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少醉了?！庇嗨男〗爿p掩著嘴兒，湊到白小姐耳邊說，“你看他摟著時小姐，兩個人都搖搖晃晃的。”

    “是生氣了。”白小姐瞥了一眼廳外的人影，將纖纖玉指伸出來向下一壓，細(xì)聲道。

    余四小姐余光向下一掃：“新染的蔻丹？”

    “嗯，怎么樣？”

    “好看。不過——”

    “不過什么？”

    “你看時小姐身上那件旗袍，芝蘭佳人，顏色更好看?！?/br>
    “你要是被沉少這么摟著，你也好看?！?/br>
    “別貧。”余四小姐作勢打了一下白小姐，“你看她的腰多細(xì)啊，嘖嘖嘖嘖?！?/br>
    “長得像個假人兒，從頭到腳都太精致了，精致得都能鑲嵌在我指甲上。”白小姐伸出自己的五只手指反覆看，“所以啊，這世上有這么一個人兒來配沉少，我倒是一點(diǎn)都不覺得嫉妒。”

    “你不嫉妒，有人可嫉妒了?！?/br>
    “你是說穆大小姐？”

    “聽說她病了，躲在房間里不肯出來。”

    “那是心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br>
    “別這么說，咱們?nèi)タ匆豢此T?！?/br>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要去吃魚翅羮了?！?/br>
    “哎哎，你看他們是要去哪？”

    余四小姐拍了拍白小姐的手，目光追隨著沉聿和時嫵的背影。

    “好像吵架了?！卑仔〗阏f，“你看時小姐推著沉少呢，咱們跟上去看看?！?/br>
    “哎，別跑，你不吃魚翅羮了——”

    兩個人鬼鬼祟祟地搞起了跟蹤，不想前面忽然又冒出一個人。

    “是穆大小姐——”余四小姐壓著嗓子，用氣音說。

    “我們像不像叁個女偵探。”白小姐捂著嘴笑。

    “頂多是叁個臭皮匠?！庇嗨男〗阈Φ?，“對了，她不是病了么，怎么又出來了？”

    “沉少來了，她的病自然好了?！?/br>
    因為穆小姐被沉聿一句“時小姐，是我愛人”震驚得難以自持，蒼白的臉蛋由于過分氣惱和羞愧，倒是憋出了一點(diǎn)血色。

    愛人，那不是能從沉聿口里頭說出來的話。

    可是她的耳朵又不聾。

    穆小姐喜歡沉聿喜歡了叁年，從第一眼看到他時就芳心暗許，每一次出席宴會都為了他精心打扮，聽說他要來，她站在陽臺上翹首以盼，為了他都快變成朱麗葉了，然而他卻告訴她他有了愛人。

    穆小姐的心里無法接受被人如此輕視，沉聿來穆公館是為了參加她爺爺?shù)膲垩?，除此之外他能有什么事，還不是借口要和時小姐去幽會？他不能就這么丟下她，和別的女人走，所以她決定要追上去問清楚。

    穆小姐看到沉聿攬著時小姐的腰，經(jīng)過廚房的門簾，繞過花園走到了假山后頭，那只攬住時小姐的手一直沒有松開，而時小姐好像不大情愿。

    穆小姐站在那里想了想，忽然又改了主意。

    且先不著急，應(yīng)當(dāng)過去偷聽一下他們說些什么，時小姐不是說和沉聿只是同學(xué)關(guān)系么，或許她并不喜歡沉聿也未可知。

    穆小姐慢慢地往前走，然而她聽到身后響起一些風(fēng)吹草動，窸窸窣窣的衣料的摩擦聲。

    穆小姐回身，將跟在她身后的余四小姐和白小姐抓了個正著。

    “我就聽到后面有人鬼鬼祟祟的跟著我，原來是你們?！?/br>
    穆小姐得意地看著兩個伙伴，像一下逮住了兩只兔子的狐貍。

    “穆綰衿。”兩個人嚇了一跳，異口同聲地叫她的名字。

    “我們才沒有跟著你?！庇嗨男〗愕馈?/br>
    “沒有跟著我，那你們這是在做什么？”穆小姐不信。

    “你在做什么，我們就在做什么。”白小姐說。

    “難道你們也是來——”她有些不悅地撇了撇嘴，“這園子里有什么好看的，你們快回去，不許跟著了?！?/br>
    “這園子里不好看，那你過來做什么呢？”余四小姐也不高興了。

    “這里是我家，我樂意去哪里就去哪里?！?/br>
    穆小姐覺得沉聿只能是他一個人的，連跟蹤這種事也不能夠和旁人列在一起。這個狹窄的愛情的世界里不容許再有旁人來橫插一腳，她經(jīng)不起了。

    余四小姐不平，還要理論，被白小姐拉住了，道：“穆綰衿不講道理，咱們不和她說了?！?/br>
    打發(fā)走了余四小姐和白小姐，穆綰衿這才款款往前走，只是耽誤了這些時候，也不知道沉聿和時小姐走了沒有。

    她踮起腳尖，憋起呼吸，像只貓一樣緩緩在暗中潛行，待看到前方似乎有兩個影子站在假山后頭，她才停下來。

    穆綰衿躲在幾株芭蕉后面，她身子瘦，容易隱匿，這個位置剛剛好，芭蕉葉子可以給她打掩護(hù)，她又可以聽到他們的舉動。

    然而當(dāng)她定神細(xì)聆，所聽到的、看到的一幕，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