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救命啊!”趙曉霜不顧一切地大叫起來,眼淚奪眶而出,迎著冷風涼在臉上很痛很痛。 男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伸手強硬地按住她的肩膀。 趙曉霜直覺得半邊身子已經(jīng)麻掉了,五臟六腑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想跑卻一步都動不了。 電視上演得都是真的,危險來臨的時候,大腦是沒法子正常思考的,就好像她現(xiàn)在,都快死了,還想著電視上演得是真的。 男人的臉隱在夜色中,那雙眼睛落在她微微發(fā)顫的手電筒上。他笑了聲,得逞一般,手里捏著的小貓響發(fā)出陣更凄慘的尖叫。 4. 丁遙從來都是無神論者。 她從不相信有什么東西會無緣無故地消失,即便那東西來路至今未明、展現(xiàn)出來的功能又是如此的突破想象,她都在說服自己——只是現(xiàn)在的科學沒辦法解釋而已。 她手撐在桌面上,視線極其快速地掠過房間里的一切,接著拉開了抽屜。 鋼筆、鑰匙扣、數(shù)據(jù)線、一些七零八碎的東西還在,里面的錢不見了。 兩千四百六十七零四毛,一分不剩。 丁遙心里反而松了口氣,緊接著是更大的怒火,幾乎要燒光她的理智。 她木著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很快沖了出去。 飯廳里,丁建華剛喝完酒,支使丁滔去給自己盛飯,笑著逗他:“養(yǎng)大兒還是好啊,現(xiàn)在給我盛飯,以后能給我買酒吧?” 丁滔哼笑一聲,微微昂頭,得意道:“那肯定的。我以后給你買大奔開?!?/br> “你能這么有本事?” “當然。” “哈哈哈,那我等著享你的福?!?/br> 丁遙垂眸看著一切,撿起墻邊剛洗完的剁骨刀,拉開紗門,走了進去。 她的出現(xiàn)讓原本和睦的氛圍凝窒了一下。 丁建華笑聲忽然頓住,詫異道,“你怎么來了?” 剛問完,又看她手里拿著把剁骨刀,他眉頭皺了皺,“你——” 丁遙快步略過他,將刀握得更緊,徑直來到丁滔面前:“東西弄哪兒去了?” 丁滔只看了她一眼就不在乎地轉回視線,往碗里盛著飯,不耐煩地回:“你說什么???” “我的東西,我的錢?!?/br> “你有錢?爸,你聽見了嗎?她有錢!我都說了家里錢不是我偷的,這下好了,小偷自己承——誒,你干嘛?” 丁遙將丁滔手里的碗奪下,摔到地上,抬眼盯著那張讓人作嘔的臉:“東西在哪兒?” “媽!丁遙瘋掉了!她有??!”丁滔嚷嚷起來。 丁建華也站起身,不滿道:“丁遙,你怎么回事?跟弟弟能這樣嗎?” 砰—— 鋒利的剁骨刀擦著丁滔的手落在桌面上,發(fā)出聲無比清脆的響聲。 丁建華夫婦齊齊發(fā)出聲驚呼,丁滔直接嚇傻了。 丁遙卻不覺得有什么。她斬了這么多年的鴨子,從來就不是什么嬌滴滴的慣寶寶。 不是說她瘋嗎?那她就瘋給他們看。 “我再問你最后一遍——”她面無表情,“我的相機、我的錢,在哪兒?” 5. “一百五?!?/br> “可你收來的時候明明只花了二十?!?/br> “你聽誰亂講的?這個機型這么老了,很難得的。”二手店的老板盯著電腦上的斗地主,眼神沒挪開片刻。 “你給我便宜點。這么老的機子了,你連數(shù)據(jù)線都不好配的?!倍∵b耐心地跟老板講價,“這樣我也不讓你虧本,五十塊錢,可以嗎?” 游戲失敗。老板露出副懊惱的表情,他敲了敲玻璃柜臺上的二維碼:“八十,不講價。你要就帶走,不要我拆開收零件了?!?/br> “別別別?!倍∵b一咬牙,“八十就八十?!彼D了頓,“您能接我個電話嗎?” “干嘛呀?電信詐騙???”老板警惕地看著她,“我這都有監(jiān)控的?!?/br> “不是,我給我家里人打個電話,讓他們送錢來?!倍∵b解釋道。 她所有的錢都被丁滔拿走了,兜里只剩下坐公交的硬幣了。 “行吧?!崩习鍖⑹謾C拿出來,“一個電話兩塊啊?!?/br> “......” “我開玩笑的?!彼πΓ{出撥號界面給她。 丁遙想了想決定打給班主任,從他那里找李施雨。把現(xiàn)狀簡單說明了一下后,李施雨也不多問,說自己馬上到。 “老板,能把相機拿給我看看嗎?”丁遙掛了電話,“我家里人等會兒就過來,我也不會跑的?!闭f著,她從兜里摸出來飯卡,“你看這是我飯卡,我真不是小偷?!?/br> “嘿,我也沒說你是小偷啊?!崩习鍖⑾鄼C遞給她,“這破相機你要干啥呢?拿過來那會兒那小孩兒還給弄摔了?!彼附o她看,“漆都掉得怕死人的了?!?/br> 丁遙連忙接過來看,好在一切正常。 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鐘,林川氣喘吁吁地到了門口。 他額角的汗順著臉淌了下來,校服濕了大片,跑得有點接不上氣。 “呀,這是你家里人啊?”老板斗地主還抽空打趣了句。 “怎么你過來了?”丁遙有些愣。 “他們都得學習?!绷执ㄗ叩剿磉?,從口袋里掏出錢遞給老板,“而且沒帶那么多錢?!?/br> 老板很少收現(xiàn)金了,跑到后面去找零錢。林川手撐著柜臺,偏頭看她:“為什么找李施雨不找我?” 他很在意自己不是丁遙危難時刻的首選對象。 丁遙頓了頓道:“我總不能跟老師說找你吧?!?/br> “真的?”林川狐疑地盯著她,琥珀色的眸子被柜臺里的冷燈映得泛光。 還有,不想讓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不想讓你看到這么難堪又窘迫的丁遙。 她垂下眸,違心地點點頭:“真的。” 林川送她回了家,路上余江即將開業(yè)的商場正在宣傳,巨大的 led 屏上滾動播放著開業(yè)那天會有的活動。 丁遙望著車窗出神,手里的相機終于讓她安心。 “哎呀。”林川忽然一拍腦門,“我一直忘記跟你說了,上回你生日,我讓你周六等我,你記得嗎?” 丁遙點點頭。 “還作數(shù)的。這次等高考之后吧?!绷执ㄕf,“你好好考知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br> 霓虹燈遮蓋住了蒼白的顏色,將她的臉照得生動又好看。 林川一時出神:“丁遙,有人跟我說,我不懂你?!?/br> 丁遙一愣。 “我記得你小時候可牛了,讓我叫你大姐,還總打架,后來你就變得安靜了,變得有點兒......慫?我說不好,但不是罵你啊。人家都說這是女孩子青春期的正常變化,我信了又不信......唉,我也說不清了。反正公式都需要在題目里融會貫通的。我認識你很早,應用這步還差點兒。不過沒關系?!绷执ㄕf,“我興許真的不怎么懂你,但是我會努力明白的。所以,不要拒絕我答題?!?/br> 少年簡單卻真摯的剖析來得突然,心跳也在這一刻猛烈加速。 林川直視著她的眼睛,不給她一點點躲避的機會,將請求說得不容置喙:“聽到?jīng)]有,不要拒絕我?!?/br> 6. 生活是最奇妙的東西,它用巧妙的方式讓天堂和地獄共存,共存在同一個維度,甚至是同一個人。 飯廳里燈火通明,飯桌上的菜已經(jīng)收了個干凈。 丁建華夫婦坐在桌邊,丁滔坐了個稍矮的板凳,八仙桌上放著一只嶄新的 switch 和若干游戲卡。 什么情況已經(jīng)一目了然了。 去院子的門鎖住了,走不得,一家人似乎等她很久。 “他剛才都說了?!倍〗ㄈA先開口,只簡短地概括了一句,就將矛頭指向她,“你的錢都是哪兒來得啊?” “肯定偷的唄。”丁滔小聲道。 “你閉嘴!”丁建華喝他一聲,看向丁遙,“你說。” 丁遙毫不留情地復述真相:“哦,你弄清楚了丁滔偷了我的錢是吧?!?/br> 丁滔臉上火辣辣的,抬頭死命瞪她。 以前他又不是沒拿過她的錢,她不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嗎?鬼知道今天犯的什么病! 丁建華適時地咳嗽了幾聲,道:“這個事情是滔滔不對,我們會教育他的?!?/br> “嗯?!倍∵b點點頭,“那我的錢呢?” “那肯定要給你的。”陶四萍在一邊說說,“拿了你多少?” 丁遙有零有整地報了出來:“兩千四百六十七塊四?!?/br> 丁建華面露驚訝,“滔滔說只拿了你五百啊?!?/br> “放屁?!倍∵b說,“這個游戲機起碼要兩千多吧,他只拿了五百那剩下一千五哪來的?” 丁滔同樣一臉迷茫,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勢必要給她添堵:“對,我就拿了五百,剩下一千五是我壓歲錢不行嗎?” “你——”丁遙氣得又想找到。 可她剛才發(fā)瘋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一時間屋子里所有刀都被收了起來。別說刀了,連個多余的板凳都沒有。 她在一看,丁建華一臉平靜,陶四萍面露難色,加上丁滔一臉得意,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們這一家子合起伙來,演戲呢! 丁遙氣得發(fā)抖,丁滔看準時機,猛地將手伸到她褲子口袋里。她嚇得本能一躲,卻已經(jīng)晚了,那支紅色相機已經(jīng)被丁滔握在了手里。 “你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