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海奇緣之重返少年時(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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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2月14日 天光大亮,我伸著懶腰直起身子,舅媽早已把早飯端到了外屋的桌子上。 「起啦!我剛上你姥那兒了,你姥讓你過去吃點心,我說你還沒起呢,干脆給你拿回了,就著點粥,湊合湊合!趕緊起啦洗把臉去?!?/br> 「哎!」 洗漱完了,坐在桌子旁,盤子上擺著幾塊桃酥和蛋糕,舅媽已經(jīng)給我盛好一碗棒子渣粥。 把蛋糕盤子往我面前推了推,「趕緊吃吧!」 「舅媽,你可真好!」 舅媽聽到這句,突然臉紅了一下,避開了我的目光,表現(xiàn)的極其嬌羞,低下了頭,喝起了粥。 我很詫異,感覺怪怪的,這個瞬間好像似曾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了!「那啥,晨鳴,一會兒我吃完了,得去隊里參加學(xué)習(xí)去,你要出去玩的話,把街門鎖好,鑰匙還擱你姥那兒!」 「哦。知道啦!」 我心想著,「小胖讓我下午去找他,這一上午,我應(yīng)該自己到處轉(zhuǎn)轉(zhuǎn),看看周圍環(huán)境,適應(yīng)適應(yīng)新的生活。」 舅媽吃完飯,急急忙忙出門去了!我還是一身籃球背心短褲,慢悠悠趿著鞋,把鑰匙放到后院晨鳴的姥姥家,兩個老人慈眉善目的,對我也很親熱,我心底里還真有點暖意,那種來自親人的溫暖,對我來說已經(jīng)喪失的太久了。 出了門,我沿著村里的路,往北熘達(dá),原來這個村叫東石佛村,在唐代,附近這幾個村有大片的廟宇,香火鼎盛一時,尤其是相離十幾里地,分別有兩個大寺,兩地村民為顯示自身的虔誠向佛之心,各自出工出錢,在兩座平整的石崖上,分別刻了兩尊十幾米高的釋迦牟尼像,西石佛村的是佛坐像,這個東石佛村的是佛立像,后來歷經(jīng)戰(zhàn)火和風(fēng)雨侵蝕,明代時,寺廟佛像都基本被毀,直到清朝干隆年間,又有信眾僧人重新在這兩地原址上重建寺廟再造佛像,雖然規(guī)模原遜于當(dāng)初,但每逢東西兩個石佛村香會佛誕等日,這兩處,也是人頭攢動,四里八鄉(xiāng)的村民都會聚集于此,也算是熱鬧非凡。 但到清末民初,又再次衰敗,國家如此,何況區(qū)區(qū)佛寺。 再到后來,反封建反迷信破四舊等等運動襲來,只留下幾片殘磚破瓦了!當(dāng)然,這些我都是很久之后才了解到的。 我信步出了村,沿著上山的小路,不知不覺已離村五六里,好像離石佛的殘跡處也不遠(yuǎn)了,便決定去瞻仰瞻仰!以前也不信神佛,但我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非客觀唯物論所能解釋。 不由得讓人對冥冥之中那種玄而又玄的東西產(chǎn)生一些疑問。 身后村落的輪廓已經(jīng)遠(yuǎn)去,山雖不高,但上山的小路早已年久失修,逐漸越來越狹窄凋敝,有些地段已經(jīng)幾乎被雜草掩蓋,我只能循著舊時的痕跡,慢慢走向山頂。 繞過幾堆從上山滾落的巖石,在接近山頂?shù)牡胤?,展現(xiàn)出一個空曠的大平臺,平臺足有幾千平米,半個足球場那么大,雖然地上雜草叢生,條石多數(shù)都已殘破缺損,但依稀可以想到當(dāng)時的規(guī)模,從上來的臺階上來,人正好面對西方,平臺的正西面,就是一面巨型的崖壁,崖壁正中,有個巨大的凹槽,凹槽中,還可以看到佛像的輪廓,以及破敗不堪的殘像。 看著幾百米外的佛陀殘像,頭腦中閃現(xiàn)出異樣的凝重感,不知是不是因為人跡罕至,還是因為什么其他原因,身上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手心中滿是汗水,而且感覺到一絲絲寒意,彷佛置身于廟宇之中。 我慢慢向佛像處走了過去,走到佛像近前,發(fā)現(xiàn)佛像前的空地有人清理過,幾十平米內(nèi)沒有雜草,坑洼的地面也被填平,佛像腳下的石臺上,擺放著一個香爐,香爐中已燃盡的香灰表明,不久前,還有人來此禮拜過。 我不禁為佛祖感到一絲欣慰,千百年來,直到今天,還有人來此焚香祈愿!我覺得我也應(yīng)該在此拜拜佛祖,于是,我來到香爐前,有一尺見方的地方尤其干凈,估計就是有人來經(jīng)常跪拜的,我也屈膝跪了下去,我心中并沒有祈任何愿,靜靜的合十雙手閉著眼睛,腦中一片空明,周圍的蟲鳴鳥叫聲似乎都靜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了眼睛,居然發(fā)現(xiàn)前面多了一個人,一個瘦削的小尼姑正在擦拭佛陀殘像的腳趾!小尼姑看到我睜開了眼,「看你年紀(jì)不大,居然可以入定,了不起!」 我看看小尼姑,又瘦又小的,個子也不高,唯有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的,「入定?我就閉了會眼!可能睡著了,你啥時來的我都不知道!」 「你那可不是睡著了,也不是閉了會眼,我都來了半個多小時了,我來的時候,就看你跪那兒了。」 小尼姑提起腳下的木桶,把水倒在旁邊的草叢里。 我也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 「我也覺得奇怪,說是睡著了吧,但心里沒睡著,說沒睡著,你啥時來的,我都不知道!」 「看來,你是跟佛有緣?。 ?/br> 「別別,我可不想出家當(dāng)和尚,你不是想收我做徒弟吧?」 「瞎說,誰說收你當(dāng)徒弟了?只是夸你有緣,修行又不是必須得出家。在家秉持五戒十善,亦會有一番成就!」 「不行不行,我還要吃rou找老婆呢?!?/br> 我心中卻道,「不yin這戒就守不了?。 ?/br> 「算了算了,跟你也說不明白!也 許以后,你自會開悟!?!?/br> 說著,小尼姑收拾收拾工具,提起桶向平臺北面走去,那里應(yīng)該還有上山或下山的路。 我正躊躇著,是不是就此下山,還是跟小尼姑往她那個方向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風(fēng)了,天上烏云席卷而來,估計馬上就有場暴雨來臨,可寬闊的平臺之上,一顆樹都沒有。 小尼姑回過身來,朝我招招手,「馬上要下雨了,跟我來吧!」 我趕緊快步追上小尼姑,她在我前面幾米處引著路,平臺的西南側(cè)有一條小路,蜿蜿蜒蜒的一直延向后山,風(fēng)越刮越急,豆大的雨點也開始點點的落了下來,好在這一路上,路兩側(cè)都是茂密的大樹,短短10幾分鐘,疾風(fēng)已將酷熱驅(qū)趕的煙消云散,我隨著小尼姑一路小跑了大約二三里地,小路的盡頭,是一座不知何年何月所建,十分簡陋的庵堂,走到近前,破舊的山門上有一塊匾額——「夕照庵」。 小尼姑帶我推門而入,腿剛買進(jìn)庵門,一場暴雨潑灑而下,我倆又小跑了幾步,邁上幾級臺階,來到正殿的廊檐下,小尼姑悄聲的對我說,「你就在這呆會吧,雨應(yīng)該澆不著,我?guī)煾刚诶锩嬲b經(jīng),別打擾他。我也得進(jìn)去了?!?/br> 【手^機^看^小^書;77777.℃-〇-㎡】 「好!」 我點點頭。 小尼姑躡手躡腳的將門推開一個縫,擠了進(jìn)去,隨后就門輕輕的關(guān)上了。 我在廊檐下,看著雨景,院子不大,面前看著也就半畝地的樣子,東側(cè)殿看似還好一些,似乎和正殿一樣,剛刷過油漆不久,但明顯主體結(jié)構(gòu)什么得也有些年月了,西側(cè)殿就顯得破敗了許多,兩側(cè)房頂之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雜草。 不過,在兩側(cè)殿的廊檐下和殿座下,卻密密麻麻的擺放著百多盆的鮮花,以月季芍藥居多,各色野菊也不少,更有很多花我也叫不上名字,要是雨過天晴,如此多的花兒定會為小院增色不少,但在雨中,無數(shù)花朵也都低下了頭。 看著模模煳煳的院中之景,以及院外遠(yuǎn)山的朦朦朧朧,不禁想起一句歌詞「雨水將所有的景物拋在半空之中」!自己多少年都沒有如此的欣賞雨景之美了!我呆呆的出著神。 突然,身后的殿門開了,小尼姑探出個半個身子,「喂,我?guī)煾附心氵M(jìn)去說說話。」 「找我說話?」 我狐疑的看著她。 「嗯,進(jìn)來吧!」 小尼姑把門又多打開了些角度。 「哦!」 我跟小尼姑進(jìn)入殿內(nèi)!殿內(nèi)雖然有幾盞蠟燭,但還是十分昏暗,不過,我的視力完全可以適應(yīng),殿內(nèi)正中供奉的是觀音大士,一個五六十歲慈祥的老尼姑趺坐在東側(cè),閉著雙目,手拿一串念珠,身前是一個小的茶幾,小尼姑示意我坐在她師父對面的蒲團上。 我怯兮兮的坐下,見我坐下,小尼姑輕聲說道:「師父,那我先出去了?!?/br> 老尼姑這才睜開眼,沖她點點頭。 然后,用茶幾上的熱水壺給我倒了一杯熱水。 「小施主,先喝口水吧!」 「哦!」 我拿起杯子,一摸杯子的溫度,是溫?zé)岬?,這時還真有些渴了,于是一飲而盡,也不知道是什么茶,但喝完后,口有余香,彷佛是花香。 「您的茶真好喝。嘿嘿!」 「是嗎?那就好?!?/br> 老尼姑又給我續(xù)上一杯水,這時我才突然發(fā)現(xiàn),也不知道是光線的問題,還是我眼睛的問題,我似乎覺得老尼姑身上被一層淺淺的白光包裹著,心想,「難道,這位大師真的佛法精湛,已經(jīng)修煉出了佛光?」 我雙手合十,「大師,您一定佛法精湛,您叫我進(jìn)來,不知道有什么事?」 「我聽明惠說,你剛才在山前的那個佛像前入定了?就想看看是何等樣人?」 「大師,您覺得我是何等樣人?我就是俗不可耐的人?!?/br> 老尼姑微微一笑,「俗人生于俗世之中,俗世之中皆為俗人。我等出家之人又何嘗不是俗人,只不過身在俗世,心向我佛罷了!你確是個俗人,但卻非此間俗人,又非此時俗人。不尋常!不尋常!」 我心中一驚,「大師,您說的對。那您可否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你入定之時,可有所思?可有所想?可有所念?」 「沒有,啥都沒有,空空的,無邊無際!不知道怎么進(jìn)去的,也不知道怎么出來的!」 「無心定,定靜之中,無念無想,你還真是有大因緣的人。你所經(jīng)歷的,老尼我也說不清道不明,凡事需以真心待之。我念一段金剛般若波羅密經(jīng),你靜聽即可。」 說完,不等我答話,老尼姑已經(jīng)閉上眼睛,誦起經(jīng)來。 我心想:「大師啊大師,您念經(jīng)給我,這不是對牛彈琴嘛!我哪兒聽得懂?。 ?/br> 可是片刻之后,我便對老尼姑肅然起敬,雖說經(jīng)文經(jīng)意我一字不通,但隨著老尼姑誦經(jīng)的聲音,周圍所有其他的聲音彷佛都消失了,甚至覺得除了這個大殿,整個世界都消失了。 慢慢得,我也閉上眼睛,腦中什么也不再想,這回,除了老尼姑幾不可聞的誦經(jīng)聲音外,連老尼姑和這個大殿彷佛都不存在了,我處于虛無之中,和我在晨鳴身 上醒來之前的感覺非常相似,但也有不同,那時的自己沒有任何感覺,意識雖然清晰,但感覺不到自身的存在,只有無盡的憂慮和痛苦;但此時,我能清晰得感受到我自己,雖然上下左右仍然空無一物,但心情卻是如此寧靜。 不知多久,「咚」——!隨著一聲庵堂銅鐘的響聲,誦經(jīng)聲音消失了,世界又慢慢回到我身旁,我睜開雙眼,老尼姑還在我對面,只是依然慈祥,但面無表情,只是手中搓動著佛珠。 我沒有打擾老尼姑,只是默默地坐在對面品著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