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章【不適合】(中)
張大官人道:“那是因為我遇到了貴人,而不是因為我有什么政治才能。” 杜天野道:“你還是很有能力的,不然也不會換了這么多的地方始終能夠得到重用?!?/br> 張大官人嘿嘿笑了一聲,說出了一句讓杜天野哭笑不得的話:“那是因為我是把好槍,你們這幫領(lǐng)導(dǎo)恰恰需要這樣一把槍,于是乎我得到了重用,總結(jié)一下這幾年的官途,我就是被不停地利用?!?/br> 杜天野道:“小子,你心中這么黑暗,好像對我很有怨念??!” 張揚道:“不是對你有怨念,我對你們每個領(lǐng)導(dǎo)都有怨念!” 杜天野道:“人在官場中扮演的角色其實就是這樣,不是利用別人,就是被別人利用?!?/br> 張揚道:“我也不想利用別人,也不想被別人利用,所以我下定決心,要從這塊地方告辭?!?/br> 杜天野道:“你純粹是找理由,分明是你自己做事沒有長性,在仕途中待了一段時間,發(fā)現(xiàn)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好玩有趣,你的性格最是自由不羈,這樣的脾氣在基層還好說,你官做得越大,受到得限制就越多,所以你感到不自在了,不想玩了,你自己的緣故,還把責(zé)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說給我聽,讓我感覺到內(nèi)疚,我呸!以為自己是把好槍?可你知道你這把槍究竟走過多少次火嗎?” 張大官人聽杜天野分析得有趣,禁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老道士李信義今天拿出渾身的解數(shù),做了滿滿一桌山珍美味,不過吃飯的時候,老道士卻沒有跟著往上湊,弄了碗白飯活上菜湯,扒拉完之后,先回紫霞觀去了,倒不是因為病情初愈,別看老道士平時說得熱鬧,可那是和熟悉的人,他在山野里呆久了,并不喜歡和陌生人交流。 陳崇山和他相交莫逆,對老道士的脾性摸得非常清楚,所以也不勉強。 邱鶴聲對老道士的廚藝贊不絕口。 邱啟明畢竟是商賈人家出來的孩子,他靈光一閃道:“不如我們在臺北開一家菜館,請李道長前去指導(dǎo),如果能夠保證八成的水準(zhǔn),肯定會賓盈門。” 邱作棟道:“想法不錯,只怕李道長未必愿意出山?!?/br> 邱啟明道:“只要誠心出價,李道長未必不肯!”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錢辦不成的事情。 其他人沒說什么,張大官人卻笑道:“李道長是看破紅塵的人,人家侍奉的是張?zhí)鞄?,你以為人人都有咱們這個口福啊,就說咱們也是沾了陳大爺?shù)墓?,如若不然,李道長豈會親自屈尊下廚?”張大官人說得還算氣,其實這廝心底想的是,你丫算個屁?如果不是跟著安家過來,老道士正眼都不會看你。 邱啟明被張爺憋得滿臉通紅,他和張揚有積怨,當(dāng)初他對查薇有意,幾次都被張揚破壞,至少在他看來就是如此。 邱鳳仙善于察言觀色,看到表弟的表情就已經(jīng)知道他被張揚觸怒,當(dāng)下微笑道:“張揚說得沒錯,像李道長這樣的世外高人,是不會看重金錢這種俗物的。” 邱鶴聲道:“這樣的景致,這樣的佳肴,原本就不該想起做生意這種庸俗的事情,啟明、鳳仙,你們心中念著生意雖然是好的,可是你們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生意還有很多事值得去重視,比如說……”他的目光轉(zhuǎn)到陳崇山的臉上,低聲道:“親情!” 張大官人跟著幫襯道:“老爺子說得極是,不過您漏了幾樣啊,還有友情和愛情!” 邱鶴聲哈哈大笑,他端杯道:“對我來說親情是最重要的,到了我這種年紀(jì),友情早已不復(fù)存在,當(dāng)年的老友都熬不過我,一個個離我而去,至于愛情,對我這種行將就木的老人來說,更是遙不可及的事情了,所以唯一剩下的只有親情,正因為此,親情才更顯得彌足珍貴?!鼻聱Q聲雖然年過九旬,頭腦卻依然清晰,說起話來頭頭是道。 張大官人道:“邱老,您這頭腦真是厲害啊,我聽說過去您曾經(jīng)是蔣公手下的高官,今日一見,果然一派領(lǐng)導(dǎo)風(fēng)范?!?/br> 滿桌人都被他的話引得笑了起來。 邱鶴聲道:“我不是什么高官,只是一個軍人,而且是敗軍之將,敗軍之將不足言勇,當(dāng)初我追隨蔣公去了臺灣,初到那邊,也看不到方向,在迷惘中徘徊了數(shù)年,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棄官從商,現(xiàn)在回頭看看,我并不是一個優(yōu)秀的將領(lǐng),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鉆石王朝雖然是我一手建立,可是真正發(fā)展壯大卻是在作棟的手中。” 邱作棟微笑道:“爸,沒有您就沒有鉆石王朝的今天,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那個?!?/br> 邱鶴聲道:“作棟讓我最欣慰的一點就是,他無論任何時候都能夠保持謙遜低調(diào),這一點是你們這些后輩們要學(xué)習(xí)的?!?/br> 杜天野、邱鳳仙、邱啟明、蘇媛媛、張揚都跟著點頭。 邱鶴聲再度望向陳崇山道:“我只有一個女兒,小敏當(dāng)初不愿跟我前往臺灣,她選擇留在大陸,讓我添了幾十年的念,開始的時候我引以為痛,可現(xiàn)在回頭去想,人生一世,苦辣酸甜,正是因為有了這許許多多的感情,許許多多的經(jīng)歷人生才變得豐富多彩?!彼哪抗廪D(zhuǎn)向杜天野道:“天野,我的外孫,如今已經(jīng)是大陸高官,讓我引以為傲!” 張大官人道:“邱老,以天野兄的發(fā)展速度,以后當(dāng)上總書記也有可能?!?/br> 杜天野笑道:“就會胡說?!?/br> 邱鶴聲道:“天野,我也有一句話要教你,雖然我們不屬于同一個政黨,但是我認(rèn)為,既然是做官,就要踏踏實實為民眾做事,要將民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天下為公方才對得起手中的權(quán)力。” 杜天野表情鄭重道:“外公,天野受教了!” 張大官人道:“我發(fā)現(xiàn)咱們還是有著很多共同之處的?!?/br> 邱鶴聲道:“殊途同歸,畢竟歷史上有過多次的合作,我看未來或許還會有。” 杜天野笑道:“外公對兩岸的未來怎么看?” 邱鶴聲微笑道:“我對政治早已不關(guān)心了,雖然如此,你問我的看法,我還是能說出一二,在我看來分久必合,沒來大陸之前,我以為短期內(nèi)或許不可能實現(xiàn),可是來到這里之后,我方才意識到,也許這一天比我預(yù)想中要來的更快,相同的血源,相同的文化,隨著大陸的飛速發(fā)展,兩岸的經(jīng)濟水平差距也在不斷地縮小中,雖然有些人口口聲聲在強調(diào)彼此的界限,可是在經(jīng)濟文化領(lǐng)域已經(jīng)悄然進行著融合,水到渠成的事情無需多言。” 邱作棟一旁提醒道:“爸,您喝多了!”從他的這句話里能夠看出,雖然是一家人,但是邱作棟在父親發(fā)表政治觀點的時候仍然表現(xiàn)出相當(dāng)?shù)闹?jǐn)慎。 邱鶴聲道:“我沒喝多,作棟,我知道你顧慮什么?我剛剛夸過你,可現(xiàn)在我又得說你兩句?!崩蠣斪咏裉斓恼勑詮氐妆患ぐl(fā)了起來。 邱作棟賠著笑道:“爸,您老只管說!” 邱鶴聲道:“我們中國人講究一個商而優(yōu)則仕,商人生意做得好了,感覺到在這一范疇內(nèi)已經(jīng)無法證明自己的能力了,往往會將目光投向政界。自從我將鉆石王朝交給了你之后,我就很少過問你經(jīng)營上的事情,你們怕我擔(dān)心,也很少將生意上的事情告訴我,所以有些消息我還是從報紙上知道的?!?/br> 邱鳳仙笑道:“我看爺爺應(yīng)該重新參加董事局的會議?!?/br> 邱鶴聲道:“退了就是退了,我的頭腦早已跟不上現(xiàn)代的潮流,如果我去董事局說話,恐怕那幫董事都會把我當(dāng)成小孩兒看待了,表面上敬著我,心里卻不知怎樣取笑我這個老糊涂。” 張大官人道:“邱老,我看您一點都不糊涂,腦筋比我們這幫年輕人還要靈光?!?/br> 邱老道:“不成了,老了就是老了,我現(xiàn)在說話你們愿意聽,或許不是因為我說得對,而是因為你們覺得我年齡大,敬著我?!彼又鴦偛诺脑挼溃骸白鳁?,人一輩子能做好一件事就已經(jīng)足夠了,你在經(jīng)商上非常的成功,取得了讓我驕傲的成績,我卻不明白為什么你不堅持在這條上走下去,而要選擇涉足政壇呢?” 邱作棟道:“時代在變,生意已經(jīng)不像過去那般單純,鉆石王朝已經(jīng)走到了發(fā)展的瓶頸,如果不作改變,未來等待我們的只有衰落?!?/br> 邱老道:“臺灣這些年的政局,金錢能夠起到的作用越來越大,我從不相信,一幫因金錢而堆積起來的政能夠代表全島民眾的利益,你想做什么我知道,可是政治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簡單,你花錢在政的身上,以為政就會代表你的利益?!鼻窭蠐u了搖頭道:“政的眼中看到的只是他的政治利益,這就決定你現(xiàn)在為他服務(wù),永遠要為他服務(wù),一旦你的利益和他發(fā)生了沖突,他會第一個出手來對付你,所以我始終認(rèn)為,生意還是單純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