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等等!他是無辜的?!崩婊ㄖ焙芟刖认氯?,但那丟出來的繩子像是跟住一人的魂似的,被纏住的幕陽本就雙臂沒有,看見上面閃爍燙金符字更是呆呆的不敢反抗。他也試著走動看,能否掙脫,但那繩子越滑越長都束緊他的腳跟了。 “你說他無辜,他就真的無辜了嗎?我給你說,我這可是捆妖索?!便y雪衫男拿出他短短的鐵鍬,那是別在腰間的,他看向雙臂空蕩蕩而雙腿被捆成柱子的文儒男,那繩子不是普通的繩子,上面是鐵絲織就的法器,這凡人血rou之身早就被捆的血rou綻開,他頸子被捆住嘴也不能動了,嘴角流著血,兩眼緊閉一副視死如歸姿態(tài)。 這短柄鐵鍬,可不就是哪十分銳利的器物,能開膛破肚能削rou刮骨,那靠近手柄的上方凹槽里隱約的暗紅色,好像就是還留著那日大怪物青耕的血,這使梨花壓抑不住怒火非要給對方沉疼的一擊不可,他不管那么多了,什么道上的規(guī)矩!我呸,殺死無辜就是罪惡冤孽。 她從那人背后給了一拳,他被打的很突然,也沒防備到,手上鐵鍬陡然掉落在地,發(fā)出“咣當(dāng)”一聲。 銀雪衫男子惱怒了,些許踉蹌?wù)痉€(wěn)了步伐,即可惱怒捉住梨花雙手,被她掙脫開跳到庵堂院內(nèi)臺階上,他本想小小嗔戒一下她,但這時候他改變主意不客氣了,他還要拿妖,他狠狠劈手給梨花肩頭來了一擊,她被打落臺階。 “你要是阻礙我,我就不客氣了,擋我者與這妖物一樣對待!”他用一截帶子束住梨花雙手,這樣她就不能即可阻擋他成事了。 “你要抓要?dú)⒁驳每辞宄?,他不可能是怪物,也不像??!”梨花怕他殺了拿幕陽,急得跺腳罵起來。 銀雪衫男子理會不到梨花,他凝視繩子勒的血流滿身的幕陽:“你樣子偽裝很成功,又失去雙臂了,難怪會有少女懂得憐憫你這種的樣貌,那我看看你的玄珠還在不在吧?” 到了他手上的怪物,豈敢說放就放。 他的鐵鍬那半圓的最尖端格外閃著寒光,他朝那文儒男破了的領(lǐng)口橫著割一下,文儒男眼看著鎖骨下方滲出鮮血,他看起來不畏懼就這樣被割開身腔,他的淡藍(lán)色長衫上如同綻放幾多嫣紅的花朵。 隨后就是真的紅色流散到地面上,這里在之前的死寂頹廢中又多了腥味。 梨花看著銀雪衫男子在紅紅腥味中提著鐵鍬割開身腔,他仔細(xì)地用手指尋覓那妖物們修為凝結(jié)的玄珠,肚腹內(nèi)的腸子涌出來又被塞回去,到一刻鐘之后他有些失望地說:“沒找到,還真是凡人!” 第15章 罄聲幽怨【7】 銀雪衫男子有些無奈面對梨花,繼而冷冰冰說:“他雖不是怪物,但也不是無辜之輩,我這樣也是順應(yīng)民意。”就這么說著,他也動手揭開梨花反綁著的帶子:“你呀,我看你就當(dāng)你當(dāng)個菩薩的使者或者弟子還差不多,玄門有你這樣心軟的你根本就吃不上飯!” 梨花把頭扭過一邊,無視這人的嘴臉,他雖帶著面具,估計是長得也自信呢,但看幕陽已經(jīng)那么艱難了,可人家比他有氣節(jié)多了。 銀雪衫男子很隨意摘下他戴著的半邊臉面具,他的五官不用質(zhì)疑是耐看的,可那神情帶有惡劣的jian佞之味,梨花不想多看他的臉,她怕她忍不住會用雙劍毀了對方的臉。 這銀雪衫男對梨花還是存著友好的,隨后掃一眼虛弱不堪的幕陽,無絲毫的理解與珍視。 梨花一松開手就過來查看幕陽的情況,撫住他心口能讓他的身體保持熱度,他渾身流的血都成了暗紫色。 幕陽虛弱到幾乎不能說話,帶著口型的吐字:“是,不是?我還不算是,怪物?”他眼下淤青呈突兀的袋裝,雙頰塌陷:“鎮(zhèn)上,人們看,我,都認(rèn)為……和她同類,可她是好的?!?/br> 他的眼睛已經(jīng)閉著了,梨花趕緊收集他彌留的最后信息,他身上的血越來越多,那股氣息中透著一個人心神中迷惘過后洞徹所有的哀嘆。 “貞虛,讓你的念想成空了!” 這是梨花聽到的來自幕陽彌留之際的話,她離開他軀體時,他已氣絕,原本清雅的衫褲成了暗紅色被污糟的泥灰所沾染到不堪。 “告辭!”銀雪衫男提步轉(zhuǎn)身就要離去,梨花這種等級的同道中人根本是他不屑于多注意的存在。 梨花慢慢看向他,若不是他急于下狠手,這人能這么被冤死嗎?她心內(nèi)怒火帶動她背后雙劍發(fā)出“嗚嗚”聲。 隨后霍地一個飛身躍起,她已拔出雙劍朝他上下攻過來,對方似乎知道她會這么做,很有防備地用他那亮金紅石寶刀抵住她的進(jìn)攻。 她用足了氣力,對方卻只消下蹲半步凝氣就接住了她的劍,梨花本來就被他先前擊中肩頭,此刻雙臂幾乎都疼到麻了,兩腿哆嗦。 銀雪衫男輕蔑一笑:“別費(fèi)力氣了,你不是我的對手,看你是個女的,我才放松陪你玩一下?!彼婢弑澈竽请p眼神興味正濃,他的寶刀也收回銀質(zhì)刀鞘內(nèi):“往后再若如此,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梨花見他這般狂妄,怒火依然未消減地雙劍再次揮過來。 “原來你在這兒呢!” 這庵堂內(nèi)院門上傳來小怪物阿芍的呼喚聲,急的梨花不得不即可收手。 這人可是殺她母親的兇手,是她的仇人呢,不能讓他們相見,絕對不行! 梨花視線中暫時不松開對銀雪衫男的注意,邊退邊轉(zhuǎn)到影壁后擰住小怪物的手,將她推到門后面:“你別進(jìn)來,里面很可怕的,有吸血的蟲子呢,還有抓怪物的惡棍在此呢,別進(jìn)來!” 覺得被推到內(nèi)院門外也不妥,她干脆搡著到廢棄香紙爐后面掩蓋上荒草,讓阿芍這小怪物被掩蓋住身形別被輕易找到,那人對待文儒男的狠毒,她是會害怕的。 這阿芍完全不在狀態(tài)以內(nèi),她不明白梨花這是啥意思,難道因?yàn)樗龥]及時趕過來幫忙?竟然這樣就打算把她給丟下?可惡! 這時,阿芍聽見內(nèi)院里梨花聲調(diào)很高的挑釁著:“你說你是專獵取怪物的,可你濫殺無辜,我看就算今夜我打不過你,這世上還是會有人來對付你的!哼?!?/br> 那個男子與她爭辯,那口氣很狂妄:“給你說,精怪類就不配和我們?nèi)祟惞泊嬗谌耸篱g。“言語間很懊惱梨花,竟惡狠狠道:“說什么都沒用,你別想干擾我,我就是寧可錯殺也不要少殺,往后咱們各自為營,各走各的路勿要再阻我,否則我定不客氣對你!” 阿芍扒上墻頭這一瞬瞥見此人正要離去,對方就在她對面對面的墻上,小怪物阿芍立刻倉皇隱身于廢焚紙爐后面,可那人早就望到她了,很惡劣地凝了她一眼便從墻頭飛身離去。 小怪物阿芍莫名就渾身哆嗦,不敢抬頭也不敢動一下,她怕剛才走了的銀雪衫男子再回來。 過了會兒,梨花扯開嗓子喊她的時候,這阿芍半天不敢回應(yīng),梨花只好站上墻頭四處瞭望,看著那人不可能回來了她即可跳下。 “我在,在這兒呢!”阿芍又以為梨花不要她了,急沖沖地從焚紙爐后面走出來,然后一溜煙地跑進(jìn)來庵堂內(nèi)院。 她跑得快,沒看清楚腳底下是個什么,栽倒在上面感覺到腥味道又立刻起身,梨花用手巾把她臉上的血給擦了忙拉開她:“那是他,你和我都見過的,他已經(jīng)沒氣了?!?/br> 無月的夜里,小怪物阿芍一下反應(yīng)過來,再一看腳底下那人的臉和空袖筒愣住了:“啊!他被剛那人殺了?” 梨花沒有說什么,拉著她二人協(xié)力將這失去體溫的軀體拉到堂前臺階干凈處,她先找來水洗干凈她的雙劍。 接著剛才他燃過的蠟燭,梨花發(fā)覺,幕陽的嘴閉的緊緊,他那原本秀氣的面龐變成透亮的趨向?yàn)豸~背部的顏色,無臂的身軀也漸漸成了渾圓烏黑與乳白的硬皮層,那暗紅色就點(diǎn)綴在鼓鼓的身軀上,這烏黑與乳白延伸到他的長腿,幕陽的臉垂的很低到縮到肩頸鏈接身體之間。 他身上硬皮層像自后背延伸出來的,一層又一層包住原本的那人形軀體,使得那烏黑與乳白的顏色變換成油黑與亮白色,蜷縮的身子硬殼樣從中掉落一塊凝結(jié)物亮晶晶的。 那不就是有修為的精怪們才有的靈石?小怪物阿芍驚的倒退幾步。 梨花接住那塊亮石,仔細(xì)看了看,對阿芍搖頭,這幕陽并非精怪也不是妖,他分明也是個人。 “你覺得他和你是同類吧?,可他并不是呢!”梨花見阿芍盯著這塊亮亮石頭不可思議地端詳著。 阿芍?jǐn)Q眉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她很想知道理由和為什么。 可她明白這亮晶晶的石頭意味著修為,這種石頭,人類可是未必會有呢。 “想知道個究竟嗎?:”梨花看著阿芍滿臉疑惑。 “對呀,他明明看起來就像是不對勁,雖然我說不上來?!?/br> “嗯,我們還需要繼續(xù)了解下去,把事兒搞清楚。” 這文儒男,并非短時間才成這樣的,他那日在屏山鎮(zhèn)遇上她們也是主動引導(dǎo)著到他家去,他身邊貌似還有個女人的,不知道什么來歷。竹林外,剛才一個時辰前,那不是他引誘她跟隨他進(jìn)來這庵堂的破敗菩薩像前嗎? 那個被他口中念叨著的“貞虛”的人究竟是誰?而那個里君大人總是握這個桃子大的小罄,那是干什么用的? 那暗黑修道者特有的徽記,亮金鑲紅石寶刀手持者,他打的她肩頭現(xiàn)在還很疼呢,感覺他沒有比她年長多少嘛,怎么劍術(shù)和氣力這樣不凡呢!他怎么每次也來她梨花同樣接貨兒的路線,屏山鎮(zhèn)以外,難道就沒有別的地方可以降妖嗎? 漆黑天光幾乎沒有一絲亮,這一夜夠她斟酌后續(xù)的。梨花收好了那塊亮石,扶著心有余悸的小怪物阿芍。 阿芍被她夾在腋下竄上樹梢行走,這時候的梨花感到事情有了眉目的輕松,今晚阿芍收到了非同一般的驚嚇,這還的需要她好好的安撫。 比起來,她其實(shí)肩頭也傷的不輕呢,但不知怎的一想起文儒男的遭遇,梨花就能聯(lián)想到阿芍的娘。 “你真的和我娘一樣,對我很好?!眴渭兊陌⑸诌@小怪物又來這句傻瓜話,梨花的腰部被她的腿給緊緊地纏著。她又甜甜一句:“我也是這時候又想我娘了。” “嗨!你吃rou喝湯,睡覺時候怎么不想呢?”梨花總是會想出理由懟這小怪物。 阿芍夾著的小怪物便不再說什么了。 她們經(jīng)過了矮樹林,又經(jīng)過了竹林就到了幕陽的家里。 這里有說不出來的干燥的氣味,像是柴火微濕伴有腐草的讓人鼻腔不適感,屋子里原先的陳設(shè)都是原先那么潔凈,床上窩著婦人閉眼昏睡,那姿態(tài)還是保持著一定的玲瓏有致。 “她怎么了?”小怪物阿芍不敢走進(jìn)去:“這人究竟是死的還是活的?” 梨花先將阿芍拽到她身后,沉思片刻:“這怕是復(fù)雜了,是他借了她的身子維持他的元?dú)?,而他原本最早也是人,就是好比那府尹大人的母親借了孫女的身子,豈料這女人的形神很單薄,而那幕陽也逐漸難以掌握他的身體裂變,所以才有無臂這么一個形象。 梨花見這婦人睡的較沉,暫且不管,到了內(nèi)居室里看到隔扇內(nèi)有一本金字典籍。上面的字署名《施拉孜曰》。看了幾頁根本也看不懂,文字卷著勾著的。 “不要動,我想想看該怎么去翻書?!崩婊粗潜镜浼畱话⑸终f。 忽地,外間窩著的女人飛步走進(jìn)來,她臉色如紙而眸華無色,散開她的長發(fā)旋轉(zhuǎn)著越轉(zhuǎn)越快,最后化成蝶一樣鉆進(jìn)去那本書里。 “我們打開這本書吧?看看里面有沒什么?!毙」治锖闷嫘膯h勾起來,催著梨花。 第16章 罄聲幽怨【8】 “你先別動!”梨花竭力拉住阿芍,看著那本書的封面緩緩啟開,里面已經(jīng)是黑墨帶著暗紫色底的字,這是單獨(dú)寫上去的一個硬質(zhì)紙。 “還是看不清??!”阿芍自幼學(xué)過文和詩句,她都看出來這里的不尋常了。 梨花只好將那枚亮石取出來在掌心,才剛一出手就被一個身影從紙中飛出來銜住了,那就是先前的婦人。 她似乎是那本書里的那頁紙幻化的,她眼睛是深邃的火族女子特征,她身上出現(xiàn)了一行漢字:“貞虛:我走了。 給予你一份思念,那是我對你的感懷。心有愧,誓言不再,勿念望!” 梨花還沒徹底弄明白意思,那紙鳶樣的火族女子木偶般靈活地將硬質(zhì)紙轉(zhuǎn)了個面,又是那卷草字體無人認(rèn)識,但當(dāng)她們好奇盯著看時候,那些字體化成圓弧狀的木棍,將她們拽了進(jìn)去里面。 雪白暗香中她們站在那卷草體中,站立中央不??粗?,這阿芍是沒有準(zhǔn)備好,完全不能清醒地晃著腦袋,梨花在其中辨識著方向,看著她叮嚀:“不要晃,穩(wěn)住重心!” “可我站不穩(wěn)??!”小怪物阿芍始終沒找到站穩(wěn)的方式,急的她看著梨花。 “我們這會兒沒危險了,別怕!現(xiàn)在這是靈石帶領(lǐng)我們走進(jìn)這本書里,答案或許就在里面呢?!?/br> “可是她呢?那個女人她不見了呀!”小怪物一直注意著先前窩在外間的女人,這會兒那女人是真的不見了。 梨花兩指按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說話,跟著她保持安靜,她是慢慢呼吸將心神移出當(dāng)下的氛圍,小怪物倒也很快就領(lǐng)悟到了。 她們一同將感覺抽離出個人身體以外。 一股濕潤氣息讓她們沉浸在嶄新的視野中,這里并非完全的炎熱,那是奇異的半綠蔭半沙漠,那些地處沙漠邊緣的屋舍也是一半頹敗一半完好,沙海涌過來霎那間便將完好的那一半決堤般抽空了綠色連著水份,那些絕望的哭聲還回響在大地上,地面就成了徹底荒蕪到飛沙漫天的蒼涼。 那些被酷藤蔓縱橫隔絕出來的,是為數(shù)不多的方形格子區(qū),那里殘存了稀薄的綠草岌岌可危,而這里再也沒有高樹參天密林和泉水。 梨花就正好站在這枯黃藤蔓隔絕于沙地中的僅存區(qū)域,沙土狂妄肆虐著不斷侵入這僅存的綠洲,像是微乎其微的生命力。 這種恐懼感讓人的心臟冒火,焦燥不堪。 那處翠竹林簡直是人間最后的厚土,竹林連接藤蔓遮蔽出來一片綠油油的天,后面若隱若現(xiàn)的巍峨的寺院如海市蜃樓般顯現(xiàn)。 這里不是屏山鎮(zhèn)的過去,還能是哪里? 一名男子衣冠整潔而容顏清秀,他正要帶著斗笠從這僅存的綠洲走出去,他這時候兩只手和臂膀都是好的,帶著包袱和干糧走著。 他根本就和死去的文儒男不是同一人嘛,但又不得不說就是原先的他。 此刻放眼望去,屏山鎮(zhèn)過去竟然是這樣的沙漠化??! 幕陽獨(dú)自帶著包袱走在屏山鎮(zhèn)已經(jīng)絕大多數(shù)沙化的地上,深一腳淺一腳,路漫長孤獨(dú)相伴,那些殘碎的瓦片以及動物的尸骨就在他的腳邊。 他悲涼心內(nèi)什么都在想,什么也都做不了,他唯有走在蒼涼的沙地上迎往未知的前方。 他什么也沒有吃,沒有飲水,一年之中,屏山鎮(zhèn)都快成了全然的沙漠,他也失去了家人,他很想展開雙手迎著狂沙,寧肯被狂沙卷走他整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