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她肋骨被踩斷了兩根,匍匐著身軀很想擋在十三的面前,要讓他知道,他還有她。 十三是知道院媽他們的手段,他逼回了好幾次就要淌出來的眼淚,站起身面上頹然,啞著嗓子:“三十六園,我這就去?!?/br> 第48章 燕若九春【15】 從此后,南院就多了一位絕色小生,琴棋書畫無所不能,而他身邊也有個名喚十二娘的侍女兼跟班。 十三在這里有時被稱為十三公子,有時也叫十三哥,唯有他的侍女兼跟班依然還喚他十三。 從此以后,他的房內(nèi),那定制大床中央供奉了一座菩薩像,細(xì)眉長眸整日注視著他。 十三在每一個送往迎來結(jié)束,他都要看著許愿池一眼,隨后轉(zhuǎn)身叩拜:“菩薩在上,弟子虔誠地供奉您每一日,就期望弟子少受難,早日脫離苦境,弟子還有個十二娘也要一起呢!” 十二心里暖洋洋的,也隨著他祈禱:“菩薩在上,弟子請求那些貴族富翁和他們的妻女少來這里,來的少了也就讓十三哥少受罪?!?/br> “你懂什么!”十三的眼角泛紅,又覺得這樣說十二有些不合適,撫了她頭頂一下,畢竟她也是單純直率了些。他轉(zhuǎn)而正襟叩拜菩薩:“您勿要多怪,她涉世未深,不會說話。” 十二娘并不會對他的斥責(zé)放心上,她認(rèn)為他在這里每一天都很辛苦,那些女人來了高姿態(tài)讓他捏腳捶背又主動式享受溫存。 那些婦人來了吃酒聽曲,還要他服侍心情,心情好了多賞幾個錢,心情不好一腳踢開了,十三還得重拾心情保持的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樣兒。 “你不要多嘴,他們,甭管男女,那都是能給予我生路的人哪!”十三面對十二娘晃了晃她的肩,他那一雙眸就和他供奉的菩薩一樣,看不清是喜是怒,永遠(yuǎn)都是那一副姿態(tài):“自由會有的,希望都在每日來的客人那里?!?/br> “嗯,知道了!”十二真的不是很懂,或者說,她十分地迷惘于人世繁華,她能做的就是跟著他看顧著他的所有。 十三積攢財力,還置放了許愿池用來斂財。 他將那些貴重物都堆積在大床底下的暗格里,有些黃金的賞賜由于印有官署的徽章,被他找金匠做成了黃金流蘇。十三每日望著手背的綴飾就心中安慰,他暗地里對十二說,他會在每個來臨幸他的女人頭上拔一根頭發(fā),假如一千根頭發(fā)絲夠了,差不多他和她也就能離開這里,去追尋自由了。 十二娘說,她也要這樣做,她是把每一份屬于她不多的賞銀,也都存著,隨后兌換成淡藍(lán)色的青金石,用來點綴那些黃金做的流蘇裝飾他的手背,而這對他而言,是一種潔凈美好的渴求和存在。 十三就更愛他手背上那副金石黃金流蘇綴飾了,戴著那個綴飾,時日一久,將那淡藍(lán)色青金石的藍(lán)色逐漸褪了去,那好比當(dāng)初十五歲的少年最美好的時候,將是夢一場又渴望回返的想法。 “院媽說,我的贖金是三千八百兩,若我以如今的行情,每日迎送兩位人客,最多半年你我就能離開了?!笔龑φ跒樗芳绲氖f著,十二習(xí)慣性捏完他的肩,翻過他的手背欣賞一下他那璀璨的綴飾,隨后推倒他趴著,又為他按壓腰部的筋骨:“讓你筋骨松散些,這日子也就過的快些。” 等他翻過身,他就坐起來挽住十二的手,在她耳畔說:“往后,我的夢里有你的一半,你,不能走出我的夢喔!” 十二娘望見了十三眼中的潮濕,她將他的雙手放好:“你歇多會兒,我什么都聽你的。” 然而,半年還沒到,十三就滿身鮮血咽了氣。 某個閑王的妃子,因為南院昔日當(dāng)紅小生陳彥子步子云的挑唆,便在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里帶著砒霜,偷偷給十三下在酒里讓他殞命的。 十二娘沒在跟前,她出去為他置辦香茗和炭火爐子去了,這過程她完全不知道。 這是南院的陰謀,南院勢力很廣泛,上至京都的王孫貴胄,下至城鎮(zhèn)地痞流氓和惡霸都與他們有往來。 說到底,他們就算不明說,也是絕對不做虧本的買賣,當(dāng)初十幾家牙行競爭拍賣十三這個鮮嫩落魄的少年,擇優(yōu)出錢當(dāng)是積壓本錢的形式,當(dāng)一個少年成人了,他們南院也在他身上撈夠了本錢,至于他死他活全憑他們南院定奪,活的定數(shù)可能性不大,因為,他們從來不把他當(dāng)人看。 這一日,十三換上干凈的布衣裳,甚至打算將他打造的黃金綴飾也送給院媽,他一開口,那院媽就說;“可是攢到了出去的銀子?。俊?/br> 十三大喜,隨即點頭:“嗯,這些年有勞mama照顧了!” “嗯,你是個好孩子,等我給你預(yù)備找契約啊!”南院女主持說的很正經(jīng)。 他是書香世家子弟,父親當(dāng)年帶著他上任中途遭逢劫匪掠走大內(nèi)圣物,為賠償,他毅然作出自賣救父的決定,但當(dāng)他自賣得金一百兩時,他父親驚懼悲憤到當(dāng)場斃命,想到此處,他總算能長舒氣息了。 他打算帶著十二回到故里,耕田讀書繼續(xù)參與科考,為家門揚眉續(xù)榮耀。 他仍年少也許不知,人心險惡,逐利益者甚多,多到為財死而不悔,也因財無德者遠(yuǎn)遠(yuǎn)多于仁義熱血忠厚實在的人。 院媽讓他等在房內(nèi),誰料到還是把貴婦人迎進(jìn)來他房內(nèi)。 安慶郡主在她昔日男寵陳彥子,步子云的攙扶下坐著等他,她體態(tài)豐盈,眼下臥蠶肥厚,一說話就口唇漏風(fēng),日日來此撒銀子消遣。 十三此刻不想理她,他擺明他已不是這里的小生,他要回鄉(xiāng)耕讀,決心來年科考的。 “你考個屁啦!你不如繼續(xù)在這里做本郡主的裙下男子,把酒言歡日日到春宵,說不定本郡主一個高興就給你買個小官做做……”安慶郡主整日服用五石散,眼見美男子就挪不動腿的,此刻敞開衣裳就坐上他的床。 “失禮了,我的床今日也要被抬走了,您另請別處吧!”他冷清眸光對這女人說。 這郡主嫁給一個老閑王比她大了二十八歲,而她自幼無才無德也無貌,一有銀子就逛南院找小生,她最愛看美男有文采有德性的,她原本是高姿態(tài),這次惱怒的驕縱無比:“你他媽的本郡主來找你是給你面子,你別不識抬舉,想我日日讓你看我身子,那你就該屬于我,知道嗎?” 十三的骨氣恢復(fù)了,他狠狠推開這一身懶rou的女人。 這安慶郡主心思歹毒,膽子也小卻只敢將惡劣用在南院小生這里,她抓過幾案上切熟rou的匕首狠勁割向他的頸子,而他的水杯里已經(jīng)被陳彥子步子云下了毒,就算他反抗都是無力的。 這女人五石散發(fā)作,拆除配飾,衣衫除盡按倒他直接跨坐他身上:“還以為你是什么儒雅俊美南院第一小生呢,你就是賤男人,還花了我很多的銀子,我來南院就是找樂子尋歡情的,只有你侍奉我的份兒,不能拒絕我……我恨所有男人,恨美男子!” 十三頸項都是紅色涌出來,安慶郡主將他褲子褪下腳跟,那手背上金石光芒淡了,被紅色覆蓋住了顏色,晦暗中只有熱的氣息奔涌出來,迎合于女人濁惡的行為中奔向死亡。 而他,供奉的菩薩還是那般無謂。 十二娘還沒到這里,就已覺得氣氛不對,她扒開圍觀的人群,他們看著紅血披蓋的十三的身子。 十三的臉上依然有那份美好期待,這就和他每一天的神情一樣,對將來有所期待,他床上那些艷麗色彩的被單已經(jīng)收起來,他似乎打算與這段日子做個告別。他的決定是和十二相連的,他這樣做不能遲疑。 那些沉定身心的香茗鋪了一地,窗棱外的陽光照上十三身上奔涌出來的紅色,滿室都是那紅的底色。 逐漸凝結(jié)的 赭紅色讓十二娘暴怒,她動用妖術(shù),讓這里在場的人一個個都粉身碎骨了。 她想到了一個惡整的注意,剃光了那安慶郡主的頭發(fā),切開她顱頂給她裝上了白銀翠玉釧,再挑去手筋和腳筋,然后轉(zhuǎn)動那白銀翠玉釧一點點地挖出腦髓致死。 十二娘認(rèn)為,十三的亡魂也得以告慰了,她這么做都是幫他報仇解氣的。 沒有人知道,十二娘去了哪里,酆水鎮(zhèn)的南院就這樣沒落了,剩下很久沒有修葺的院墻,以至于門庭冷落到無人踏足。 人們看到,酆水鎮(zhèn)東山腰來了車馬,氣態(tài)很仙風(fēng)的女修進(jìn)來這里,徹底改裝了南院,名字也叫成了別的名字。 她是女修,喜愛鮮花水果,這名字自然也是這類的。 這位女修身邊很多女弟子,最例外的還是有個小后生。 女修這位男弟子等同雜役,她需要男的當(dāng)雜役,以及各種明著暗著的致使,零碎粗重的活兒都派給他做。 當(dāng)他每日做完那些屬于他的雜活,他就站在大花紫薇樹下,那里的紫色小果已經(jīng)不多了,他又坐在石凳上發(fā)呆。 十二娘會像煙一樣從菩薩身后面出來,也坐在石凳上發(fā)呆。 這小后生看一眼十二娘:“這里,是我先來的?。 ?/br> “怎么,我不能在這里嗎?”十二娘兇狠的說。 這小后生眼露懼怕,不敢挪動身子。 他很無辜望著她,顯得可憐兮兮的,又很無助。 起來想走,又像是被釘住了般顫聲:“我是來這里看紫薇花的果,也想,站到樹杈上跳下來?!?/br> 十二娘眸光深深,看著后生不說一字。 這后生退后幾步,感到無路可逃,索性就上了樹跳下來。 地面沒有鋪陳任何物,她成了被他壓住的地毯,兩人心貼心,就這樣碰撞一起。 后生十分羞澀地爬起來,看著十二娘被塵土沾染了渾身,有些邋遢,他蹲下身:“我?guī)湍阏硪幌拢闵砩贤撂嗔?!?/br> 十二娘這時才知道,他姓燕花名無雙。 第49章 燕若九春【16】 之后的日子里,燕無雙就每個閑暇時都來大花紫薇樹下,看看能不能遇上十二娘,當(dāng)他知道十二娘就叫十二娘,他捂著嘴感覺這名字有點傻。 看他也這樣笑她,十二娘沒在意。 少年依然閃耀著星芒的雙眸,坐在紫薇花緋紅映襯下,那份美好是能定格的一瞬間。 “你說你每日都來數(shù)這些果子,你說這大花紫薇的果子又不是桃子,也不能吃,難道是很好看?”燕無雙隨著十二娘的目光,盯著那樹上緋紅花朵枯萎后成排在枝條上的紫果。于是,他跳起來摘了一枚放她手心里:“給你存著,日日看著,或許就不用到樹下來看著了?!?/br> “嗯!”十二娘很少這么順著別人的想法,她攥緊了那顆圓圓的,聞起來苦澀帶著淡香的果實。 看著相似的少年這般俊美無邪,她手里沒閑著,很想做些什么用來發(fā)泄失去的悲傷。 站到樹杈上,將那緋紅明艷的花朵摘了成串,隨后一朵朵搓在指腹間抹擦那枚孤獨的紫色小果,望著緋紅色汁液侵染著濃紫色的果子,她心頭暢快多了。 但是,少年是不會陪她超過一刻鐘的。 他是這神秘的女修道者山莊唯一的男人,他需要被指派著去做的事情很多,也很繁瑣。 在十二娘能知道方位,卻看不到的視角,也曾是南院三十六色藝園的其中一間屋子里。 在她好奇了幾個日子后的一次,她躲在暗處隨著他。 “小燕,來給我洗內(nèi)褲,快!你不來我撕爛你的小雞雞……”這是燕無雙相處在同一屋檐下的所謂的師妹,想不到這般惡俗劣性。 被十二看到后,瞅準(zhǔn)夜色正濃時捉出來槐樹林中:“說!為何這樣對待他?他不是你的師兄嗎?” 十二娘這樣問,這個女修道者的門徒竟冷漠嗤笑:“他,就是我們的奶狗,趁著還沒長大,該戲弄就戲弄,沒機(jī)會消遣就使喚他?!彼頌榕薜勒咦钇髦氐拈T徒,居然很驕傲地對十二說:“看吧,我決定把一個花樣用在無雙身上,那就是將我的白銀翠玉釧拴住他頭頂?shù)陌l(fā),然后把一根皮繩勒他嘴上,這樣看起來就與眾不同了,然后我推著他出去讓人觀賞,我收錢。” 她這樣得意狂妄,僅僅因為一個少年的單純無辜和善良。 她們這些女的,會用法子積攢銀錢翠玉,卻從不在乎燕無雙是否獲得過什么。 十二娘以為人間的女性,特別是這種未婚的少女,她不該有這樣的心思呀!往深里一想,她回憶起和十三在南院的那些屈辱坎坷,頓時心口灼熱苦悶憋屈。 也許是南院地氣氛圍已被熏然為煙花的味道,但即使是如此,同為門徒也不該凌辱一個存在于相同位子上的異性哪? 甭管十三,或者燕無雙,他們別說做錯什么,他們就連遇見她這樣潦倒異類,都要伸出憐惜之手的天真好人,在這樣心性刻薄寡淡于真情的yin邪之輩眼中,不該被這樣作踐。 于是,十二把這女門徒手里攥著的屬于她個人私財?shù)?,那幾根白銀鑲嵌翠玉釧,用她說的方式稍微改換,剃光頭發(fā),先切開頭頂碗蓋子大,隨后一根根插入其中,每轉(zhuǎn)一下內(nèi)中白色腦髓與紅色就奔涌出頭頂。 十二又想起這少女門徒說的,她想讓燕無雙這美少年變得更低姿態(tài),供人羞辱看景致,以此獲得利益。 于是,她拔下這女門徒的簪子,用最尖端的那一頭,瞅準(zhǔn)她手骨筋脈挑出主要的幾根,跟著不顧對方凄慘“啊”地尖叫聲,讓她跪地的膝蓋骨順下去的血脈也以同樣方式挑出來。 十二扯緊對方頭皮中央的銀亮翠玉釧,每扯一下,那頭顱上的眼珠子就瞪圓,扯大力點就能將腦髓中的紅白液體扯出來,這人的氣息也就越加薄弱乃至冰涼。 然而,就在她處理了一個惡劣的女門徒,寅時回到紫薇桃山莊時。 恰逢這位三十歲的女修道者莊主庭院傳來倔強的慘叫,似乎是被火烤到神經(jīng)衰弱的哀鳴。 這昔日南院經(jīng)改造為樸實外觀的紫薇桃山莊,沒有了優(yōu)雅動聽絲竹弦樂聲,但這位幾乎沒有什么修為的女修士,暗中讓人將每間房的內(nèi)室墻壁裝上木包竹片,這種隔音效果好到相隔一個院子,外面無人聽見里面的動靜。 偶爾接幾單裝裝樣子的米卦,取名解夢的事兒,除此以外,她幾乎白日里對著來此處求解惑的富翁男子們,以講經(jīng)的名義使盡色相吸收財物。 由于行事隱密而專挑熟悉過的人,她的營生從沒被人拆穿過。 十二娘耳朵眼睛都貼近窗戶,赫然看到那一身如意直綴布衣下纖長小腿,女修道者嘶啞嗓音:“讓你舔我的腳趾會死嗎?要不是我把你從田野邊帶回來,你燕無雙就是被餓死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