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碗放在地上，很是淡定的樣子。過得片刻，鄭洽終于開口說道：“上次皇上下來，卻不知平安先生為何不去見面？”

    張寧聽罷神情漸漸嚴(yán)肅，答道：“出了很急的事，就是那個吳庸要回去告密，我處理此事給耽擱了。后來還是有人把吳庸的密奏給弄到京師，早知如此，我也懶得管他，趕著去拜見父皇是正事?！?/br>
    鄭洽沉吟片刻，摸著胡須的手也慢下來：“那次太子在總壇中了毒，一些人懷疑是姚夫人與平安合謀所為，至今還沒有定論。”

    “那鄭先生認(rèn)為，我真會干那樣的事？”張寧道。

    鄭洽瞅了一眼小荷，搖搖頭：“老夫并不如此認(rèn)為，不過……還是提醒一下你，這事兒不能忽視了，得有個準(zhǔn)備才是。”

    張寧聽罷放下碗筷，站了起來，深深鞠躬道：“多謝鄭先生。”

    鄭洽忙扶?。骸袄戏虿⒎窍雰A向哪方，只是更想看著皇上內(nèi)事和睦，少一些不必要的內(nèi)斗?！?/br>
    張寧執(zhí)禮甚恭，毫無皇子的架子，又說了幾句好話。他從各方面知道的信息判斷，這個鄭洽是建文跟前十分重要的謀士，否則也不會沒事過問朱家的家事。能爭取到此人，總是好的。

    在這一路上張寧發(fā)現(xiàn)鄭洽對自己好像很有好感，倒不知究竟的原因，按理以前抓過這個鄭洽、多少有點積怨才對，不料此人倒是大肚。也許是王仙姑在中間的關(guān)系？王仙姑和鄭洽關(guān)系很好的樣子，開口便稱鄭叔叔。

    大家吃了晚飯，幾個女人幫著小荷把鍋碗給洗了。有女人同路就是好，張寧等幾個男人一點瑣事都不用干的，只管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兩頂帳篷，男女分開然后擠一塊兒，出門在外到鳳霞山的路盡是荒山野嶺，也只能如此將就了。安排好輪流放哨的秩序，大伙便入睡，前夜是王仙姑和徐文君輪流，下半夜兩個男的輪流，“張寧和鄭先生”表示不干這種事。四個男人睡一起，鄭洽和老徐還好，那宋虎的鼾聲猶如打雷，幾次張寧從夢中被搞醒，還以為巨雷轟頂要下暴雨。

    次日一早，眾人起床吃了些干糧裝滿水袋，繼續(xù)趕路。

    到鳳霞山的路大部分是崎嶇山路，有時候可以騎蜀馬，有些地段只好走路，速度很慢，一般情況下從常德府邊界過去要整整五天。

    不過張寧等人已經(jīng)在路上花了三天多，大約離目的地已經(jīng)不遠(yuǎn)。

    那個舅舅姚和尚能挺會挑地方，選了這么個山區(qū)深處，好處倒是有，現(xiàn)在辟邪教出現(xiàn)危機、他那邊還比較安全，官兵就算摸到了線索要過來進(jìn)剿那是十分麻煩……不過壞處也很明顯，去一趟實在太艱辛了。

    百九十章受傷的玉足

    張寧一行八人，牽著十來匹矮小的馬，小心翼翼地從河上的主橋上過河，這道橋著實簡陋了一點。橋下的河水流量比印象中上次小了不少，上次來是夏天正是漲水集結(jié)。對岸就是鳳霞山主村，遠(yuǎn)遠(yuǎn)看去沒有什么變化，蔥郁的樹木在秋冬季節(jié)照樣充滿了綠意。

    河邊上有幾個人在洗東西，還有個在刮魚鱗，人們見橋上來了人都直起腰在那看。一切仿佛都很平靜。

    村口有一道牌坊，正有一些人站在那里等，走近了才認(rèn)出其中有姚和尚、姚二郎等人，后面帶著幾個侍衛(wèi)的人是武裝頭子韋斌，除此之外還有以前張寧安排在兵器局當(dāng)差的范老四、馬大鵬等人。一到此地，張寧發(fā)現(xiàn)在這里呆過幾個月后再來熟人挺多。

    張寧把馬韁遞給后面的人，上前幾步作揖道：“怎么好意思讓舅舅親自到村外迎接？”

    姚和尚抱拳道：“聽到人回來稟報，得知平安和鄭先生光臨敝莊，我便和大伙在此等候?！闭f罷又對后面的鄭洽等人作禮。大家走上來寒暄了幾句，張寧和其它熟人一一打招呼，姚和尚就請眾人進(jìn)莊子說話。

    “我娘也來鳳霞村了？”張寧問道。

    姚和尚道：“姚夫人剛到幾天，如今總壇不怎安全，眾人便先到我這里暫住。”到底是一家人，鳳霞山又偏僻，姚姬到這里來確是比較好的去處。姚和尚接著說，“除此之外還來了十多個壇主，聽說常德府的侯壇主被抓，東面靠近常德府的人很是擔(dān)心?！?/br>
    這些狀況張寧都已知道，便點點頭，又轉(zhuǎn)頭問后面的范老四：“我離開鳳霞山幾個月，你們有沒有繼續(xù)造火器？”

    范老四一臉驚訝，沒想到在場這么多重要的人，張寧專門和自己說話，忙道：“咱們這里開的鐵礦是個小礦，以前打造一些農(nóng)具、刀兵箭簇倒是綽綽有余，可幾個月前大人造了幾門炮百多枝火槍，費鐵近萬斤，河邊用來鎮(zhèn)河神的鐵獸都融了。后來打完山匪鐵器不夠，兵器局就沒再繼續(xù)開工。韋百戶想要裝藥訓(xùn)練部下，火藥也不夠，硝和炭還好，咱們收集了人畜糞能熬一些硝出來；大筆的硫確是不好弄，這附近沒見著有硫礦，以前都是想辦法出山買的，近來風(fēng)聲又緊，硫磺也短缺了?！?/br>
    聽到范老四稱呼“韋斌”為韋百戶，張寧明白自己弄的那些東西還沒完全解散。那韋斌本身是村子里的長老，又掌武裝訓(xùn)練，是姚莊主的臂膀，范老四多少有奉承的意思。所謂百戶是當(dāng)初張寧臨時封的，或許人們覺得大大小小是個官。

    沿著村莊的大路向北走，很快就看到了中間一處占地較大的建筑群，那是供奉天神的神殿，以及姚和尚的住處，村子里的倉庫等等，是鳳霞莊的中心。

    姚和尚說各處分壇過來的壇主都在神殿中議事。張寧心道辟邪教那些壇主自己都不認(rèn)識，暫時也沒啥好說的，便說道：“我先去拜見我娘吧，不知她老人家安頓在何處？”

    “神殿后面的院子里，我?guī)銈冞^去?！币蜕械?。他說罷吩咐姚二郎把其它人先安頓下來休息，春梅卻道：“我也和平安先生一起去見教主?！?/br>
    張寧這才想起介紹，說道：“這位是護教春梅?！币蜕新犃T忙執(zhí)禮道：“原來是護教大人，失敬失敬?！贝好沸Φ溃骸皠e客氣了，姚壇主是教主家的人，我可不敢托大?！?/br>
    張寧遂與鄭洽等人暫時分開，跟著姚和尚一起從神殿一側(cè)的走廊進(jìn)去，來到了里面的一個小院子。上回張寧來也是住的這里，大約是鳳霞莊最好的一處住宅。

    姚和尚進(jìn)了院子叫人進(jìn)去通報，然后他說自己就不進(jìn)去打攪姚夫人了，讓張寧過去見面。只見院子四面的屋檐下站著許多穿土布青衣攜帶短兵的侍衛(wèi)，還有的裝備了弓弩，看樣子戒備很嚴(yán)。

    北邊上房外面有兩個穿白衣裙戴幃帽提長劍的婦人，在那里隨意走動，見著張寧過來，其中一個便說：“教主讓二位進(jìn)屋說話?！绷硪粋€便輕輕掀開木門，待張寧和春梅走進(jìn)去，她接著就把房門關(guān)上了。

    一進(jìn)去就看見姚姬正坐在一張鋪了軟墊的藤椅上，一只腳卻抬起來放在一條圓凳上，旁邊她的近侍小月正跪在那里揉她的玉足。她見人進(jìn)來，便不慌不忙地把腳收回來，伸進(jìn)了下面的鞋子里。

    張寧上前彎腰道：“拜見母親大人?！贝好饭虬莸溃骸皩傧聟⒁娊讨鳌！?/br>
    姚姬輕輕抬了一下長袖：“起來吧，旁邊有凳子?！比缓罂戳艘谎蹚垖幍哪槪骸奥犝f南京張家的人被官府抓了？”

    張寧面無表情地答道：“后來已經(jīng)被凌遲處死。”

    姚姬的表情微微一變，隨即說道：“上月你手下的幾個人回到總壇，我才知道他們被抓，并沒有叫人告訴張小妹，這回你自己去說罷?！?/br>
    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