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旁的降谷零拍了拍摯友的肩膀：“……辛苦了?！?/br>
    第195章 file.195

    聊過別的事情，上辻的心情確實如兩名公安警察所預想的那樣放松了不少。

    而萩原在午餐之后端詳了一會兒上辻，沒輕易放過看起來好像非常平靜的戀人：“頭還在痛吧？”

    降谷忍不住壓低聲音：“hiro——”

    “別問?！?/br>
    “……”

    “問就是看不出來。”

    “……”

    在他們眼里，上辻祐希確實看起來沒有半點忍耐的模樣。萩原當然擁有非常了不起的洞察力，但降谷和諸伏也算得上觀察細致入微的人，在他們兩個眼里，上辻這會兒心情很好、姿態(tài)放松……但萩原抬起手按住上辻的太陽xue時，后者也沒有拒絕。

    “現(xiàn)在情緒還好吧?！?/br>
    “……是?！?/br>
    “早上的事情小降谷沒跟我說，我猜你也不想讓我知道——”

    “——如果研二先生想知道——”

    “我也沒有要求小祐希把一切都事無巨細地告訴我的意思。”萩原的手指順過上辻的頭發(fā)，溫和地說，“既然會引發(fā)壓力，那就把它丟開、忘掉……以后也不會見到她了，對嗎？”

    上辻安靜了片刻，然后說：“是。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那就別去想她了。我還是比較希望小祐希心里面不要出現(xiàn)那種程度的美人——”

    上辻笑了一聲。

    他知道萩原在有意逗他開心。

    神經壓迫的疼痛感尚且存在，但那種異物感和跳動感確實慢慢地平復下去一些。然后他終于能抽出心思思考更多的東西。

    “……研二先生，午休完全被我占掉了。這個時候正常應該有別的事情吧?！?/br>
    “之前休假拜托小陣平頂了很多事情，所以最近午休時間一般在幫他寫報告?！比c原聳肩，“不過這次是小降谷把我拉過來的，我可以把報告推給他?！?/br>
    站在一旁的降谷零：“……”

    “不過最近東京確實很安靜。之前對那邊的行動應該震懾到了不少人，機動隊這邊平時也基本都是值班以防萬一……我下午請個假？”

    萩原顯然是知道上辻下午還有工作的。降谷零簡單地和他提過今天的事情。考慮到上午的情況，他顯然有些擔心上辻祐希下午的時間。

    諸伏景光眨了眨眼，他迅速對幼馴染投了個有些擔憂的眼神，后者在萩原沒注意到的角度微微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說細節(jié)。

    畢竟下午的部分，最好的情況是朗姆開頭就會被嚇到、然后開始招供；不太好的情況就是上辻必須動手。

    上辻祐希不會希望自己的這一面被萩原看到。

    然而，出乎意料的——在他準備出言阻止的時候，上辻抬起手，握住了萩原的手腕。

    “我……確實不希望研二先生見到那樣的我?！彼p輕地說，“我下午可能會變得不像是你面前的我?！?/br>
    “……但我不想瞞著你?！?/br>
    *

    他忍不住回想起過去。

    在情緒過于糟糕的時候，他曾經短暫地在尚且沒有信心的時候對萩原坦誠一些事情。那時候的他做好了被放棄的準備、甚至下定決心哪怕被厭惡，他也要因為這個人曾經帶給他的光而堅持下去。

    ……但那個時候，他沒有被拒絕。

    ——現(xiàn)在當然是不一樣的情況。那時候的寥寥幾句話，現(xiàn)在會轉化為真實的、血淋淋地展露在萩原研二眼前的現(xiàn)實。他總希望自己能把最好的一面展露在喜歡的人面前，他總希望這個人會忽略他身上糟糕的那些東西——但他知道這樣是不正確的。

    “我已經知道一些了。”萩原反握住他的手，聲音沉靜，“你忘了嗎，我旁聽過你的庭審?！?/br>
    “那些只是文字和照片……以及記錄?！鄙限y說，“研二先生，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確實都發(fā)自本心。我不喜歡這些東西、我選擇做正確的事情……但我仍然經歷了那一切。”

    他在萩原的注視中蜷曲起手指。

    “這并不是不信任的意思?！彼卣f，“但是——如果你參與下午的、哪怕只是旁觀……”

    萩原緊緊地扣住他像是要退縮的手指。

    “你想說，如果我在看完這一切之后決定和你分手，你也會接受這一切。”

    “……”

    在輕微繃緊起來的氣氛中，上辻緩慢地點了點頭。

    ——他的第二次人生中有那么多的缺憾。但僅僅是和萩原研二相遇這一件事就足夠他覺得這一切是值得的。

    他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會讓萩原感到難過、甚至生氣——但他仍然認為這是必要的。

    以戀人的身份相處，上辻能感覺到自己每一天都在改變。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喜歡萩原研二，但他現(xiàn)在意識到這份心情還在一點點的加深。

    這讓他感到驚訝和喜悅，也讓他誕生了不可避免的恐懼。

    ……會不會有一天，他的愛會變得過度、而他會偏執(zhí)到現(xiàn)在的自己無法想象的程度？

    他沒有信心的從來都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所以他決心在更早的時候就要讓萩原認識最真實的那個上辻祐?！巯抡糜辛诉@樣的機會。

    ——如果你覺得這樣的我和你認識的我有偏差，那么、至少在我還能放手的時候離開，這樣才是最安全的。

    上辻祐希不想讓萩原研二傷心。

    但他依舊堅持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了口：“抱歉，研二先生。這樣的事情聽起來很糟糕……但我仍然認為——”

    *

    “——我知道?！?/br>
    萩原輕聲回答。

    “……誒？”

    “我知道小祐希在想什么——我以前能猜到，現(xiàn)在也能猜到。我知道小祐希在擔心的是什么事情……但沒有關系。”

    他的聲音很溫和：“我會去看的?！?/br>
    ——你的安全感總是這樣低。

    ——甚至我知道，你已經足夠信任我。你只是不信任自己。

    ——沒有關系。我會慢慢等待、陪著你一起。我知道自己的選擇，所以……沒關系。

    他抬起手，輕輕撫摸上辻的頭發(fā)。

    “沒關系哦?！彼貜?，“我知道小祐希擔心的是什么——沒關系。我們可以一點點來?！?/br>
    ——你脫離了以前的環(huán)境，所以反而更容易感到不安吧？

    ——擔心自己沒有辦法控制好自己，擔心自己沒有辦法保護好身邊的人。上午的失控或許加劇了你的擔憂，你不能容忍任何不安定的因素發(fā)生在我身邊、甚至當那個因素是你自己的時候，你也會冷酷無情地把它排除掉。

    ——我知道你只是想給我最好的。

    他彎起眼睛，在上辻幾乎有些失措的表情中屈起手指，在他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也提前原諒你。”萩原輕快地說，“所以連同自責的部分一起、把那些情緒都快點拋開吧。”

    “……”

    “對啦，小降谷，請假單可以從公安這邊開嗎？以及小陣平的報告書——”

    降谷帶著點驚奇地看著他。剛才的氣氛幾乎讓他覺得緊張，但萩原好像只是隨意地揮揮手、就把僵硬的部分驅散了。

    “——交給我吧?！彼f，“我會……嗯，讓風見處理好的?！?/br>
    *

    見識過這個場面之后，諸伏和降谷非常痛快地把午休剩下的時間都留給了他們兩個。

    ……反正真有什么事，監(jiān)控也能覆蓋到。

    不過上辻和萩原沒在接下來的時間再交談什么敏感話題。他們在警察廳大樓內側中間的綠化花園中繞了兩圈，然后挑選了一處稍微在內側一點、不特別隱蔽的長椅上坐下來。

    這個角落邊上的監(jiān)控在背后，不會拍攝到口型和正臉。

    先前的對話畢竟說不上是多么輕松愉快的話題，所以這會兒他們沒有繼續(xù)交談，只是安靜地肩并肩坐了一會兒。

    然后萩原抬起手，攬住了上辻的肩膀。

    “頭還痛吧?！?/br>
    “……”

    “……這個也不肯說嗎？”萩原的聲音里帶上少許仿佛是撒嬌一樣的抱怨，“我可是——”

    “還有一點點?！鄙限y小聲說，“我只是……擔心研二先生還有點生氣?！?/br>
    “生氣確實也有一點?！比c原一邊說，一邊抬起手蓋住上辻的眼睛和額頭，“但比起生氣，果然還是擔心更多吧?！?/br>
    “……”

    “……下午要見的，是你經常提到的那個朗姆，對嗎？”

    “是。”

    “唔，我知道他是個光頭，一只眼睛，人很糟糕……還有什么？”

    上辻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當然知道朗姆是什么樣的人，知道他的很多事情，但他要和萩原說什么呢？

    最后他挑選了一件和自己有關系的事情。

    “他年輕的時候曾經和我的祖父一起搭檔過。”他說，“當時他們遇到了危險……前任君度推了他一把、讓他避開了致命的子彈，但也讓他的腦袋撞上了尖銳的地方。他的一只眼睛在之后視力大幅度下降了?！?/br>
    他頓了頓，又說：“朗姆曾經擁有相當了不起的才能，他能依靠雙眼和大腦記錄下一個人的行為習慣……這意味著無論在他面前做什么偽裝都沒有用。但他當年因為我的祖父一只眼睛受傷，又在十七年前失去了另一只眼睛?！?/br>
    萩原蓋在他臉上的那只手稍微顫抖了一下。

    “……啊，”他說，“他就是那個最開始讓你遇到這么多事情的人，對吧？”

    上辻晃了一下腦袋作為無聲的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