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沒關(guān)系?!毖柧f,“你現(xiàn)在高考最重要,別讓我的事耽誤了你的前途。” 假如換個人說這句話,丁遙一定會懷疑這是在陰陽怪氣,可薛問均滿臉滿眼的真誠。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的性命,沒有她的前途重要。 丁遙很想反駁一下,說些“生死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之類的話,但她說不出口。 她再怎么心軟,也沒有辦法完全把薛問均的死活擺在最前面。 她沒辦法放棄自己的未來。 那是她期盼已久的,去找徐偉麗的夢想。 她只能垂下腦袋,歉意地說:“對不起啊?!?/br> “丁遙。”薛問均眉頭稍擰,“以后不要對我說對不起?!?/br> “總是道歉的人,會被人覺得很好欺負(fù)?!彼а弁哪?,鄭重道,“你沒有做錯什么,所以不要道歉?!?/br> 不要對任何人抱歉,不要把別人放在最前,要永遠(yuǎn)相信自己的第一感受,要把這些都當(dāng)成無關(guān)痛癢的過眼云煙,要強(qiáng)硬地選擇自己做唯一的主角。 你的世界,本來就是以你為中心的。 你并不渺小,你很重要。 19.壞運(yùn)氣 1. 對于死亡這件事,薛問均一直看得很開。 但這僅限于自己了結(jié),不包括被謀殺。 薛問均絞盡腦汁,恨不得把剛過去的那十幾年揉碎了,還是沒有頭緒。 如果知道自己將會死于謀殺,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報警。 可這法子對薛問均來說明顯不成立。 他既沒有證據(jù)也沒有懷疑目標(biāo)。就算走進(jìn)了警察局尋求法律保護(hù),光憑借自己會在未來被謀殺的論調(diào),肯定會被當(dāng)成擾亂正常工作的神經(jīng)病。 薛問均靠在椅背上,手指轉(zhuǎn)動著筆,望著窗外走廊發(fā)呆。 午休時分,走廊安靜得出奇,一點(diǎn)動靜都被無限放大,挑動著神經(jīng)。 劉東手里捏著成績表,小聲道:“可以啊,又是第一?!?/br> 薛問均挪回視線,看著那上頭醒目的數(shù)字,感受不到一絲開心。發(fā)生在未來的既定事實,像是一把達(dá)摩克利斯之劍,沖散了他對一切的注意力。 “你怎么了?”劉東敏銳地問道,“考第一了還不高興???” 話在舌尖打了個轉(zhuǎn),最后只成了一聲“嗯”。 劉東懵了:“啊?” “分?jǐn)?shù)不夠好?!毖柧牟辉谘傻鼗亍?/br> “大哥,你都比第二名高十分了還不夠高呢?” “嗯?!?/br>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以前都得高個二十來分的?!?/br> 薛問均拿過他手里的成績表。 既然是熟人辦案,那就更加不會無緣無故,他能想到最直觀的對自己有殺心的,就只能是跟自己有競爭關(guān)系的人。 殺人兇手就在身邊,這個念頭已經(jīng)足夠驚世駭俗了。一下定決心要去懷疑,那就是看這個也可疑,看那個也可疑。 毫無頭緒。 薛問均煩躁地將表格塞回劉東手里。 劉東找出膠水放在手邊,只等午休鈴聲打響將表格貼到前邊。 “你生這個氣做什么。不就一次考試嗎?再說了,你不是準(zhǔn)備保送嗎?” “還不一定呢。”薛問均回他。 他的論文一直在推進(jìn),跟丁遙的聯(lián)系,讓他開闊了很多的思路。只不過到時候能不能成功還是要看情況,沒必要把情況說的這么死。 “扯呢吧?!眲|驚訝道,“你不會真被老楊洗腦了,想要放棄吧?” 薛問均搖搖頭,不想多說。 關(guān)于丁遙的事情太過離奇,把其他人牽扯進(jìn)來也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何況,他本能地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丁遙。 她是他的秘密。 劉東將他的不在狀態(tài)看在眼里,對楊文龍說的話很是好奇。 究竟是講了那些利弊,能讓前幾天還寸步不讓的薛問均動搖成這個樣子? 他眼中情緒變化不定,最后化成一抹堅定。 2. 鈴聲打響,寂靜的辦公室也跟著熱鬧起來。楊文龍擰開水杯,喝了口茶。 桌前忽然落下一片陰影,抬頭,劉東站得有些拘謹(jǐn)。 “老師好?!彼曇艟o緊的。 “哦,劉東啊,什么事兒???” 劉東手不安地捻著棉衣下擺鉆出來的線頭,下了很大的決心般:“我是想來問您保送的事情?!?/br> 太陽迎面,刺得眼睛都睜不大開。 薛問均擰開水龍頭,掬了把涼水,撲在臉上。 “你別跟著我!”有點(diǎn)嚴(yán)厲的女聲壓低了傳來,“我要去上課!” 回復(fù)她的男聲透著股吊兒郎當(dāng)?shù)膽猩ⅲ骸皼]跟你,我也得去教學(xué)樓吧?!?/br> “你!” 趙曉霜惱怒地一跺腳,耳朵根子發(fā)紅,什么也顧不上了,埋頭往前沖。 她身后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個高大的男生。這么冷的天氣里只穿一件單薄的長袖,有些格格不入。 單眼皮,高鼻梁,曬得有點(diǎn)黑,而最惹人矚目的,莫過于那頭紅色的板寸。 薛問均很快就想起劉東的表述,對上了那人的姓名——查勇亮。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打量,查勇亮也看了過來。 他眼睛里原本那些逗弄人的笑意,一瞬間便被抽空了,連同嘴角也很快拉平。 他用一種森寒的視線上下掃視著薛問均,讓人想到黑夜里蟄伏的某種冷血動物。那種打量也不含尊重,像在看商品,衡量它值不值得標(biāo)出的價格。 查勇亮討厭他。 薛問均腦子里第一時間蹦出這個念頭。 可為什么? 就因為趙曉霜找自己舉旗子? 不等薛問均想清楚,查勇亮已經(jīng)挪開了眼。 “走慢點(diǎn)兒?!彼謴?fù)成那懶懶的模樣,好像剛才的打量根本沒發(fā)生過一樣。 趙曉霜竟真的放慢了腳步,等反應(yīng)過來時又是滿肚子懊惱,回頭兇巴巴地說:“你不要再跟我說話了!” 查勇亮也不生氣,爽快地應(yīng)下:“好嘞?!?/br> 趙曉霜又氣得跺腳。 3. 不等丁遙找到機(jī)會故技重施再探機(jī)房,學(xué)校就因為電路檢修而取消了今天的晚自習(xí)。 陽光悶熱,傍晚的天空像一塊巨大的橘色棉花糖。四人結(jié)伴出了學(xué)校。 “明天又要理綜模擬了。”張博文悵然道。 “模唄?!崩钍┯旰敛辉诤?,“總共也模不了幾次了?!?/br> “你們是灑脫,我可還苦著呢?!?/br> 林川已被錄取,李施雨學(xué)校分?jǐn)?shù)線低,丁遙不用說了,之前??继崆耙粋€小時交卷還考了個全校第一。只有他,高不成低不就,夾在他們中間毫無優(yōu)勢。 林川冷不丁道:“照現(xiàn)在的趨勢看下去,你也能去清北。” “謝謝你的鼓勵,你的愛果然盲目。”張博文很是感動。 可就他這成績,再怎么照也是去不了的。 “我沒說你。”林川表情無語,將他撥走,看向丁遙。 張博文:“......” 丁遙垂頭,踢開腳邊的小石子,說:“上次試題簡單,我是運(yùn)氣好?!?/br> “簡單嗎?”張博文憤憤地說,“夾在你們中間真是氣死人?!?/br> “那就別夾了?!崩钍┯曷浜髱撞?,拽著張博文的書包,“走,陪我坐車去?!?/br> “我們倆又不順路?!?/br> “煩不煩,坐 9 路繞城一圈,哪里都順。”?李施雨強(qiáng)制性拉走了這個沒眼色的二五仔。 轉(zhuǎn)眼間站牌前只剩下了林川跟丁遙。兩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說些什么好。 林川先說話:“走吧,我送你回家?!?/br> 丁遙沒拒絕,順勢坐下。 林川悄默聲地往她那邊挪了挪,沒有貿(mào)然找話聊。 丁遙數(shù)著地磚,感受到了身邊人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