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21日

    就這么一會兒，店老板端著托盤，王校長點的「倆涼一熱」

    端上來了，又將一副碗筷和一個小玻璃酒杯放在桌上，「王校長，您先喝著，倆火燒您吃時再給您上來，熱乎?！?/br>
    王校長一樂，「老趙啊，行了，一會吃時我叫你?！?/br>
    拿起酒壺要給自己倒酒，杏花趕忙站起身從王校長手中搶過酒壺，給王校長的酒杯斟滿酒，「王叔，您是長輩，以后又是我領(lǐng)導(dǎo)，這酒得我給您倒，您多喝點兒。」

    「好好，咱們街里街坊的，沒那么多事兒，你倆也吃啊！別客氣！這菜做的不錯，老趙這手藝沒挑。尤其是這半大這小子，正是能吃的時候。」

    「王叔，那我們就不客氣了?！?/br>
    杏花朝我也示意了下，「鳴兒，吃吧！」

    以我現(xiàn)在的身份，早就裝出一副見到rou就沒起子的樣子，沒等杏花說完話，我已經(jīng)一塊驢rou下肚了。

    「瞧著沒起子樣，別燙著?！?/br>
    杏花見狀說道。

    王校長抿了一口酒，「哈哈，小伙子嘛，這么吃就對了。想當(dāng)初，我在他這年紀(jì)，這燒餅，我能吃七個，再加一大碗疙瘩湯。這驢rou就是給他點的，多吃點！」

    說完，又往我面前湯碗里夾了一箸子rou。

    我邊嚼著驢rou，邊笑道：「謝謝王爺爺。」

    「不謝不謝，爺們兒多吃點??！」

    「哎！」

    我答應(yīng)一聲，繼續(xù)狼吞虎咽起來！「王叔，您今天怎么有空上鎮(zhèn)上來了？」

    杏花問道。

    「前些日子，我跟那邊一個書店說讓他們幫我進(jìn)幾本書，我今天過來瞧瞧有了沒有，對了，一會兒，你跟我去，我也給你挑幾本用得上教輔材料，以后當(dāng)老師了，也得好好讀幾本書了?！?/br>
    王校長加了口驢板腸，繼續(xù)道：「杏花是高中畢業(yè)吧！」

    「嗯?！?/br>
    「那還真不容易，放在老年間，也算個秀才啦。咋沒考大學(xué)啊?！?/br>
    杏花這時已經(jīng)喝完了湯了，朝正給另兩桌客人結(jié)賬的店老板輕喊了聲：「老板，再續(xù)點羊湯?。　?/br>
    「馬上就來！」

    店老板接口道。

    「王叔，您又不是不知道，咱這也是重男輕女，要是我二哥有那腦子，能上大學(xué)，我爹砸鍋賣鐵得給他湊學(xué)費，本來家里也就這兩年剛好過點兒，我爹舍不得供我。老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br>
    「哈哈哈，農(nóng)村嘛！」

    「王叔，聽說您上過大學(xué)？您那才是真不容易！」

    這時，店老板正好提著壺給杏花續(xù)上湯，「這女娃，你就不知道了，咱王校長那是咱方圓幾十里真正的大知識分子，正經(jīng)上的清華大學(xué)。以前，那是咱這數(shù)得著的一號人物。當(dāng)初——」

    王校長一擺手，「老趙啊，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br>
    「您就講講當(dāng)年的事兒，我王叔怎么勇過？」

    杏花笑著催道。

    我也對眼前這位沒一點學(xué)究氣的校長大叔很感興趣，邊吃邊豎起耳朵聽著。

    趙老板往旁邊桌邊一坐，把湯壺撂在桌上，拿腰前的圍裙擦了擦手，「閨女，咱家門口這幅對聯(lián)你看了嗎？」

    「看了?！?/br>
    「這就是咱王校長寫的。老店重開rou香湯美依然是百年味道，新朋舊客把酒言歡緣于此三尺洞天，寫的多好！咱這吃飯來過幾個有學(xué)問的人，都說字好詞也好。

    有一個還想讓我給介紹介紹，給他也寫幅字呢?！?/br>
    趙老板看了眼王校長，「我當(dāng)時就沒敢答應(yīng)。白寫誰給他寫，收錢吧，你王叔說不缺錢花。這要是有人花錢請我寫字，我早不開這飯館了。哈哈哈！」

    「別呀，老趙，你這手藝，咱這方圓幾十里也是獨一份?！?/br>
    「是啊，對聯(lián)上說您這是百年老店啊，哪能不開??！趙叔，您接著說?！?/br>
    杏花道。

    「王校長他們祖上可是咱們這的大戶，我們家那時都是給王家當(dāng)?shù)钁簦f我這是百年老店，那也是抬舉我了，這也托我王校長他們老祖宗的福，也就這幾年開放搞活了，我這才敢再把招牌掛出來?！?/br>
    趙老板喝了口水。

    １Ｋ２Ｋ３Ｋ４Ｋ、℃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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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校長接口道：「他們老趙家，你甭聽他哭窮，早年間，那是北京城里開大飯館子的主，見過不少達(dá)官顯貴。」

    「老祖宗的福？大飯館？趙叔咋回事?。俊?/br>
    杏花問道。

    「哈哈哈，都老輩子的事兒了，那還得是大清朝呢，祖上出過御膳房的廚子，后來子孫有點手藝，就出來就開個飯館子，這倒不是吹，小德張、梅蘭芳，什么親王、貝勒、明星大腕這都在我們家飯館子請過客吃過飯。后來，我老祖吃喝嫖賭，再加上兵荒馬亂的，讓人給害了，一大家子人，死的死逃的逃，買賣也玩兒完了，還欠了一屁股債，百年老

    店的招牌都拿去頂債了，我們這枝兒的一家子人就流落到這琉璃河，眼看活不下去了，遇上王校長他老祖，城里曾經(jīng)和我老祖有那么一面之緣，一說緣由，可憐我們一家子，就給了我們幾畝地種，租子交多少是交多少，交不了拉倒，知道我們家有那么點手藝，就又拿錢幫我爺爺開個小飯館子，原來的字號也不敢叫了，我爺爺做驢rou一絕，索性就開個做驢rou火燒的小店。我爺爺想掙錢把招牌再贖回來，可天下大亂，日本鬼子又來了，小店也是

    勉強撐著。后來，解放了，剛開始政府還讓開小飯館，可沒幾年，個人就不讓開了，買賣不讓開，我爺爺說家里的手藝不能丟，還是得當(dāng)廚子，我爺爺我家老爺子，連我都去廠里當(dāng)廚子，這不是前兩年嘛，遇上你王叔，說現(xiàn)在搞活了，手藝還得撿起來，我們單位又不景氣，我索性辦了個病退，重新把這小店又開起來了。別看平時生意一般，趕上節(jié)假日尤其是大集，一天不少掙。哈哈。」

    「趙叔，光說您家，還沒說我王叔家怎么回事兒呢！我王叔還上過清華大學(xué)，那是咋回事兒？」

    「咋回事兒？你王叔就是牛逼唄。有學(xué)問著呢！」

    趙老板又歪頭問王校長：「王校長，我這能說說唄？」

    王校長咽了一口驢rou，又呷了口酒，「我這點事兒，你愛說不說，也沒啥。都多少年了。」

    「我這不也是整天一個人忙里忙外的，逮著個人能聊會大天嘛！」

    又沖杏花說道：「丫頭，你也是東石佛西石佛那邊的人吧！」

    「是啊！」

    「你王叔祖上，那可不是你們外縣人，那可是我們本地人。知道我們那邊有個大石橋吧？」

    「知道??！橋底下不就是琉璃河嘛！」

    「是啊，早年間，橋東邊一眼望去，有多遠(yuǎn)望多遠(yuǎn)，那都是他們老王家的地。在咱們琉璃河絕對是首富?！?/br>
    「喲，這么牛啊！」

    杏花睜大眼睛驚道。

    「那可不是，不過后來，解放了，一土改，地也就沒了，但人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不怎么出了你王叔這么個大秀才。只是，后來，幾幾年的時候來著？」

    王校長接口道：「五八年?！?/br>
    「對，五八年，那幾年反右啥的，他們家能好的了嘛，本來你王叔已經(jīng)在大學(xué)上學(xué)呢，結(jié)果家里這邊出事兒了，書也甭念了，一家人被鬧騰的死去活來。后來啊——」

    「后來啊，六幾年，我們家老房子還著了一把火，我老子連氣帶病，老早就咽氣了，我和我老娘日子也過不下去了，西石佛那有我一個親姑，我姑父死的早，我姑父兄弟三人都是正經(jīng)抗日時犧牲的，由于是烈屬，而且三兄弟就我姑父留下個獨苗，村支書又是我姑婆家的本家叔叔，我姑還是個潑辣性子，在他們村也算是說一不二的主兒。我和我老娘沒法兒，只能投奔我姑去了，在他們村當(dāng)個文書，也多虧了我姑和我表弟，之后那十幾年也沒遭罪，后來又在東石佛娶了你嬸兒，我這就倒插門到你嬸兒家了。哈哈哈！」

    王校長一邊抿著酒一邊講述道。

    「西石佛村的支書他媽，那位能說能笑嗓門特別大的王老太太就是您姑?。俊?/br>
    杏花道。

    「對對，嗓門特別大，跟誰說話都跟打架似的?！?/br>
    王校長又對趙老板說道：「老趙，我那燒餅還熱著呢么？」

    「我這就拿去?！?/br>
    趙老板答應(yīng)一聲，起身出去了。

    「王叔，您這輩子真比的上電視劇?！?/br>
    「啥電視劇??？那時過來的人都這樣?！?/br>
    「那下回您給我講講您和我嬸兒的事兒唄?！?/br>
    「那有啥好講的？都多少年了，早忘了。哈哈?！?/br>
    王校長吃完燒餅，又喝了碗羊湯，將碗一放，向杏花問道：「對了，杏花，這小伙子叫啥來著？」

    「晨鳴，李晨鳴?！?/br>
    「是不是前幾年把腦袋摔著了，后來就一直休學(xué)?！?/br>
    「王叔，我正想跟您說這事兒呢！」

    「不用說了，你姐之前跟我說幾回了。我也跟她說了，等有空去醫(yī)院開個證明，證明身體狀況健康，可以復(fù)學(xué)，嘖——嘖，就是這孩子歲數(shù)，跟著上二年級吧，不合適，要不？趁這個暑假，我跟胡春麗說聲，讓孩子跟她那兒補習(xí)補習(xí)，我看這孩子好像也沒啥事兒啊。到時讓他看看孩子的學(xué)習(xí)能力能到啥水平，要是能到三四年級的話，直接讓他跳級上吧！等開學(xué)前再辦手續(xù)，也趕趟兒，否則這么大個子，再跟小娃兒一起上課，也讓人家笑話?！?/br>
    「還是您想的周到！」

    王校長又沖我笑道：「小子，吃飽沒有？多半盤子驢rou都讓你干掉了?！?/br>
    我「嘿嘿」

    一笑，輕輕一拍肚皮：「吃飽了，吃飽了，謝謝王爺爺請我吃，這驢rou做真香！」

    趙老板一聽，也笑道：「好吃就行，你小子是個吃主，嘴有福。驢rou就是火大，回去這兩天多吃點素的吧！」

    王校長一聽，也說道：「天上龍rou，地下驢rou，驢rou香，那也得人會做才行。得了，老趙，還是老規(guī)矩，不許不收錢，給我打八折就行。我算了，十塊零幾毛，這一張大團(tuán)結(jié)你收好了，幾毛就拉倒了?！?/br>
    「好好，尊敬不如從命。」

    趙老板接過錢應(yīng)道。

    王校長向我和杏花一揮手，「走吧，你倆也騎車來的吧！正好跟我一道去趟書店。」

    「王爺爺，您有多少書要拿，我都幫您拿?！?/br>
    「哈哈，我可沒幾本書要拿?！?/br>
    「王叔，您別客氣，這孩子有把子力氣，你該用用?！?/br>
    「好好，哈哈。咱走吧！」

    說罷，我們?nèi)似鹕頊?zhǔn)備離開。

    趙老板忙招呼道，「仨人慢點啊，有空再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