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這不一得了空我就想著趕緊來找你說清楚嘛,當(dāng)時真的覺得那是個頂頂好的人家,你說誰能想到那傻子是這么個人呢?!?/br> 話說得很漂亮,但是祝安安壓根沒在對方的眼神里看到半點愧疚。 祝安安放在背簍袋子上的手悄悄往后移,沒人注意到她握拳的掌心里,出現(xiàn)了一個紙包。 祝安安表情無異:“沒事的嬸子,這都過去了?!?/br> 李嬸兒也是連連點頭:“是是是,過去的事情咱不想,這不李嬸兒真的是日思夜想的,想著怎么補償一下你,這還真讓我給想到了。” “這次這個人,絕對是頂頂好,是我遠(yuǎn)方外甥,人可能干了,長得又好,二十來歲,你們年紀(jì)差不多,剛好合得來?!?/br> 祝安安聽得眼神發(fā)冷,這是好處費沒了,又想打起她家房子的主意啊,祝安安眼珠子一轉(zhuǎn),手里有了動作。 跟祝安安猜的差不多,匡蓮子還真就是這么想的,她也是無意間認(rèn)識了那傻子他媽,人家說想找個漂亮的能干的。 她下意識反應(yīng)就是祝家那丫頭,長得好看又能干,唯一的缺點就是帶著兩個拖油瓶。 那大姐可是說,要是倆人真能成給她二十塊錢呢,可惜了,這丫頭雖然去了,但被那傻子搞砸了。 想起這個她就有點氣得慌,怎么就不能憋一憋呢?搞得她到手的好處費沒了。 至于那傻子脾氣不太好的事,她也是事后才知道她遠(yuǎn)方侄女也跟傻子相過親,最后不同意的居然是女方。 在她看來,那侄女兒就是傻,不過就是被打了一頓,能嫁進(jìn)那頂頂好的家里,以后還不愁好日子過嗎? 不過雖然沒了好處費,但是祝家那房子可是現(xiàn)成的。 這丫頭要是成了她遠(yuǎn)方外甥媳婦兒,那這房子空出來給她一個親戚住住總是可以的吧。 心里美滋滋想著房子的匡蓮子壓根沒注意到,她的脖子手腕上都沾染了一些土色粉末。 搞定后,祝安安不動聲色地聽人家說完,然后才慢吞吞,似有顧慮地說道:“我短時間內(nèi)不想找了,李嬸兒?!?/br> 不想找房子不就泡湯了? 匡蓮子心里有些著急,面上倒是沒有顯出來:“怎么不找了呢?安丫頭你這都二十歲了,也不小了?!?/br> 祝安安臉上忽然傷心狀:“就是昨晚上夢到我奶奶她老人家了,我跟她說了這兩天的事,老人家可傷心了,又傷心又生氣的,我看著難受?!?/br> 四周空無一人,想起那個睿智的老太太。大白天的,匡蓮子忽然覺得自己背后有點涼。 她不自然地笑了兩聲:“這、這……做夢怎么能當(dāng)真呢?” 反正沒人,祝安安也不怕有人說她宣揚封建迷信。 她臉上很認(rèn)真:“過兩天就是奶奶生日,說不定是她回來看我們了呢,奶奶還跟我說,以后再找一定要托夢告訴她呢?!?/br> 一聽這話筐蓮子不僅后背涼,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腳心也有點涼。 這個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面前的這個小丫頭,不知道什么時候沒了以前的怯弱,眼神發(fā)冷,像極了那老太太還在世的時候。 匡蓮子趕忙移開對視的眼神,臉色有點發(fā)白:“啊,嗯,那個……嬸子有事先走了,安丫頭這事兒咱以后再說。” 說完后面像是有鬼在追她似的跑了。 等人轉(zhuǎn)身,祝安安臉上露出一個惡作劇得逞的笑容,看看天色,她真的很期待晚上的到來啊。 夜幕很快降臨。 等兩個小孩睡著后,祝安安悄悄摸摸地出了門,徑直地摸到了李家附近。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她才蹲了兩分鐘,不遠(yuǎn)處的土房子里驀地傳來了一聲尖叫,中間還斷斷續(xù)續(xù)的響著‘鬼、來找我’之類的話。 得到滿意的效果,祝安安又聽了會兒后,打著個哈欠回去了。 其實她撒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東西,就是她小時候跟著爺爺奶奶學(xué)藥方的時候,總是喜歡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有一次搗鼓出來的東西,讓她起了渾身的紅疙瘩,又癢又痛。 癢得她半夜本來想忍一忍的,最后還是沒忍住就敲了爺爺奶奶的房門,兩個老人家又心疼又好笑地把她罵了一頓。 事后喝了爺爺給熬的藥才好,不喝藥的話,也就痛痛癢癢一個星期就能完全好。 不過這東西擱在這里,搭配上老太太托夢言論,應(yīng)該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祝安安回家滿意地躺下了,不知道遠(yuǎn)處李嬸兒家確實如她想的那樣,鬧騰了一晚上都沒有睡。 匡蓮子一整晚又痛又癢,好不容易能瞇幾分鐘,夢里全是老太太來找她索命。 第6章 一大清早。 清塘大隊氣氛有些不對。 具體表現(xiàn)在李大海家附近這幾家起得格外的早,院子門還一開一關(guān)的,三兩個人探頭探腦,像是在看什么。 這種現(xiàn)象離李大海家最近的陳家尤為明顯。 陳家當(dāng)家人陳鐵柱坐在院子里,修著一個破破爛爛的板凳。 而以往他那最勤快的婆娘周小蘭,此時飯也不做就站在那院門口豎著個耳朵,也不知道在聽個什么東西。 家里的小孩陸陸續(xù)續(xù)起來,有樣學(xué)樣地探著腦袋往外望。 周小蘭把手里的瓜子殼往地上一扔,胳膊揮著像攆狗一樣:“去去去!有你們什么事兒?衣服不穿臉不洗的,一會兒上學(xué)遲到,小心老師打你們手板子。” 陳家大孫子頭很鐵:“可是奶你沒做飯呀?!?/br> 周小蘭繼續(xù)嗑著瓜子兒:“少吃一頓還能餓死你?” 不過嘴上雖然這么說,到底還是怕大孫子餓著,說完扭頭指揮起了從房子里出來的大兒媳:“去把飯做上?!?/br> 大兒媳:“……” 她也想聽聽的,但是婆婆的話不能忤逆。 指揮完兒媳婦,又把小孩兒都趕去洗臉后,周小蘭扭頭坐在了她男人旁邊悄咪咪的:“你昨天晚上當(dāng)真啥都沒聽到?” 陳鐵柱老實巴交:“沒聽到?!?/br> 周小蘭又扔了一把瓜子殼:“真是沒用的玩意兒,你說我要你來干啥?” 陳鐵柱:“……” 咋睡個覺還睡出錯來了? 瓜子嗑完了,周小蘭繼續(xù)壓低著聲音:“我跟你說,我可是聽的真真的,李家的那個就是喊了好幾聲有鬼?!?/br> 陳鐵柱也扭頭四周望了望:“這話你可別往外說,現(xiàn)在外面都不讓說這些。” 周小蘭翻了個大白眼:“我又不是傻,要我說這李家那個肯定是做了虧心事兒遭報應(yīng)了?!?/br> 陳鐵柱頭也很鐵:“我看人挺好的,能做啥虧心事?” 周小蘭板起個臉:“哦,你啥時候看人家了?好不好看?” 陳鐵柱語氣討好:“你說說你,我啥時候看人家了?這么些年不就看你一個了,我的意思是人平時為人處事挺好?!?/br> 周小蘭譏諷一笑:“呵呵,好個屁??!就是你們這種榆木腦袋看不出來。李家那個要是個好的,我倒立吃屎?!?/br> 陳鐵柱:“……” 他選擇不說話,多說多錯,是他這么多年來悟出最大的一個人生道理。 類似的場景在李家附近的另外幾家也在上演著。 有些人甚至明目張膽起來,明明一會兒要上工,卻還不急不緩地裝路過。 然后就被知道點情況的許蘭英趕回了家,許蘭英站在路口:“干啥呢?一個兩個的飯做了嗎?衣服洗了嗎?一會兒別上工的時候又裝干不動,實在閑得沒事給老娘挑糞去。” 清塘大隊婦女主任估計是有一個讓每個人都挑上糞的夢想。 幾個大嬸兒撇撇嘴,家里確實有一堆事兒沒干。 許蘭英吼完人,轉(zhuǎn)身進(jìn)了李家。 見到床上人什么模樣后,冷吸了一口氣。 只見人露出來的胳膊脖子上,紅紅一片有些小疙瘩還被撓破了,光是看著就覺得身上癢。 重點是人一副中邪了的模樣,嘴里不停地喊著‘有鬼’之類的話。 許蘭英心里也有點發(fā)怵,不會真的是那啥吧? 然后又猛得一激靈。 想啥呢?!肯定只是過敏了! “找張叔來看過嗎?” 張叔是村里的赤腳大夫,六十多歲了,在他們大隊待了好多年,平時有什么頭昏腦熱的基本都找他。 李大海一副老實人唯唯諾諾的樣子。 “看過了,說是過敏了,可能是在路上碰到了啥……臟東西。” 許蘭英眼睛一瞪。 李大海改口:“不是……過敏的東西?!?/br> 許蘭英又看了看床上的人兩眼后,起身往外走,完事后還不忘叮囑:“你今天就別上工了,好好盯著她,也別讓人進(jìn)來?!?/br> 其實她壓根不想來,多少也是知道點這李家婆娘的為人,和和善善的其實心思忒毒。 就她知道的別村有幾個經(jīng)過這人介紹嫁到城里的,過得都不咋好,偏偏有些父母不是個疼閨女兒的,一看男方家里條件好,馬不停蹄的就把人嫁了。 但是作為婦女主任總是要來看看的,尤其是附近幾家晚上都聽到了點動靜。 不管管這些婆娘,她們估計還想上天。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祝安安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起來的時候小家伙們已經(jīng)燒好了火,一個鍋里煮著粥,祝安安用另一個鍋熟練地攤了幾個雞蛋餅。 打雞蛋的時候又把兩個小孩心疼得不行。 對于小孩這舍不得吃的性格,祝安安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說道說道。 一個做飯的時間,她認(rèn)認(rèn)真真地給兩個小孩講解了,小時候如果身體虧空了,等長大了以及老了會出現(xiàn)的一系列身體疾病。 當(dāng)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得讓小孩知道她們家真的不缺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