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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辟邪教總壇;并約定了時間,姚姬在信中讓張寧提前幾天就到總壇去,以免臨時在路上出現(xiàn)意外。 張寧看完信心里就有些不踏實,他心里隱隱覺得總壇并不是一個安全可靠的地方,偏偏上頭的人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非得選這么個地方;如今諫言已是沒用了,因為姚姬提及上面已經(jīng)“議定”。 或許建文帝及其身邊的幕僚認為辟邪教總壇有較多的人馬防御,加上地形險要易守難攻,所以更加“安全”;而選擇其它場所,怕萬一暴露被襲,連有效的防守都沒有……不過張寧認為這種太求穩(wěn)的做法,反而束手束腳非常被動;還不如臨時選個地方,叫人猜都猜不到,主動權就完全在手里了。 如果建文帝的處境換作是當今天子朱瞻基,朱瞻基會怎么做?張寧想起自己到南京迎駕那件事,覺得如若是朱瞻基,他肯定不會去辟邪教總壇。這么多年過去了,建文帝做事的風格好像仍然缺點什么,或許人的命運真正是出身就注定的? ……建文帝為什么要親自過來見面,而不是叫張寧去見他,其中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樣,既然“父親”念及親情,屈尊下來相認見面,張寧無論如何也是要去的。他有種難以描述的心情,對于這個從來沒見過面的父親缺少一點親近的感情,如果張寧還是原來的張寧、記憶里沒有來自另外世界的靈魂,或許念及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血濃于水,會有一種特別的感受;可如今的張寧,真是一點感受都沒有。反而因為建文帝朱允炆在歷史上的名氣,這個名字讓他更有熟悉感。 但他不能把自己的真實感受表現(xiàn)出來,必須要表露出諸如感恩、尊敬、孝順等等,否則無法立足于世。在忠孝觀念成為公理的社會規(guī)則下,一個不孝的人將遭受所有人的唾棄。就連戲里殺人如割草的反賊李逵,也要背著自己的老娘做個孝子,亡命徒尚且不能挑釁的規(guī)則,何況張寧這樣一個人? 張寧準備了一番,在不告知吳庸的情況下,帶著兩個心腹先出了常德府,進入永順司地界??紤]到此行本身就存在諸多隱患,他等到半夜才悄悄向辟邪教總壇行進。 往西行的路面就沒常德府那么平坦了,山越來越高,路越來越崎嶇。別是半夜,就是大白天也沒法行車。張寧和桃花仙子徐文君一行三人只好牽馬慢行。路上遇到了前來接應的教徒,遂合為一處,讓教徒做向導繼續(xù)走。 可走了半天張寧覺得路好像不對。雖然是半夜看不太清楚周圍的環(huán)境,而且張寧去那鬼寺也是幾個月前的事了,但是路況之類的多多少少有點印象,現(xiàn)在走的這些路太過崎嶇,完全不像。 此時的夜間本來氣溫也比較低,感覺陰風慘慘的,或許是氣氛太低迷,張寧倒有點提心吊膽起來:這倆教徒不會是假的吧?但轉念一想,知道這件事的人本來就不多,剛見面時和那兩個人的問答也對得上,應該不會是假的;再說在常德府也想不到誰會這么暗算自己。 就在這時,那兩個穿青色土布衣的婦人說道:“等會兒沒路了,得過一段林子,大家當心腳下,別踩滑。” 張寧便問道:“咱們不是從山崖上的古寺密道里進去?” 前頭帶路的一個婦人道:“正門的位置視線太開闊,容易暴露,咱們走另一條路,每個月運補給進山就是從這里,要隱秘一些?!?/br> “原來如此?!睆垖幮念^的疑惑才稍微解了些,至少此人的解釋挺有道理。 沿路穿過一個洞,前面帶路的就說:“跟緊,咱們進山了?!闭f罷離開小路向旁邊的灌木林里走。林子里雜草很深,樹木倒不怎么高大。兩個教徒一個走前面拿著根樹枝開路,另一個走后面略微掩蓋痕跡;看得出來她們很謹慎,本來這種山路上就人跡罕至,就算偶爾有過路的恐怕也不會莫名其妙到跑進林子里。 沒一會兒,張寧的袍服就全被露水給打濕了,衣服還被荊棘掛破了好幾次,下裳破得如布條。他身上的衣服是用棉和絹紡成的上好面料,平時穿不錯,可一走這種路完全不如教徒們的土家布結實。露出袖子的手背也被不知什么刺刮破了幾道,又癢又痛。 折騰了許久,總算走到頭,只見石壁擋住了去路,在荒草之間隱約有個簡陋的土地廟,看樣子是荒廢了的。一行人進得土地廟,兩個教徒合力挪開泥菩薩,原來后面藏著一個山洞。 大伙兒進了洞子重新合上入口,教徒們就在入口處取了一盞馬燈點燃,開始走石洞。如同那古寺下面的密道一般陰濕黑暗的石洞,頭頂上還滴水,腳下也有水流,眾人深一腳淺一腳鞋子早就打濕了。 走過蜿蜒曲折的長長一段黑路,總算到了頭。壓抑的空氣隨之一新,張寧回顧周圍,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個山谷里,周圍有許多大樹,腳下踩著又軟又厚的落葉挺舒服。耳邊一陣“嘩嘩”的水聲,他循著聲音抬頭望去,只見一道瀑布出現(xiàn)在高山之上。他頓時恍然大悟,有了參照物總算知道了自己身在何處,原來這個地方正是辟邪教總壇下面的山谷,而教壇所在在上面山腰上。 帶他們進來的一個教徒捧起雙手做了個姿勢,兩個拇指并在一起露出小孔,其它手指和手掌合成一個甕般的形狀,然后把嘴放在拇指間的小孔上吹起“苞谷、苞谷……”幾聲響亮的聲音。接著上面就有人應答,問了口令,然后教徒們才帶著張寧上了棧道。 “旁邊還有繩索框子,平時用來運東西的,也能拉人。不過坐那種框子挺嚇人,咱們還是走路上去罷?!睅返慕掏竭呑哌呎f話,或許到了自家地盤心情放松了,她們的話好像漸漸多了一些,聊起了不太相干的話題。聽得出來,這兩個帶路的人并不認識張寧他們,更不知他們的身份。 百三十八章秋葉 山高路遠難相見,況且阻隔母子見面的不僅是高山水流崎嶇道路,見這一面著實很不容易。數(shù)月不見,仿佛過了數(shù)十年,可終于見到了又能敘些什么呢……這種感覺就像是爬山,千辛萬苦汗流浹背滿載著希望、期待著山頂?shù)娘L景,可是爬上了山頂或許會發(fā)現(xiàn)霧太大什么也看不見。 若是僅僅如此也還罷了,張寧見到姚姬沒多久就因為一個消息而百感交集。 姚姬說:“我讓方泠來就是為了讓她給編排一支時興的舞,我在山里閉塞了太久,不知外面時興什么,方泠曾是江浙名妓,她能幫上忙?!?/br> 張寧不禁問:“您是為皇上準備的?”他很容易就能想到,因為建文帝要來,她忽然要排練舞蹈應該就是要去討好建文帝。 姚姬仔細觀察著張寧的臉色,微微點頭,輕聲道:“除了他,我還能為誰起舞?” 張寧默然,無言以對。 姚姬又好言道:“你怎么不想想,皇上欲與你見面父子相認,為何不命你前去,卻要大老遠地自己來?” 張寧蒼白而機械地答:“他除了想與我相認,還想見見你?!?/br> “正因如此。”姚姬幽幽嘆了一聲,“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我們要多點心思猜?!?/br> 可能是情緒起伏太大,張寧脫口問出了一句很不得體的話:“若是皇上高興,您要侍寢?” 姚姬本來已低垂的眼睛又抬起來看著他,她良久不語,明眸里的神情復雜變幻,忽然又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似嘲弄似不以為然,叫人揣摩不透,她終于朱唇輕啟,目光停留在張寧的臉上,淡然說道:“自當如此……當年馬皇后對后宮看得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