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風(fēng)向】(下)
紀委書記李培源贊道:“說得好,我們維護的不僅僅是政府的尊嚴,更是千千萬萬老百姓的利益?!睅酌N搽S之點頭。 常務(wù)副市長陳浩道:“政治上采取一定的策略還是必要的,在星月集團的事情上,我仍然堅持最初的觀點,我們的讓步不是一種示弱,而是在特殊情況下采取的必要策略,現(xiàn)在深水港受到資金問題的困擾,一旦停工,造成的后果不堪設(shè)想,我們口口聲聲維護老百姓的利益,難道深水港的利益不代表老百姓的利益?我承認,星月提出的條件無禮了一些,過分了一些,可是他們現(xiàn)在卻能夠提供給我們最需要的資金,為了一時的意氣,而冒著讓整個深水港停工的危險,值得嗎?” 龔奇?zhèn)サ溃骸瓣愂虚L,這不是意氣之爭,我們也不是除了星月集團以外,沒有了其他的選擇?!?/br> 陳浩道:“奇?zhèn)ネ?,我接受深水港已有一段時間,,我想我對深水港的情況還是清楚的,我還是有發(fā)言權(quán)的。”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你龔奇?zhèn)ブ徊贿^剛剛接手深水港,現(xiàn)在所說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嘩眾取寵,為了出風(fēng)頭,根本沒有考慮到深水港的實際情況。 市委書記徐光然適時開口道:“奇?zhèn)ネ?,你這樣說,難道是已經(jīng)有了解決深水港困境的辦法?你可以找到資金?”徐光然的用意是在將龔奇?zhèn)ヒ徊讲奖频煤翢o退,你龔奇?zhèn)ゲ皇悄苣蛦幔渴±锊皇强春媚銌??用不了幾天我就會讓你現(xiàn)原形,你說得再好聽,深水港的資金問題得不到解決也是白搭,深水港的資金鏈一旦斷裂,工程一旦停工,我就拿你試問,就算是省里再護著你,他們也說不出什么?只能怪自己識人不善。 夏伯達沒說話,包括他在內(nèi)的諸多常委已經(jīng)看出,現(xiàn)在龔奇?zhèn)ルm然被放在了深水港這個重要的位置上,可他的處境卻并不是那么的樂觀,搞不好會成為深水港工程的第一個替罪羊。星月集團和南錫市政府,因為體育場地塊的事情,彼此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降低到冰點,如果南錫方面堅持不讓步,星月極有可能在一怒之下停止投資,那么深水港就要面臨停工的困境,這么大的工程,一旦停工,損失是無可估量的。這件事的責(zé)任必然有人承擔(dān),最可能承擔(dān)這件事的人就是龔奇?zhèn)?,誰讓他在這種時候處在了這個倒霉的位置上? 龔奇?zhèn)サ溃骸敖o我一周的時間,我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fù)?!?/br> 夏伯達終于開口道:“奇?zhèn)ネ究磥砗苡行判慕鉀Q這件事,深水港的資金雖然不足,可是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內(nèi)不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我們就多一些耐心,等奇?zhèn)ネ窘o我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br> 李培源道:“就算是沒有其他辦法,也不能這么容易將體育場地塊雙手奉送出去?!?/br> 組織部長何英培贊同的點了點頭道:“其實咱們急,星月集團那邊也未必好過,他們只怕比我們還要著急?!?/br> 市委書記徐光然笑著點了點頭,心中卻極其不爽,他能夠聽出李培源和何英培是在為以后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做鋪墊,是在幫著龔奇?zhèn)チ艉?,如果萬不得已,還可以跟星月繼續(xù)坐下來談判,他發(fā)現(xiàn)常委內(nèi)部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很多不和諧的苗頭,紀委書記李培源在體育場地塊的問題上始終旗幟鮮明,組織部長何英培從開始的盲從,現(xiàn)在也站在了李培源的一邊,這和他們兩人之間的莫逆的交情有關(guān),不可忽視的還有夏伯達,這個人始終在自己的身后虎視眈眈,他一直都在等待著機會,說不定什么時候會在自己的背后捅上一刀。 散會之后,徐光然第一個就離開了會議室,常務(wù)副市長陳浩緊跟其后,離開會議室之后,看到周圍無人,陳浩低聲道:“徐書記,您真的打算讓他這樣搞下去?” 徐光然道:“你告訴我應(yīng)該怎么做?” 陳浩一時語塞。 徐光然嘆了口氣,心中暗忖,你陳浩要是有點本事,也不會搞到現(xiàn)在的地步,望著陳浩的樣子,他又不忍心深責(zé)。 陳浩小聲道:“除了星月集團,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能力拿出那么一大筆錢來。” 徐光然低聲道:“嵐山!” 陳浩充滿詫異的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徐光然突然說起嵐山的名字。 徐光然道:“他想和嵐山聯(lián)合開發(fā)深水港?!?/br> 陳浩愕然道:“這是不切實際的。”深水港是我們南錫的工程,嵐山怎么可能中途加入呢?以后的利潤怎么分配?“徐光然道:“理想主義者只有在現(xiàn)實中碰到了釘子,才會明白什么叫現(xiàn)實的殘酷,才會明白,現(xiàn)實和理想總是有差距的?!?/br> 龔奇?zhèn)Q定前往嵐山,如果不是迫于壓力,徐光然不會將深水港的工程交給他,既便如此,徐光然也不會在工作上給予他太大的支持,龔奇?zhèn)サ挠蓫股?、南錫共同開發(fā)深水港的構(gòu)想從一開始就遭到了徐光然的反對,龔奇?zhèn)ナ莻€相當(dāng)自信的人,他認為自己想到的這個辦法是切實可行的,只有這樣才最符合南錫的利益,最符合平海的利益,雖然這樣做會分薄南錫領(lǐng)導(dǎo)人的政治利益,卻可以最大限度的保障老百姓的利益。 張揚也隨同龔奇?zhèn)ヒ黄鹎巴鶏股剑股讲粌H僅因為他和嵐山市委書記常頌的私交很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要去看看秦清,探望一下事實上的老丈人秦傳良,來到南錫已經(jīng)有了一段時間,距離嵐山這么近,他還沒有去探望過老爺子,在禮數(shù)上有些說不過去。 嵐山并不遠,兩人雖然一起去,可到了那里各有各的事情,為了提高辦事效率,開了兩輛車過去。 前往嵐山的途中,龔奇?zhèn)ナ亲趶垞P的皮卡車內(nèi),他的那輛紅旗就跟在皮卡后面,張揚道:“龔市長,這次去嵐山是打算說服他們投資深水港了?” 龔奇?zhèn)バΦ溃骸笆虑槟挠心敲慈菀祝饕窍氚輹孜粛股绞械氖蓄I(lǐng)導(dǎo),把我的意圖闡述一下?!?/br> 張揚道:“嵐山市委常書記是個很有魄力的人,他比老徐要爽快的多。”言語中流露出對徐光然的不滿。 龔奇?zhèn)スα似饋恚Φ幂p松,可心情卻十分的沉重,常委會上的一切已經(jīng)表明,徐光然對他的見解根本不贊同,現(xiàn)在只不過是迫于上頭的壓力,所以才把深水港放手給他,如果他在一周之內(nèi)無法解決困擾深水港的資金問題,以徐光然為首的常委肯定會借機發(fā)難。龔奇?zhèn)ミ@次去必須要說服嵐山方面,當(dāng)初嵐山和南錫之間在深水港花落誰家的問題上競爭極其激烈,最后南錫勝出。現(xiàn)在南錫遇到了困難,向嵐山請求援助,事情會不會順利?嵐山方面會不會中途加入其中?一切都還是未知之?dāng)?shù)。龔奇?zhèn)サ溃骸邦I(lǐng)導(dǎo)者不同決定政治手段不同,他們的想法和目光也會不同,徐書記雖然把深水港的建設(shè)管理權(quán)暫時放手給了我,可是他并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在很多人看來,深水港是屬于南錫的政治利益,我提出和嵐山共同開發(fā)的建議,本身就觸及到了很多人的政治利益?!?/br> 張揚道:“領(lǐng)導(dǎo)者所站的高度不同,決定了他們的胸懷也不同?,F(xiàn)在徐光然站在南錫的立場上,他恨不能將所有的政治利益都留在南錫,甚至不惜將南錫的經(jīng)濟利益出賣給星月集團,他并非不知道將體育場地塊出讓給星月會損害南錫的利益,可是他仍然堅持這樣做,其根本原因就是為了要確保自身的政治利益?!?/br> 龔奇?zhèn)バα似饋恚骸皬垞P,徐書記的格局沒有你想的這么低?!?/br> 張揚道:“過去我也是這么認為,可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個人實在有些問題,新體育中心這么重要的工程,他能交給自己的弟弟去做……” 龔奇?zhèn)プ柚箯垞P繼續(xù)說下去:“張揚,咱們背后不要議論領(lǐng)導(dǎo)的是非,你剛才的一句話說得對,領(lǐng)導(dǎo)者所站的高度不同,決定了他們的胸懷不同,你對徐書記的不理解,可能是因為你站得比他低,等你到了他的位置上,或許就會明白他的苦衷。” 張揚笑道:“如果把他放在省委書記的高度上,他肯定不會堅持南錫單獨吃下深水港工程,嵐山和南錫共同開發(fā)建設(shè),只要在平海省內(nèi)建成,一家開發(fā)還是兩家開發(fā)又有什么區(qū)別?” 龔奇?zhèn)サ溃骸罢嫦M麔股绞械某N瘋兌际沁@么想?!?/br> 抵達嵐山之后,張揚和龔奇?zhèn)シ质?,他直接?qū)車去了秦清家里,秦清去上班了,家里只有秦傳良一個人在,張揚來到的時候,秦傳良正坐在院子里一個人擺弄著從花鳥市場剛剛買來的樹樁,張揚的到來讓秦傳良很是驚喜,招呼張揚在院子里坐下:“小張,快,來看看我剛買的這個榆樹樁怎么樣?” 張揚湊過去看了看,笑道:“秦叔叔,這好像是一個老壽星。” 秦傳良不無得意的點了點頭:“我在花鳥市溜達了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遇到了這么一件寶貝?!?/br> 張揚道:“秦叔叔的眼力真是厲害,換成別人這么件寶貝說不定就錯過去了?!?/br> 秦傳良笑道:“你小子別給我戴高帽,你還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張揚道:“我看是看出來了,可我不喜歡這些東西,自然也不會當(dāng)成寶貝。” 秦傳良想了想張揚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他笑道:“你看我只顧著跟你說話,連茶都忘了泡了,你先坐著,我給你沏壺茶,咱爺倆便喝邊聊?!?/br> 張揚也沒跟他氣,樂呵呵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秦傳良沏了一壺龍井,雖然是秋茶,可茶質(zhì)還是很不錯的,院子里樹樁很多,找了一根合適的放在上面,張揚和秦傳良搬著小板凳圍坐在樹樁前,張揚品了口茶道:“秦叔叔,你最近搜集了不少的寶貝啊?!?/br> 秦傳良笑道:“還是你說得對,只是我自己當(dāng)成寶貝罷了,來到嵐山,我也沒什么熟人,平時沒事做要么就去青木山爬山漫步,要么就去花鳥市場隨便轉(zhuǎn)轉(zhuǎn),這些樹樁有的是我挖的,有的是我買來的?!鼻貍髁嫉谋疽馐遣幌雭韻股降?,他對江城有著很深的感情,可是兒子秦白的事情讓他感到顏面受損,無顏在江城呆下去,所以才隨女兒來到了嵐山,不過隨著時間流逝,秦白的那件事也開始漸漸淡去,秦傳良對江城的念也是與日俱增。 張揚道:“想家了?” 秦傳良點了點頭:“最近李市長給我打過電話,想讓我回去,老衙門修復(fù)工程到了關(guān)鍵階段,他還想讓我回去當(dāng)顧問,我這兩天正猶豫呢?!闭f完他又道:“小清那里我還沒說?!?/br> 張揚笑道:“清姐才不會干擾你的選擇,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唄?!?/br> 秦傳良道:“我聽李市長說,小白最近在機場表現(xiàn)的不錯,工作很積極。” 張揚道:“他一直都工作積極。” 秦傳良嘆了口氣道:“這孩子骨子里最是倔強,有了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br> 張揚道:“事情過去了這么久,他也想開了,您老就別為他擔(dān)心了。” 秦傳良點了點頭道:“我聽小清說,你調(diào)到了南錫,怎么樣?工作還順利嗎?” “還行,剛來沒多久,主要是熟悉工作,市里讓我負責(zé)省運會,也不是什么重要工作,比起過去輕松了許多?!?/br> 秦傳良道:“最近小清工作很忙,人都瘦了,每天早出晚歸的,我勸她又不聽,你回頭幫我說說她?!鼻貍髁紝ε畠汉蛷垞P之間的關(guān)系早就看在眼里,雖然兩人表現(xiàn)的都是相敬如賓,可秦傳良還是從細微處看出了兩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女兒的感情生活,秦傳良不想過問,自從秦白的事情之后,秦傳良更認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他們怎樣選擇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自己無需干涉,其實就算他想干涉也干涉不了,在這一點上秦傳良無疑是開明的。 秦清最近的工作一直都很忙,年底國務(wù)院副總理文國權(quán)要來嵐山開發(fā)區(qū)視察,有些表面功夫是必須要做的,市長常凌空又把創(chuàng)建文明衛(wèi)生城的任務(wù)交給了她,一時間秦清頗有一些分身乏術(shù)。 上午她在開發(fā)區(qū)檢查完工作,會到市里又參加了常委會。 當(dāng)天的常委會上,市委書記常頌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的事情,南錫市方面有意在深水港工程上和嵐山謀求合作,開常委會之前常頌已經(jīng)接見過南錫市副市長龔奇?zhèn)?,龔奇?zhèn)ヒ呀?jīng)將他此次前來的目的進行了詳細的闡述。 常頌在常委會剛開始的時候就說了出來,看來要重點討論這件事,說完之后,他微笑道:“大家對此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新任市長常凌空,常凌空在來嵐山之前就是南錫市常務(wù)副市長,在南錫之時深水港就是他親自負責(zé),所以沒有人比他更有發(fā)言權(quán)。 常凌空笑了笑道:“大家都看著我,是想讓我先說話,因為過去深水港工程就是由我主持,雖然我對工程最為熟悉,可是我來評論這件事難免會摻雜太多的個人因素,我看,我還是先保持沉默的好,我不想自己的觀點影響大家?!?/br> 常頌笑著點了點頭道:“凌空同志既然這樣說了,那么他的意見就留到最后說,其他人都有什么意見?”他的目光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在市委副書記吳明的臉上:“吳明同志,你說說自己的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