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張揚的領(lǐng)悟】
秦清一張俏臉蒙上一層醉人的嫣紅,她心中暗罵這廝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這種時候,居然還要這樣說話,原本鄭重其事的氣氛被他搞得也有些曖昧了,可是秦清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沒有因此而動怒,反而心中有一絲淡淡的欣喜,她輕輕咳嗽了一聲道:“這件事先不要說出去,我想你先放一段長假,國慶后再前往北京上任?!鼻厍逡裁靼讜罕茱L頭的重要性,希望利用時間可以化解張揚眼前的窘境,她之所以這么早告訴張揚這件事,則是害怕張揚因為不公正的待遇而控制不住自身情緒,鬧出什么事情來。究其原因,還是她在意張揚的感受。 張揚明白秦清的苦心,想起之前自己對她的誤解不禁感到有些內(nèi)疚,秦清由始至終都站在自己的身邊,她從未因為壓力而改變過,在這個四面楚歌的時候,連李長宇都選擇明哲保身的旁觀者態(tài)度,秦清對自己的維護更顯得難能可貴,張揚從來都不喜歡依靠女人,越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他越不想讓秦清承受這樣的壓力,然而他又不忍心拒絕秦清的好意,張揚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自責,正是因為他的緣故而給周圍人帶來了這么多的困擾,浮躁多日的心情突然在此刻完全冷靜了下來,他開始反自己在東江所做的一切,人在得意的時候往往分不清自己的位置,張大官人也未能免俗,他可以在春陽無所顧忌的做事,可是在東江,他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蝦米,隨便一朵浪花就可以打得他暈頭轉(zhuǎn)向,是要和浪花抗爭到底,還是選擇順勢而行?張揚終于開始考慮這個實際的問題,在他根基尚未穩(wěn)固的前提下,順勢而行方才是正本,想要逆流而上,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 秦清看到張揚許久沒有說話,以為他心里仍然無法接受前往駐京辦的安排,輕聲道:“其實前往駐京辦也是一件好事,你可以借此機會疏通一下和上下級方方面面的關(guān)系,要知道京城是天底下關(guān)系層面最錯綜復(fù)雜的地方,你去錘煉一下,對你未來的發(fā)展會有好處。而且可以暫時躲過眼前的風頭,男子漢大丈夫就應(yīng)該能屈能伸,忍一時之氣絕不是什么示弱,拳頭縮回來再打出去,才有力量?!?/br> “我只是擔心你,我不想你為我承受太大的壓力?!?/br> 張揚流露出的真情讓秦清心中一陣感動,她不想讓張揚以為自己為他付出太多,淡然道:“讓你前往駐京辦,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意,也是縣政府幾位常委商量后的決定,你一定要珍惜這次的機會,京城水深,你凡事不可以像過去那樣率性而為,否則很快就會被碰得頭破血流?!?/br> 張揚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我多少也有了一些感悟?!?/br> 秦清才不會相信他的話呢,感悟?他要是能有感悟才怪?她本想詢問張揚在省城嫖娼的事情,可話到唇邊,終于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她意識到在自己的潛意識深處從未相信張揚會這樣做,她不相信張揚會如此放縱自己的生活。 兩人這次的相聚氣氛并不輕松,一向談笑風生的張揚也變得拘謹沉默了許多,正如他自己所說,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他突然有了感悟。 婦幼保健院院長嚴世東,院黨委書記張揚同時被停職,這在原本就不大的春陽掀起了一場波瀾,很快就有許多不同的版本流傳于街頭巷尾,其中傳得最廣的就是兩人在婦幼保健院的病房大樓建設(shè)工作中被查出了很嚴重的經(jīng)濟問題,所以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這場風波的最大受益者是趙新紅,她從過去那個毫無實權(quán)的副院長,一躍成為婦幼保健院的代理院長,把醫(yī)院大全掌握在手中。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嚴世東很不幸的成為那個栽樹者,張揚的反戈一擊,把他拖入了困境之中,原本嚴世東還指望著在大樓工程上狠狠撈了一票,現(xiàn)在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張揚在和秦清那晚的長談之后,一顆浮躁的內(nèi)心居然平靜了下來,這段時間,他選擇病假休息,主要是為了躲避各方面針對他的攻擊,所謂的幾起投訴和告發(fā)大都是查無實據(jù),張揚雖然做事高調(diào)囂張了一點,可他在財務(wù)上干凈得很,縣委書記楊守義想在這方面動他,一開始就選錯了方向,其結(jié)果自然會是不了了之。讓楊守義郁悶的是,張揚新近又從他弟弟楊守成的手中弄走了五萬塊,楊守成這錢掏得心甘情愿,人家是買命錢。 張揚也知道楊守義在自己背后動的這些手腳,不過按照他了解到的情況,楊守義之所以對付自己,那是因為身后還有人指使,在目前不利的情況下,張揚決定先放一放,雖然不知道這個潛在的敵人是誰,可是他已經(jīng)充分意識到對方的實力,這是個實力強大到連李長宇都要保持緘默的對手,張揚不知自己為何會得罪這樣的人物。在還不清楚對手是誰的情況下就已經(jīng)落盡下風,這是張揚重生以來還沒有發(fā)生過的事情,這次的挫折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單憑武功和醫(yī)術(shù)并不能在這世上橫行無忌,尤其是官場之上,能力未必代表實力,自己在浩瀚官場之中只不過是滄海一粟,這樣的意識并沒有讓張揚感到頹喪和挫敗,反而讓他更加產(chǎn)生了進取心,他要學會借勢和借力,在挫折和斗爭中不斷壯大自己的實力,他默認了秦清的安排,把這次前往駐京辦當成平靜心緒和磨礪自身的一次過程。 張揚病假期間表現(xiàn)的安分守己,對紀委的幾次調(diào)查也前所未有的配合,不過紀委方面也只是調(diào)查了幾次便偃旗息鼓,在經(jīng)濟上張揚的確沒有太多的問題,查他在招商辦工作的時候,雖然查到安家送給他一部手機,可那手機至今還是安語晨的戶頭,也就是說,人家愛給他用,這跟貪污受賄壓根聯(lián)系不上,至于張揚的私車問題,他現(xiàn)在使用的這輛車是牛文強的戶頭,過去那輛壓根就是報廢車,最多算他個交通違規(guī),這種錯誤只是一個認識上的問題,并不涉及太多的原則。調(diào)查婦幼保健院的醫(yī)療美容中心更是激怒了楚嫣然,她二話不說就讓工程停工,威脅要將資金全部撤出醫(yī)院,原本撤資算不上啥大事,可問題是這件事捅到了市委書記洪偉基那里,洪偉基對張揚事件不以為意,可是對楚嫣然撤資卻是大動肝火,一個電話打到楊守義那里把他劈頭蓋臉訓斥了一頓,幾乎在同時,遠在香港的安老也向江城市委表達出自己對調(diào)查張揚的不滿。 江城市委市政府聯(lián)合辦公大樓,九樓五號房內(nèi),市委書記洪偉基臉色鐵青的掛上電話,他憤然道:“胡鬧!我們辛辛苦苦的招商引資,資金剛剛到位,他們這邊就玩政治運動,干什么?查什么?以為還是文革嗎?” 常務(wù)副市長李長宇此時正坐在洪偉基的對面,他這次過來本來是匯報工作的,剛巧看到了洪偉基呵斥楊守義的一幕,他不動聲色的抽出一支中華遞給了洪偉基,先幫洪偉基點燃,然后自己也點了一支,兩人都是老煙槍,默不做聲的抽了幾口煙,洪偉基的情緒來得快去得快,剛才還是暴風驟雨,一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是風平浪靜,普通人的眼里這位江城市新任市委書記性情耿直剛烈,快意恩仇,可李長宇卻知道,這位老同學是用這種方式掩飾他深不可測的城府,洪偉基彈了彈煙灰道:“一個副科級干部,能量倒是不小,知不知道這兩天有誰給我打電話了?” 李長宇知道老同學絕不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更不會不知道他和張揚之間的關(guān)系,他沒有說話,只是微笑了一下,在不明確洪偉基的態(tài)度之前,李長宇不會輕易開口。 洪偉基道:“安老為他鳴不平在意料之中,可是省軍區(qū)司令、政委、輪番給我打電話,今天上午,江城軍分區(qū)司令馮中南直接過來找我,問我春陽婦幼保健院投資的事情,你說說,一筆不足三百萬的投資,怎么會吸引這么多軍方人物的關(guān)注?而且軍隊向來不問地方的政事,他們肯邁出這一步,絕不是普通的關(guān)系……” 李長宇用力抽了一口煙。 洪偉基望著自己的老同學,他始終認為李長宇比自己的心機還要深一些,不過好在他們兩人之間相處的一直都很默契,李長宇是個聰明人,他清楚自己應(yīng)該扮演的角色,也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至少在目前,他甘心給洪偉基當綠葉,這一點是極為難能可貴的。洪偉基也清楚李長宇對這些背后的關(guān)系都十分清楚,因此也有些小小的怨念,既然你知道這么多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為什么不給我提個醒?這證明你對我還有所保留,你沒有全心全意的對我。 李長宇低聲道:“張揚是我的世侄,他的個人問題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聽說楚嫣然是他的女朋友,楚嫣然的外公是楚鎮(zhèn)南!” 洪偉基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這層關(guān)系,嘆了口氣道:“楚老爺子雖然退了,可是在軍界的影響力仍然非同一般,北原和平海軍區(qū)的這幫當家的多數(shù)都是他的弟子。” 李長宇意味深長道:“江湖無處不在,軍隊中人更看重一個義字,楚老爺子的出發(fā)點或許不是維護張揚,可如果楚嫣然堅持把投資和張揚聯(lián)系在一起,那么事情就不好說了……” 洪偉基低聲道:“楚嫣然的父親宋懷玉還是靜安市市委書記?!?/br> 李長宇輕輕嗯了一聲,這件事他并不知道,可從洪偉基說出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就明白,洪偉基感到了壓力,他不想得罪這方方面面的人,從一開始那個幕后人物想要對付張揚,李長宇就有維護張揚的意愿,可是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物,他明白自己并不適合出面去維護張揚,因為他和張揚的關(guān)系眾所周之,如果他出手幫助張揚,等于公然和幕后人物作對,這顯然是不明智的。 如果洪偉基意識到利用莫須有這三個字對付張揚并沒有任何的好處,由他來出手一切就變得容易許多,合理許多,李長宇等待的就是洪偉基的態(tài)度。 洪偉基低聲道:“這個年輕人很有一套,這么能折騰,春陽不適合他!” 李長宇故意道:“洪書記打算把他調(diào)到江城來?” 洪偉基白了他一眼,眼神中已經(jīng)有了明顯不滿的意,你狗日的到現(xiàn)在還跟我繞彎子,誰不知道你和張揚的關(guān)系,外面?zhèn)髡f你是他干爹,當我不知道嗎?洪偉基當然知道李長宇沒有出面維護張揚,并不是要為了撇清關(guān)系,而是因為他得罪不起那個幕后人物,他剛才的那句話,已經(jīng)有了讓自己出面替他頂雷的意,張揚的問題并不是洪偉基搞出來的,事實上那位幕后人物直接把任務(wù)下達到了春陽,繞過了他這個江城市市委書記,或許是不想讓他知道,或許以為這根本是件小事,殺雞何用宰牛刀? 洪偉基道:“長宇,其實你只要說一句話,有些事我一定會為你做!”這句話像是在賣給李長宇一個人情。 話說到這種程度,就由不得李長宇不接受了,李長宇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和張揚的私交很好,所以我更不好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參與其中,洪書記,開始的時候我有想過讓你出面幫忙解決一下,以我對張揚的了解,他雖然年輕氣盛了一些,可的確很有工作能力,對于一名年輕的干部來說,做到瑕不掩瑜已經(jīng)不錯了,可是這次的事情牽涉有些太多,我不好意讓你這位老同學摻和到麻煩之中?!?/br> 洪偉基笑道:“你啊,你啊!我身在江城,有些麻煩早晚還會找到我的頭上……”他停頓了一下道:“有沒有什么建議?” 李長宇看到時機成熟,正準備說出讓張揚前往春陽縣駐京辦的事情,這時候洪偉基的電話又響了,洪偉基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了看電話號碼,拿起了電話,臉上馬上洋溢著春天般溫暖的微笑:“伯達兄??!” 打來電話的正是省委辦公室主任夏伯達,夏伯達之所以打這個電話還是顧佳彤的緣故,張揚自從離開省城之后和顧佳彤之間就一直電話不斷,主要的原因是海蘭,海蘭的身體康復(fù)的很快,可是她在記憶恢復(fù)上卻沒有絲毫的進展,顧佳彤和張揚之間的關(guān)系也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張揚原本是沒打算將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告訴顧佳彤的,可他又擔心秦清承受太大的壓力,所以婉轉(zhuǎn)的把自己目前的處境告訴了顧佳彤,以顧佳彤的聰穎和智慧馬上就意識到張揚在想她幫助,她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畢竟一個小小的春陽縣根本不會被她放在眼里,這種事情她是不會勞煩父親的,省委辦公室主任夏伯達更像是顧家的總管,家事、政事、天下事、事事關(guān)心,在夏伯達看來,顧家的家事就是政事就是天下事,顧佳彤首先想到的就是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夏伯達細細一品就知道是誰想動張揚,他之所以能夠獲得顧書記的信任,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善于揣摩大老板的心,聽顧佳彤說完之后,他就斷定,顧書記一定會對這件小事感興趣。 果不出他所料,顧允知聽夏伯達說完這件事之后,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許常德的心胸太狹窄了!” 夏伯達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顧書記,這件事我應(yīng)該怎么辦?” 顧允知低聲道:“我們黨內(nèi)的有些干部,總喜歡劃圈子,把自己呆過的地方看成自己的勢力范圍,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這樣很不好?!鳖櫾手f完這些話就閉口不言,可是完整的信息已經(jīng)傳遞了過去,夏伯達明白,大老板很不爽。 所以才有了夏伯達的這個電話,洪偉基和夏伯達的私交不錯,所以接到這個電話并沒有感到驚奇,可是夏伯達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目瞪口呆了。 “偉基啊,一直都想打電話給你,可是公務(wù)繁忙,沒有時間,這不,我早就想告訴你,春陽縣婦幼保健院的張揚,是顧書記的世侄,你多多關(guān)照一下?!?/br> 洪偉基現(xiàn)在是徹徹底底愣了,不過心情也輕松了,媽的,老子還難為了半天,合著人家根本不用我去維護,后臺那是平海的大老板,洪偉基就納悶了,張揚這廝究竟是什么人物啊,區(qū)區(qū)一個春陽縣的副科級小干部,竟然牽涉出了這么多的強勢人物為他說情,洪偉基微笑著表示讓顧書記放心,夏主任放心,等到夏伯達掛上電話之后,這才如釋重負的放下了電話,簡簡單單的一件事現(xiàn)在變得如此復(fù)雜,這的確是一潭渾水,洪偉基剛才說的對,只要他在江城,還是江城的掌門人,江城發(fā)生的麻煩他就不能抽身事外,政治修為到了他們這樣的層次很多事情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奧妙,洪偉基雖然和許常德的私交很好,可是在這件事上抱有和夏伯達一樣的觀點,許常德的心眼實在太小了,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物,身居他現(xiàn)在的高位,應(yīng)當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出輕重緩急,不可以讓私人恩怨蒙住了心智,在夏伯達打這個電話之前,洪偉基覺得這件事還是有些棘手的,可是接到這個電話之后,洪偉基已經(jīng)揣摩出了大老板的意,這件事也因為顧允知的插手,而重新達到了一種平衡。 洪偉基始終認為,許常德現(xiàn)在所表現(xiàn)出的失常只是暫時的,一旦他的頭腦冷靜下來,他就會意識到自己沖動的行為是怎樣的幼稚和可笑,人一輩子總會有突然想不開的時候,心機深沉如許常德也不例外。作為許常德的朋友,在這種關(guān)鍵的時刻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洪偉基把燃盡的煙蒂在煙灰缸中摁滅,向李長宇笑了笑道:“知不知道誰給我打電話?” 李長宇從他剛才的表情和稱呼中已經(jīng)猜到了端倪,聯(lián)想起前不久張揚在省委書記顧允知家里給他打得那個電話,將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猜到了十之八九,李長宇搞不明白張揚怎么會和大老板扯上關(guān)系,和這廝相處日久就會發(fā)現(xiàn),他總能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而且這廝的能力似乎永無止境。 洪偉基并沒有指望李長宇回答,馬上就說出了答案:“省委辦公室主任夏伯達?!彼灾苯亓水?shù)恼f出這件事,是在向李長宇表明,他對李長宇這位老同學是推心置腹的,是毫無心機的。 李長宇也不禁為洪偉基的坦率而感到欣慰,投之以桃報之以理,洪偉基對他如此坦誠,他就不能繼續(xù)保持這樣的態(tài)度,李長宇微笑道:“我真不知道他和顧書記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前些日子,他在東江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電話號碼就是顧書記的宅電。”這句話一是澄清自己,二是婉轉(zhuǎn)的告訴洪偉基,張揚去省委書記顧允知家里做過。 洪偉基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伸出手去,又找李長宇要了一支煙,不等李長宇打著火機,他自己已經(jīng)把香煙點上:“長宇,這小子留在江城是個麻煩?!眱扇税言捯呀?jīng)都挑明了,方方面面的關(guān)系也已經(jīng)清楚了,下面的事情就是要商量如何安排處置張揚的問題了。 李長宇道:“他的性情我很清楚,讓他繼續(xù)呆在春陽還會惹出事情來,我看還是把他放出去。” 洪偉基抽了一口煙:“放出去?” “春陽縣駐京辦是個好地方,不過因為謝云亭貪污的事情,市里原本打算讓縣駐京辦和市駐京辦合并,我看這件事可以放一放,讓他去那里錘煉一下,這小子目空一切,以為天老大他老二,放到京城那種地兒,他很快就會明白,這世上比他有實力的人物遍地都是?!崩铋L宇的這番話聽起來是要教訓張揚的意,可是背后透出的完全是關(guān)愛和維護。 洪偉基忽然笑了起來,他用手指在虛空中點了點李長宇道:“長宇啊,我聽人說了一件事兒,說張揚是你的私生子,不知有沒有這件事?” 李長宇大笑起來:“咱們是老同學,我也不瞞你,我很想他是我的私生子!”四目相對,兩人的笑聲變得越發(fā)的爽朗。 張揚的這段日子過得倒是優(yōu)哉游哉,他沒有留在縣城,而是選擇前往黑山子鄉(xiāng),暫時遠離政治斗爭的漩渦,忽然生出一種超然世外的感覺。 楚嫣然找到他的時候,張揚正在郭達亮的生豬養(yǎng)殖場帶著,饒有興趣的趴在豬圈那里欣賞著什么。 楚嫣然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原本想嚇張揚一下,可還沒走到他的身邊,這廝已經(jīng)閃電般轉(zhuǎn)過頭來,反倒把楚嫣然嚇了一跳,楚嫣然氣得頓了頓腳道:“你這人真沒意,裝模作樣都不會??!” 張揚呵呵笑道:“從你腳步聲我就聽出來了,丫頭,這證明我時時刻刻想著你??!” 楚嫣然咬了咬櫻唇,放心甜絲絲的,向前湊了湊道:“看什么呢?”,張揚沒有說話,一臉壞笑的看著楚嫣然,楚嫣然看清豬圈內(nèi)的情景,忽然發(fā)出一聲尖叫,一張俏臉羞得通紅,原來豬圈內(nèi)一只野豬正在和一只大白豬交配呢,這廝真是可惡下流無恥,居然有閑情逸致欣賞這些不堪的東西,楚嫣然抬腳朝著張揚的屁股就是一腳:“流氓!” 張揚很無辜的苦著臉道:“耍流氓的是野豬,干我屁事?” 楚嫣然忍不住笑了起來,粉紅色的俏臉清麗的笑容顯得朝霞一般可人。 這廝不失時機的來了一句:“你好白,比烏克蘭大白豬還要白!” “你才是豬呢!” “假如你是那只烏克蘭大白豬,我不介意成為那只野豬!” 楚嫣然的臉紅到了脖子根兒:“流氓……”這句話罵得已經(jīng)有氣無力了。 張揚也知道楚嫣然表面上豁達開朗,骨子里還是害羞矜持的小女孩性子,指了指前面,帶著楚嫣然走向不遠處的樹蔭。 楚嫣然好半天沒能從被張揚sao擾的羞澀中自拔出來,紅著臉垂著頭來到了那片樹蔭下,張揚坐在長條板凳上,示意楚嫣然坐在他的身邊,拿起自己的茶杯遞給楚嫣然:“新鮮的野山茶,嘗嘗!” 楚嫣然也不跟他氣,接過茶杯喝了一幾口,皺了皺眉頭道:“好苦!” 張揚微笑道:“你仔細品品,苦的是茶葉,我的口水還是很甜的!” 楚嫣然柳眉倒豎,美眸圓睜,可是目光卻拿捏不出絲毫的兇悍之意:“你好惡心,好變態(tài)!”依著她的脾氣,恨不能將這杯茶兜頭蓋臉的潑到張揚身上,張大官人識破了她的用意,及時把茶杯搶了過去,笑道:“丫頭,聽說你把美容中心給停了?” 楚嫣然點了點頭:“是啊,我投資那間醫(yī)療美容中心,本來就是沖著你去的,你現(xiàn)在都不在那里干了,我憑什么把錢往那兒扔???” 張揚笑道:“話可不能這么說,幾百萬扔下去了,就這么連響聲不聽就沒了?真是搞不懂你?”其實他已經(jīng)從李長宇的口中知道楚嫣然利用她外公的影響力向江城方面施壓,給正處于困境中的自己幫助,對楚嫣然,張揚的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情,他低聲道:“你為我做了這么多,不怕我感動,不怕我愛你愛得不能自拔?” 楚嫣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揚愁眉苦臉道:“我靠,我深情表白的時候你能不能鄭重一點,你不懂得配合?真他媽沒勁??!” 楚嫣然還是格格笑著,她捂著嘴唇道:“你好滑稽!” 張大官人頗為無語的翻了翻白眼,媽的,老子明明是深情款款,怎么到了她這兒竟然變成了滑稽?他能夠斷定楚嫣然明明是喜歡自己的,可一到關(guān)鍵時刻,這丫頭總是選擇逃避?難道她對感情有種莫名的畏懼心理? 這時候生豬養(yǎng)殖場的承包人郭達亮走了過來,他樂呵呵跟楚嫣然打了個招呼,自從開了生豬養(yǎng)殖場之后,郭達亮就再也沒犯過瘋病,他的脾氣也變得更加的親切隨和,人最重要的是找準自己的位置,郭達亮無疑找準了自己的位置,他的熱情和能量完全投入到生豬養(yǎng)殖事業(yè)之中。 張揚笑道:“怎么樣,最近銷量好不好?” 郭達亮點了點頭道:“還成,等貨款回來,我把你那筆錢先還上?!?,前期日子,因為周轉(zhuǎn)問題,郭達亮從張揚手中借了兩萬塊,所以才會說起這件事。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急,反正我也不著急用錢,你創(chuàng)業(yè)伊始,用錢的地方很多,等手頭寬裕了再給我也沒啥?!?/br> 楚嫣然對郭達亮的生豬養(yǎng)殖場產(chǎn)生了一些興趣:“郭鄉(xiāng)長,你養(yǎng)了多少頭豬?。俊?/br> 郭達亮瞇起眼睛:“初期計劃是五百頭,爭取明年能夠達到一千頭,如果利益可觀的話,我還會在旁邊建設(shè)一座飼料加工廠!” 楚嫣然道:“有空的話把你的計劃書給我看看,如果切實可行,我倒是愿意在你這里投資。” 張揚有些詫異的看了看楚嫣然,這妮子真是錢多燒的,連養(yǎng)豬場她都有興趣投資。 郭達亮卻是很看重這件事,他連連點頭,和楚嫣然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又邀請楚嫣然中午在這里吃飯,郭達亮離開準備之后。 張揚忍不住道:“你真的想在生豬養(yǎng)殖場投資???” 楚嫣然笑著點了點頭道:“你真以為我是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傻丫頭啊,我平時也在關(guān)心國家大事,經(jīng)濟發(fā)展,放心吧,我才不會拿著外婆的錢隨便打水漂玩呢,生豬養(yǎng)殖大有可為,我剛才已經(jīng)看過他的養(yǎng)豬場,管理的很好很科學,現(xiàn)在投資一小部分錢,將來收獲的會是意想不到的利潤,我倒是勸你,借給他的兩萬塊不用還了,直接打成股份,用不了多久就會帶給你二十萬,二百萬的回報?!?/br> 張揚對于投資方面的確沒有什么天份,他撓了撓頭道:“就這幾百頭豬能賺這么多?做夢吧?” 楚嫣然不滿的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你才是人頭豬腦,現(xiàn)在講究科學養(yǎng)殖,規(guī)模化養(yǎng)殖,我看這個郭達亮很有一套?!?/br> 經(jīng)楚嫣然這么一說,張揚對郭達亮的養(yǎng)殖場也來了興趣,很虛心的求教道:“楚董事長,那啥……你覺著我在這兒投點錢,以后的回報率會是多少?” “財迷,你是國家干部,不能經(jīng)商的!” 張揚嘆了口氣道:“是啊,老子是國家干部,可你不是啊,要不這么著,那兩萬塊當我借給你的,以后你每年把紅利打給我?!?/br> “憑什么???我又不缺錢!兩萬塊我自己出不起嗎?” “憑咱倆的感情啊,你說說,有錢大家賺,要是以后你錢越賺越多,我這邊卻是一窮二白,那咱倆的差距豈不是越來越大,貧富懸殊,心態(tài)就會產(chǎn)生變化。心態(tài)產(chǎn)生變化,感情就會產(chǎn)生變化,你說咱倆這么般配,要是感情出了問題,那是多大的遺憾??!” “你有毛病啊,我跟你般配嗎?我怎么不覺得?橫看豎看,你都是一農(nóng)民!” “我最煩你歧視農(nóng)民,農(nóng)民怎么著?你看不上我這農(nóng)民,只有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圍著我轉(zhuǎn)悠,丫頭,我是覺著咱倆認識這么久了,怎么也要給你留個位置,早點兒排隊,還有機會混個正宮,如果真晚了,只能封個才人啥的了,再晚點兒,對不住,只能讓你當鋪床疊被的宮女了?!?/br> 楚嫣然捏起粉拳,一幅要跟他決戰(zhàn)到底的樣子:“瞧你這個磕磣樣,媽的,居然想著三宮六院,我告訴你張揚,你那些花花腸子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國家干部怎么了?你就算披著國家干部的皮,還是一個流氓!” 張大官人正要出言反駁的時候,電話響了,他向楚嫣然笑了笑,摸出了手機,省城的號碼,張揚站起身接通了電話,電話是顧佳彤打來的,她是專程告訴張揚,海蘭已經(jīng)出院,目前已經(jīng)回家休養(yǎng),最近也沒有任何針對她的事情發(fā)生。 張揚用眼角瞥了瞥楚嫣然,發(fā)現(xiàn)這丫頭仍然在虎視眈眈的望著自己,他笑瞇瞇道:“佳彤姐,這事兒得多謝您了,對了,養(yǎng)養(yǎng)最近的身體怎么樣?” 顧佳彤的情緒看來不錯,笑道:“養(yǎng)養(yǎng)恢復(fù)的很好,最近竟然可以用雙拐下地了,張揚你真的好厲害,對了,明健說十一要去清臺山玩,你有個準備啊!” 張揚笑道:“上次我就邀請過他,能來最好了,佳彤姐,您要是能夠抽出時間一起過來吧,清臺山的風光還是很迷人的。” 顧佳彤很愉快的說道:“成,如果有時間我一定過去!對了,上次你跟我說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我看江城那地方好像不太適合你,要不要我跟老爸說一聲,幫幫你魚躍一下?”顧佳彤能夠說出這番話,證明她已經(jīng)將張揚當成真正的朋友看待,否則她絕不會主動提出這件事。 張揚笑道:“算了,已經(jīng)夠麻煩你的了,再幫忙,我這人情債就換不清了,佳彤姐不至于讓我最后以身相許吧?” 顧佳彤格格笑了起來。 楚嫣然遠遠聽著,一張俏臉兒頓時籠上了一層嚴霜,這廝真是可惡,公然在自己的面前和人家打情罵俏,他還有沒有良心,有沒有顧及自己的感受? 張揚又和顧佳彤寒暄了幾句掛上了電話,回到楚嫣然身邊,看到楚嫣然的表情,已經(jīng)知道這丫頭生氣了,不過這廝還是不改沒心沒肺的笑容,樂呵呵道:“剛剛說到美女,就有美女打電話,你說我這農(nóng)民是不是命犯桃花?。俊?/br> 楚嫣然冷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她出其不意的將身后的茶杯潑了出去。 茶水潑了張揚一頭一臉,張大官人那是沒想躲,如果他真的想躲,憑他的反應(yīng),一滴水都沾不到他的身上,這廝的腦子轉(zhuǎn)的多快,看楚嫣然的神情,他已經(jīng)明白不讓這丫頭發(fā)泄一下心中的郁悶,今兒肯定不會有好臉色給自己了,只能硬著頭皮受了她的這一潑。 楚嫣然看到張揚的狼狽相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張揚苦笑道:“潑婦原來是這樣煉成的!” 楚嫣然既然被這廝冠以潑婦的稱號,干脆就彪悍到底,一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狠狠擰了一圈道:“我讓你整天勾三搭四,下次再敢禍害人家良家婦女,我把你耳朵給割下來!” 張揚叫苦不迭道:“我連一個良家婦女都沒禍害過,最多有禍害的想法,可是沒禍害的行動??!” “有想法也不行!” 張揚嬉皮笑臉道:“都勸你多少回了,真想挽救這千千萬萬的同胞姐妹,你還是早下決心,以身相許,話說……這地獄你進來了,別的姐妹不就沒有機會了嗎?” 楚嫣然眨了眨眼睛,放開張揚已經(jīng)被她揪紅的耳朵:“問題是你這地獄忒大了,就算我進去,恐怕也填不滿,你還會可著勁兒把別人給拉進來,那我拯救別人的目的沒達到,自個兒又無辜搭進來了,你說我多劃不來???”她站起身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發(fā),輕聲道:“所以我還是先在旁邊看著,誰想進地獄,我就拉誰一把,能救一個,就救一個,作為朋友,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做惡太多,下輩子投錯胎來到生豬養(yǎng)殖場里?!?/br> 張揚哈哈大笑,這丫頭的嘴皮子跟自己在一起磨練的也是越發(fā)的厲害了,這句話的水準儼然已經(jīng)達到了他的境界,張揚感嘆道:“其實我這地獄最需要的就是你!” 楚嫣然搖了搖頭:“你野心太大,我滿足不了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內(nèi)心中竟然感到一絲悵然。 張揚的確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他不但有野心,而且有著強烈的占有欲,對左曉晴、對楚嫣然、對海蘭、對秦清,每一個他都想據(jù)為己有,這在大隋朝那會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隨著他來到九十年代,才發(fā)現(xiàn)如今的時代已經(jīng)變了,男人三妻四妾那不叫艷福,那叫重婚罪。除了海蘭以外,其他幾個無論身份還是家世都非同一般,就算在隋朝,也沒有人甘心做小,更不用說現(xiàn)在了,這也是張大官人遲遲不敢向楚嫣然下手的根本原因之一,不僅僅是顧忌她的家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張揚清楚楚嫣然對自己的感情,這丫頭善良率直純真,張揚對她也很動情,正因為如此,才不能輕易傷害人家,魚和熊掌難道真的不可以兼得嗎?張揚此時的心情很糾結(jié),假如讓他有所舍棄,那必然是極其痛苦的事情,明明是自己喜歡的為什么要白白錯過?老子再活一次可不是為了遺憾和郁悶來得!咱共產(chǎn)黨員從來就不怕困難,越是艱險越向前,老子這地獄足夠大,我喜歡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楚嫣然自然不會想到這廝正盤算著如此惡毒的念頭,她不否認自己喜歡張揚,可是在林秀的提醒下,她開始意識到張揚的感情并不定性,如果將自己的全部都投入到張揚的身上,最后不知會有怎樣的結(jié)果,楚嫣然開始學會理智的和張揚保持距離,可是她又控制不住對張揚的感覺,感情就像吸毒,這種誘惑很難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