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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醫(yī)道官途在線閱讀 - 第二百八十四章【順其自然】

第二百八十四章【順其自然】

    章睿融就是張揚所說的那棵草,惦記這棵草的不僅僅是常凌峰,企改辦、招商辦的幾名年輕小伙對她都有意,平日里,搶著向她獻殷勤,自從她來到之后,就取代了朱曉云過去的位置,這也難怪,朱曉云如今已經(jīng)是名花有主,誰都知道她和蘇強的關(guān)系基本確定,沒人再知難而進??珊芸煨』镒觽兙桶l(fā)現(xiàn)章睿融和蘇小紅完全是兩種性格,除了張揚和常凌峰,她對其他人很少假以辭色,這丫頭給人的感覺太清高太孤傲,在接連碰了釘子之后,這幫小伙子們也漸漸斷了追求她的念想。

    常凌峰害怕張揚繼續(xù)胡說八道,起身告辭離開,章睿融把文件交給張揚,然后靜靜站在一邊。

    張揚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你還有事嗎?”

    “上次我跟你說的那件事!”

    “什么事?”張大官人一臉的迷惑。

    章睿融:“我上次跟你說的那事兒!”

    “什么事兒?”

    章睿融有些急了:“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健忘?。烤褪亲屇阏f我壞話那事兒!”

    張揚強忍住笑:“你表現(xiàn)不是挺好的嗎?我干嘛說你壞話?”

    章睿融鳳目圓睜:“你說話不算話是不是?”

    張揚看到她真急了,也不再繼續(xù)逗她,微笑道:“這件事等咱們從歐洲回來再說,赴歐考察,多難得的機會,人家擠破頭我都沒答應(yīng),把這機會讓給你了?!?/br>
    “我不稀罕!”

    “別介啊,我全指望你呢,沒有你到了歐洲,我寸步難行!”

    章睿融咬了咬嘴唇道:“總之,你給我記著,這次的事情之后,你一定要把我給放回去?!闭f完她憤憤然走出了辦公室,臨走還狠狠帶上了房門。

    張揚不由得苦笑,這丫頭好大的脾氣,她來招商辦又不是自己的注意,有火憑啥沖著自己發(fā)?

    章睿融剛走,胡茵茹就敲門走了進來,她剛剛從香港回來,身穿巴寶莉黑白方格風(fēng)衣,足蹬黑色高跟長靴,美腿修長,氣質(zhì)出眾,張揚咧開嘴笑道:“胡經(jīng)理打扮這么漂亮打算勾引誰?。俊?/br>
    胡茵茹極盡嫵媚的瞥了他一眼道:“勾引你!”

    張大官人輕輕咳嗽了一聲道:“我可是共產(chǎn)黨員,國家干部,我立場堅定,拒腐蝕永不沾……”

    胡茵茹走了過來,玉臂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蜻蜓點水的吻了一下,卻被張揚一把摟住纖腰,擁入懷中,來了一個法式熱吻。

    胡茵茹紅著臉掙脫開來,整理了一下頭發(fā),不無嗔怪道:“就你這自控能力,還說什么拒腐蝕永不沾?!?/br>
    “你還是從自身找原因,誰讓你這么吸引我?”

    “少來,這次我過來是跟你談?wù)聝?!?/br>
    張揚馬上正襟危坐:“胡經(jīng)理請說!”

    胡茵茹看到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忍不住想笑,抄起桌上的文件夾在他身上砸了一下,然后道:“這次在香港逗留期間,我和海蘭商量了一下,打算在香港注冊一家廣告公司!”

    張揚道:“好事啊!”

    胡茵茹道:“藥廠那邊已經(jīng)上了軌道,我想從里面撤出來,可又擔心顧總有想法!”

    張揚道:“沒什么可擔心的,我跟她說!”

    胡茵茹還是有些擔心。

    張揚笑道:“你別擔心,我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常海天在嵐山出了點事兒,現(xiàn)在從日化廠下來了,他的管理能力應(yīng)該不在你之下,我跟他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看他愿意過來不!”

    胡茵茹聽到這一消息,驚喜萬分道:“如果他愿意過來當然最好不過,嵐山日化廠這么大的企業(yè)他都能夠管理好,藥廠對他來說應(yīng)該沒有任何問題?!?/br>
    張揚道:“怎么?想自己做點事情了?”

    胡茵茹點了點頭:“自從你說過廣告公司的事情,我就開始留意,這方面應(yīng)該大有可為。就目前手上的資源,再加上電視臺方方面面的渠道,我有信心將廣告公司在短時間內(nèi)發(fā)展起來?!?/br>
    張揚笑道:“打算和海蘭一起搞?”

    胡茵茹道:“我負責聯(lián)系廣告業(yè)務(wù)和公司的整體運作,海蘭負責聯(lián)絡(luò)各大媒體,我還打算把何歆顏給簽過來,讓她成為我們廣告公司的第一個簽約員工。”

    張揚笑道:“我呢?”

    “你是替身演員,啥時候需要啥時候頂上!”

    張揚笑瞇瞇道:“現(xiàn)在需要我頂上嗎?”

    胡茵茹紅著俏臉啐道:“工作期間你能不能別耍流氓?”她的目光落在出國考察名單上:“赴歐考察團?你要去歐洲?”

    張揚點了點頭道:“順利的話過了十五就成行了,我倒是不想去,可市里非得壓著我過去,給了我一個副團長!”

    “別假惺惺了,赴歐考察誰不想去?人家擠破頭往里拱,你這邊還裝得這么為難,你要是真不想去,就擺出高姿態(tài),把名額讓給別人唄!”

    張揚笑了起來:“見識見識也好,就是語言不通!”

    胡茵茹道:“剛好,回頭我給你寫個單子,你去歐洲幫我買回來!”

    張揚道:“成,我讓小章幫你辦!”

    兩人說話的時候,副市長嚴新建的電話打了過來,他是為了出國名額的事情找張揚的,剛才肖桂堂從張揚辦公室走后,直接去找了嚴新建,他心里憋得慌,論資格論職位,這次招商辦出國名額怎么都得有他一份,可張揚把名額給了兩個年輕人,肖林倒還算了,畢竟人家的叔叔是開發(fā)區(qū)管委會主任,可章睿融憑什么去?她連正式編制都沒有,憑什么占據(jù)一個出國名額?肖桂堂按理說年紀也不小了,可是人一旦心里不平衡,很多事就不能很好的控制住,這和年齡沒有關(guān)系,于是肖桂堂去找了副市長嚴新建,嚴新建是這次赴歐招商考察團的團長。

    嚴新建聽肖桂堂抱怨完,也覺著這件事張揚做得欠缺考慮,做事情要有大局觀,要考慮到周圍同志的感受,其實這次考察團中已經(jīng)有了一名專職翻譯,章睿融去不去影響不大,于是嚴新建才給張揚打了這個電話。

    張揚聽說是這件事,不禁笑了起來:“嚴市長,想不到這么快他就告到你那兒了!”

    嚴新建道:“你也別怪人家告你,這件事你的確做得不周全,你想想章睿融并不是正式工作人員,她是聘用,沒有正式編制,你帶她去歐洲,其他人能心理平衡嗎?”

    “既然進了招商辦,我們就應(yīng)該一視同仁,當初招聘的時候,我們就達成了一致意見?!?/br>
    “張揚,反正考察團要這么多翻譯也沒用,你看看還是照顧一下老同志的情緒!”

    張揚道:“嚴市長,這件事你就別管了,肖桂堂壓根就不是想去考察,他想借著這個機會去歐洲看兒子,我憑什么給他這個機會?公家的錢憑什么用在他自己家的事情上,再說了,我都已經(jīng)公布了人員名單,現(xiàn)在再改,不等于打我自己耳光?我以后說話還有什么威信可言?”

    嚴新建聽到這廝說得如此堅決,也知道再說也是沒用,自己左右不了張揚的決定,他也懶得管這些事,嘆了口氣道:“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只是提醒你照顧老同志的情緒,工作中有一個和諧的環(huán)境是很重要的?!?/br>
    張揚笑道:“多謝嚴市長關(guān)心!”

    赴歐考察團的事情進展的還算順利,最終人員名單還是按照張揚的意敲定了,他們定在三月一號前往北京,從北京搭乘國際航班飛往倫敦。

    正月十五的時候,張揚返回了春陽,這是為了向家人道別,畢竟這次出國要走半個多月,說一聲免得母親擔心。

    徐立華聽說兒子要出國,整個人顯得格外失落,對她而言歐洲顯然是個遙遠的地方,免不了要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情懷。

    張揚看到母親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又不是一去不回,您別這么傷感成嗎?”

    徐立華道:“媽沒傷感,我是為你高興,看著你越來越出息了,媽開心都來不及!”

    張揚道:“聽說法國女郎漂亮,搞不好這次我能給你哄個法國兒媳婦回來。”

    徐立華把他的玩笑給當真了,慌忙搖了搖頭道:“那可不行,人家嫣然對你多好,你這樣做對得起人家嗎?”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

    徐立華這才明白兒子是跟自己開玩笑,她嘆了口氣道:“你都這么大了,現(xiàn)在還是國家干部,性子也該定下來了,別整天三心兩意的,這么多出色的女孩兒圍著你,你不喜歡人家就徹底跟人家說清楚,要不然傷了誰的心都不好?!?/br>
    張揚嗯了一聲,徐立華道:“最近有沒有見歆顏,幫我謝謝她,她給我的禮物我很喜歡!”在徐立華心里,她最喜歡的那個應(yīng)該是何歆顏。

    張揚道:“在北京忙著呢,我見到她的話把您的意轉(zhuǎn)達給她?!?/br>
    徐立華又嘆了口氣:“多好的姑娘!”

    張揚知道母親念叨這話是什么意,只當沒有聽見,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道:“上次你說大哥二哥他們都找到女朋友了,我還沒見過呢!”

    徐立華搖了搖頭道:“他們喜歡就好!”

    張揚從母親的這句話中已經(jīng)覺察到她似乎并不喜歡那兩個未來的兒媳婦,在感情上,張揚和趙立軍、趙立武兄弟倆還是比較疏遠的,他并不關(guān)心他們的感情生活,在這個家庭中,他真正關(guān)心的是母親徐立華和meimei趙靜。

    提起趙靜的事情徐立華不禁又愁上眉頭,她頗感無奈道:“這丫頭越來越不聽話,我只要說起她和丁斌的事情,她連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丁斌的父親是省委大干部,我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咱們怎么配得上人家?”

    張揚雖然不喜歡丁斌,可母親的這句話他也不愛聽:“媽,現(xiàn)在都什么時代了?哪有什么門第觀念,人家都講究戀愛婚姻自由,趙靜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徐立華有些詫異的看著兒子,要知道過去張揚一直在這件事上保持著堅決反對的態(tài)度,想不到現(xiàn)在他居然有了轉(zhuǎn)變。

    張揚道:“媽,說實話,我是管不了她,反正我?guī)湍憧粗?,丁斌那小子但凡敢對不起小靜,我就讓他后悔來到這個世上。”

    徐立華不無嗔怪道:“你一個國家干部,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讓人笑話!”

    張揚點了點頭。

    徐立華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今兒元宵節(jié),他們爺三個怎么還沒回來?”話音還沒落,趙鐵生走了進來,看到張揚,他樂呵呵招呼了一聲。

    張揚也禮貌的叫了聲趙叔。

    趙鐵生是去看那塊宅基地了,工程隊也找好了,只等開春就破土動工,他現(xiàn)在對張揚的態(tài)度是越來越好了,如果沒有張揚,他恐怕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這樣的生活,這兩年的生活轉(zhuǎn)變他是真切感受到的,女兒上學(xué),兒子上班,家里現(xiàn)在又要蓋新房子,哪件事都是張揚一力促成。趙鐵生道:“三兒,我剛?cè)タ凑亓?,真好,打算在那里起底上八間兩層小樓,到時候你倆哥哥有結(jié)婚的地方,你回家也有住的地方了。”

    張揚笑道:“趙叔,您就別考慮我了,關(guān)鍵是你們住的舒服,我平日里都在江城,在江城也有房子,回春陽的時間很少?!?/br>
    “這是你家,家里永遠都有你的房子!”趙鐵生現(xiàn)在說話也讓人感到舒服了。

    張揚笑道:“蓋房子的事情你看著辦吧,缺錢的話只管跟我說一聲!”

    徐立華慌忙道:“不缺錢,我和你叔算過,家里的積蓄應(yīng)該夠了!”

    張揚道:“這件事我跟牛文強說過,鋼筋水泥那些基本建材你們只管交給他去弄,施工隊你們自己找,工錢我不過問,其他的事情我來結(jié)算?!?/br>
    趙鐵生聽得欣喜無比,要知道張揚等于把蓋房子的大部分開銷都攬了過去。

    徐立華可不想讓兒子花錢,她搖了搖頭道:“不成,你賺錢也不容易,還要留著娶媳婦呢?!?/br>
    張揚笑道:“放心吧,我媳婦兒肯定比我有錢,將來我把自己送過去就行!”

    趙鐵生道:“還是三兒有本事,你兩個哥哥加起來也比不上你一個手指頭?!?/br>
    張揚當然知道他在奉承自己,他笑了笑道:“做飯吧,晚上我還得回江城!”

    元宵節(jié)來到春陽的不僅僅是張揚一個,市委書記杜天野也來到了這座小縣城,眼前的狀況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春陽幾乎到處都在搞建設(shè),小小的縣城搞得就像一座建筑工地,和過去的整潔完全成了對比。

    杜天野穿越春陽縣城的過程中,遭遇了三次堵車,他一問才知道,春陽不但全城道改造,還建設(shè)著小商品城和服裝城兩個項目,拋開這些項目的可行性不言,單單是從表面上就能夠看出來,春陽的建設(shè)規(guī)劃很差,缺乏條理性,搞得整個城市的交通秩序亂成一團。

    杜天野這次是想去清臺山,他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張揚在內(nèi)都不知道他會在正月十五來到清臺山。

    抵達青云峰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五點多鐘,天色開始黯淡下來,杜天野望著遠方天空中的錦霞,長長舒了口氣,不遠處的紫霞觀大門緊閉,老道士李信義正在閉關(guān)誦經(jīng)。

    杜天野慢慢走向青云峰頂?shù)氖?,來到山石堆砌的圍墻前,看到院中并沒有人,院內(nèi)的石灶爐火正熊,他轉(zhuǎn)身望去,東邊的小徑之上,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向山頂而來。

    陳崇山肩挑著水桶向他的方向走來,每次挑水都要走上二里山,陳崇山雖然身體康健,可畢竟年歲已經(jīng)大了,走到中途就不得不落下水桶,一邊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汗水,一邊揉著酸痛的腰背。

    杜天野慌忙迎了上去。

    陳崇山望著他,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溫暖,夾雜著幾許難以描摹的感情。

    杜天野笑了笑,并沒有說話,主動接過扁擔挑起了那兩桶水。他畢竟過去沒干過這樣的活,雖然年輕力壯,可是掌握不好水桶的平衡,才走了兩步就潑出了不少的泉水。

    陳崇山笑道:“要順其自然,不一定力量大了才好!”他指點杜天野把握平衡的訣竅,杜天野學(xué)得很快,一會兒就似模似樣,挑著兩桶水來到院落中,將兩桶水倒入水缸中。

    陳崇山道:“能讓你這個市委書記給我挑水,我真是不勝榮幸!”

    杜天野低聲道:“應(yīng)該的!”

    陳崇山內(nèi)心一怔,隱隱覺著杜天野的這番話有著別樣的含義,可究竟是什么,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夜空中一輪圓月緩緩升起,銀光灑滿了整個青云峰,顯得有些清冷,可陳崇山的內(nèi)心是溫暖的,他低聲道:“才想起來今天是元宵節(jié),杜書記……”

    “叫我天野!”

    陳崇山古潭般深邃的雙目明顯泛起了波瀾,他抑制住內(nèi)心的感情,低聲而審慎的叫道:“天野,晚上在這兒吃飯吧?”

    杜天野笑了起來:“天黑了,您老還打算讓我摸黑下山???”

    陳崇山也笑了起來:“我這就做飯,晚上有好多好吃的!”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我就等著嘗嘗您老的手藝,對了,水缸還沒有滿,我再去挑幾挑水來!”

    陳崇山也不再跟他氣,指了指剛才的小徑道:“沿著那條小一直走下去,兩里多地有一處山泉,挑了水盡快回來,到了晚上,山里還是有些野獸的。”

    杜天野微笑道:“放心吧,一般的野獸我還能應(yīng)付!”

    雖然知道這附近山里沒什么危險,陳崇山還是遞給他一把柴刀作為防身之用。

    杜天野擔著水桶走遠,陳崇山望著他魁梧的背影,不知為何雙目忽然濕潤了,他悄悄抹去老淚,心底默默道:“邱敏,我們的兒子終于過來看我了,他來看我了!”

    杜天野挑水回來的時候,陳崇山已經(jīng)做好了四個涼菜,鍋里燉著山雞野蘑菇,香氣隨著夜風(fēng)遠遠飄了出去。

    杜天野一邊向水缸里倒水,一邊笑道:“真香啊,用不著這么豐盛,咱們爺倆兒隨便吃點就行!”

    聽到咱們爺倆兒這幾個字,陳崇山激動地雙手都有些發(fā)抖,他笑道:“過節(jié)了,怎么都要多弄幾個菜,小雪前幾天才走,不然你這次還可以和她見見面!”

    杜天野道:“以后有機會的!”他幫忙把凳子搬好,然后從自己隨身的背包中取出兩瓶清江特供:“咱們喝點兒!”

    陳崇山重重點了點頭道:“成,喝點兒!”

    杜天野在小黑碗中倒?jié)M了酒,先將其中一碗端給了父親,他望著父親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面龐,內(nèi)心中忽然感到一陣激動,從他出生起他就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位生父,直到不久前他方才知道,一直疼愛自己的父母并不是自己的生身父母,開始的時候他對陳崇山這位生父是有些抗拒的,可聽到母親馮玉梅說起往事,才知道其中包含著這么多的曲折,才知道生父陳崇山也不知道還有自己這個親生兒子。

    血脈相連,親情是永遠無法割斷的,杜天野在來見陳崇山之前,內(nèi)心也是無比矛盾的,可當父子真正見面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一切是如此自然如此親切,他相信父親一定明白自己知道了真相,有些事無需說出來,父子間的這種默契是天生的。

    杜天野端起酒碗道:“我敬您,也為了慶祝咱們爺倆一起度過的第一個節(jié)日!”

    陳崇山跟兒子碰了碰酒碗,他將這碗酒一飲而盡:“天意弄人!”

    杜天野低聲道:“我明白,很多事是無法選擇的!”

    父子兩人四目相望,都知道對方想要說什么,最終卻都沒有說話,同時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老道士李信義沙啞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我說老陳,你也太不夠意了,有好酒好菜也不叫我!”

    杜天野起身笑道:“李道長,快請進來!”

    李信義拎著一壺酒走了過來:“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沒有我這頓飯吃得都沒有詩情畫意!”

    陳崇山心情大好道:“快來吧,沒有你這個牛鼻子老道,還真不熱鬧!”

    張揚提前一天到達了北京,去歐洲之前,他想要拜訪一下干媽羅慧寧,自從文玲事件之后,他和文家很少聯(lián)絡(luò),雖然羅慧寧表示并不介意,可張揚知道,這件事始終是存在于他們之間的一個障礙。

    張揚給羅慧寧打電話的時候,她在天池先生那里學(xué)習(xí)書法,自從文玲重新長眠不醒之后,羅慧寧反倒清閑了許多,她和文國權(quán)都沒有再提起安樂死的事情。

    羅慧寧掛上電話。

    天池先生在一旁笑道:“誰的電話?”他在羅慧寧的對話中已經(jīng)聽出張揚要過來。

    羅慧寧笑道:“張揚,他一會要過來!”

    天池先生欣喜道:“他也有一段時間沒來了,我也很想這個小朋友!”

    羅慧寧指了指桌上自己剛剛寫好的那幅字道:“先生看我這幅字寫得怎么樣?”

    天池先生看了看,然后嘆了口氣道:“你心境很亂,這樣的狀況下是寫不出來什么好作品的!”停頓了一下,低聲道:“是不是因為文玲的事情?”

    羅慧寧在老師面前并不隱瞞什么,她點了點頭道:“雖然嘴上說已經(jīng)接受了現(xiàn)實,可小玲畢竟是我的女兒,看到她剛剛蘇醒又落入現(xiàn)在的境地,做母親的心里又怎能不難過?”

    天池先生道:“文玲的事情和張揚有關(guān)?”

    羅慧寧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件事是小玲的不對,我并沒有怪張揚,可是也不知道怎樣面對他,對他可能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br>
    天池先生微笑道:“這是個心結(jié),只有時間才能幫助你們解開!既然不知道怎樣面對,為什么不選擇回避?”

    羅慧寧道:“我知道他心中也一定很難過,如果我避開他,只會讓他更加難過,其實我早已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看待?!?/br>
    天池先生道:“也許見面之后,任何的顧慮都不存在了!”

    說話的時候,門外已經(jīng)聽到汽車的聲音,張揚開著春陽駐京辦的桑塔納來到了門外,他仍然沒忘給天池先生帶禮物,走入院落之中,先把禮物給天池先生送上,然后來到羅慧寧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兒子給干娘磕頭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更何況今年沒去給干娘拜年。

    羅慧寧看到張揚給自己磕頭,心中不覺一陣溫暖,她把張揚攙扶起來:“傻小子,都什么時代了,還來這一套?”

    張揚道:“磕頭拜年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兒子給娘磕頭更是天經(jīng)地義,誰也不會說我巴結(jié)您!”

    羅慧寧笑了起來,一旁天池先生也是撫須大笑:“張揚說得句句在理!”

    張揚既然給羅慧寧磕了頭,天池先生那里也是三個響頭,天池先生是羅慧寧的老師,輩分擺在那里,給老先生磕頭可不算什么栽面子的事兒。

    羅慧寧封了個一千的紅包給張揚,天池先生送給張揚自己手書的扇面兒。

    天池先生請他們在茶室飲茶的時候,張揚把自己即將前往歐洲考察的事情告訴羅慧寧。羅慧寧有些驚奇道:“真的很巧啊,我也要隨同你干爸去英國訪問!”

    “什么時候?”

    “三月四號到八號!”

    張揚算了算時間,自己剛巧在英國。

    羅慧寧道:“不過想來是沒多少機會見面的,你干爸要在英國幾個城市片刻不停的訪問,還要和英國政要會談。”

    張揚道:“我是為了招商,我接觸的都是些歐洲企業(yè)主管,您說的政要,我倒是想見,可惜沒那級別?!?/br>
    羅慧寧笑了起來:“這樣,我去英國之后,如果有空,我會和你聯(lián)系,對了,你們的行程安排有沒有定下來?”

    張揚道:“明天晚上的飛機,我沒出過國,兩眼漆黑,只能跟著團隊走,聽說到了歐洲,我們的手機啥的全都不頂用了,不過到那邊有人接待,大使館方面應(yīng)該會幫忙做出安排?!?/br>
    羅慧寧道:“出去見見世面也好,現(xiàn)在經(jīng)濟越來越全球化,不了解世界經(jīng)濟的整體發(fā)展,就不可能搞好國內(nèi)的建設(shè)!”她和張揚說了幾句,接近中午的時候,起身先行離去,她還要去康復(fù)醫(yī)院探望女兒。

    張揚將羅慧寧送到門外,目送羅慧寧遠走,心中有些悵然若失,雖然羅慧寧對他仍然很親切,可總是覺著其中有一層隔閡。

    天池先生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怎么?好像你有些不開心!”

    張揚點了點頭道:“先生目光如炬,我什么事兒也瞞不住您!”

    天池先生道:“因為文玲?”

    張揚道:“先生應(yīng)該知道,當時玲姐出事的時候,是為了躲開我!”

    天池先生微笑道:“事情既然過去了,又何必始終糾纏不放,你還嫌世上的煩惱不夠多,還要自尋煩惱?”

    張揚道:“只可惜我沒有先生的胸懷,很多事還是看不開想不透!”

    天池先生和他一起返回院子,張揚發(fā)現(xiàn)昔日鑲嵌在墻上的拓片都已經(jīng)不見了。天池先生從他的目光中已經(jīng)猜到他在想什么,低聲道:“陳雪和我一起把所有拓片整理之后,我發(fā)現(xiàn)那些并不是什么好東西,所以都拆下來,埋在了后山。”

    “先生不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天池先生道:“同樣的一件事,不同的人看會有不同的感觸,很多事物,取決于你所采取的角度,對拓片,我關(guān)注的是書法本身,陳雪關(guān)注的是歷史,你關(guān)注的是拓片的來歷……”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文玲關(guān)注的是什么?”

    張揚內(nèi)心一震,此時他方才意識到,其實天池先生將很多事都看的很清楚,只是他一直沒有點破,張揚當然知道文玲關(guān)注的是什么?她關(guān)注的是拓片上所記載的武功,可文玲為何會對武功擁有如此的興趣?難道她也有著和自己相似的經(jīng)歷?這一切隨著文玲的沉睡已經(jīng)無法得到解答了。

    天池先生又道:“你和你干媽之間,因為文玲的事情而產(chǎn)生了一些隔閡,既然隔閡已經(jīng)產(chǎn)生,也沒必要刻意去消除,我相信,這種隔閡并不會長久存在,我看得出她關(guān)心你,也沒有將文玲的事情歸咎到你的身上,所以還是順其自然的好?!?/br>
    張揚衷心道:“聽先生一席話,我茅塞頓開!”

    天池先生撫須笑道:“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直,別人怎么想怎么做,又何必太過在意呢!”

    張揚回到春陽駐京辦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于小冬已經(jīng)準備好了酒菜,剛巧春陽縣縣長沙普源,副縣長徐兆斌都在北京公干,聽說張揚來了,他們兩人都等著張揚一起吃飯。

    張揚來到包間,連連道歉,笑著拱手道:“讓幾位領(lǐng)導(dǎo)久等了!”

    沙普源笑道:“張主任別氣了,你才是我們上級領(lǐng)導(dǎo),我們等你是應(yīng)該的?!?/br>
    張揚聽著這句話心里很舒服,可嘴上仍然謙虛道:“沙縣長是正處級干部,我才是個副處,您就別寒磣我了!”

    沙普源道:“我這個正處管理的是春陽,您這個副處管理的是咱們整個江城的招商工作,我今年都四十三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肯定已經(jīng)是省部級領(lǐng)導(dǎo)了。”

    張揚笑道:“省部級,我這輩子是沒指望了!”他硬把沙普源拉到首座坐下,自己挨著沙普源的左手坐了,徐兆斌坐在他的對面。

    農(nóng)家小院的生意越來越清淡了,看來每個飯店都有由盛到衰的過程,開始之所以能夠吸引這么多顧是經(jīng)營理念出新,任何事情都會有審美疲勞,于小冬在飯店的經(jīng)營上并不在行,老守著張揚過去搞過的一套,這么久了都沒有什么改變,所以生意清淡下來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不過好在飯店整體上還是盈利的。

    張揚走進飯店的時候已經(jīng)看出生意今非昔比,微笑道:“農(nóng)家小院的生意大不如前了,老是那些菜,不換花樣,北京人吃膩了。”

    于小冬道:“顧小姐也已經(jīng)撤資了,現(xiàn)在飯店的所有權(quán)都屬于我們春陽縣政府!”

    徐兆斌道:“于小冬,你應(yīng)該轉(zhuǎn)變一下經(jīng)營方式了,別說北京人,我雖然不常來,你們的菜譜我?guī)缀醵嫉贡橙缌髁?。?/br>
    沙普源笑道:“我吃著還不錯,這北京大飯店我吃了不少,可吃來吃去還是我們駐京辦的飯菜最為地道?!?/br>
    張揚呵呵笑道:“人家沙縣長這才叫地方保護主義,就向著自己人說話?!?/br>
    于小冬道:“我正在和一家東北的飲食公司談合作,如果談成了,就把農(nóng)家小院改成東北菜館,最近東北菜又火起來了?!?/br>
    張揚對飯店的經(jīng)營已經(jīng)沒多少興趣,拿起酒杯和沙普源他們同干了一杯酒道:“前兩天我回春陽,發(fā)現(xiàn)春陽的變化很大,整個春陽到處都在搞建設(shè),縣城被弄得面目全非,春水河兩岸的植被破壞也很厲害?!?/br>
    沙普源放下酒杯嘆了一口氣道:“可不是嗎,現(xiàn)在的春陽看起來就像一個建筑工地,我看著都心疼!”

    張揚笑道:“你是縣長,不要告訴我春陽的建設(shè)跟你無關(guān)!”

    沙普源指了指徐兆斌道:“兆斌可以幫我作證,現(xiàn)在我們春陽縣是一言堂,我這個縣長說話不算!”沙普源對縣委書記朱恒的怨氣由來已久,在北京,在張揚面前他能夠肆無忌憚的說出來,足以證明他對朱恒的不滿已經(jīng)到了臨界點。

    徐兆斌馬上附和道:“沙縣長說得沒錯,我們的這位朱書記很有魄力,他提出一年要讓春陽變個樣,要爭取成為江城第二個縣級市,要成為江城下屬各市縣的經(jīng)濟收入前三,要把春陽打造成現(xiàn)代化的城市。”徐兆斌很狡猾,他說的這些話既迎合了沙普源,也沒有什么出格的地方,這些話的確是縣委書記朱恒親口說的,他只是轉(zhuǎn)述一下,就算傳出去,也沒什么不妥。

    沙普源似乎有些喝多了,拍了拍桌子道:“抓經(jīng)濟搞建設(shè)是好事,可誰也不可能一口就吃成一個胖子,缺少總體規(guī)劃,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我不信這樣能夠做好領(lǐng)導(dǎo)工作?!?/br>
    張揚對沙普源還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的圓滑世故不在徐兆斌之下,他在自己的面前發(fā)出這番牢sao,無非是想利用自己打擊朱恒,張揚對朱恒沒多少好感,如果在過去說不定他已經(jīng)跟著表態(tài),甚至?xí)虮Р黄搅?,可現(xiàn)在的張揚已經(jīng)在體制中錘煉的有了相當?shù)幕鸷?,他輕易是不會表態(tài)的,而且他的工作范疇是招商,干涉春陽縣的領(lǐng)導(dǎo)工作,那早就超出了他的職權(quán)范圍。

    徐兆斌一邊苦笑一邊悄悄觀察著張揚的神情。

    張揚道:“咱們喝酒不談?wù)?,來!干杯,沙縣長有啥問題,可以去找市領(lǐng)導(dǎo)反映。要不,我回頭把杜書記的電話留給你。”

    沙普源壓根就是裝出來的酒意,他呵呵笑了一聲:“杜書記日理萬機,哪有時間聽我的意見,來,咱們不談這些,祝張主任一順風(fēng)!”

    張揚道:“我可是坐飛機啊,順風(fēng)逆風(fēng)我都不喜歡,那啥,你還是祝我一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