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楊燕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狗,用手去摸時身上已經(jīng)發(fā)涼,她抱著兒子,發(fā)覺兒子渾身上下都在顫抖?!八昧藗€好歸宿,遇到我這么好心的兒子!”不知為什么,這句話讓原本已經(jīng)止住眼淚的方寸久再次潸然淚下。 蕭望原本想來找方寸久借《笑傲江湖》的光盤,他真實的目的是在他家看。走到院門看見方寸久孤單的背影和躺在地上的狗即刻明白過來。 章林生最先趕到,他從桂花樹茂密的枝葉間直接躥了過去,他想那種感覺應該就和他失去了哥哥差不多,所以愣愣站在原地不知該向前還是退后。 “不就死了一只狗嗎?有必要那么大驚小怪嗎?”凌樓聽見叫聲從屋里出來,他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你知道什么,不知道就別亂說!”凌穹和老好人一左一右偏頭向他吼出聲,他兩邊臉頰都受了唾沫,兩只耳朵的鼓膜都受到了巨大振動。老好人直接從二樓開出的門進了來,光頭強則從臺階下去到了院里。 凌樓抹了把臉上的口水,兩個人怎么能這么一致?一致得他想哭,自己怎么就沒和老好人怎么這么一致過?自從和蕭愉分手,他完全成了找罵招黑體質,不順心的事情樁樁件件。 下午去給白老師送衣服,白老師就上次他在他家吃方便面的事情對他進行了數(shù)落。以他高中時候的三寸不爛之舌,在白老師面前也毫無招架之力,倒不是因為白復漢當了幾年的班主任,而是因為對方陳述的都是事實。他的確把方便面桶放在了玻璃桌上,的確把水倒進衛(wèi)生間后沒有沖。至于面是否還在便池,他沒有注意??傊皟身椂挤希匆姲桌蠋熛窠虒W生那般教導他就不想反駁。那樣反而會覺得又回到了學生時代。重返不一定要時光倒流,置身于那樣的情境也是重返的一種,回不去的才叫人生。能回去的叫體驗,比如你買一把按摩椅,你可以先體驗那么一會兒后再做決定。 第二日沒有下雨,陰天,九哥被埋在齊奶奶家后山坡的金銀花下。安居鎮(zhèn)人一直記得,某個撒滿落日余暉的傍晚,一倆馬車駛入安居鎮(zhèn),塵土飛揚,孩子們跟在車后歡呼,當年老人的墳頭冒出新芽,此后每年安居鎮(zhèn)的金銀花都開得相當旺盛,成為安居鎮(zhèn)的一大經(jīng)濟來源。傳說馬車里裝著一個流浪漢的尸體,那時宗族觀念嚴重,各個小鎮(zhèn)都充斥著一股宗族勢力,死后沒有小鎮(zhèn)愿意收留,也沒人敢站出來。導致他的尸體輾轉各地,直到黃昏時分一輛帶著腐爛氣息的馬車木車輪攆著泥土公路駛進鎮(zhèn)上。 彼時鎮(zhèn)上已整三個月沒有下過雨,騰起的灰塵把后面追著馬車跑的孩子們?nèi)境闪诵∧嗳藘?。一個叫季竹斐的人站出來擇地葬了老人,故而大家都傳季竹斐做的善事讓全鎮(zhèn)人都得了福報。后來大家都覺得葬在金銀花下不僅是好的預兆,更是對生命的敬畏。 “一起去喝一杯?”老好人從建筑工地回來遇見方寸久,他邊說邊做了一個喝酒的姿勢。方寸久沒有拒絕。兩個人從露天的臺階而上,到了二樓的小場院,老好人沒有進家門,從一旁堆積的紙盒翻出一個白色塑料盒子,拿過來放在桌上,他坐下從里面小心翼翼拿出一瓶酒,拿出兩個白瓷酒杯,又像個百寶箱似的從里面掏出一包花生米。 “沒有盤子?”看老好人收住箱子,方寸久便問。 “這個您先等等,我這個地方剛開業(yè),設備還沒有那么齊全!”他偷偷在此處藏了消愁酒,連楊燕也沒告訴。今天帶瓶酒回來,隔兩天再帶個杯子回來,如此日積月累了好些天,才有今天這般景象。 方寸久給他倒了一杯,卻沒給自己倒,“你也來點兒?”老好人問。 “不了,明天早上還有課呢!不然趕不上!” “那我就不做要求了!”他喝了一口,想到過幾天凌穹就要高考,不知道今年會怎么樣,心里多了些煩憂,一口氣把杯子里的酒飲盡?!爸牢覟槭裁床火B(yǎng)狗嗎?” “因為您怕狗!”他用不痛不癢的語氣說,想緩解一下有些沉悶的氣氛。偏老好人不解風情,搖頭又自斟了杯酒道:“因為害怕離別,我喜歡別人看著我走遠,不喜歡送別人離開!狗的壽命不會比人的長吧?” “誰能說得準呢?人生無常嘛!” “是是是,就沖你這句話,我也該敬你!” 第118章 且行且珍惜 夜空堆著星星,鴿子在籠子里振翅的聲音讓人想到藍天,橄欖枝以及和平有關的東西。 章醫(yī)生從臥室到衣帽間,又從衣帽間到臥室,如此走了好幾個來回。柳珍坐在對面的沙發(fā),本想歇會兒,此刻看章醫(yī)生看得頭暈目眩。 “你能不能歇會兒,晃得人頭暈!” 章醫(yī)生拿著件灰格子襯衣,走向臥室,“你坐這邊來不行嗎?” “不行!”柳珍果斷拒絕,同時帶著不服輸?shù)恼Z氣,又問,“你到底在找什么?”沒得到章醫(yī)生的回答她干脆跟了上去,臥室黑色皮箱躺在地面,“你要出差?”記憶里章醫(yī)生沒有跟她提起過這件事。 章醫(yī)生疊好衣服放進皮箱,順勢坐在床上,被子在他屁股下面塌陷,四周形成自然褶皺?!霸龠^幾天不就五月十二號了嗎?回映秀鎮(zhèn)把焱兒的骨灰?guī)Щ貋戆?!”他很多次想對柳珍說這件事,又怕她不同意,兜兜轉轉捱到了現(xiàn)在。 柳珍坐在床的另一邊,現(xiàn)在提起章焱她已經(jīng)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再如剛來安居鎮(zhèn)那會兒總哭哭啼啼。以前想總認為什么時候能戒掉想兒子章焱的嗜好,生活就可以再次繼續(xù)了。現(xiàn)在又覺得戒掉那嗜好于心不忍,兒子留在世上的唯一訊號就只有她的腦海和心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