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

    父女倆一個勢在必得，一個眼巴巴地望著她，葉菁菁翻身，臉朝著墻：“別叫我，我看不見。”

    胤禟輕哼，永樂也學阿瑪輕哼，兩人誰都不讓誰。

    “石頭剪子布？”

    “行！”

    父女倆幼稚地玩起石頭剪子布，從一局定勝負玩到三局兩勝，再玩到五局三勝，都以永樂的勝利告終。

    永樂得意地沖阿瑪做鬼臉，胤禟扭頭不看她。

    葉菁菁扭頭看到這一幕，她在想，她要不要重申一次，這套東西是她的，她并沒說讓給他們倆？

    永樂根本就不給額娘猶豫的機會，抱著文房四寶就跑了，說是要拿去藏起來。

    胤禟在矮榻邊坐下，輕拍福晉的背：“皇阿瑪怎么突然給你這個了？”

    “大概是因為，不好滅了我，就隨手拉攏一下我吧?！?/br>
    “嗤，是皇阿瑪做得出來的事。”

    葉菁菁扭頭問他：“今兒你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因為事情都忙完了?！?/br>
    “忙完了？”

    “忙完了。”

    內(nèi)務(wù)府上下，里里外外都被查了個通透，有賬本沒賬本的，只要有贓物，那都算貪污。

    之前他們兄弟還以為內(nèi)務(wù)府很難查，畢竟上三旗包衣之間的關(guān)系錯綜復雜，分旗分、分姓氏、分姻親，里頭的彎彎繞連他們自己人都難說清楚，沒想到，只因德妃娘娘肯幫忙，事情就變得容易起來。

    “德妃娘家如何處置？”

    “輕罪的罰銀子，重罪的流放寧古塔，也算他們戴罪立功，給個活路?！?/br>
    “照你這么說，只剩下皇商還沒查清楚了？”

    “皇商跟內(nèi)務(wù)府不是一本賬，要另查！”

    胤禟笑道：“最遲不過這兩三日，你等著瞧熱鬧吧?！?/br>
    葉菁菁對看殺頭的熱鬧沒興趣，第二日一早回娘家，和額娘、伯娘一塊兒去三皇子府。

    “菁菁，你說榮妃娘娘同意了？”三福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同意了，不僅榮妃娘娘同意，德妃娘娘和宮里也同意你出京。堂姐，你想不想走？”

    “我想，我想走！”

    昨日額娘親自上門來跟她說菁華大學的差事，她當時就十分樂意，離開京城，對她和對孩子都好，可她下不定決心。

    胤祉被圈禁時，榮妃娘家曾給她帶信，叫她安生在府里住著，若是敢出府做出什么對不起胤祉的事，她該知道后果。

    三福晉迫于無奈把兒女圈在府里，如今榮妃松口，她今日就想立刻走。

    三福晉吩咐丫頭趕緊收拾行李，那些皇子福晉的衣裳都別帶，給她帶幾身換洗的常服就是，首飾銀子必須帶上，其他看著收拾。

    三福晉伸手抱葉菁菁：“堂姐謝謝你?！?/br>
    葉菁菁笑，傲嬌地揚起頭：“我做這些，就是等著jiejie對我說謝謝呢?！?/br>
    三福晉頓時笑了，堂妹呀，多少歲數(shù)都是這個性子。

    行李很快收拾好了，三福晉帶著一雙兒女坐上馬車出府。住在其他院子的側(cè)福晉、妾室聽到消息后飛奔趕來，沒能趕上。

    葉菁菁和額娘站在三皇子府門口目送馬車走遠，三皇子府的妾室跪在葉菁菁面前哭。

    “九福晉，您是好心人，您也幫幫我們吧，我們還年輕，不想在這座宅子里老死?！?/br>
    “嗚嗚～咱們同是女人，九福晉您憐惜憐惜我們吧?！?/br>
    這會兒她們哭得可憐兮兮，葉菁菁一想到她們暗害堂姐和兩個孩子，她真是一點都可憐不起來。

    “額娘，我送您走?！?/br>
    覺羅氏點點頭，都不曾正眼瞧這些女人一眼。

    三福晉的馬車一路往城外駛?cè)?，弘晟坐在車轅上，高興地跟馬車里的額娘meimei大喊：“過西安門！”

    妞妞掀開簾子往外看。

    過了會兒，弘晟又喊：“出宣武門了！”

    三福晉握緊手，此時，她恨不得馬車跑得再快一點。

    “咱們出右安門了！”

    ……

    “額娘，咱們出京了！”

    三福晉快活地笑了聲：“出京了，出京了才好！”

    勇勤公夫人握住女兒的手：“沒事兒，你要不喜歡京城，以后都別回京，額娘想你了，就去天津看你去?！?/br>
    “額娘，您別為我擔心，我這是高興，真的高興?！?/br>
    勇勤公福晉一抹眼淚：“對，今兒該高興，不能哭?！?/br>
    “咱們福晉有福，以后定然過得順順利利的?！?/br>
    三福晉看向貼身伺候的丫頭，那丫頭被主子看得有些緊張，猶豫道：“主子，我哪兒說錯了嗎？”

    “說錯了，以后別叫我三福晉，以后叫我蕓娘吧?！?/br>
    三福晉也有自己的名字，小時候聽額娘說，兩家長輩希望她們能健健康康長大，長成茂盛的大樹，生機盎然的草原，她叫蕓蕓，堂妹就叫菁菁。

    小丫頭猶豫：“主子，您的名字若是叫外人知道了……”

    蕓娘笑著對額娘道：“菁菁敢把自己的名字放在大學的名字中，讓每個知道菁華大學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字，我的這個當堂姐的，難道還怕別人知道我的名字嗎？”

    勇勤公福晉哭著點頭：“沒錯，你叫蕓蕓，以后對外都說你叫蕓娘。”

    蕓蕓，蕓蕓眾生的蕓蕓，這個名字是不是早就暗示她了，她的未來應(yīng)該在蕓蕓眾生之中，而不是被圈禁在三皇子后院？

    “額娘，以后我都笑著過，我會好好教大學里的那些姑娘，她們有本事養(yǎng)活自己，就算以后跟男人成親了，也要挺直腰桿，不能叫人欺負了去?！?/br>
    “好，額娘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菁菁也相信你?！?/br>
    蕓娘掀開車窗的簾子，感受著自然吹拂的風，在風中起舞的草木，她以后過的都是這般自由的日子！

    三皇子府走了一個皇子福晉，菁華大學里多了一位女宿舍的大管事蕓娘，對于京城中的皇室宗親來說，沒有絲毫影響，也無人在意。

    今日是手握重權(quán)之人，明日就跌入泥淖，今日還是宴席上的座上賓，明日就消失不見了。只要在皇權(quán)中心生活的時日夠長，任何人都會慢慢習慣這種日子。

    對于內(nèi)務(wù)府包衣們來說，他們身份特殊，上面的主子換得再快，對他們這些人來說也沒什么影響。不管誰上位，最后都得用他們。

    所以，當勇親王領(lǐng)著綠營兵沖進內(nèi)務(wù)府，把內(nèi)務(wù)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抓了時，他們頭一次慌張起來。

    日常對主子隨口說出奴才該死這種話，都是哄主子的，他們知道主子不會要他們的命。

    今日他們連主子的面都見不著，也沒機會說奴才該死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好像意識到了什么，這回，他們可能真的要死了。

    胤禎領(lǐng)隊抓捕內(nèi)務(wù)府之人，胤禟領(lǐng)隊去抄家，戶部官員一個個磨刀霍霍，一手抬箱子一手拿賬本，這一回之后，戶部又要富裕起來了。

    雍正打定主意要對內(nèi)務(wù)府上下進行清洗，朝臣無一人為內(nèi)務(wù)府的包衣奴才說話，皇室宗親們也不敢用腦袋去試皇上的刀子利不利。

    內(nèi)務(wù)府總管大臣之一的白山，咬死不承認自己貪污，本來他寄希望于內(nèi)務(wù)府沒有他們這些伺候的人，皇宮里肯定亂成一團，皇上肯定立刻就會把他們召回去。

    白山聽說醇親王從宮里選拔了新的太監(jiān)、宮女接管內(nèi)務(wù)府時，他徹底死心了。

    白山松口了，內(nèi)務(wù)府其他官員管事也熬不住刑罰，都招了。

    廣儲司、都虞司、掌禮司、會計司、營造司等七司三院，全部被犁了一遍，審出許多隱藏財產(chǎn)，整體貪污的數(shù)目比胤禟等人算出來的多出了將近一倍。

    雍正看到刑部呈上去的冊子后，先是大怒，后又大喜。

    “蘇培盛，皇商還沒查出來？”

    “瑞親王領(lǐng)人正在查，皇商在各地都有家產(chǎn)，要查清楚還需要些時日。奴才聽刑部的人說，內(nèi)務(wù)府的皇商們查出來的貪污銀兩跟內(nèi)務(wù)府查抄的贓銀比起來，不會少。”

    雍正怒吼一聲，在養(yǎng)心殿轉(zhuǎn)了幾圈都平息不了怒氣，想到這么多贓銀子能用于百姓和朝廷，雍正怒罵一聲：“都是皇阿瑪養(yǎng)的好奴才！”

    不能只他一個人生氣，雍正把刑部審出來的賬冊叫人抄錄一份，給暢春園內(nèi)的太上皇送去。

    雍正尤嫌這本賬冊不夠氣人，他在冊子后面又寫了一段話，大概是：兒臣聽聞皇商貪污之數(shù)目可與內(nèi)務(wù)府匹敵，皇商所用之衣料、所引之茶，樣樣皆好于皇阿瑪。

    康熙看到雍正送去的查抄賬冊，當即被氣得吐血，嚇得梁九功喊太醫(yī)時嗓子都破了。

    雍正聽說皇阿瑪被氣吐血了，他一拍桌子怒道：“都是那些狗奴才愧對皇阿瑪?shù)目粗兀K培盛，你去傳旨，貪污一萬兩銀子以上的，都給朕砍了！”

    “奴才遵旨！”

    第69章

    內(nèi)務(wù)府上下都被換了，跑去外地的皇商都被抓了回去，這么大的動靜，不僅是京城，京城之外許多人也收到了消息。

    廣州林家，林敬聽到京城傳來的消息后，立刻想到了瑞親王福晉曾對他們的告誡，內(nèi)務(wù)府，皇商，不適合他們這些民間商人參與。

    這才過去兩個多月，瑞親王福晉的話就應(yīng)驗了，勢力盤根錯節(jié)的內(nèi)務(wù)府全員被抓，幾代包衣的積累也沒救了他們的命。內(nèi)務(wù)府皇商也是如此，各地暗藏的家產(chǎn)都被一一查出來，沒一個能逃得了。

    “皇權(quán)吶，上面的人想動你，抄家滅族都不需要借口。”

    “滿人，不好打交道。”

    “那是喊出留發(fā)不留頭的滿人，手舉屠刀威脅著你，這種人怎么會好打交道？”

    “當今繼位后平穩(wěn)了大半年，我還以為這是個慈和的，沒想到和他的祖宗都是一路人?！?/br>
    林家族老們坐在祠堂內(nèi)，你一言我一語，林敬他爹林海緩緩道：“你們這話說得不妥當，對百姓慈和，跟對貪官怒目金剛不沖突?！?/br>
    “況且，滿人里面也不全是只知道動用武力的莽夫，咱們家跟瑞親王福晉手下的葉氏商行打了這么多年的交道，你們覺得瑞親王福晉蠢？還是你們覺得，有魄力重用瑞親王福晉的當今蠢？”

    林海問兒子林敬：“菁華大學的博士能入閣，你聽說了吧?！?/br>
    林敬點頭：“兒子已經(jīng)安排好了，從族里選了十多個聰慧擅計算的孩子，十月就送去長福莊學校讀書，希望他們明年能考進菁華大學。若是進不了大學，能進葉氏商行的船廠和鋼鐵廠做工也好?！?/br>
    “家里的事兒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我只提醒你一句，咱們家的孩子無論是進菁華大學還是進船廠、鋼鐵廠，你需提前跟葉氏商行通個氣，叫人家認為我們林家想偷他們的造船方子就不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