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名字是叫做“紫竹小院”,但這里可真大,雖然比將軍府要小很多,但比大雜院卻大上好多倍。 房子很多,而且相當(dāng)新,里面還有各種家什。 桌、椅、床、柜一類的家具基本齊全,廚房里還有砌得很不錯的灶臺。 沒有碗、筷、盤、碟等精細的餐具有點可惜,但諸如鍋、盆、缸、壇子之類的大家什倒是有的。 煙囪砌得也好。 大雜院的廚房里沒有煙囪,想做些油煙大的東西,只能到屋子外面去。 屋子里的灰很厚,但并不算亂,收拾收拾應(yīng)當(dāng)就可以直接住人了。 黎錦簡單地轉(zhuǎn)了轉(zhuǎn),什么都沒發(fā)生。 也許跟現(xiàn)在的天還沒徹底黑透有關(guān)? 她又思索了一番,然后改了主意,對阿誠道:“若是我想現(xiàn)在回大雜院一趟,你會覺得麻煩嗎?” 阿誠搖搖頭,說道:“這里雖然離大雜院不算近,但現(xiàn)在動身的話,速去速回倒也不麻煩。若是將軍想回去,就現(xiàn)在回去吧,再晚了,天會更黑,路就更不好走了?!?/br> 黎錦道:“既是這樣,那我們就先回去吧?!?/br> 黎錦雖然性情內(nèi)向,不算好動,但畢竟是當(dāng)過將軍的,她又年輕,身體好得很。 那個莊宅牙人走過去看來倒很吃力,黎錦可不會這樣。 實際上,從這里到大雜院,倒是要花超過一炷香、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因為從牙行到這里,恰恰是與牙行到大雜院走的反方向。 要多走這些距離,讓黎錦有些不快。不過對她和阿誠來說,這點距離也實在不算什么,只是耗時而已,消耗的那點體力完全不用心疼。 一路無話,結(jié)果兩人又走了半天才回到大雜院。 “爹爹!”黎錦進來便喚道,“孩兒已經(jīng)去看過那所謂的‘兇宅’了?!?/br> 老將軍抬頭,神色十分驚奇,他道:“小魚這么快就回來了?我以為你要在那里過夜呢?!?/br> 黎錦道:“孩兒確實想在那里過夜。我是回來拿東西的?!?/br> 老將軍道:“拿什么東西?” 黎錦道:“山里紅?!?/br> 老將軍驚道:“山里紅居然還能驅(qū)邪消災(zāi)?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可靠嗎?” 黎錦道:“什么驅(qū)邪消災(zāi)?孩兒是想在那里做新想出來的吃食,沒帶山里紅沒法做?!?/br> “這樣啊?!崩蠈④娐犃藢擂?,只能笑道,“那小魚便快去拿山里紅吧。再晚了,天就真黑了。” 黎錦道:“確實如此。這里的天黑了,倒有街上的燈火照明,不覺黑暗。那家附近并無街市,燈火不明,真黑了路不好走。孩兒回來再和爹爹說自己的見聞吧?!?/br> 老將軍點頭道:“小心為上?!?/br> 黎錦說是來拿山里紅的,其實她拿的其他家什也不少,還拿了大量西洋白糖。 東西太多了,雖然對她來說不費什么力氣,手卻不夠用,因此又是推著小推車出的門。 一路上,黎錦都十分小心。道路不算亮堂,這些東西若是掉在地上,她不注意些,怕是發(fā)現(xiàn)不了。 阿誠見她謹慎過度的樣子,便道:“我來推吧。將軍只管看它掉沒掉便好了?!?/br> 黎錦笑道:“那便麻煩阿誠了,這些東西都是咱們吃飯的家底,你可千萬別丟了它們啊?!?/br> 阿誠不語,默默點頭。 剛才黎錦裝東西的時候心里著急,裝完便急著自己推出去了,卻忘了讓阿誠幫忙推著。 這一來與黎錦向來習(xí)慣親力親為,不擅長使喚別人有關(guān);二來則是因為阿誠不愛說話,黎錦經(jīng)常忘記身邊還有他這個人,自然也想不起來要阿誠干活了。 黎錦暗嘆自己怕是有些勞碌命。雖然性情實際上很有些懶惰,但她眼里總是“有活兒”,又不愛同別人商量,經(jīng)常想都不想就動手去做了。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家里的條件才能改善些,到時自己可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里里外外一把手”了。 兩人又是一路無話,回到了紫竹小院。 還沒到那里的時候,天就黑透了。 幸而今天的月色尚好,路上倒也不覺得怎樣黑。小推車推了半個時辰,一樣?xùn)|西也沒丟,值得欣慰。 這里沒有留下木桶之類的打水之物,黎錦也沒有帶來木桶。但這里的井水水位很高,直接用盆就能盛水了。 黎錦就用水盆取了水,同阿誠一起,簡單地打掃擦洗了廚房。 阿誠一邊擦洗著灶臺和鍋,一邊問道:“將軍,為何就連夜探兇宅時也要做吃食?這樣不是太忙碌了嗎?” 黎錦道:“我們不是打算在這里過夜嗎?既是如此,我們過夜的時候做什么呢?” 阿誠聽了黎錦的話,困惑道:“阿誠不明白。過夜的時候做什么呢?” 黎錦道:“做什么都行,反正不能太早睡覺。睡得早了,便見不到‘兇宅’究竟兇在哪里了。所以我把山里紅帶來了,這樣可以靠做吃食打發(fā)漫長時間?!?/br> 阿誠道:“原來如此。將軍所言極是?!?/br> 黎錦又笑道:“也不全是這個原因。其實是我不怎么想再賣糖雪球了。剛開張的時候,有人給過我高價,現(xiàn)在再讓我用低價賣這東西,總覺得對不起那人,索性不賣了?!?/br> 阿誠微微驚奇道:“原來如此。將軍做得也對。” 黎錦道:“但是這些山里紅卻已經(jīng)收購來了。若不及時處理了,恐怕會腐爛,那就太糟蹋東西了?!?/br> 阿誠道:“那我們現(xiàn)在是把它們都做成糖雪球嗎?” 黎錦道:“我總覺得糖雪球水分大、熟得不透,不太好保存。” 阿誠像是不知道該回答什么似的,只是連連點頭。 黎錦道:“這一路上我都在想這個事情。我現(xiàn)在想出了一樣新的吃食,只是不知道做出來效果如何,先做著看看吧?!?/br> 阿誠點頭道:“既是將軍的設(shè)想,一定能做出極好的成品?!?/br> 黎錦道:“阿誠倒也不必這般恭維我。若是不成,倒教我難堪了。” 黎錦將山里紅倒進了一個大盆里,開始清洗。 洗過山里紅的水,她不知該如何處理,便都倒在竹林里。 清洗了幾遍,黎錦便遞給阿誠一把金屬湯匙,教他如何用湯匙柄挖掉山里紅的果蒂與果核。 山里紅的果蒂與果核被挖掉后,黎錦又再清洗了一遍,然后便將洗過的山里紅都倒進了一口大鍋里。 黎錦又盛了些井水,倒進鍋里,讓井水沒過山里紅的頂部。 她沒帶來柴火,但這里都是竹子,黎錦便在地上找了一會兒,撿起些竹子的枯枝敗葉,拿去填了灶坑。 這些枯枝敗葉雖然不多,但是做一頓飯是足夠用了,要做黎錦想做的吃食,應(yīng)該也夠用了。 這時黎錦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個疏忽,忘了從家里帶火種來。 雖然就地生火她也不是不會,但終究嫌慢,又有些麻煩。 不過黎錦又轉(zhuǎn)念一想,大雜院離這里那般遠,就有火種,拿到這里怕也燃盡了,不還是做了無用功嗎?這樣一想,她也就釋然了。 罷了罷了,老老實實生火吧。 黎錦正在這樣想的時候,卻見阿誠捏著一根枯枝進來了,枯枝上面有些微微的小火苗。 阿誠道:“我剛才出去跟鄰居借的火?!?/br> 黎錦笑道:“不愧是阿誠,真是伶俐,比我機靈多了?!?/br> 阿誠急忙搖頭,不安道:“阿誠當(dāng)不起?!?/br> 黎錦道:“這原是實話嘛。那算啦,先不提這個了?!?/br> 雖然手上已經(jīng)有了火種,但想用這個把枯枝敗葉點燃,也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阿誠沒把枯枝交給黎錦,而是自己在灶坑處蹲了下來。 他用枯枝上的火苗對著干枯的枝葉湊過去,一邊燒,一邊吹氣,時不時還用手掌帶著風(fēng)扇上幾下。 枯枝敗葉先是冒煙,然后微微有點小火星的意思了,火星大起來,就成了微小的火苗,火苗再大,就真成了正兒八經(jīng)的火。 廚房里沒有燈光,但這火焰微微照亮了屋子,映得人臉紅紅的。 隨著這種微紅的火光,溫暖的氣息也彌漫在了廚房里。 -------------------- 第22章 ==================== 受到了火光和溫暖的感染,黎錦不由得感到一陣輕松與安心,她道:“接下來都由我自己做吧,阿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的?!?/br> 阿誠點點頭,退到墻邊,卻仍睜著大眼睛看著黎錦的一舉一動,似是隨時都準(zhǔn)備上去幫忙的模樣。 阿誠的皮膚十分光潔,被火光一映,臉色微紅,看來竟有種如彩霞云霧一般、夢幻朦朧的迷離之美。 他那雙純黑色、又圓又大的眼睛,也總是那么清亮澄澈。這眸子在火光的輝映中格外明亮,如星辰一般,純粹而又堅定,令人不由得生出好感。 黎錦不經(jīng)意地看了阿誠一眼。 就算兩人相熟,她仍然不由得在心中感嘆,這孩子長相人才品行倒樣樣都是上上水平,可惜出身不好,真是受了不少委屈了。 黎錦又再心生憐愛,暗想等自己這邊的麻煩事少一些,處境好起來時,怎么說也得為阿誠設(shè)法謀個前程。他在她身邊,終究是沒有大出息的。 黎錦很快又轉(zhuǎn)念一想,阿誠有出息了,自己便難免同他生分起來,也是難過,暗暗嘆息。 左右衡量斟酌一番,黎錦終究還是覺得,阿誠的前程,比他同自己生分不生分的重要些,心里仍是莫名一酸。 罷了,那些事還早著呢,黎錦強令自己不要再想這些不愉快卻還沒有發(fā)生的事情。 她把裝著山里紅的鍋蓋上了蓋子,下面又點著火,鍋里的溫度便漸漸地升高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冷水總算開了鍋。 從水開的時候開始,黎錦便在心里數(shù)數(shù),她數(shù)了三百個數(shù)之后,便把山里紅用笊籬撈了出來,又過了一遍冷水清洗。 然后,黎錦又把山里紅倒回了鍋里,拿著炒菜用的大勺子不停地壓碎、搗爛、攪拌山里紅,直到鍋里的山里紅幾乎完全成為泥狀物。 黎錦又往鍋里倒了大量的西洋白糖,放得少了的話,她擔(dān)心恐怕會太酸了。 放足了糖之后,黎錦就只是翻炒鍋里的山里紅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