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緣起】(下)
就在李長宇和左援朝針鋒相對的時候,市委辦公室主任林陽匆匆走入會議室,在洪偉基的耳邊小聲說了句什么,洪偉基臉色頓時變了,他憤然道:“胡鬧!” 李長宇和左援朝也停下爭執(zhí),目光同時投向洪偉基,洪偉基道:“八中停課了,現(xiàn)在學生都被拒之門外,學生家長都趕到學??辞闆r,現(xiàn)在連八中門前的道都給堵上了!”他向李長宇看了一眼:“怎么處理?你們自己看著辦!散會!”洪偉基起身就向門外走去。洪偉基早就看出這件事的矛盾在于李長宇和左援朝之間,無論他心中偏向誰,在常委會上是不能公然表現(xiàn)出來的,教育口是李長宇分管的范圍,出了事情,李長宇脫不了責任,如果會議再進行下去,左援朝肯定還會對李長宇進行抨擊,散會就是不給他繼續(xù)攻擊的機會。 李長宇原指望通過這次的常委會能夠解決教師被拖欠工資的問題,可沒想到八中在這節(jié)骨眼上又出了這件事,這件事打亂了他預先的布局。 代市長左援朝望著臉色凝重的李長宇,感到一陣幸災樂禍,你李長宇不是想出風頭嗎?又是抓旅游,又是搞三環(huán)建設,現(xiàn)在好了,你自己主管的教育口出事了,你越是不想火燒起來,這火卻是越燒越旺,有本事你自己滅火去?指望我出面,沒門! 左援朝走出小會議室的時候,李長宇快步追上他:“左市長!” 左援朝停下腳步,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人在掌控局面的時候,心態(tài)就是不同,他知道李長宇想做什么,他想要的就是自己點頭,讓財政局的龐斌撥款,這是原則,原則不可以破壞,左援朝醞釀著情緒,他要微笑著,淡定的,堅決的向李長宇說不。 李長宇從左援朝的表情已經(jīng)預料到他想向自己說什么?李長宇道:“我現(xiàn)在就去現(xiàn)場看看,一定盡快解決這件事!” 左援朝內(nèi)心一怔,他原本醞釀好了對李長宇說不,可李長宇意識到說了沒用之后,人家壓根不提財政局的事情,這讓左援朝心中的希望落空,不免升起了一陣失落。掄起的巴掌根本揮不出去,這感覺不好受。 李長宇此時的心情也不舒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讓秘書齊景峰安排馬上前往八中,下樓的時候,迎面遇到了張揚,張揚也是聽說了八中的事情專門過來向他回報的,李長宇擺了擺手,示意張揚不用多說話,指了指樓下的汽車道:“跟我一起去看看!” 張揚閑著也是閑著,這廝生性就喜歡湊熱鬧,巴不得李長宇叫他一起去。在別人眼里,李長宇這件事做得有些奇怪,張揚現(xiàn)在是招商辦的人,跟教育口壓根不搭界,你帶著他去干嗎?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張揚是李長宇的人,人家就想帶著他,誰也管不著。 坐在李長宇的桑塔納轎車上,張揚摸了摸座椅:“空間有點?。 ?/br> 司機小王不禁笑了起來:“張主任,這車跟您那輛吉普指揮官沒法比,您那車,坐姿高、視野好、空間大,不過就是費油!百公里得十五六個吧?” 張揚笑笑沒說話。 李長宇摸出香煙,可想起車內(nèi)開著空調(diào),還是忍著沒有點上,抽出一支香煙在手里擺弄了一會兒,低聲道:“能聯(lián)系上給你送材料的周老師嗎?” 張揚這才知道李長宇并不是平白無故把自己叫上車來得,他跟周寶其不熟,可周寶其是江樂的老師,江樂應該能夠知道,他掏出手機給江樂打了個電話,江樂聽說八中停課了也是吃了一驚,他倒是有周寶其的傳呼號碼,張揚囑咐他跟周寶其聯(lián)系一下,讓周寶其給他回個電話。 張揚打電話的時候,李長宇的手機不斷響起,電話在秘書齊景峰的手里,他坐在副駕轉身道:“李市長,教育局鄭局長的電話!” 李長宇的目光投向窗外,用這個無聲的回答表明了態(tài)度。 齊景峰干脆利落的掛上了電話。 教育局長鄭先泰已經(jīng)趕到了第八中學,學校正門已經(jīng)被家長和學生層層包圍,家長們一個個情緒激動,的確,這件事落在誰頭上都會生氣。 現(xiàn)場已經(jīng)來了不少的公安干警,協(xié)助維持秩序,交警也在那里,家長越聚越多,把整條馬已經(jīng)堵了起來,造成了嚴重的堵。 江城電視臺、江城日報等多家新聞機構的記者也聞風而來,這樣的新聞最具有爆炸性的意義,他們都在收集著第一手的資料。 因為道擁堵,李長宇的汽車在距離學校門口二百多米的地方就不得不停下,他下了車,望著遠處擁堵的人群,兩道濃眉緊鎖在一起。 秘書齊景峰道:“李市長,我跟校方聯(lián)系過了,從旭日印刷廠可以進入學校?!?/br> 李長宇有些郁悶的看了齊景峰一眼,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到自己管轄的下級單位,哪次不是堂堂正正的走大門,想不到來到這第八中學居然要走偏門。 張揚看著八中門口人潮涌動的局面,不禁笑了起來,李長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笑什么?” “這些老師也真是的,要工資就要工資,干嘛停課跟學生過不去?。俊?/br> 李長宇陰沉著臉大步向旭日印刷廠走去,旭日印刷廠就是第八中學的校辦工廠,中間有小門相同,他們就是通過這一途徑繞過門口的擁堵進入八中校園的。 學校關閉大門停課是老師們的集體決定,校長、副校長、教導主任都被教育局局長鄭先泰召集到會議室里訓話。 李長宇一行來到會議室外就聽到鄭先泰憤怒的聲音:“劉校長,你們在搞什么?工資的問題我正在努力解決,報告也已經(jīng)遞上去了,市里也答應盡快幫助解決,你們現(xiàn)在突然罷課,會造成怎樣的影響????你們就這樣對待這些無辜的學生?為人師表?你們對得起這四個字嗎?” 劉校長道:“鄭局長,我們已經(jīng)快半年沒開工資了,我們做教師的就不是人?我們也要吃五谷雜糧,我們不能指著喝西北風過日子?!?/br> “有意見可以提嘛!你們可以向上級領導反應,沒必要采取這樣的處理方式!” 劉校長道:“我們不是沒有提過,鄭局長,為了這件事我去了多少趟教育局……” 鄭先泰打斷劉校長的話道:“先別給我說這些,現(xiàn)在外面家長的情緒很激動,你馬上通知所有的老師,現(xiàn)在就復課,不然你這個校長也別干了!” 劉校長顯然被激怒了:“不干就不干,你當我想干?我懶得受夾板氣!” “你什么態(tài)度?”鄭先泰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發(fā)現(xiàn)李長宇一行走入了會議室,他沒想到李長宇會親自前來,心中暗叫不妙,想起剛才李長宇連他的電話都不接,顯然對他抱有很大的意見。鄭先泰小心的叫了一聲李市長,李長宇根本沒有理會他,直接來到劉校長面前道:“什么時候可以復課?” 劉校長只是在大會的時候遠遠看到這位常務副市長,直接面對他的時候不免還是有些慌張,他咬了咬嘴唇,有些局促道:“我們老師已經(jīng)近半年……” “我問你什么時候可以復課?”李長宇已經(jīng)出離憤怒了。 劉校長道:“這次的責任我來承擔!” 李長宇雙目掃了幾名校領導一眼:“我不問責任,我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馬上給我復課,你們做不到就全部給我回家!” 劉校長鼓起勇氣:“我做不到!” 李長宇道:“從現(xiàn)在起你已經(jīng)不是校長了!誰是副校長?” 一個帶著高度近視眼鏡的男人站了出來,他是副校長朱啟明。還沒等他說話,李長宇轉向鄭先泰:“這個月的工資你什么時候能發(fā)下來?” 鄭先泰的喉結動了動:“李……” 李長宇道:“我給你一天時間,明天先把八中所有老師這個月的工資給我下發(fā)到賬,你做不到,你這個教育局長就不要干了!” “李市長……” “別給我講理由,別跟我說沒錢,我不管你用怎樣的方法,財政撥給你的那筆工資款,你明天就得給我拿出來!”向來以溫和親民形象示人的李長宇第一次當眾發(fā)這么大的火。 鄭先泰的唇角沒來由抽搐了一下。 李長宇再次望向朱啟明:“有問題嗎?” 朱啟明搖了搖頭:“我這就去讓他們復課!” 李長宇點了點頭道:“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第八中學的校長!” 會議室內(nèi)的氣氛沉悶而壓抑,幾位校領導都耷拉著腦袋,八中門前的緊急狀況,因為復課而很快化解,畢竟家長們只想孩子正常入學,沒人想這件事鬧大。 李長宇聽取了幾位教師代表的意見,會議的整個過程中,鄭先泰都在旁聽,李長宇沒有讓他發(fā)言的意,只是讓他坐在那里,聽聽群眾的呼聲。 張揚是個旁觀者,他感覺這個鄭先泰夠可恨也夠倒霉的,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一個教育局長怎么有這么大的膽子,居然敢發(fā)起集資,還敢挪用老師的工資,八中只是其中的一個代表,其他中學也有和八中相同的現(xiàn)象。他留意到鄭先泰的目光極其黯淡極其惶恐,顯然已經(jīng)亂了方寸。 李長宇道:“馬上下發(fā)通知,確保全市教育系統(tǒng)不再有同樣的事情發(fā)生,拖欠教師工資的事情必須落在實處,一定要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解決?!?/br> 李長宇的承諾還是起到了穩(wěn)定軍心的作用,在學習老師看來,李副市長能夠做出保證,這件事就有了解決的希望。 李長宇已經(jīng)從八中的聽課事件預料到這件事有可能導致的嚴重后果,他必須果斷出手,而且一出手就要雷霆萬鈞,從根本上遏制住這種狀況繼續(xù)惡化下去,離開八中之后,他在車上就給洪偉基打了一個電話,左援朝在常委會上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明,他不會在這種時候給予李長宇任何的幫助,想讓財政局方面有所松動,必須洪偉基發(fā)話。 洪偉基也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他慎重考慮之后還是給左援朝打了一個電話:“大局為重,責任的事情以后再說!” 左援朝的真正用意是為難一下李長宇,他要讓李長宇在自己的面前低頭,可是他也看得清整件事發(fā)展的勢頭有些不妙,事有輕重緩急,財政局方面也不可能徹底拒絕,否則就會讓人家說自己沒有大局觀,說自己公報私仇。出于這樣的考慮,左援朝給龐彬打了個招呼,讓他準備好教師的工資款項。 就在這件事態(tài)漸漸趨于緩和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教育局長鄭先泰失蹤了,走的時候只留下了一封信,信中說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對不起江城教育系統(tǒng)的老師和學生。 鄭先泰的老婆和兒子是在半夜三點鐘報案的,公安系統(tǒng)知道這件事之后,馬上通報了李長宇,李長宇當晚睡得并不安穩(wěn),電話響起第一聲他就坐了起來,拿起電話,聽到鄭先泰失蹤的消息,他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筆集資款,鄭先泰的失蹤跟那筆數(shù)額巨大的集資款有關,他利用集資款炒賣地皮,結果虧了個血本無歸,現(xiàn)在事情敗露,他拿不出錢補上這個漏洞,只能逃走。 李長宇感覺到自己還是大意了,像鄭先泰這種人應該提前控制起來,不可以給他逃走的機會。 葛春麗睡眼朦朧的坐起身來:“長宇,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事兒了?” 李長宇點點頭,摸索到床頭柜上的那包香煙,抽出一支點燃,黑暗中煙火一明一滅,隱約可以看到他緊繃的面部輪廓。 葛春麗柔聲道:“很嚴重?” “沒事兒,你睡吧!”李長宇起身穿上拖鞋向陽臺走去,整個機關家屬院都籠罩在夜色之中,李長宇抬起頭,仰望著漆黑的夜空,心情前所未有的壓抑,教育系統(tǒng)的這件事因為鄭先泰的失蹤將會導致前所未有的危機,鄭先泰的失蹤,意味著教師們的那筆集資款全盤落空,這件事涉及到的絕非八中一個學校,幾百名老師,七百多萬的集資款,這對多數(shù)人來說意味著一輩子的積蓄,他們?nèi)绾文軌虺惺苓@樣的打擊,當老師們知道真實情況之后,他們的情緒會不會失控? 李長宇想到了左援朝,財政局長龐彬之所以敢對自己不買賬,全都是因為左援朝給他撐腰,左援朝在常委會上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證明,他要利用這次事件,給予自己重重的一擊,教育系統(tǒng)出的這件事絕非小事,惡劣的影響不僅僅限于江城,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平海。 室內(nèi)電話聲再次響起,葛春麗身穿睡裙,把電話送了出來,其實李長宇起床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睡不著了,可是她知道李長宇的習慣,考問題的時候,他喜歡單獨一個人,他喜歡冷靜,所以葛春麗一直在房內(nèi)隔窗望著他。 電話是公安局長田慶龍打來的,他告訴李長宇,已經(jīng)連夜將教育局的財務科長,辦公室主任等相關人員控制起來,也已經(jīng)出動警力尋找鄭先泰的下落。 李長宇嗯了一聲,其實鄭先泰在這件事中已經(jīng)變得并不是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那筆數(shù)額七百多萬的集資款,只有找回這筆錢,才能平息這場風波。 鄭先泰是帶著惶恐的心情逃離江城的,他開著一輛半新不舊的深藍色桑塔納,他沒有目的,只想著盡快離開江城,離開這個地方,當初他集資的確是好意,因為看到教育系統(tǒng)老師住房條件太差,他想集資蓋房,可他表弟程繼高知道了這件事,就勸他把買地皮剩下的錢,用來投資,一年前的時候南方地價連續(xù)看漲,鄭先泰和財務商量了一下,也感覺這個主意不錯,于是就把集資款打到了表弟程繼高所開的天恒地產(chǎn)公司的賬上,可誰曾想自從把錢打進去之后,地價的行情就一下跌,程繼高只說錢都套在地上了,現(xiàn)在要是賣地恐怕是血本無歸。 鄭先泰只能自認倒霉,教師工資款告急的時候,他也想著從表弟那里要點錢,可程繼高表示賬上沒錢,鄭先泰為了這件事先后去了三次廣東,可根本找不到程繼高的影子,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這段時間一直誠惶誠恐,知道只要這件事敗露,自己不但身敗名裂,而且十有八九會被送進檢察機關,可以說鄭先泰早已做好了隨時出逃的準備。李長宇在八中的那番話,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大限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不逃,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鄭先泰開車駛出江城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當他看到江城的燈火,忽然想起家里白發(fā)蒼蒼的老娘,忽然想起妻子和兒女,鼻子一酸落下淚來,人真的不能貪心,如果不是被表弟承諾的高額回扣所引誘,他不會犯這個錯誤。 鄭先泰正在傷心不已的時候,忽然一輛車超到了他的前面突然一個急剎,嚇得鄭先泰猛踩剎車,在對方車尾不到半米處停下,鄭先泰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還沒搞清狀況,就看到一個年輕人從前面的那輛車內(nèi)跳下來,想要拉開他的車門,鄭先泰慌忙鎖住。 對方笑了笑,然后一拳就把駕駛側的車窗給砸得四分五裂,抓住鄭先泰的領子把他從車內(nèi)拖了出來,鄭先泰這才認出來人竟然是最近在江城旅游局風光無限的張揚。他慘叫道:“你干什么?我要報警了!” 張揚呵呵笑道:“報警啊,我?guī)湍?,你他媽不報警你是我孫子!” 鄭先泰的身上被張揚踹了一腳,并不重,他坐在地上,雙腿屈伸挪動著,靠在汽車上,雙目中露出驚恐的神情,這會兒他想起白天張揚一直都跟在李長宇的身后,看來他在這里出現(xiàn)肯定是沖著自己來的。 張揚在白天就留意到鄭先泰有些不對頭,所以他留了個小心,今晚原本想頭帶絲襪,潛入鄭先泰家中,威脅他交出集資款,可沒成想到了鄭先泰家樓下,正看到他開車離去,于是張揚就一追蹤,想不到誤打誤撞竟然把意圖逃走的鄭先泰抓了個正著。 鄭先泰竭力鎮(zhèn)定下來,他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張揚,我去省里有急事,你別開玩笑了!” 張揚冷笑道:“我說你這人沒勁了,我像跟你開玩笑嗎?是不是打算卷了那些老師的血汗錢悄悄逃走?真不好意,你今兒哪兒都去不了,乖乖跟我回檢察機關投案自首!” 鄭先泰急得就快哭出來了:“我真沒有錢,那些集資款我也不是存心去騙老師的,我被人給騙了,七百多萬全都打了水漂,我知道我有罪,可我真拿不出錢來了!我也是看到老師們住房條件太差,我想幫助改善一下教育系統(tǒng)的住房狀況,我是好意……可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張揚不屑的看著鄭先泰:“你他媽也算個爺們?窩窩囊囊的,做錯了事情怎么就不敢認呢?我告訴你,今天你最好老老實實把錢給我吐出來,不然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鄭先泰忽然爬起來想要逃跑,被張揚一腳踹在屁股上,整個人騰空飛出一丈多遠,重重摔落在地上,身上劃破了多處,狼狽到了極點。 張揚來到他身邊抬腳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起來,上車!” 鄭先泰卻是個無賴脾氣,抱著腦袋哼哼唧唧道:“你打死我吧,反正我也沒錢,我哪都不去,就在這兒等著公安機關抓我!集資款的事情我負責!” 張揚罵道:“見過賤的可沒見過你這么賤的!你算什么東西?以為自己很重要啊,我要的是集資款!““都被騙了,我表弟手里,我要不來!我也找不到他!” 張揚怒了:“我說你他媽怎么這么廢物?。磕阏宜粊?,你不會找他家長?” “他媽是我二姨,他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張揚伸手就在他腦袋上拍了一記:“合著你這點能耐全都用在欺騙老師上了,你不會用點手段?” “我能有什么手段?你難道想讓我去劫持他老婆兒子要錢嗎?”鄭先泰說完這句話,卻看到張揚一臉的笑容,他有些害怕的抿了抿嘴唇:“不是吧……” 張揚笑道:“我可沒說啊,還是你有本事,腦袋里壞主意就是多,我閑著也是閑著,那啥……要不陪你走一趟!” 鄭先泰苦著臉道:“劫持人質是犯法的!” “非法集資,挪用公款,你哪條罪不夠槍斃?。柯楸缘?,還他媽跟我冒充守法公民!我給你24小時,明天你追不回這筆集資款,我就把你弄個地方埋了!活埋!”張大官人虎目一瞪,王八之氣倏然乍現(xiàn),嚇得鄭先泰一個哆嗦。 他顫聲道:“我二姨家住在荊山,程繼高的雙胞胎兒子都在荊山實驗小學上學!” 張揚指了指吉普車:“走,咱們這就走!” 鄭先泰的那輛桑塔納汽車在凌晨五點鐘被發(fā)現(xiàn),車窗玻璃碎裂,現(xiàn)場還有一些血跡,可鄭先泰卻并不在那里,在周圍也沒有發(fā)現(xiàn)鄭先泰的蹤跡,案情變得越發(fā)撲朔迷離。 按照市委常委的決定,對八中發(fā)生的停課事件,以及鄭先泰的失蹤事件,由市委宣傳部通知江城各大媒體和新聞機構,暫時保持沉默,以免造成更大的混亂。 可誰都沒有想到在第二天一早,平海日報就報道了八中老師的停課事件,而且鄭先泰攜款潛逃的消息已經(jīng)在江城的大街小巷以不可議的速度傳播開來。 市政府緊急召開的常委會上,洪偉基臉色鐵青,他的憤怒并不是因為教育系統(tǒng)一系列的事件,而是因為事件之后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平海日報如此快速準確的做出反應,顯然有人通風報訊,教育局長鄭先泰的事情更是有人故意散播出去的,這個人十有八九來自于常委內(nèi)部,洪偉基的目光逐一在每位常委的臉上掃過。他的聲音中透著慍怒:“真是沒想到!我說過多少次,要把影響限制在最小的范圍內(nèi),千萬不要影響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不要影響到教師的情緒,凡事都要從江城的大局著想,可有人就是不想江城有一天的安寧,想興風作浪,想利用這次事件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很失望!” 人大主任趙洋林道:“我看這件事未必是我們內(nèi)部的原因,八中停課動靜鬧得很大,當時到現(xiàn)場的記者和新聞單位很多,市委宣傳部可以進行干預,可是這種干預也只限于一定的范圍和程度,不排除某些記者私下將新聞素材提供給省報的可能。至于鄭先泰的事情,公安機關已經(jīng)介入,知情人很多,想保守秘密更難,有道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早晚也會被人知道?!?/br> 常務副市長李長宇點了點頭,他的雙目中布滿血絲,看得出昨晚一整夜都沒睡,李長宇道:“我相信,我們領導層內(nèi)部不會有人和的問題,我們是個團結的群體,不會出現(xiàn)洪書記所說的情況?!逼鋵嵥苍趹岩勺笤?,可在沒有實施證據(jù)之前,有些話斷然是不可以亂說的。 左援朝的表情很平靜,他知道洪偉基剛才那番話是沖自己來的,可他很坦然,昨天在財政撥款上難為李長宇是真的,可他的胸襟并非這么狹窄,教育系統(tǒng)的事情雖然是李長宇分管,可鬧大了對整個江城都會有影響,他還是想江城穩(wěn)定繁榮,他是江城市代市長,他不會做為了私人利益而犧牲整個江城的事情。不過他也明白,在所有人看來,自己是最有嫌疑的一個,因為他和李長宇之間存在著不言自明的競爭關系,最想李長宇倒霉的那個人就是自己。左援朝懶得解釋,因為這時候出來解釋只會越描越黑,李長宇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麻煩了,教育系統(tǒng)發(fā)生這件事,事態(tài)變得越來越嚴重,李長宇這次應該承擔的責任是跑不了了。 左援朝道:“事情既然已經(jīng)傳開了,我們也沒時間去考慮如何消除影響,現(xiàn)在問題的關鍵是盡早抓住鄭先泰,追回集資款?!?/br> 李長宇道:“我有個提議,因為情況出現(xiàn)的太突然,為了避免情況進一步惡化下去,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從市財政劃撥一筆緊急款項……” 左援朝笑道:“長宇同志,你的意是讓市財政撥款堵住教育系統(tǒng)集資留下的漏洞?” 李長宇的確是這個意,眼前唯有這個方法才能夠安定整個教育系統(tǒng)的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