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郭金門舉起茶杯,同樣道:“鑄萬兄!” 唐甄也未推辭,舉起茶杯,和兩位好友以茶代酒,喝了一杯。 唐甄問道:“渾然兄、黃瞻兄,你二人為何前來泉州府?” “朝廷今年突然展現(xiàn)出和以往不同的風貌,行事激進了許多,如今讀書人對孔家,對朝野的討論,鑄萬兄當真不知?” “我?guī)е茏忧皝砣?,就是想親眼看看,這些變化到底是真還是假?!?/br> 唐甄看向兩位老友:“如果這種變化為真,你們如何想?” “如果是真的,當今堪稱圣人,滿朝文武大臣也算為民做主了?!?/br> 唐甄又問:“若從朝堂到民間產生的這些變化,來自朝中一小部分人呢?” 郭金門猶豫,顏元直言:“若大清這一年的變化只是來自一小部分人,皇上能容忍他們,皇上稱不上圣人,也能說是位明君?!?/br> 唐甄、顏元兩人能在天下讀書人中有聲望,不僅是因為他們是學識過人的大儒,還因為他們對天下有自己的思考,提出了獨特的觀點。 在任何時代,能逃脫出時代的局限,以第三者的視角對自己所處的時代進行批判,代表著他們對當前時代的觀察十分深入,朝野上下出現(xiàn)任何趨勢,他們都能敏銳地察覺到。 大清剛入關時如日中天的模樣他們見過,康熙對天下的掌控力逐漸下滑,朝堂內外的腐敗他們也正在見證。 本以為大清會像其他皇朝一般,用不了多久就會走上末路,天下或許又會興起兵災,百姓流離失所,過了今日沒明日,直到新的皇朝建立,開始新一輪循環(huán)。 如今,起新變化了。 “鑄萬兄,你來泉州府又是為何?” “我來這一趟,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出現(xiàn)新變化,能把滑落的大清往上拉一拉。” 唐甄垂下眼皮:“我雖生于明末,幼年時和家父在蜀中還算安穩(wěn),可以說這一輩子沒受過改朝換代之苦楚。” “我老了,活不了幾年了,大清以后如何我也管不了,也不該我管。但這天下蒼生啊,本就已經夠苦了,如若能看到百姓日子好過一點,我就算即刻死了,也能安心幾分?!?/br> 以往,華夏這塊土地上的一代接一代的王朝,打來打去,不是自己人就是近鄰,上位之初不管如何血腥,為了坐穩(wěn)天下,就算裝模作樣,對百姓也能有幾分體恤。 如今之時勢,敵人若從海外來,非我族類,他們只想侵略,不想長治久安,這塊土地上的百姓該如何活下去? 顏元道:“鑄萬兄擔心的,正是我所擔心的。希望這次澎湖之戰(zhàn),能讓朝廷打開眼界,一定要把海軍建起來。” 消息靈通的唐甄道:“聽說,朝廷已經答應建海軍了,但軍費少之又少,只有區(qū)區(qū)兩百萬兩?!?/br> 郭金門怒道:“兩百萬兩,大清海岸線如此漫長,兩百萬兩軍費養(yǎng)出來的將士們別說守衛(wèi)大清全境,倭寇打進來,能不能守得住福建都難說?!?/br> 顏元關心道:“皇上為何同意建海軍,卻不給軍費?” “沒銀子吧?!倍跫文曛酪稽c。 沒銀子?大清百姓繳的稅賦比明朝時翻了一倍,朝廷居然沒有銀子。 唐甄、顏元、郭金門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李復聽老師和唐甄、顏元兩位大儒談話,他心里的震驚無以言表,在他看來繁榮昌盛的大清,在老師和大儒眼里竟然是這般不堪。 身為滿人的董鄂嘉年默默低下了頭,這些事他都知道。姚元景給姐夫講課時他都旁聽過,大清朝堂上的斗爭齷齪,比老師們知道的更甚。 姚元景曾毫不避諱地對姐夫說,大清內憂外患,皇上又年邁,皇子們若為皇位爭奪太過激烈,提前引爆了大清隱藏的暗疾,大清傾覆,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開年后,姐夫冒著被貪官污吏圍殺的風險,也要咬著牙把案子查到底,就是因為聽了姚元景這番話。 大清已經沒有多少退路了,再不奮起改變,走入死局后就再也無力回天了。 他是滿人,姓董鄂,無論是個人還是家族的利益,都深深地和大清綁定,大清興旺,則他興旺,大清滅亡,世代武官的董鄂家只會死在大清前頭。 董鄂嘉年開始并不理解jiejie為什么要做那些費力不討好的事,現(xiàn)在董鄂嘉年明白了,jiejie做那些事,只是為了推著大清再搏一搏。 搏輸了,jiejie肯定會帶著他們全家離開這里。但是沒有退路的百姓呢? “董鄂家的小子,你jiejie近日可給你寫過信?” 董鄂嘉年搖頭:“自從去岳麓書院讀書后,來往不方便,已經有段時日沒收到jiejie的信?!?/br> 唐甄冷哼:“你也是蠢的,跟著你jiejie,不比跟著你去岳麓書院死讀書學到的東西多?就算要學考科舉,你不跟著姚元景、張廷玉學,跟著郭金門?” 郭金門不滿:“鑄萬兄,打人不打臉?!?/br> “你這個老東西,到老了,竟然要起臉面來了?!?/br> 郭金門惱了:“我和渾然兄好歹是書院的山長,不比你這個潑皮無賴,無師長無徒孫,去街上撒潑打滾也無人為你臉紅?!?/br> 顏元忙勸架:“咱們多少年沒見了,好不容易遇到,你們不珍惜,偏要吵一架心里才痛快是不是?” 唐甄、郭金門兩人對視,冷哼一聲,同時扭頭看向窗外。 lt;a href= title=西涼喵 target=_blankgt;西涼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