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扶他出來跟周母站在一塊，周家夫婦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不再言語。

    在門口站了一會，王迎娣和周五就把他們兩扶回房間，炭盆給他們燒的更熱乎一點(diǎn)。

    “我們兩口子已經(jīng)熟悉房間了，小五跟meimei出去玩會不打緊?！?/br>
    周母推了一把周五。

    周五和王迎娣前后腳走出門，兩人也就在門口走廊坐下，敞開的門隨時能看清他們二老。

    王迎娣想起之前周三拜托她的事還沒來得及跟周五說呢，正打算開口，周五先說話了。

    “三哥說爹娘這輩子沒出過申城，帶他們一塊出來感受感受?！?/br>
    “哪怕他們看不見，但是他們其他感官可敏銳了，你的畫他們也能感受到吧?！?/br>
    “出門前爹娘聽說是來看你的畫展，開心的半宿沒睡著呢?！?/br>
    王迎娣看向周家父母的眼里淌出柔和的光，“周姨周叔最好啦。”

    周五撓了撓后腦勺，“我也開心的半宿沒睡著?！?/br>
    王迎娣抿唇笑了笑，“可惜五哥不是個好五哥?！?/br>
    “我怎么不好了？”周五登時就急眼了，“我哪里做錯了？廠里有事我都是頭一個跟你說的?！?/br>
    “那五哥為什么還跟那些混混混在一起？”王迎娣開門見山的問。

    周五眼神閃躲，囁嚅著嘴唇，“……這跟你沒關(guān)系。”

    “那我傷心了?！蓖跤冯p手抱胸，“我瞧著三哥可難受了，生怕你被他們坑了，你要是出事最傷心的是誰？”

    王迎娣往屋里努了努嘴，“肯定是周姨周叔啊，他們好不容易現(xiàn)在過上點(diǎn)好日子，要是再來點(diǎn)打擊，怎么受得了啊?！?/br>
    周五瞥了一眼屋里，立馬咬住了嘴唇不敢再嘴硬。

    “五哥，剛剛我爸爸把我大哥給抽了一頓，因?yàn)樗隽耸聸]有跟家里說?！?/br>
    “家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受到牽連了，要是接著再產(chǎn)生不必要的誤會，到最后不可挽回的時候，我估計(jì)我們一家都完了。”

    “到那時候會是什么樣我想都不敢想。”

    王迎娣握住周五的手，認(rèn)真且溫柔的說，“我們家承受不起這種打擊，五哥你們家也承受不起的?！?/br>
    周五似是想到了什么，打了個冷顫。

    “唉，這一到冷天就容易犯風(fēng)濕，我感覺今年這把老骨頭有點(diǎn)不行了，不知道還有多長時間好活?！?/br>
    “再陪兒子們討著媳婦吧，不然咱們倆走了，他們得多孤單啊?！?/br>
    老兩口以為王迎娣他們走遠(yuǎn)了，開始說起從不再兒子面前說起的病痛和死亡。

    周五舔了舔嘴唇，眼神里裝滿了無措和脆弱。

    “……我也不想跟他們鬼混的，但是他們有三哥的把柄，要是我不哄著他們，不給他們好處網(wǎng)絡(luò)著，他們就要把三哥送進(jìn)去……”

    周五雙手薅住兩邊的頭發(fā)，陷入了不可名狀的情緒當(dāng)中。

    第四百二十四章 開門見山

    王迎娣嘆了一口氣，輕拍著周五的肩膀一言不發(fā)。

    這是一種無聲勝有聲的包容。

    周五低垂下腦袋，薅著頭發(fā)的手更用力了，稍一松手，十幾根頭發(fā)往地上掉。

    王迎娣保持著這樣的動作直到周五平復(fù)好情緒。

    “謝謝你，meimei?！?/br>
    周五的聲音有些沙啞，虎口蹭過鼻頭抹去清鼻涕。

    王迎娣搖搖頭，“五哥，你難道沒有想過跟大三哥坦誠布公的聊一次嗎？”

    周五露出糾結(jié)的神情，很顯然他還在掙扎。

    王迎娣越發(fā)放柔聲線，望著周五的眼睛透露出誠懇。

    “你在擔(dān)心大三哥的同時，他擔(dān)心你的程度不比你少，為什么要在兄弟兩之間建立起一堵誰都翻不過去的墻呢？”

    “我……”周五似是被鼓勵起了些許的勇氣，但這勇氣還不足以讓他跟周三開口。

    王迎娣睜了睜眼睛，用眼神鼓勵他更有勇氣一些。

    周五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在他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周三從走廊那頭出現(xiàn)。

    “婆婆她們做好飯了，該去吃飯了！”

    周三走過來朝王迎娣擺手，“meimei先去找位置坐下，我跟小五把爸媽帶上?！?/br>
    周三率先走進(jìn)屋里，把炭盆給扣上。

    周五緊接著就要跟進(jìn)門，王迎娣踮起腳尖拍了一把他的肩膀，“五哥，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王迎娣捏著拳頭做了個加油的動作，周五抿了抿唇，重重地點(diǎn)頭，“嗯！”

    二三十個人足足擺了五張桌子，這些桌椅還是荀致遠(yuǎn)出去租回來的。

    以前是宋凡女朋友，現(xiàn)在是宋凡媳婦的吳小香耍起大勺來不比男人差。

    一盆一盆的菜盛出來，宋凡他們挨個端起來上桌，“菜來了！注意燙??！”

    王迎娣趕忙給他們騰出送菜的路。

    回來前她去叫了唐老，兩個傭人在他屋里給他穿衣服，讓她先過來，他們等會就到。

    看見小迎娣坐在賀國慶的旁邊，走過去順勢坐在她旁邊。

    “你個大忙人都見不著影兒了?！?/br>
    小迎娣擦干凈筷子上的水珠遞給王迎娣，王迎娣小小的心虛一下。

    “是有些旁的事忙，一時都沒能顧得上你。”

    “我倒是無所謂，主要是你畫展那邊籌備好了嗎？別到節(jié)骨眼上還在忙手忙腳的?！?/br>
    小迎娣細(xì)細(xì)囑咐她的感覺，讓王迎娣略有些失神，拿著筷子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好有mama的感覺?！?/br>
    小迎娣嗯了一聲，“那我來不就是代替你媽來的嗎？是她親自點(diǎn)我名讓來的?！?/br>
    “怪不得?！蓖跤肪驮谙?，她們家誰會在過年的時間特意告訴小迎娣。

    原來還是因?yàn)榻臧　?/br>
    那這樣說來，她們倆有攤開說過了嗎？

    王迎娣捏緊筷子，瞥了一眼小迎娣，小迎娣扭頭跟她的眼神對上，“干嘛用這種眼神看我？有什么就直說啊。”

    王迎娣搖搖頭，“等吃完飯?jiān)俑阏f?！?/br>
    “三哥，大哥怎么樣了？”王迎娣往另外一邊問老三，老三湊到她耳邊說。

    “我跟二哥把大哥的傷口處理好了，褲子黏在屁股血rou上分開的時候，大哥都只是在睡夢里悶哼一聲。”

    “大哥他太能忍了吧？”王迎娣光是想到那個畫面都得打個冷顫。

    “大哥心事重起來，放個屁都不帶響的。”老二直搖頭，他們的大哥背負(fù)太多了。

    張娚端著菜送過來，一放下就給老二招呼一巴掌，“飯桌上別說那些個穢物?！?/br>
    老二不服氣的哼哼兩聲，“這才多久你都開始講究城里人那套了？咱們村里人可是天天跟屎尿屁打交道的?！?/br>
    張娚恨了他一眼，“這是來別人家做客，講點(diǎn)禮貌。”

    老二下意識環(huán)視一圈，唐老還沒到呢。

    剛想跟張娚頂嘴，賀國慶看著他嗯了一聲，老二立馬把嘴閉上。

    大哥是啥樣還在里面躺著呢，他還不想步大哥后塵。

    一桌人等到傭人推來唐老，個個站起來迎接他，唐老壓了壓手，“該吃就吃，別等老朽。”

    賀國慶走過去接過輪椅，親自推著唐老入主位，“您是主人家，又是長輩，老祖宗的規(guī)矩不能忘?！?/br>
    荀致遠(yuǎn)拿著一盅溫好的酒給他斟上，“人聽說老唐你好酒，可是帶來了好酒相贈，嘗嘗味兒咋樣?！?/br>
    酒香縈繞在唐老鼻間，酒蟲一下子就被勾起來了。

    當(dāng)即也顧不上旁的，唐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順著喉嚨暖到胃里，咋舌一聲，大贊，“好酒！”

    荀致遠(yuǎn)這才笑了起來，“老東西還挺識貨的?！?/br>
    唐老白了他一眼，“不像你個老東西吃了那么多年苦頭回來品不出好賴?！?/br>
    “你就純粹是牛嚼牡丹，別給老朽浪費(fèi)了！”

    兩老頭時不時絆嘴的事，王迎娣是再熟悉不過了。

    周遭悄聲笑了起來，大人們端起酒齊齊敬唐老一杯。

    “謝謝唐老爺子收留之情！”

    唐老擺擺手，“算不上什么大事?！?/br>
    他動了第一筷子之后，飯桌上才開始伸筷。

    老二掏出鋁飯盒先夾點(diǎn)菜裝里頭，“大哥到現(xiàn)在還沒醒呢，等他醒了我再給他送過去?！?/br>
    “再給拿個碗給老大盛點(diǎn)湯，別盡吃這些干的噎著了。”陳桂花提醒老二一聲。

    老二跑去拿個碗過來盛湯，一塊放灶臺上保溫，再拿個碗扣在湯碗上避免柴火灰飄里面去。

    賀國慶和姜立國都坐到唐老和荀致遠(yuǎn)那一桌陪著喝點(diǎn)小酒，這酒喝多了，話就開始多起來。

    王迎娣他們早早把飯吃完離開，把這屋留給他們這些大人聊天。

    先跟著二哥把飯菜給大哥送去，大哥還沒見醒，索性給他放桌邊等他醒了再說。

    天上連綿不絕的下雪，地上積起了一層薄雪。

    王迎娣和小迎娣手牽手在院子里踩雪，咯吱咯吱的聲音聽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