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把我最貴的衣服都翻出來了。”

    兩個人又東拉西扯了幾句，曹抒一看時間便跳起來去換衣服了。鄒卻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發(fā)呆，覺得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還是那樣不真實(shí)，徐棲定這下是連身體出軌都徹徹底底坐實(shí)了吧。

    他沒什么該有的愧疚，只恍恍惚惚琢磨著自己和徐棲定的關(guān)系。他們好像永遠(yuǎn)沒辦法好好說話，可若是真的有這樣的機(jī)會，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對現(xiàn)在的自己來講，不可能再剖開心袒露感情，也不可能像講故事那樣把曾經(jīng)的心路歷程娓娓道來，他手里握著鑰匙，決心不會輕易交付出去。

    昨晚在車?yán)?，他隱隱約約記得徐棲定情動時落在自己身上的吻，也記得他幾次掐住自己脖子，好像要攥住他的呼吸。他恨他嗎？又為什么恨呢？

    算了，不想了。鄒卻又滑進(jìn)被子，把頭埋進(jìn)枕里。生活成了不知走向的劇集，他想這樣也好，至少不必像這幾年一樣在麻木無聊中生根發(fā)芽，逐漸長枯。明天會發(fā)生什么似乎怎樣都不得而知，唯一能篤定的是還能見到徐棲定。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歸還是回到圍繞太陽旋轉(zhuǎn)的軌道。

    而太陽不知何時早已變成吞噬他的深淵。

    心甘情愿嗎？他也說不上來。只是于他，沒什么太多需要顧慮的東西，于是下墜便也不算太可怕，他也很想把五年前沒看透的人，嚼碎了咽到肚子里看得更清楚一些。

    鄒卻又賴了會兒床，身上的酸痛總算消退了些。他慢吞吞地下床找衣服穿，洗漱完后去廚房給自己攤了個蛋餅，就著牛奶小口小口吃。琴行的小陳老師發(fā)來信息，聽說他生病請假，問他身體怎么樣。他感謝了她的關(guān)心，簡單解釋只是不太舒服，明天可以照常去上班。

    吃完蛋餅鄒卻決定把家里的地拖一拖，又發(fā)現(xiàn)冰箱沒多少能做的菜，打算去超市一趟，正愁先完成哪樣，敲門聲倏然響起。他走到門前往貓眼看，看到插兜立在門口的徐棲定，正漫不經(jīng)心地看門上貼的福字，手里還提著個購物袋。

    鄒卻心里有些別扭，手握在門把上半天才按下去。徐棲定見了他，露出個笑：“來看看你。”

    “我不是留守老人，用不著你看望。”鄒卻嘴上這么說，還是推開門讓他進(jìn)來。他俯身給徐棲定拿拖鞋，徐棲定盯住他潔白的后頸，問道：“還疼嗎？”

    他問的是哪不言而喻，疼啊，當(dāng)然疼，還不是拜你所賜。鄒卻沒搭腔，自顧自走去陽臺拿拖把。徐棲定目光隨著他動作走，伸手便要接過拖把：“我來吧?！?/br>
    “我還不至于連拖個地都不行了?！编u卻吸吸鼻子，陰陽怪氣地說，“這種家務(wù)活就不麻煩少爺您做了?！?/br>
    徐棲定被氣笑，奪過拖把擱在一邊：“行，我不跟你搶。你先把藥上了，想干什么我都不攔你?！?/br>
    鄒卻皺眉，看著他從購物袋里掏出一管藥膏，袋子里還有些雜七雜八的零食飲料，口味倒都是自己愛吃的。

    鄒卻一把搶過那藥膏：“我自己會涂?！?/br>
    徐棲定由著他搶，揶揄地笑了笑：“那不然呢？你是以為我要幫你涂？也不是不行啊?！?/br>
    這人果然還是，永遠(yuǎn)不肯在嘴上吃虧。鄒卻惱羞成怒地背過身去，叫他好好在客廳待著不許亂跑，自己回臥室涂藥。

    他關(guān)好臥室的門，小心翼翼擠出點(diǎn)藥膏在手上。這事兒確實(shí)是第一次干，哪怕是自己來也難免不好意思，鄒卻閉著眼把手指往身后探，陡然聽見客廳一陣響動，驚得三下五除二涂完了事，捏著藥膏跑出去查看動靜。

    徐棲定無辜地站在一堆陶瓷碎片旁：“我不知道它這么易碎?！?/br>
    鄒卻抱起手臂，語氣里帶上點(diǎn)幸災(zāi)樂禍：“你等著看曹抒一哭二鬧三上吊吧，他前幾天剛淘來的桌面擺件，新鮮勁還沒過，寶貝得很?！?/br>
    “怕什么？我是他老板，他能拿我怎么樣。”

    “你這是仗勢欺人！”鄒卻說，“你這是……職場霸凌！”

    徐棲定沒理會他的指控，曖昧地一笑：“藥涂好了？”

    “……涂好了?！?/br>
    徐棲定看鄒卻面色不自在起來，也不再多問，指了指放在茶幾上的購物袋：“這些吃的你留著。是買給你的，曹抒不準(zhǔn)吃?！?/br>
    鄒卻嘟嘟囔囔地去翻袋里的零食：“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什么啊?！?/br>
    “問曹抒的?！?/br>
    “嗯？”鄒卻緊張起來，“那曹抒會不會誤會什么……”

    “能誤會什么？我們就是在曖昧啊。”徐棲定頓了頓，又道，“行了，他不知道，我跟他說你幫了我點(diǎn)小忙，我要買東西感謝你?！?/br>
    “……哦?！?/br>
    兩個人都不作聲了。徐棲定毫不掩飾地打量他，鄒卻偏過頭去，余光瞥見那人想伸手來握自己的手，胳膊往后縮了一下。徐棲定怔了怔，聽見他說：“不要碰我，昨天的事我都還沒算賬?！?/br>
    “你想怎么算賬？”

    鄒卻垂下眼睫，半晌才問：“徐棲定，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并不是事事都能如你意的？不是你想睡誰就睡誰，不是你想找誰做消遣人家就會心甘情愿跟著你跑，心甘情愿被你玩完再甩開?！?/br>
    他嘆口氣：“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哥那樣，心甘情愿把心交給你，受傷也不在乎?！?/br>
    “那你呢？”徐棲定冷不丁問，“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