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潤希也愣在原地沒動，一是驚訝于重逢以來這是許敬亦第一次叫他小希，而是驚訝于許敬亦的行為。

    他們明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現(xiàn)在許敬亦卻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見，這場景對話怎么都有點子奇怪。

    “啊。”李潤希來不及研究許敬亦的想法，于是說：“當(dāng)然可以，不用送了亦哥，我打車就好?！?/br>
    “行。”許敬亦依舊沒有勉強，站在原地目送著李潤希離開，“明天見，小希?！?/br>
    電梯下行。

    李潤希的心臟卻好像提了起來，咚咚響。

    李潤希抬手輕輕按著胸膛，緩緩?fù)轮鴼狻?/br>
    但不得不說，人的適應(yīng)能力有時候是遠遠超過你自己的想象的。

    一連八天如此，李潤希已經(jīng)對自己的工作內(nèi)容非常熟練，速度也提升不少。

    一開始的那種緊張、拘謹以及害怕許敬亦重提當(dāng)年事情的心情，慢慢地平和下來。

    許敬亦每天傍晚會給他發(fā)微信問他吃晚飯沒，如果李潤?；貜?fù)沒吃，許敬亦就會說自己在外面吃飯，剛好可以給他打包一份。

    李潤希心下好奇，倒也真的試過一次，打包盒里裝的，還是許敬亦自己做的。

    吃著吃著，李潤希有點想哭，也就不再這么試探了，每天都乖乖吃了晚飯再過來。

    和許敬亦相處也不再那么緊張，許敬亦是一個那樣溫柔的人，和這樣的人相處本來就很舒適，偶爾兩個人還能開句玩笑，就像普通朋友。

    這天一切如常，只是在接近十點時下起了雨。

    一開始只是星星點點的雨滴砸落，沒幾秒雨勢鐘驟然變大，噼里啪啦抨擊著落地窗，匯成一股股涓涓細流，沿著玻璃順流而下。

    李潤希看了會兒，掏出手機看見打車軟件已經(jīng)排了一百多單。

    “我送你。”許敬亦剛洗完手，一邊拿紙巾擦干手指，視線也落在外邊的雨幕中，“雨太大了，車不好打?！?/br>
    雨線將這座繁華的都市變得朦朧起來，街道上霓虹燈與雨幕交織成一幅流動的風(fēng)景。

    車輛穿梭在雨幕中，車燈閃爍，劃破了黑暗的夜幕。

    雨刷器不停地擺動發(fā)出的響動混合著雨落在車身的沉悶聲，整個世界好像就只剩下車內(nèi)這一方天地。

    李潤希坐在副駕駛，遲來地有一絲不習(xí)慣。

    這個車應(yīng)該是許敬亦后來換的，一切都讓李潤希有些陌生，可味道又是他所熟悉的。

    車內(nèi)放著舒緩的音樂，許敬亦行駛得異常緩慢，李潤希望著窗外模糊不清的景色，一時間生出這條路好像沒有盡頭的錯覺。

    兩人上車后除了一開始溝通了下目的地，就都沒有說話。

    李潤希思緒逐漸飄遠，他想起多年前在彌長鎮(zhèn)的時候，那時候他買完菜，碰見下雨，被許敬亦所乘坐的車輛好心載到鎮(zhèn)上。

    那時候兩人坐在后排，自己渾身臟兮兮的還在滴水，好狼狽，好自卑。

    他們好像總是和雨有緣。

    突然一陣熟悉的前奏聲響起，車內(nèi)居然播放起了偏愛。

    一時間，李潤希更加感到恍惚，似乎空間折疊。

    他下意識的想要按停音樂，剛想抬手，許敬亦陡然踩下了剎車。

    雨天路滑，前方發(fā)生車禍，堵車了。

    真是糟糕，李潤希心想。

    這段路本來就擁擠，這下他們更是被堵在中央，掉不了頭，也前進不了，只能是被困住。

    這個插曲打岔掉李潤希原本的動作，音樂便繼續(xù)播放著他們都很熟悉的旋律。

    李潤希不太自然地動了動手指。

    “這些年。”許敬亦突然開口問：“過得還好嗎？”

    李潤希猛地一愣，完全沒有想到許敬亦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這么問。

    這也是他們相處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提及這些年。

    但是很奇怪的，李潤希此刻并沒有之前設(shè)想的那種，會害怕、會緊張、會不知如何應(yīng)對的心情。

    反而是松了一口氣，好像透明的蛛絲掛在身上，雖然看不見也不太感覺得到，你也慢慢習(xí)慣帶著它生活，但是你知道身上有這個東西的存在，始終不太舒坦。

    終于有一天，你伸手摸到了它，并且可以把它拿下來。

    這些年過得好嗎？

    李潤希自己也想了想，回答道：“我覺得挺好的，我找到了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并且能以此為生?！?/br>
    許敬亦點點頭，笑了下，“你很優(yōu)秀?！?/br>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嗎？你就夸我。

    倘若別人這么夸獎，李潤希一定會這么問。但是話出自許敬亦的口，他怎么聽都只聽出真誠。

    可能是有什么許敬亦的專屬濾鏡嗎？李潤希也跟著笑了一下，對自己感到很無奈。

    一般人交談到這里，出于禮貌自己也應(yīng)該回問一句對方，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但是李潤希默了片刻，沒有問。

    他不想問，也不想好奇，更不想知道。

    在和許敬亦相處的這段時間里，他每天都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不要去回憶曾經(jīng)，不要去探究這些年的空缺，更不要去暢想未來。

    他們有的，僅僅就是因牡丹瓶而湊到一起的這段短暫時光。

    以后他們都要回歸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許敬亦也沉默了一會兒，轉(zhuǎn)過頭隔著昏暗看著李潤希的側(cè)臉，然后自顧自地開口：“你不問問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