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壓根還沒有柔軟結(jié)實的衛(wèi)生紙，供銷社賣的紅色卷紙貴不說，捏一手紙渣。

    王迎娣在王家的時候還用不起，每每用了干屎撅之后她都惡心的不行。

    這么些天，只有天天晚上偷偷接水洗屁屁這事她是堅持下來的！

    紅脖積泥她能忍，這個絕不能忍！

    第十六章 排隊分房

    一早八點，姜家人全都起床去公共洗漱臺搶位置洗漱去，王迎娣不用現(xiàn)在去搶，她幫著外婆在廚房忙煮面。

    家里姜大嫂懷孕了能吃一整個蛋，王迎娣和姜芬一人半個，其他人沒有。

    王迎娣悄悄掐一半埋在碗底，把面蓋在上面推給姜娟。干體力活的不補充體力哪行。

    “mama，我吃不完了你幫我吃?！?/br>
    姜娟一筷子就把她碗里的面夾起來，露出碗底的蛋。

    她看向閨女，王迎娣抿嘴一笑，動著嘴型說，“mama快吃。”

    姜娟愣了愣，紅著眼眶連湯帶蛋的吃完。

    她們母女的小動作沒有逃過姜家人的眼睛，各人心有所感。

    姜娟上班路上心里妥帖的不行，又恨上輩子的自己瞎了眼。

    一進廠里，廠里工人看著她的眼神跟以往不太一樣，是在……可憐她？

    “娟啊，你閨女可真不容易?！?/br>
    姜娟在廠里的好朋友錢美麗挽著她的手就開始感嘆。

    “你怎么知道的？”姜娟好奇。

    錢美麗趕緊拉著姜娟到公告處，新鮮出爐的大字報貼在正中央，來往的職工看的清清楚楚。

    報紙上交代清楚王家村虐待兒童的過程和處理結(jié)果。

    王大媽因年紀大了，判刑二年。王建軍因監(jiān)護不力，并且還有一個孩子需要撫養(yǎng)，體恤考慮處罰款加拘留十五天。

    兩人壓根不給化名，完全就是公開處刑。

    這份內(nèi)容引起大家憤怒的同時還配上了一張照片，它擁有直擊人心的震撼。

    那是王迎娣在病房里拍的那張照片，她明亮的眼睛是黑白照片也遮擋不住的神采奕奕。

    和尚頭的傷痕和她陽光的笑容形成強烈的對比。

    這張照片，記者為它取名為——希望。

    心有希望，蓬勃生長。

    王迎娣的名字通過一張照片從王家村蔓延出去。

    姜娟作為她的母親，一早上就被廠里熟知。甚至領(lǐng)導(dǎo)今天還特意來慰問姜娟。

    “姜娟，你家的情況引起家里的重視，為了孩子考慮，廠里決定每個月多給你五塊的補貼?！?/br>
    姜娟立馬拒絕，“領(lǐng)導(dǎo)，我和女兒不需要搞特殊化，以我的能力能考上六級工，完全養(yǎng)得起孩子?！?/br>
    姜娟打定了主意不會再傻乎乎的給王大媽和陳桂花，她手里能攢得下錢。

    “你離婚了帶個孩子多有難處，廠里也是從這方面考慮的，不用為難自己?！?/br>
    姜娟遲疑了片刻，厚著臉皮問。

    “領(lǐng)導(dǎo)，補貼就不用了，就是我離婚了還能讓我排隊分房嗎？”

    姜娟撰了撰衣角，“……我嫂子馬上又要生了，我?guī)畠焊依镒〔惶奖??！?/br>
    領(lǐng)導(dǎo)沉吟了片刻，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茶水，說。

    “原本是優(yōu)先結(jié)婚有小孩的，但是你的情況確實比較為難人，我就做主給你繼續(xù)排著了?！?/br>
    姜娟臉上一喜，向領(lǐng)導(dǎo)鞠了一躬，“謝謝領(lǐng)導(dǎo)！”

    她們這可是大廠，分類廣泛近萬人，姜娟從王迎娣出生就開始排著隊的，很快就要到她了！

    而今天就是姜娟考級的日子。

    王迎娣在家沒事干，姜大嫂把姜芬的小人書拿出來給她看。

    想著她不識字，姜大嫂坐在王迎娣身邊給她照著念故事。

    王迎娣聽著她有幾個錯別字也沒吱聲，反倒是不敢靠她太近，她的肚子太大了。

    “舅媽，你什么時候生弟弟??？”

    姜大嫂聽著王迎娣的話就覺得通身舒暢，眼睛都笑瞇了，“醫(yī)院預(yù)估也就一個月左右了?！?/br>
    所以她沒敢在娘家待幾天就回來了。

    王迎娣想碰又不敢碰的，這肚子比她見過的都還要大。

    姜大嫂倒是想沾沾王迎娣名字的喜氣，拉著她的手就放在肚子上。

    正巧一個腳丫踢上了肚子，正好在王迎娣手底下。

    她錯愕的瞪大了眼睛，好神奇！

    她這個注孤生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第十七章 黑市買蛋

    陳桂花出門買菜的時候把王迎娣也帶上了，讓她熟悉一下周邊，別到時候出門丟了。

    王迎娣戴了個帽子，拽著陳桂花的衣角跟著她走，腦袋左右觀望著，七十年代的縣城讓她好奇。

    兩人來到農(nóng)貿(mào)市場，陳桂花拿票購買相應(yīng)的東西。

    姜家現(xiàn)在有三個勞動力，發(fā)的票挺多，但是抵不住家里有七張嘴。

    “稱還有點歪，指定少了點，給我添平啊……”

    陳桂花拿著菜葉往上加了點，攤主都沒法說，這些老婆子說了也沒用。

    王迎娣看著她斤斤計較的模樣是佩服的，她cao持這么一大家子的口糧也是不容易。

    現(xiàn)在都是國營經(jīng)濟，用票的就是訂好的額度，要多不賣。有不用票的東西，但也是一般家庭買不起的。

    王迎娣數(shù)了數(shù)唯一算得上葷腥的雞蛋，總共三十五個，這是三個勞動力領(lǐng)的每月蛋票加起來的總額。

    姜大嫂每天一個，這基本上就是她一個月的量，其他人真是很少輪的上。

    王迎娣內(nèi)心嘆氣，她們咋整？

    離開農(nóng)貿(mào)市場，王迎娣眼尖的瞥見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她扯了扯陳桂花。

    “外婆，他們是在干嘛??？”

    陳桂花看過去，捏了捏王迎娣的小手警告，“你要是去了，警察叔叔就要把你抓了！”

    陳桂花眼神不舍，但是在孩子面前，還是拉著孩子要走。

    “婆，我這有剛收上來的新鮮雞鴨蛋，個個水靈喜人，要不要來幾個嗎？”

    一個低音炮男人壓低了帽檐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低語，王迎娣感覺耳朵有點酥麻，好奇的向他看了過去。

    從她仰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男人的面孔，他的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劍眉上有一道斷痕，直斷到眼尾拉出一道刀痕，這道痕跡看得出來差點廢了他的一只眼睛。

    刀痕為他增添了幾分兇氣，他的眼睛擁有看不到底的深邃，王迎娣只跟他對視了一眼，就挪開了眼睛，像是要被吸進去了一樣。

    男人卻是對她笑了笑，這么一笑，反倒是把他硬朗的線條柔和下來，平白添出了一抹鐵漢柔情，讓他的臉下意識的忽略掉那道刀痕，還是一個帥大叔呢。

    王迎娣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回笑，八瓣牙齒露的整整齊齊的。

    男人的笑意更深，這小孩可真有意思。

    陳桂花意動的停下了腳步，她兩是做過交易，但是有孩子在，她心中搖擺不定。

    “今天的價格比往常的低些，好價不等人。”

    王迎娣從他聲音的吸引力清醒過來，內(nèi)心直呼好家伙。

    這就是傳說中的黑市交易?。?/br>
    她差點忘了這個年代也有偷偷摸摸做個人生意的，只不過是犯投機倒把罪的。

    畢竟哪里有人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場。明面上限制的需求不夠，那么必定會誕生私底下的交易。

    巧了，王迎娣也想讓家里人都吃的上雞蛋。

    “我要?！蓖跤穼W(xué)著男人悄摸的說，陳桂花和男人都愣住了。

    “叔叔帶路吧，我有錢?！?/br>
    王迎娣特意露出了內(nèi)襟里的口袋，里面有錢露了個小角，卷起來還挺厚實。

    賀國慶被她逗笑了，年紀輕輕還是個小老板！

    賀國慶在前面帶路，王迎娣扯著陳桂花走。他們穿過一條街，在一條巷子的圍墻下看見了幾個同樣賣東西的。

    一個巷子里的倒?fàn)斂聪蛸R國慶的眼神不自覺流露出敬畏的眼神，甚至在他出現(xiàn)之后，整個巷子才有一股輕松流動。

    他的扁擔(dān)筐自有人給他守著，誰也不敢搶他的生意。幾人輪流做著放哨的事，在大衣里露出的眼睛隨時盯著進出的入口。

    賀國慶拍了拍自己的籃筐讓王迎娣和陳桂花挑。雞鴨蛋各一筐，個個干凈又水靈。比農(nóng)貿(mào)市場里不能選的雞蛋還大的多！

    “叔叔，多少錢一個啊？”

    “雞蛋八分一個，鴨蛋一毛一個。”

    王迎娣扳起手指算了算，又抬起頭來問，“叔叔，買的多能便宜點嗎？”

    賀國慶樂的嘴角又揚了起來。

    要知道黑市的規(guī)矩是不允許講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