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把我推下湖的？”

    “要是被抓，我就說是你畏罪潛逃，綁我做人質(zhì)?！?/br>
    “鄭祈應(yīng)該會信你?！?/br>
    這下，溫縈真的咬了蕭椯手臂一口。真是大禍臨頭，還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死樣子。好不容易考取的探花，要是被除名成為階下囚，蕭伯母在地底下該是會難過。

    好似她咬得不夠狠似的，他嘴角卻是一笑。這個人真的有病，病得還不輕。“我真的會供出你?！睖乜M說話有些焦躁，暫時想不到其他權(quán)宜之策。她還要報仇，不能現(xiàn)在被抓。

    “好?！彼舱J真回，專注看著外面情況。

    孔明燈在空中緩緩飄浮，每當(dāng)有風(fēng)把它往他們這邊吹時，她的心就為之一顫。

    風(fēng)又起，孔明燈距離他們越來越近，蕭椯總算緊張了，整個身體一凜，忽的，幾顆彈珠快速刺向空中，他嘴里含著一支短笛，是他小時候用來打鳥的，沒想到還隨身攜帶著，用力朝孔明燈方向吹。

    燈皮破了一個小洞，行跡變得不穩(wěn)，忽飄忽蕩，隨著一陣風(fēng)，落到院子屋頂上。他會觀風(fēng)向，她早該想到。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落在屋頂上孔明燈的時候，蕭椯伸出手臂用力劃水，在夜色掩護下，他又吹落第二架孔明燈，歪歪斜斜飄落在另一邊的柳樹上燒。

    人們在火源之間奔走，鑼鼓大響。

    兩人立即起身，拿船槳往相反方向劃。臨近警戒線附近，蕭椯吹落半空中第三架孔明燈，漁網(wǎng)開始燃燒。

    巡邏船頓時分離救火。

    他們趁此機會潛入水里，一直潛，一直潛，不敢冒頭，直至水面上的光源徹底消失，他們浮出水面，游往燈火璀璨的平康坊岸邊。

    “那我們怎么回去？”溫縈凍得瑟瑟發(fā)抖，身體幾乎快貼在暖爐上。兩人鉆進一艘畫舫的里間，主人還沒回來，環(huán)境相當(dāng)雅致，地上鋪有白絨絨的異域毛毯，簾帳是綠萼花枝黃綢，暖爐里的炭用的是絲炭，皆是貴而不彰顯。不過陳設(shè)唯有經(jīng)卷、筆墨、藥爐而已，不見金器玉瓶等奢華之物。

    廳內(nèi)的小丫鬟正趴在案上睡覺，并沒有察覺里面的動靜。

    “明早扶風(fēng)縣還要送卷宗去，我們藏在木板下跟著進去就是，又不是進宮，檢查沒那么嚴?！笔挆仝s緊找了一床被子給她裹上。

    這時，他也冷得顧不得了，牙齒都在打顫，身上官袍濕透，血跡大范圍暈染開來，隨手扒拉一套男子的干凈衣服，在屏風(fēng)后換穿。

    “舉人的衣服你不要，嫖客的衣服倒是穿得急切?！睖乜M正譏笑說，轉(zhuǎn)頭看見屏風(fēng)竟然是半透紗的，肌體若隱若現(xiàn)。

    到底是平康坊，不能單看表面布置，還是玩得大。

    她臉色赧紅，盯著暖爐，轉(zhuǎn)念一想，他的身體不是早看過了？小時候娘親給他們洗過澡，放在木盆里畫過一幅畫，兩人都胖乎乎圓滾滾，活脫脫像年畫上的娃娃。

    不過現(xiàn)在，他的身材可沒有一絲贅rou，修長合度...蕭椯突然坐在她面前，“我錯了?！睖乜M說。

    兩人都一愣。“你去換罷，衣服都是新的?！彼婵局终f，皮膚凍得像渡了一層玉色。

    “不，不必了?！?/br>
    “天冷。”他轉(zhuǎn)頭，態(tài)度嚴肅。

    最終她還是去了，把棉被往屏風(fēng)上一搭，快速換穿好。

    湖對岸的官兵仍在救火?！班嵠砟切∽诱媸菂柡?，敢在夏城做實驗，要是飄落進宮里，有他好受的?！笔挆佥p飄飄說，順手把官袍擰干水，疊進布里包裹好。

    “他干爹是衛(wèi)總管，肯定事先報備過?！睖乜M說?！拔以纫惨詾?，是從平康坊飄過去的?！?/br>
    冬城香雪海那邊，雖然白天游客如織，但夜里沒人，且是貴族居住的地方守備森嚴，一有火星立馬就會被注意，而平康坊燈火璀璨，偶然飄走一兩架燈，并不會引起人察覺。

    但湖中心是暗的，且有巡邏船駐守。除非是像他們今天這樣幾處放火，干擾船上官兵的注意力，否則很難飄浮過去。

    “現(xiàn)在看來，更像是察院出了內(nèi)賊，直接把孔明燈放在倉庫燒，以掩人耳目。你下午查過那架孔明燈了么？”

    “這不是我的職責(zé)范圍。”

    “你還真像你父親...”

    蕭椯把她扭去一邊的頭扳正回來，極其認真說：“現(xiàn)在新帝初登大寶，幾方勢力在爭權(quán)，最好別牽涉進去。”

    “但要是牽涉到下面官員，牽涉到我父親，牽涉到我呢？”溫縈說，掏出打濕的案宗，上面的墨跡已經(jīng)暈染分辨不清，但每個字都深深刻入她的腦海里。

    “那天在靈堂，我聽到你和你爹的談話，那個永遠得罪不起的貴族就是大司徒魏達諳？”

    這樣的世家貴族根深勢大，縱使她考上進士，乃至是狀元，兢兢業(yè)業(yè)當(dāng)一輩子的官，也不可能與之平起平坐?；噬弦步^不會為一個寒門出身的官員，開罪國家重臣。

    所以蕭伯父才不敢告訴她真相，螳臂當(dāng)車，送死而已。

    “不是你想象那樣。”蕭椯緊緊抓住她的肩膀，目光卻在猶疑?！斑@案宗有...”

    “蘿萏，蘿萏！”外面有人罵罵咧咧喊道，杵著拐杖往畫舫里走。兩人一下就聽出此人聲音，是李明。

    蕭椯捂住她的嘴巴，拉到角落躲藏?！皩弳柸?，打了快一百棍，始終不肯招供。他與死者良賤有別，只有貓爪痕跡作為佐證，只能以疑罪聽贖。”他用氣音解釋道，擔(dān)心溫縈立即沖出去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