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九章【公示】(下)
這番話張揚又拿到常委會上講了一遍,這廝最近經(jīng)常談到清廉自律的問題,當然任憑張大官人說得唾沫橫飛,聽者每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標準。 市長許雙奇就不相信張揚清廉,別的不說,單單是這廝的穿著打扮,根本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艱苦樸素,清廉自律,誰都會說,可那都是要求別人,真要是到了自己身上,尺度就變得不一樣了。 張揚道:“我說點私事兒,可能大家都知道了,關(guān)于我妹結(jié)婚那件事,我雖然沒有發(fā)出請柬,可還是有很多同事前來道賀,在這里,我首先要表示感謝,感謝大家這么給我面子?!边@廝拿起腳邊的手提袋,給在場的常委每人發(fā)了兩包喜糖。 常委之中有專門前往東江喝喜酒的,有禮到了人卻未到的,還有一種就是許雙奇這樣的,他既沒有隨禮,也沒有去喝喜酒,只當不知道這件事。本來覺得沒什么,可今兒張揚當眾分發(fā)喜糖,弄得許雙奇之流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畢竟他們一點表示都沒有,張揚當眾拿這件事出來說,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感到不爽,會不會覺得他們裝作不知道有些太不給他這個市委書記面子。 張揚把喜糖發(fā)完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打算把送禮的人員名單做一個公示,金額也同時公布出來,這件事必須要明朗化,如果我遮遮掩掩的,肯定有人要說我有問題,說不定有人認為我借著這次meimei結(jié)婚的事情大肆收禮?!?/br> 常務(wù)副市長董玉武道:“張書記,您這么說我可不贊成,其實人活在世上,誰家沒有紅白喜事,難道我們這些國家干部,為了證明自己廉潔,就得拒絕一切人情往來?那不是六親不認嗎?” 很多常委都跟著點頭。 許雙奇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張書記,我也這么看,不用公示,想說閑話的,你公示了也沒用,那些人非但不會認為你清廉,反而認為你是在故意作秀?!?/br> 張揚道:“作秀怎么了?如果我們都敢于作秀,至少證明我們愿意做文章,愿意去證實廉潔的問題?!?/br> 許雙奇不再說話,心中卻在暗自冷笑,張揚啊張揚,你作秀也太明顯了。 張揚將收禮的名單在行政中心進行了公示,因為這件事送禮的人很多,不過巧合的是,所有人送的都是二百元,當初可不是這樣,董玉武就送了兩萬,可張揚悄悄把這些錢都退了回去,心意他領(lǐng)了,留下二百元,其他的全部退回。 雖然是作秀,但是張大官人的這一舉動還是引起了想當強烈的反響,有了他的這種行為在前,以后其他官員在辦喜事的時候肯定要慎重許多,不過正如許雙奇所說,很多人都會認為張揚作秀,而且張揚公示的只是市委市政府的部分,對于其他的商人朋友,卻沒有將禮單公布,事實上大頭都是在那邊,許雙奇自然認為張揚作秀太明顯,這種手法也拙劣了一點。 和許雙奇有一樣看法的還有很多人,北港市委書記項誠就是其中的一個,聽說張揚公示了送禮者的名單,而且很是巧合,每個人送給他的都是二百元,這件事說給誰聽都不會相信。 項誠在市委常委會上也提起了這件事,在公眾面前,項誠還是好好地夸獎了張揚一番,項誠道:“張揚同志的做法值得提倡,咱們中國人注重人情,本來是好事,可是人情往來卻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官場滋生腐敗的溫床,我們之中已經(jīng)有過很多干部在這種事上栽了跟頭,所以我們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嚴格約束自己,不要以為有了名目就可以放心大膽的收錢,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膽子會越變越大,手也會越伸越長。” 市長宮還山笑道:“張揚公布的都是濱海市委市政府的送禮者,對于外界的送禮者卻未公布,看來他還是有所保留的?!?/br> 常委們都笑了起來,項誠也笑了,目光落在從東江回來的蔣洪剛身上:“洪剛同志,我聽說你去喝了喜酒,你給張揚隨了多少禮錢?”項誠在這種時候問蔣洪剛這種問題,充滿了打臉的意圖,蔣洪剛身為張揚的上級領(lǐng)導,居然去屈尊去喝張揚meimei的喜酒,這件事另有隱情。 項誠特地強調(diào),就是要告訴其他常委,蔣洪剛巴結(jié)張揚。 不過蔣洪剛也不是傻子,他應(yīng)變很快,微笑道:“其實我和張揚的私交不錯,按理是要多給一些的,可是張揚在這一點上很堅持,頭腦也很清醒,他害怕有心人利用這些事做文章,所以一律二百,至于他的這個公示,我看也沒什么問題,宮市長剛才說張揚之公示了一部分,其實這是有原因的,其實張揚這次收取的所有禮金都向省紀委進行了報備,當時省紀委還派了兩名工作人員去幫助他整理明細,所以他在收受禮金方面,是不存在問題的,至于他為什么要公示濱海市體制內(nèi)工作人員的送禮名單,我估計是想平息大家的質(zhì)疑之聲,同時也算是幫助這些送了禮的同志澄清一下。”他停頓了一下又笑道:“我送了兩百塊?!?/br> 蔣洪剛的這番話說得很漂亮,既幫助張揚解釋清楚了整件事,又漂白了自己,你們這幫人別覺得我巴結(jié)張揚,我也只給了二百塊。 項誠道:“我希望大家都要學習張揚同志的處理方法,要讓圍繞我們發(fā)生的事情透明化,盡可能的公開化?!?/br> 紀委書記陳崗道:“那豈不是我們當官員的就連一點隱私都沒有了?” 項誠道:“選擇了當官,就意味著我們時刻都要接受老百姓的監(jiān)督,成千上萬雙眼睛盯著你,你想要隱私?”項誠搖了搖頭道:“不可能,我們沒有隱私,當官就不應(yīng)該有隱私。想要隱私,那就老老實實回家,誰也不會注意一個平頭老百姓,要不怎么稱我們是公眾人物?” 常委會結(jié)束之后,項誠將蔣洪剛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蔣洪剛料到項誠是想詢問自己前往東江的事情,他笑道:“項書記,我把這次去東江的情況向您匯報一下?!?/br> 項誠道:“婚禮上見到了不少領(lǐng)導吧?”項誠這樣問很正常,新浪的父親丁巍峰是省政法委書記,前去參加婚禮的省領(lǐng)導肯定很多。 蔣洪剛笑了笑道:“婚禮上倒是沒見到多少領(lǐng)導,我是參加女方的喜宴,兩家沒在一起辦?!?/br> 項誠哦了一聲,笑道:“是我弄錯了,我還以為兩家人在一起擺酒呢?!?/br> 蔣洪剛道:“文副總理的夫人專門過去給張揚捧場呢,她對咱們北港的發(fā)展也很關(guān)心?!笔Y洪剛這番話純屬虛構(gòu),他在婚宴上根本沒有和羅慧寧有交流的機會,連句話都沒說上,怎么知道羅慧寧關(guān)心北港的發(fā)展?他之所以這樣說是想在氣勢上壓項誠一頭。 項誠道:“這次換屆文副總理的希望很大啊?!?/br> 蔣洪剛道:“我這次專程去拜會了宋書記?!?/br> 項誠道:“宋書記怎么說?有沒有提起那筆答應(yīng)給保稅區(qū)撥款的事情?” 蔣洪剛道:“宋書記很關(guān)心保稅區(qū)的建設(shè),他說那筆撥款肯定少不了,但是眼看就是七一,上頭的意是,暫停一切大筆撥款的審批,所以可能得等一段時間?!?/br> 項誠道:“好事多磨,幾十億的撥款,不可能說批就批?!?/br> 蔣洪剛道:“宋書記對濱海提出了表揚,但是對我們北港目前的狀況好像并不滿意?!?/br> 項誠皺了皺眉頭,蔣洪剛的話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宋懷明對北港不滿意,就是對他這個市委書記不滿意。 蔣洪剛道:“宋書記重點指出我們北港的治安比較差,犯罪率高局全省首位,認為我們應(yīng)該在這方面加強管理力度?!?/br> 項誠道:“宋書記還真是關(guān)心我們北港的發(fā)展,看來我們北港是應(yīng)該加強一下治安管理了?!彼似鸩璞攘丝诓?,看似漫不經(jīng)心道:“有沒有見過周省長?” 蔣洪剛道:“本來約好了見面,可周省長臨時有事給推掉了?!?/br> 項誠心說你蔣洪剛這次去東江沒少走門子,恐怕也沒少說我的壞話,他點了點頭道:“洪剛,你辛苦了,你剛才說的事情,我好好考慮考慮,你也想想辦法,我們?nèi)绾卧诙唐趦?nèi)能夠改善北港的治安狀況。” 蔣洪剛離去不就,項誠就將市長宮還山召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內(nèi),把剛才蔣洪剛說得事情轉(zhuǎn)述了一邊,宮還山道:“我聽說了,他這次去東江,拜會了不少省領(lǐng)導,好像組織部長那里他也去過了?!?/br> 項誠道:“他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能現(xiàn)在就把我從位置上推下去?!?/br> 宮還山道:“項書記,這個人真是一個不擇不扣的小人?!?/br> 項誠道:“說我們北港的治安差,我臉上是黯然無光啊?!?/br> 宮還山道:“他在北港工作這些年,做過什么實際工作,現(xiàn)在跳出來夸夸其談,生怕別人都注意不到他,有說大話的時間,還不如去做實事兒?!?/br> 項誠微笑不語,看得出宮還山和蔣洪剛之間的矛盾已經(jīng)越發(fā)激烈,距離兩人刀槍相見已經(jīng)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