛坐在那邊的長椅上,看見您的神情,突然覺得您身上一定有一個很動人的故事——” 這是頗為冒昧的言辭。日本人很少會聽到這樣直白的探究言論。 但上辻刻意睜大眼,雙手合十露出懇求的表情:“我無意探究您不愿意告知旁人的事情。但那一刻我生出一陣期盼,無論如何都想和您交談片刻。不知道您是否樂意……” 他的言辭頗為奇怪,但自由撰稿人的身份足以掩蓋這個問題。 那名年輕女性慌亂了一瞬,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像是想要尋求幫助,但又很快看向上辻祐希,露出有些僵硬的為難的表情:“這個……” “——不需要太久?!鄙限y懇求的時候能表現(xiàn)得再真誠不過,“我可以為此支付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