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新年前夜】
安語晨和安德恒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安志遠走出機場的時候,張揚和秦清兩人已經(jīng)早早的在外面等待,安語晨并不知道秦清會來,還以為是張揚不信守承諾,向春陽政府透露了消息,俏臉登時板了起來,有些憤怒的瞪著張揚。 安德恒已經(jīng)微笑著向秦清走了過去,伸出大手道:“秦小姐,謝謝你來機場接我們!”,秦清伸出嫩白的手兒跟他輕輕握了一下,張揚雙眼中的怒火倏然噴射出來,這廝的表情壓根沒逃過秦清的眼睛,秦清笑道:“張揚,不用我介紹了吧,這次你們在春陽的一切都由他來負責安排,放心吧,我們會尊重你們的要求,不做任何的官方接待,不搞任何的歡迎活動。讓安老好好過個年!” 安志遠的頭發(fā)已經(jīng)完全白了,而且顯得稀疏了不少,整個人的精神很差,面色發(fā)黃,長出了不少的老人斑,他的身體不斷微微顫抖著,低聲道:“謝……謝……”他說話也顯得很困難。 安德恒嘆了口氣道:“我爸受了刺激,語言表達有些問題!” 張揚走過去握住安老爺子瘦削的雙手,想起老爺子昔日健步如飛的情景,忽然有種物是人非的凄涼感,輕聲道:“老爺子,還認得我嗎?” 安志遠搖了搖張揚的手,想要用力的抓住他,臉上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張……揚……” 張揚拍了拍安老爺子瘦弱的手背道:“你放心,在家鄉(xiāng)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你的身體應該會改善許多!” 安語晨這才知道是五叔向秦清透露了他們的行程,自己剛才顯然誤會了張揚,來到張揚面前小聲道:“師父,我還以為……” 張揚哈哈笑道:“反正啊,你從不把我當成好人!”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卻向秦清瞥了一眼,秦清佯裝沒有看見,和安德恒并肩向機場外走去。 張揚主動承擔了推輪椅的工作,安語晨走在他身邊,馬上就覺察到這廝怨毒的目光,這目光分明是針對她五叔的,安語晨不禁道:“有朋自遠方不亦樂乎,你好像有點不對啊!我五叔有得罪你嗎?” 張揚壓低聲音道:“我這人實在,說真心話,我只把你們爺倆兒當成我朋友!” 安志遠歪著頭坐在輪椅上,居然很奇怪的笑了一聲。 張揚笑道:“老爺子,中午了,我請你去吃點好的!” 張大官人和方文南的關系越走越近,他在魚米之鄉(xiāng)訂了房間,現(xiàn)在只要是盛世集團旗下的餐飲娛樂,張揚都可以簽單。 秦清對張揚的社交能力也不得不表示佩服,記得上次來魚米之鄉(xiāng)的時候,張揚和方文南還處于微妙的敵對階段,可一轉眼兩人已經(jīng)成了相交莫逆的好朋友,雖然這種朋友十有八九建立在利益的基礎上,不過能夠掌握好這種關系,就足以證明張揚的社交手腕和能力都是極其出眾的。 考慮到安家人的要求,張揚并沒有讓外人相陪,只是他和秦清兩人陪伴。 張揚知道安語晨不喜歡喝國酒,特地讓人準備了芝華士,笑瞇瞇向安語晨道:“你放心,這次絕不是假酒!” 安語晨想起上次在春陽金凱越喝假酒的事情,不禁笑了起來,上次還被張揚利用對付田斌,她搖了搖頭道:“我不喝酒了!” “戒了?” “嗯,害怕喝多了被你利用!” 秦清不禁莞爾。 張大官人卻是氣得眼斜嘴歪。 安德恒要了瓶茅臺,在這方面他和張揚頗有共性,兩人都不喜歡喝洋酒。 倒?jié)M酒水之后,秦清率先舉起酒杯道:“我代表家鄉(xiāng)的父老鄉(xiāng)親歡迎安老一家返鄉(xiāng)過年!” 安志遠臉上帶著笑意,他含糊不清道:“謝謝……” 張揚和安德恒陪著干了這一杯。 安語晨主動承擔了倒酒的工作,重新添滿酒水之后,安德恒舉杯道:“這次回家過年恐怕要給你們添麻煩了,多謝秦小姐的安排,多謝張主任的接待!來,我敬你們兩位一杯?!?/br> 秦清很爽快的干了這杯酒,張揚抿了抿放下,一向酒品很好的張大官人,這一杯居然沒有喝完,他笑瞇瞇道:“我跟安老相交莫逆,小妖又是我徒弟,都是自己人有啥好氣的?!?/br> 在場人誰都聽出來了,人家張大官人這是說你安德恒可跟我不是自己人。 秦清暗暗責怪這廝不夠大氣,人家安德恒遠道而來,最起碼的面子還是要顧忌的啊!她生怕安德恒感到尷尬,主動端起酒杯道:“安總,上次多虧你及時提供了那份資金證明,否則我到現(xiàn)在還跟組織上說不清楚?!?/br> 安德恒笑道:“秦小姐氣了,那件事的責任本來就在我們安家,是我們帶給了你這么多的麻煩,所以理所當然要由我們解決,你知道,當時安家發(fā)生了許多事,所以我沒來得及第一時間提供那份財務證明,才讓秦小姐受了這么多的委屈,一直以來我都深感不安,這杯酒還是應該我敬你!” 安語晨笑道:“你們兩人還真是相敬如賓!” 安德恒哈哈大笑起來,秦清的俏臉卻有些發(fā)紅。 張揚嘿嘿笑道:“小妖,你到底是殖民地長大的,中國話都不會說!” 安語晨瞪了他一眼,心中卻明白,今天戳到這廝的痛處了。 張揚這頓飯吃得很不爽,他就是看不慣安德恒在秦清面前的獻媚樣,讓他更不爽的是,秦清居然還把安德恒當成恩人看待,自己當初千里迢迢的跑到香港去,為了幫她找到證據(jù),舍生忘死的,怎么不見她說謝謝??? 張揚簽單的時候大筆一揮,力透紙背,真真正正的力透紙背,紙都被他劃破了。郁悶吶,老子郁悶! 牛文強的金凱越新近才增加了旅館部,雖然房間不多,可是裝修的規(guī)格很高,全都夠得上五星級標準,當然這僅限于硬件,軟件方面就差得遠了。 張揚在午后開車吧安老一行接回了春陽,秦清并沒有隨車前往,而是回家去探望一下父親。 一之上張揚和安德恒少有交談,兩人之間的感覺總有那么點奇怪。 把安老一行在金凱越安頓好之后,張揚想抽身離去,剛剛來到樓梯口又被安語晨給叫住。 張揚沒好氣道:“什么事??!我今兒都圍著你們轉了一天了,讓我喘口氣行不行?” 安語晨來到他身邊,輕聲道:“我爺爺找你,他有話說!” 張揚沒奈何嘆了口氣又跟著她回到了安老的房間。 安志遠坐在床上,身體靠在床頭,精神還是顯得萎靡不振,見到張揚進來,他招了招手,示意張揚在他的床邊坐下,低聲道:“張揚,我……我……想去……清臺山……” 張揚知道安志遠的意,他安慰老爺子道:“那邊的事情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明天一早我開車帶你們過去,讓你們在清臺山過個好年!” 安志遠連連點頭。 張揚安慰他道:“老爺子,既然來了就別多想了,你的心我都明白,這次我一定讓你過個好年,一切的事情都包在我的身上?!彼灿X察到安志遠的性情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看來安家的那場血案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昔日那個談笑風生,處事果斷的香港富商,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患得患失的垂暮老人。 安語晨送張揚出門的時候,張揚低聲道:“最近公司怎么樣?” “不錯,五叔很有能力,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條,現(xiàn)在已經(jīng)基本走上了正軌!” “哦,你五叔很厲害啊!” 安語晨感嘆道:“過去五叔從來對公司的事情都不關心的,可能是這次安家的血案對他的打擊太大,所以他也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再不像過去那樣游戲人生,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公司的業(yè)務上,想重振我們安家,盡快讓安家從低谷中走出來。” 張揚漫不經(jīng)心道:“也許他原來是裝的,現(xiàn)在才是真實的自己?!?/br> “你說什么?”安語晨不解道。 “你當我沒說,對了,你們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我送你們?nèi)デ迮_山!” 今天已經(jīng)是年二十八,金凱越的生意還是十分火爆,在九十年代初,縣城老百姓還沒有外出吃年夜飯的習慣,都趕在年前聚會用餐,所以全都擠到一塊兒了,牛文強看到春節(jié)初一到初三沒什么預定,正在考慮是不是要給員工放假。 張揚來到他身邊歪著嘴笑道:“牛老板忙著點錢呢?” 牛文強樂呵呵道:“最近生意是不錯,不過到三十就清淡了,對了,要不要我給你安排年夜飯???”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想好了,今年去清臺山過年,把劉支書的那片度假村給借下來,多帶些年貨過去,讓安老在那兒過個清凈年?!?/br> 牛文強道:“鄉(xiāng)村野味倒也不錯,不過那里好像沒什么娛樂??!” 張揚無可奈何道:“政治任務,有條件要上,沒條件也要上。”正說著呢,電話又響了,這次是李長宇打來的,李長宇剛剛返回江城,他今年離婚了,兩口子不可能在一起過年,兩個兒子不知被朱紅梅灌了什么迷魂湯,也不打算跟老子一起過年,所以跟蘇老太一合計,也準備回春陽過年。 張揚笑道:“那敢情好,你們啥時候過來,我準備準備,干脆去清臺山過個團圓年。”山莊這么大,閑著也閑著,把自己人聚在一起樂呵樂呵倒也不錯。 李長宇愉快的同意了張揚的建議。 張揚初步這么一算,自己一大家子,安家,李長宇家,這過年的人數(shù)已經(jīng)有十二個了,如果真能聚齊倒也熱鬧,他讓牛文強準備一些年貨,回頭一車拉到清臺山去。 牛文強向遠處揮了揮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提升保安經(jīng)理的趙立武忙慌著跑了過來,他早就看到張揚跟牛文強站在一起說話,可是酒店有酒店的規(guī)矩,沒有老板的吩咐,他是不敢隨便過來閑聊的,牛文強從盛世集團學來的那些管理經(jīng)驗還是很有用的。 他規(guī)規(guī)矩矩叫了聲???,然后又親切道:“三弟來了!” 張揚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二哥穿上這身制服還很威風呢。” 牛文強把去廚房準備菜的任務交給了趙立武,趙立武聽說今年要去山里過年,感覺有些詫異,不過既然是張揚做出了安排,他當然不會反對,現(xiàn)在他對這個外來的弟弟已經(jīng)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他主動道:“家里我負責去說,每年都在家里過年實在乏味的很,去山里換換口味也好?!?/br> 趙立武和張揚說話的時候,牛文強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杜宇峰、姜亮、趙新偉三個。張揚看到他們進來就明白今晚這場酒是免不了了,不由得苦笑道:“哥幾個今晚又準備喝?。俊?/br> 杜宇峰笑道:“你還說呢,從你回春陽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咱們哥幾個連坐在一起的機會都沒有,是不是你這官當大了,不把弟兄們放在眼里了?!?/br> 趙新偉抱著一箱清江內(nèi)貢附和道:“就是!” 牛文強望著他懷里的那箱內(nèi)貢忍不住寒磣他道:“我說趙校長,咱好歹也是一國家干部,這出手也忒大方了一點。我這兒有茅臺,咱不喝這個?!?/br> 趙新偉白了他一眼道:“你懂個屁,這是窖藏三十年的原酒,比茅臺還金貴?!?/br> “那就嘗嘗!” 一群人簇擁著張揚進了包間。 牛文強專門去廚房安排了幾個特色菜,趙新偉擰開酒瓶的封蓋,一時間酒香四溢,飄蕩在空氣之中。倒入杯中酒色微微泛黃,他們幾個都是好酒之人,一看就知道是好酒,趙新偉得意道:“我從酒廠地窖里搬出來的,哥幾個,今天見識什么叫有福同享了吧?” 杜宇峰呸了一聲道:“真要是有福同享,你把你那位小情人給叫過來!” 姜亮道:“咱們共產(chǎn)主義就該有福同享!” 趙新偉瞪大眼睛道:“我靠,你們都什么想?齷齪,下流,卑鄙!??偅麄冋f你呢!” 牛文強當然知道趙新偉是想把自己給繞進去,他嘿嘿笑道:“誰知道說哪個王八蛋呢!”正說話的時候,小麗敲了敲房門,婷婷裊裊的走了進來,嬌滴滴道:“??偅袔椎啦藳]有,您看要不要換!” 一群人轟然大笑起來,小麗不知道他們笑什么,臉色通紅的站在那里。 牛文強尷尬的撓了撓頭皮,揚了揚手道:“這里沒你事兒,你先出去,讓廚房看著辦!” 小麗走后,趙新偉和杜宇峰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張揚嘆了口氣道:“??傄膊淮蠓?,一點有福同享的觀念都沒有?!?/br> 牛文強咬牙切齒道:“你倒是喜歡共享,你去把安家小姐喊下來,大家共享共享!” 今兒也實在邪乎,說曹cao曹cao就到,牛文強話音沒落呢,安語晨就推門走了進來,所有人都愣了,大眼瞪小眼的看著牛文強,牛文強極其尷尬,他對安語晨可是相當?shù)募蓱?,拋開安家的財力不談,就是安語晨跟他單打獨斗,也是分分鐘搞定的事情,剛才那話有些過了,安語晨當場翻臉也有可能。假如人家大耳刮子扇過來,估計在場的沒人向著他。 安語晨把牛文強那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不過她佯裝沒有聽到,環(huán)視了一下眾人,目光最終落在張揚身上:“嗬!吃飯也不叫我!師父,你也太不夠意了!”她本以為張揚走了,可后來聽說他仍然留在這里喝酒,所以就跟了過來。 牛文強慌忙讓服務員在張揚身邊添了一把椅子。 安語晨似笑非笑的看著牛文強道:“??傉媸墙≌劙?!” 牛文強謙虛道:“哪里,哪里……” 安語晨補充道:“賤人的賤!” 一群人同時哄笑起來,牛文強臉紅到了脖子根,當著眾人的面被小姑娘數(shù)落,很是沒有面子,他端起酒杯道:“那啥……過年了,咱們兄弟姐妹歡聚一堂,總結過去一年的成績也算是有得有失,咱們要肯定工作成績,認清自己的不足,回望過去,展望未來,爭取新年里在過去的基礎上更進一步!” 杜宇峰贊道:“麻痹的,到底是財政局長的兒子,有當官的天賦!” “干!” “干!” 酒至半酣,姜亮和張揚單獨碰了一杯,低聲道:“謝謝!” 張揚知道他所謝的是調(diào)動的事兒,張揚跟江城市公安局長田慶龍打了招呼,姜亮從春陽調(diào)動前往江城開發(fā)區(qū)分局的事兒已經(jīng)定下來了,年后就可以去報到上班。 張揚笑道:“小事一樁,以后姜哥要是發(fā)達了,別把我們這幫弟兄忘了。” 其他人聽他這樣一說,也都過來給姜亮敬酒,姜亮感嘆道:“都是為了孩子,其實在春陽混久了,也產(chǎn)生了感情,現(xiàn)在想到就快離開,心里還真有些舍不得?!?/br> 牛文強笑道:“大老爺們家別整得跟個娘們似的,江城才幾十公里的距離,開車一個小時就到了,人家張揚去了北京不一樣整天飛來飛去?!?/br> 杜宇峰道:“那是人家心里有牽掛!” 安語晨故意問道:“我?guī)煾感睦餇繏煺l呢?” 杜宇峰嘿嘿笑了笑沒說話。 趙新偉也跟著笑了笑。 張揚一臉鄙夷的看著他倆:“我靠,今兒非把話給我說明白了,我牽掛誰???” 牛文強笑道:“我說兄弟,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事實就擺在眼前?!?/br> 安語晨搖頭道:“我說牛總,你可別往我身上扯,我?guī)煾敢呀?jīng)訂婚了!” 聽到安語晨這句話,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 安語晨看到眾人的表情,故作錯愕道:“你們還是他的好兄弟呢,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他未婚妻叫麗芙,是個中法混血兒,漂亮著呢,家世顯赫,老爹是富得流油的石油商人?!?/br> 張揚這下可被安語晨說中了要害,自己跟麗芙那點事兒壓根就是在香港做戲,為了完成國安任務所打得幌子,沒想到安語晨記這事兒記得那么清楚,他尷尬笑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倆吹了!” 一幫損友全都是一臉的不信任。 張揚解釋道:“真吹了,我是一土老冒,她是一金絲雀,我倆不合適,看來我就是找一老家賊的命!” 安語晨步步緊逼道:“誰是你的老家賊呢?” 杜宇峰道:“當然是……秦……”說了半截他馬上住口道:“當我什么都沒說過!”這廝著實可惡,意已經(jīng)表達的很明確了,誰都知道他在說秦清。 張揚抓起茶杯重重在桌上頓了頓:“就是你,來,換大杯,今兒我非干翻你不可!” 周圍人都跟著起哄。 杜宇峰嘴上很硬氣:“誰怕誰??!”可心里明白自己可不是這廝的對手。 安語晨雖然早就看出張揚和秦清之間有些曖昧,卻始終沒有證實,現(xiàn)在通過眾人悠悠之口,總算鬧明白了,張揚果然對秦清有想法,難怪他對五叔會這么反感,想想自己的這個師父也真是多情,單單是她知道的就有楚嫣然、麗芙、秦清,難道他壓根就沒有專一的感情觀? 安語晨小聲對張揚道:“我鄙視你,對感情不負責任,你不是一個好男人!” 張揚又拿出一大杯:“誰還鄙視我啊?今晚別怪我不給你們機會,盡管鄙視我吧,我奉陪到底,那啥……還有誰?”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這幾日的連番奔波有些勞累,這一夜張揚睡得很沉,睡夢中,他仿佛看到楚嫣然、左曉晴、海蘭、顧佳彤、秦清全都墜入萬丈深淵,一個個尖叫著呼喊著他的名字,他伸出雙手拼命想去拉住她們,可是抓住這個就抓不住那個,他兩只手拼命揮舞著,發(fā)出近乎絕望的嘶吼。 猛然坐起身來,才發(fā)現(xiàn)外面天光已經(jīng)大亮,他的身上滿是冷汗,張揚的胸口急促起伏著,他雙手捂住面孔,用力出了一口氣,這才從床上爬起來,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上午九點,暗叫壞了,昨天還答應安語晨今天一早送安老上清臺山,這下足足晚了一個小時。 張揚匆匆洗了一個澡,還沒有換好衣服,房門就被急促地敲響了,外面響起安語晨憤憤然的聲音:“張揚,你還活著嗎?這么大一男人,怎么說話不算話呢?” 張揚一邊穿衣服一邊回答道:“還不是你害得,我喝多了,等等啊,這就出去!” 安老一家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原本安語晨早就想去拽張揚起來,可安德恒阻止了她,讓張揚好好休息,反正他們今天也不急著上山。 張揚滿臉歉意的走了出來,像今天這種睡過頭的情況很少發(fā)生在他的身上。 安志遠笑瞇瞇看著他,老爺子今天的氣色比昨天好了許多,看來還是家鄉(xiāng)的風水養(yǎng)人。 張揚取了汽車載著安老一家向清臺山駛去。 或許是意識到了張揚對自己的冷落,安德恒今天坐在了后座,安語晨在副駕坐了,她閑著沒事就歪著腦袋看張揚,發(fā)現(xiàn)張揚今天顯得有些憔悴,這丫頭也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好奇道:“張揚,你怎么今天顯得精神萎靡不振啊?” 張揚不滿的看了她一眼:“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我說,你有沒有禮貌,我是你師父噯!” “我從昨天晚上就決定了,你這人沒師德,以后我就叫你張揚,不叫你師父了!”安語晨振振有辭道。 張揚打了個哈欠:“我靠,真頂不住了,昨晚做了一夜的噩夢,大爺?shù)模疫€是犯困!” 安德恒在后面道:“張主任,要不你休息,我來開!” 張揚想了想,果然停下了汽車,和安德恒換了一個位置,安語晨也來到了后面,跟張揚一左一右扶著安老,安老的雙眼始終看著窗外,望著家鄉(xiāng)的景色,他悲愴的目光終于生出了些許的溫暖,人在最悲痛傷心的時候,唯有家鄉(xiāng)和親人才能帶給自己這種慰藉。 安老對于家鄉(xiāng)的眷戀,猶如張揚偶爾會想起大隋朝,他是個孤兒,打記事起就跟在師父身邊學習武功醫(yī)術,師父死后,他才走出山野前往長安,在那里他聲名鵲起,宛如彗星般崛起于杏林之中,張揚想起自己風光無限的時候,雖然做不到醒掌天下權,可是醉臥美人膝卻是每天必須修習的功課,想起過去的放縱和瀟灑,聯(lián)想到現(xiàn)在的糾結和矛盾,張大官人不由自主嘆了一口氣,時代的不同造成了感情觀的不同,自己在這一年代畢竟還是一個異類,想要在這個時代混的如魚得水游刃有余,就不能和這個時代相抗衡,可也不能盲目適應這個時代的準則,他要走出具有自己特色的一條道,這和國家的大政方針還是相符的。 安德恒的車技不錯,在緊慢十八盤上彎道技術展示的淋漓盡致,張揚發(fā)現(xiàn)這廝還是有很多優(yōu)點的,成熟穩(wěn)重,事業(yè)有成,英俊多金,身懷武功,車技還那么好,可越是如此,張大官人越是感到不爽,這是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啊,他顯然對秦清產(chǎn)生了覬覦之心,張揚默默下定決心,咱們共產(chǎn)黨人絕不給資本家的后代任何機會,他要保護秦清,避免資產(chǎn)階級想對咱們共產(chǎn)黨女干部的腐蝕和誘惑,從根本上杜絕這種可能性的方法,就是及早對秦清下手,從心靈和身體上雙重征服她,想到這里,張大官人的唇角不由自主浮現(xiàn)出一絲陰險的笑意。 一直觀察他的安語晨驚聲道:“張揚,你笑得好陰險??!” “有嗎?” 坐在中間的安老居然點了點頭。 張揚安排安家入住的地方就是上清河村后面建起的山莊,老支書劉傳魁原本聽說安志遠一家要來過年,還是表現(xiàn)的很抗拒的,不過他也不好意拂了張揚的面子,專門讓人收拾好了,每個房間內(nèi)的土炕也燒得滾熱,反正他堅持不露面,免得跟安家人發(fā)生聯(lián)系,殺父之仇啊!老支書雖然是共產(chǎn)黨員,也無法做到以德報怨的胸懷,可他這個殺父之仇也都是上代的事情,真要是算在安志遠的頭上也有些牽強。 安老對居住環(huán)境表示滿意,坐在院子里可以看到巍峨聳立的青云峰,這里就是他的故土,眼前的景物如此親切如此真實,把安老安頓好了,張揚從車上卸下年貨,他還要返回縣城去,明天帶著家人和李長宇一家會和后一起過來。 安語晨對這座農(nóng)家院落頗感興趣,東看看西瞧瞧,到處轉了一遍,方才回到張揚身邊道:“我們先在這里住著,對了,吃飯怎么解決?” 張揚笑道:“我跟劉大柱說過了,待會兒他就過來做飯!” 說話的時候劉大柱已經(jīng)走了進來,他向張揚熱情的招呼道:“張主任來了,安小姐來了!”劉大柱跟著張揚去北京后,眼界開闊了不少,再不像過去那樣對安家抱有盲目的仇恨,他也懂得上代人的恩怨早就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都九十年代了,國家提倡安定團結,一切都以經(jīng)濟發(fā)展為主,安家能夠給清臺山帶來投資,帶來經(jīng)濟效益,改變家鄉(xiāng)的貧困面貌,劉大柱作為家鄉(xiāng)人應該拿出高姿態(tài),這就叫胸懷。 張揚又向劉大柱親koujiao代了一遍,讓他一定要照顧好安家的衣食住行,劉大柱點了點頭道:“張主任放心,你交給我的事情,我一定盡心盡力的完成!一定不會讓你失望!”劉大柱是個懂得感恩的人,如果不是張揚,他現(xiàn)在還窩在這山溝溝里面呢,是張揚帶他去了北京,成為農(nóng)家小院的廚師長,有了一筆讓鄉(xiāng)親們羨慕不已的收入,今年回家還專門給家里添了一臺彩色電視機,衣錦榮歸不外乎如此,連他爹劉傳魁也因此感到得意,提起兒子,現(xiàn)在最常掛在嘴上的話就是——這犢子還真有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