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罷了，還是先搞好咱們自己的事吧，大清這么大的領土還沒治理明白?！?/br>
    他們回到海參崴已經是第三日了，胤禟剛回府，葉菁菁就交給他一封信：“京城送來的，御駕已經出關到草原了，聽說皇阿瑪要去漠南和漠西蒙古?！?/br>
    “可能是去年漠南蒙古和漠西蒙古買糧之事，皇阿瑪怕蒙古各旗對朝廷有意見，專門去聯(lián)絡聯(lián)絡感情?！?/br>
    葉菁菁也是這樣覺得：“信上說胤俄想找機會來海參崴?！?/br>
    胤禟笑道：“他就是想得太好了，跟著御駕走，哪里是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br>
    況且，皇阿瑪還防備著他們夫妻，若無正經事，定不會允許胤俄來海參崴。

    “剛進城時聽他們說阿秀回來了？”

    “嗯，你們出發(fā)那日下午阿秀才回來?！?/br>
    去年過年前阿秀去了張廷玉家給他媳婦兒接生，孩子生下來后姚懷玉身子非常差，阿秀在張家留了大半年，把姚懷玉身子骨徹底養(yǎng)好了，前幾日才回來。

    “今年張春秋和阿秀去不去蒙古？”

    “去吧，等皇阿瑪回京之后他們再去?！?/br>
    前年張春秋他們搞出了青霉素，雖然產量不高，也能頂些作用。這一兩年，張春秋和阿秀帶著大夫去草原給人看病，拉了不少好感。

    胤禟在矮榻邊躺下：“皇阿瑪真是耽誤事兒，我跟你說，比起接待皇阿瑪，岱布他們肯定更想接待張春秋他們?！?/br>
    不得不說，胤禟說準了。

    御駕一時半會兒到不了岱布那兒，他們得在草原上等著。

    這會兒，御駕還在熱河行宮，土默特因山貝子頒弟等來朝，巴林和碩榮憲公主前去熱河行宮請安，喀爾喀多羅郡王多耳機喇布坦來朝……

    只在熱河，為了接見蒙古王公們，康熙停了半個月。第二日本來要去喀喇和屯，因天氣甚好，康熙領著皇子們圍獵，又往后延了三日。

    三日后，從熱河行宮再出發(fā)，一路往北到巴林右旗，口諭，在此駐三日。

    頭一日康熙照例接見巴林右旗的蒙古王公，晚上小十八胤衸突發(fā)高熱，人都燒糊涂了，嘴里還一個勁兒地念叨皇阿瑪，康熙進來看到這一幕，頓時眼眶都紅了，忙把兒子抱在懷中。

    “太醫(yī)，太醫(yī)如何說？人呢，都死哪兒去了。”

    一直守在這兒的胤俄忙道：“朱太醫(yī)給十八弟熬藥去了，金太醫(yī)說要給十八弟針灸退熱，回帳篷拿銀針去了，一會兒就回?！?/br>
    胤衸燒紅了臉，康熙的手摸著他額頭，胤衸覺得涼快，閉眼蹭了蹭，這叫康熙更加心疼：“快去催催金太醫(yī)，怎么還不來?！?/br>
    “皇上，臣這就來了。”

    因這次巡幸塞外有好幾位小皇子，所以專門叫精通兒科的金太醫(yī)隨行，金太醫(yī)不愧是兒科圣手，幾針扎下去，半個時辰后，小十八身上的高熱慢慢退了。

    康熙松了口氣：“這下無礙了吧?！?/br>
    金太醫(yī)也說不好：“孩子身子骨嬌弱，特別是像突發(fā)高熱這種病，夜里時常有反復，需要精心照料?！?/br>
    胤禑、胤祿、胤禮三個小阿哥乖乖道：“我們陪著小十八?！?/br>
    “不用你們，你們年紀還小，照顧好自己就行了，胤衸自有哥哥們照顧。”

    康熙看著三個乖巧的小兒子先是高興，后又皺眉：“太子呢？老三呢？都上哪兒去了？”

    胤俄搖頭：“兒子沒見到二哥和三哥回來，許是有事外出了?！?/br>
    “這會兒天都黑了，能有什么事外出？梁九功，去給朕把人找來?！?/br>
    “皇上息怒，奴才這就去。”

    一刻鐘后，太子和胤祉慌忙趕過來，他們一進門康熙就聞到了他們身上nongnong的酒味。

    “放肆！你們兩個怎么當哥哥的？小十八高熱生死不知，你們倆竟然還在外飲酒作樂？”

    康熙怒氣上頭，一腳踹過去，太子、胤祉反應不及都滾地上摔了一大跤。

    “皇阿瑪息怒，屬實是推不開，兒臣……”

    “什么推不開，我看你是不想推開，朕還活著，你就敢越過朕和蒙古八旗有牽扯，胤礽，你眼里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胤礽嚇得神魂俱裂：“皇阿瑪恕罪，是兒子糊涂，兒子再也不敢了?！?/br>
    胤礽嚇傻了，康熙心中怒火無處可泄，他指著醉得爬不起來的老三道：“給朕把這孽畜拖出去，打十仗。”

    胤祉沒反應過來就被侍衛(wèi)拖出去，胤祉被打得亂叫，康熙聽了煩心：“給朕把嘴堵上?！?/br>
    外頭吱哇亂叫的聲音沒有了，只聽得見微弱的棍棒和rou接觸的悶響聲。

    胤禑、胤祿、胤禮被嚇壞了，一個個都縮到十哥胤俄身后，胤俄伸手護住他們。

    看到三個小兒子這樣，康熙又心軟了。

    “胤俄，你帶胤禑、胤祿、胤禮去歇息，這里不用你管?！?/br>
    “兒臣遵旨?！?/br>
    胤俄帶著三個小弟弟走了，太醫(yī)也退出去了，帳篷里只有康熙、太子、并病著昏睡的胤衸。

    太子誠惶誠恐地微微抬起頭，涕淚橫流：“皇阿瑪，兒子真不知道十八弟他……皇阿瑪給兒子一個機會，兒子定會好好照顧十八弟，為皇阿瑪分憂。”

    帳篷里的燭火微微跳動著，康熙一半在黑暗中，一半臉在跳動的燭光映襯下，蒼老的臉顯得格外猙獰。

    “胤礽，朕該給你的都給你了，朕沒給你的，你不能拿，更不能搶?！?/br>
    “兒子知道?！?/br>
    “不，你不知道，你若知道，就不會背著朕去見那些蒙古王公?！?/br>
    “兒子……”

    康熙站起身：“今日朕累了，朕把小十八交給你照顧，你晚上好好想想，明日早晨來朕帳篷說話。”

    “兒臣遵旨?！?/br>
    康熙離開，胤礽緩緩從地上爬起來，他茫然了許久，突然雙目圓瞪，沖上去掐住胤衸的脖子，表情兇惡得像要吃人。

    胤衸閉眼掙扎，手腳打在胤礽身上，他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在做什么，慌忙松開手，心中一股氣卸了，他又一屁股坐地上，捂住臉嗚嗚地哭。

    他是太子吧，他是太子嗎？

    這世上，焉有他這般窩囊的太子？

    第59章

    這一晚上難熬，胤礽趴在床邊到天亮，醒來時，他茫然四顧，看到窩在被子里的小十八，這才想起自己為什么在這里。

    他伸手摸了下小十八的額頭，頓時急得跳起來：“太醫(yī)，快來人，胤衸發(fā)熱了?！?/br>
    金太醫(yī)就在隔壁帳篷，聽到太子喊叫立馬提著藥箱沖過來，撩開簾子一進去就看到太子在給十八阿哥蓋被子。

    “太子爺，不須把被子扯得如此高，會掩住十八阿哥的嘴?！?/br>
    金太醫(yī)扯下被子，看到十八阿哥脖子上的一圈淤青，他目露震驚：“這……”

    “昨兒晚上孤睡著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十八脖子就成這樣了。未免皇阿瑪擔心，這事兒還是別跟皇阿瑪提了，金太醫(yī)知道該如何做吧?！?/br>
    太子目露威脅，似金太醫(yī)敢不幫他，他就要當場殺了金太醫(yī)一般。

    金太醫(yī)猶豫，躊躇：“臣，臣不能欺君，況且皇上會過來，臣……”

    “金太醫(yī)，就算孤不是太子，也有千種手段叫你金家家破人亡！”

    金太醫(yī)跪下，顫抖著手從藥箱里拿出一瓶藥：“這藥能掩蓋一些印子，加上熱敷，若消得快些，兩三日印子就沒了?！?/br>
    太子微抬下巴：“你給十八擦藥?！?/br>
    金太醫(yī)趕緊給十八阿哥擦藥，又給他把脈，重新寫了藥方叫藥童去熬藥，又用了針灸散熱。

    這一番忙碌下來，十八阿哥的高燒稍退，等康熙過來時，十八阿哥已經能睜眼了。

    太子還穿著昨日那身衣裳，康熙冷哼：“朕起身時聽說十八又發(fā)熱了？”

    “是兒臣照顧不周?！?/br>
    “既是你照顧不周，那就將功補過，把小十八照顧好了。否則，朕這次絕不輕饒你?！?/br>
    康熙今日還要接受蒙古王公拜見，不能久留，只安排幾個太監(jiān)在帳篷外伺候，不讓伺候的人進帳篷，只叫太子照顧。

    太子如蒙大赦，真就親手照顧小十八，喂藥、擦身子等活兒，他從不假手于人。

    小十八前兩日里一直渾渾噩噩，待到第三日，高熱轉為低熱，康熙這才松了口氣。正好，小十八的病好了大半，他該辦的事都辦完了，明日出去科爾沁左翼前旗塔達布郡王的領地。

    這幾日小十八在養(yǎng)病，挨了打的胤祉也在養(yǎng)病，第二日出發(fā)的時候小十八跟胤祉一輛馬車。

    “老三，小十八的病還沒好全，路上你多照顧些。”

    太子自覺小十八脖子上的瘀痕已經全散了，他無意中犯的錯被遮掩過去了，今日神清氣爽，說話聲量都比前兩日大一些。

    胤祉輕哼一聲，看太子十分不順眼。同樣和蒙古王公喝酒，憑什么太子一點事兒都沒有，他就要挨十杖？

    太子才不管老三是何態(tài)度，把小十八這個麻煩交出去了，他也就不管了。

    去科爾沁途中，太子隨侍在康熙身邊，端茶倒水，小心謹慎，不肯多說一個字，就怕說錯了叫皇阿瑪不喜。

    康熙心軟：“這里不用你伺候，你自行去休息吧?！?/br>
    太子微微抬眼看皇阿瑪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兒子犯了錯，兒子想……”

    康熙放下手中書卷，問他：“十八發(fā)熱的那天晚上，朕叫你好好想想，隔日早晨來見朕。朕那日忙，也沒顧得上，朕問你，這都四日了，你都想出些什么來了？”

    太子跪下，眼淚如泉涌：“兒子作為兄長沒有照顧好弟弟們，是兒子的錯。蒙古王公叫兒子去喝酒，兒子也該推脫，該先稟過皇阿瑪再做計較?！?/br>
    康熙沉默了許久，才道：“胤礽，無論是作為儲君，還是為人兄長，你做得都不夠。等回京后，身上的差事先放一放，你先學會做好一個哥哥吧?！?/br>
    “兒臣，遵旨?！?/br>
    太子趴在地上，語氣委屈又不敢多言，朝著底下的臉無一絲委屈，叫人看了只會覺得恐怖嚇人。

    胤礽長吸一口，感覺心好像被捏緊，只要力道再重一分，他就能當場死去。

    “你這幾日照顧胤衸也累了，回你的馬車上吧?！?/br>
    中間歇息一個時辰，該出發(fā)了，否則今晚上到不了科爾沁。

    康熙抬腳帶著隨侍走了，許久，太子才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眼底的瘋狂再也藏不住。

    胤祉的馬車就在不遠處，雖然聽不到皇阿瑪跟太子說了什么，但是太子跪地不起的狼狽模樣他全部看在眼里，心里痛快極了。

    小十八輕咳一聲，胤祉皺眉：“嗓子疼？你不是高熱么？怎么還嗓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