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青花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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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甲必丹府上,盛明同他說了開礦開店的事宜,剛好和徐謹禮日后打算做的事不謀而合。 新加坡和古晉之間的生意,這幾年要盡快招募幫手把它做大,為開礦攢本錢。工人工資,要吃要用,建房修路,工具耗材,無一不是錢。 收稅的事,他不想去碰,這件事無疑會給他帶來巨大的利益,還能暗中籠絡幫派關系,樹立威信??少€館、妓院、煙稅這些他實在不想沾染,這與他來馬來亞的初衷相背離,徐謹禮盡管拿宗教當借口,盛明說不動他,只好不了了之。 這幾年幾乎是忙得不可開交,尤其第三年開了公司之后。王友海和林英茂打算在沙撈越蓋廠房,加工碩莪粉,但又有諸多事宜不懂,只能倚仗徐謹禮。 徐謹禮跑場地,對圖紙、盯建造、算人工和機器引進,忙進忙出。水苓經(jīng)??此埑砸话刖吐犎藖韨髟捳f廠里那邊又怎么怎么了,不得不放下筷子出門。 為了日后能為采礦打下更好的路子,徐謹禮經(jīng)王友海介紹,還聯(lián)系著好幾家船塢公司,熟悉各船家的性子和形式習慣,用托他們從清國運商品來的法子測試品行,日后為他運送勞力,保持穩(wěn)定的合作。 終于,在他下定決心采礦后的第四年,成功在巴生河上溯至吉隆的地方,采掘到了錫礦。 他這幾年投了相當大的人力,為此事也奔波了不知多少回,這一次有了消息,終于落了定,當天難得休息一日。 同年,吉隆甲必丹丘宿也在四處派人采礦,剛好他的工人和徐謹禮的認識,一來二去,徐謹禮與之相熟,便商量著一起開采新礦。 在開礦之前,得先解決礦工的吃住問題,他自打聽到那有錫礦之后,便讓人開始在錫礦周圍地勢平坦的地方搭建房屋,工人來了總不能露天席地。 開礦事宜光靠預估是不管用的,這事丘宿還有點經(jīng)驗,但徐謹禮還差點意思。 既然一起做事,他不內(nèi)行肯定是不行的,他不算計別人,但也不能被人算計。于是那陣只好多去向盛明討教,盛明在雙溪烏戌有一礦場,他得再去實地勘察一次,了解了解開礦管理的事宜。 盛明手下有個幫他管理礦場的總巡劉壬,負責維護礦場的秩序。徐謹禮經(jīng)常跑去礦場找劉壬,他為人謙遜,出手大方,懂的又多,沒幾回就被劉壬引為好友,教他管理礦場會出現(xiàn)的問題以及如何治理。 學得差不多了,工人也招募得夠了,他帶人正式在吉隆開礦。 水苓這幾年看大少爺夙興夜寐地工作,生意越做越大,人越見越多,他們的房子也越換越大,可日常相處的時間卻是越來越少。一個人在家時,既心疼他又覺得有些冷清。 開出礦后,包括徐謹禮經(jīng)常去甲必丹府上那幾日,水苓總能嗅到他身上沾著些香風。 她信得過大少爺?shù)臑槿?,他除了出差也從不在外過夜,哪怕真喝醉了,也會讓人送他回來。有時回來得太晚了,怕吵到她,外加一身酒氣也怕熏到她,徐謹禮直接睡在客房去。 水苓自己管帳,賬本越來越厚,知道他忙,所以這些事從來沒提過。 直到那一日徐謹禮從甲必丹府上回來,又是醉得神志不清。水苓知道他酒量不行,這些清國過來的人偏好在飯桌上談事情,徐謹禮也不得不喝,她看著心疼,等人送回來之后就去身邊照顧他。 水苓擰干布替他擦臉時,在大少爺?shù)囊陆笊峡吹搅祟愃婆丝谥臇|西,不僅如此,他手指上也有些許。 徐謹禮一直躺著閉著眼睛,醉了之后除了很快睡著也不鬧不多干些什么。水苓知他此時沒什么知覺,湊過去趴在他衣服上嗅了嗅,果真有一股異香。 她將手帕捏在手里,一時沒了動作。 免不了想入非非。 徐謹禮從不帶她出去應酬,只在要見很重要的人時才帶上她一起,諸如蘇丹或者地方總督。 她日常接觸最多的,都是替徐謹禮辦事的人、買辦、外務、司庫、司秤,運輸隊、警衛(wèi)、英文和巫文文書。他們有時找不到徐謹禮,就會直接過來找她,讓她拿主意。 一開始水苓會等徐謹禮回來,后來事情多了,不能每回都等,她便學著如何做,給徐謹禮減輕負擔。 熟悉之后,警衛(wèi)便會主動與她談談每天先生出去見了什么人。警衛(wèi)是個老實人,徐謹禮每天能見到的人,不管男的女的,他都一點遮掩也無,直接和倒豆子似的說出來。 話說多了,連水苓都知道甲必丹盛明有個閨女叫盛千妤,喜歡徐謹禮很多年,甚至之前還提過要嫁給徐謹禮,被徐謹禮婉拒。 水苓和徐謹禮一起出去的時候,從未見過他身邊有什么女人,她也見過甲必丹盛明幾次,也從未見過他女兒,更不知道他女兒姓甚名誰。 那晚之后,她就心里一直沒底,在警衛(wèi)閑暇時問了問那甲必丹的女兒是何模樣。警衛(wèi)以為她好奇,便直接一口應下,說帶她去瞧一瞧。 偏巧看見了徐謹禮和甲必丹在外面和人談事,盛明身邊站著的就是他女兒,是個很標致的美人。 水苓會偶有瞬間的恍惚,覺得大少爺和那個女人站在一起很般配,那個女人甚至有點接近她心目中一個大少奶奶該有的樣子。出身好長得好,看上去落落大方,不像他們連身高就差了不少。 那天回家后,她的心始終靜不下來。 水苓靜不下心的時候就習慣給自己沒事找事做,收收東西,理理賬目什么的,收拾東西的過程中能連帶著心也一起靜下來。 翻翻倒騰的工夫,從柜子里翻出了一個瓷瓶,她拿著那小小的青花瓷瓶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了它是什么。 以前程三姐給她的銷魂散。 她怕被人誤食,所以藏得很仔細,現(xiàn)在握著它更是覺得手心都在發(fā)燙,想著趕緊把這東西扔了。 走到簸箕旁的工夫,水苓又停了手,攥著那小瓶子沒動。 說實話,她一直想要個孩子,徐謹禮沒同意。他覺得他這會兒太忙,沒法好好照顧她,外加水苓年紀又小,生孩子的事根本不用著急。 水苓很喜歡小女孩,特別是在程三姐生了之后,她經(jīng)常圍著三姐的孩子打轉(zhuǎn),看著那小女孩握住自己的手指,心里一下子就暖烘烘的,心情大好。 很想要女兒,能和她親近些的女兒,這樣徐謹禮不在家的時候,家里不至于這么冷清。 這幾日又是她快要發(fā)燒那會兒,徐謹禮一定會回來。 之前徐謹禮在她發(fā)燒時很謹慎,都不讓她多動彈,試過很多藥。自從知道做能幫她緩解不適之后,會一邊照顧她一邊做。 水苓拿著那瓶銷魂散看了許久,頭一次覺得自己腦子糊涂了,竟然想著要給大少爺下藥。 她洗完澡重新拿著那個小瓶子打開嗅了嗅,疑惑地看了看:這個藥會不會把人吃出病來???要不她自己先試試? 她只倒了一丟丟出來,化在水里,看著那水好一會兒:真的不會出事吧?她只放了丁點兒應該不至于夸張到y(tǒng)uhuo焚身什么的。 水苓自己舔了一口那碗水,砸了咂嘴,感覺完全沒反應。 她皺了眉,難不成放太久失效了? 于是又添一點點,繼續(xù)舔了一口,還是沒什么反應。 隨后便抖了抖瓶身,用了正常的劑量,飲一口,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結(jié)果。她搖了搖頭,直接把那所謂的銷魂散扔到了簸箕里,用廢紙蓋了一層,準備回頭去把那碗水倒了。 徐謹禮從外面剛回來,談了半天街道整改的事,渴得不行,剛巧屋里就有一碗水,約莫是水苓倒好的,他端起碗就直接喝完了。 水苓回來看見他將那碗水喝光,嚇得一下子愣住了。徐謹禮看她站著不動,問她怎么了,水苓哪敢說。 她小心翼翼地湊過來,用手摸了摸他的臉:“您有沒有哪不舒服?難受嗎?” “沒有,”徐謹禮以為他在外面跑太久,體溫有些高,被水苓誤當成發(fā)熱,“沒事,我先去洗個澡,回來和你說?!?/br> 完了完了水苓,這玩意有沒有解藥啊,她心慌得不行,生怕把徐謹禮的身體吃壞了。 不知道是不是水溫太高的原因,徐謹禮洗完之后總覺得有點暈,還有點興奮,莫名的興奮。 他回屋看見水苓在床上等著他,靠近時聞到她身上的香氣,更加覺得難以控制自己的生理反應,躁動得他想將女孩吞吃。 水苓看他遲遲不愿意上床,有點奇怪,膝行著過去想去拉他的手:“您怎么了?。俊?/br> “水苓……屋里那碗水是不是有什么問題?還是我晚上在外面吃了什么……”徐謹禮捂著臉和額頭,喘息越發(fā)粗重。 水苓看他皺眉垂首低喘的樣子,心中暗道完蛋了,沒想到那個藥竟然真的有用。 —————————————————————— 作者PS:(1)這時候吉隆坡還沒有這個坡字。吉隆坡位于馬來西亞雪蘭莪州中部、巴生河與鵝麥河匯合處,馬來文作 Kuala Lumpur,吉隆坡開發(fā)前,原為兩河的交叉口,是灌木叢生的爛泥地。最初居民泛稱該地和巴生為Klang。昔日礦工稱目前的吉隆坡為 Klang,寫作“吉隆”,后來那里繁榮起來了,才加上一個“坡”字,它并非 Kuala Lumpur的譯音。這樣一個地名,有語音上的轉(zhuǎn)訛。 (2)徐謹禮來開礦的這一年(1857年),吉隆坡才開始有人,大概有數(shù)百人全都是礦工。吉隆坡雖作為現(xiàn)在馬來西亞的首都,但卻是由華人礦工開出來的地,后亦是由華人領袖慢慢帶動發(fā)展起來的。 (3)蘇丹,馬來人的最高地方政治領袖,也是地方伊斯蘭教宗教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