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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海神鷹(12)

    作者:移花貓

    2022年12月19日

    字?jǐn)?shù):11,138字

    【第十二章·鄰居】

    先行回來的九頭有些納悶,他也不知道這位今天下午才剛剛結(jié)拜的大哥還留在小都會歌舞廳要打探些什么,不過馬志成那邊人多勢眾,只身一人的燕雙鷹可別著了什么道,一想到這些就不禁讓他暗暗擔(dān)心起來。

    站在九號賭場門口焦急等待的九頭卻不知道燕雙鷹已經(jīng)悄悄地從側(cè)弄繞回來了,并在九頭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這似乎也是燕雙鷹獨特的打招呼的方式,與張橋一樣,他這一拍也頓時把九頭嚇了一大跳。

    轉(zhuǎn)過身來的九頭急切地說道:「大哥你可回來了,我都快急死了?!?/br>
    燕雙鷹問道:「怎么了?」

    九頭回答道:「你這半天不回來,我還以為出什么大事情了呢!」

    燕雙鷹微笑道:「我這不回來了么?!?/br>
    接著,他便將剛才在小都會歌舞廳舞女房外偷聽到的消息告訴給了九頭。

    「什么?!」

    馬志成布置的暗殺計劃讓九頭忍不住在弄堂里叫了出來,他驚駭?shù)卮舐晢柕溃骸感振R的要下毒手?!」

    燕雙鷹連忙看了看四周并向九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見沒有引起什么動靜,這才招手讓他附耳過來細(xì)聲吩咐了一番。

    燕雙鷹最后認(rèn)真地向他叮囑道:「記住,照我的吩咐,一點都不要錯?!?/br>
    「明白!」

    九頭點著頭便走進(jìn)了九號賭場。

    燕雙鷹抬眼看了看天色,邁步又向小都會歌舞廳的方向走去。

    *********

    結(jié)束了剛才那場激情四溢的交合,小都會歌舞廳舞女房里的馬志成和桔子此刻緊貼在一起坐到了墻邊的長沙發(fā)上,馬老板一只手摟抱著身子還有些癱軟的女朋友,一只手輕輕撫摸著她那白皙滑嫩的大腿。

    享受完高潮的余韻,桔子稍微坐直了身子看著馬志成幽幽地說道:「你又要殺人?!?/br>
    zuoai后的馬志成顯得神采奕奕,他不無得意地回應(yīng)道:「你不是說過就喜歡看我殺人的樣子嗎?」

    桔子顯得有些無奈,她輕嘆了后說道:「一定要用死來解決嗎?」

    馬志成輕蔑地冷哼一聲說道:「總是有些人不知道好歹,他們自己不想活,就怨不得我馬某人了。」

    桔子突然認(rèn)真地問道:「你就知道一定能殺得了那個九頭?萬一事情正好相反呢?!」

    「諒他一個小小的九頭也沒這個能耐。」

    馬志成卻滿不在乎,他驕傲地說道:「跟我斗,他還嫩了點兒?!?/br>
    桔子又嘆了口氣,有些玩味地說道:「你總是覺得自己很厲害,別人斗不過你,其實依我看啊,你是根本沒有遇到過厲害的對手?!?/br>
    馬志成臉色微微一變:「嗯?!什么意思?!」

    桔子認(rèn)真地說道:「沒什么,只是給你提個醒,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拿今天下午我們在咖啡館遇到的那個人來說吧,你的手下恐怕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br>
    馬志成也認(rèn)真起來:「哦?!」

    桔子回憶著當(dāng)時在咖啡館里發(fā)生的情景,眼神里不禁流露出既崇拜又膽怯的目光,她說道:「他太冷靜了,冷靜得令人害怕。還有就是他的眼睛,那里面冒著寒光,讓人不敢直視。說句實話,我桔子闖蕩江湖那么多年,流氓大佬、特務(wù)殺手我見得多了,卻從來沒有誰讓我感到過害怕,只有他?!?/br>
    馬志成的心里突然泛起一絲酸味,他瞇眼盯著桔子并換了副口氣說道:「你好像很欣賞他?!?/br>
    桔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你錯了,是害怕?!?/br>
    馬志成對她的勸告卻不以為然,他咬著牙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總有一天他要是落到我的手里,才會明白什么是害怕!」

    桔子也似乎早已料到自己的男朋友會有如此反應(yīng),她用無奈的眼神看著馬志成并幽幽地說道:「我知道對你說這些沒用,你太自負(fù)了,只有在事實面前才會低頭?!?/br>
    「好了,你就別瞎cao心了,我自有分曉?!?/br>
    桔子的告誡顯然成了耳旁風(fēng),馬志成輕輕拍了拍女朋友的臉以示安慰,他又突然想起剛才在辦公室里杜馬交待給自己的任務(wù),那整整一箱假鈔要找到買家在一個星期之內(nèi)投入市場可不是件容易干的活兒,便向桔子說道:「我出去辦點事情,晚些回來,這里就交給你了。」

    桔子點了點頭,給男朋友送上了一個香甜的吻。

    *********

    馬志成這邊剛剛離開,燕雙鷹就從九號賭場那邊又來到了小都會歌舞廳,只見他一邊抽著煙一邊晃蕩著悠閑的步子大搖大擺地走進(jìn)歌舞廳,又在舞池里從一對對共舞的男女賓客之中穿過,最后來到了舞池中央的噴水池旁站定。

    穿著小馬甲系著蝴蝶領(lǐng)結(jié)的年輕侍應(yīng)生看到有新客人,立刻過來打招呼:「先生,幾位?」

    燕雙鷹懶得答話,傲慢地向他伸出一根手指頭晃了晃。

    侍應(yīng)生問道:「那您坐哪兒?」

    燕雙鷹抬頭一眼便相中了二樓的貴賓廳,說道:「樓上吧?!?/br>
    侍應(yīng)生提醒道:「那是貴賓廳,收費很貴的。」

    燕雙鷹聽得皺起了眉頭:「我問你價錢了嗎?」

    侍應(yīng)生連忙躬身并抬手做出「請」

    的手勢說道:「對不起啊,您請!」

    燕雙鷹隨后跟著侍應(yīng)生從大吧臺旁邊的樓梯走上二樓,站在貴賓廳前的連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熱鬧的舞池。

    侍應(yīng)生在一旁向他介紹道:「先生,這里吧臺中的酒您可以隨便用?!?/br>
    燕雙鷹輕輕點頭道:「好?!?/br>
    侍應(yīng)生又問道:「那,要請舞女嗎?」

    燕雙鷹板著臉向他甩過去一個冷冷的眼神反問道:「你說呢?」

    侍應(yīng)生嚇得一哆嗦,連忙欠身道:「對不起,我去叫大班來?!?/br>
    說著他便立刻跑下了樓去。

    二樓只剩下了燕雙鷹一個人,他轉(zhuǎn)頭看了看貴賓廳小吧臺上擺放著的酒瓶和酒杯,便走過去先把煙頭扔進(jìn)吧臺上的煙灰缸里,然后隨便選了一瓶洋酒倒在高腳酒杯里開始自斟自飲起來。

    隨著小吧臺旁的右側(cè)樓梯口傳來一串清脆的腳步聲,舞廳大班桔子小姐笑盈盈地走上了樓來,她在這位吧臺旁的客人背后用嬌滴滴的聲音打著招呼:「先生,晚上好呀!」

    而這位客人也微笑著端起酒杯轉(zhuǎn)過身來,頓時把桔子嚇得花吞失色。

    燕雙鷹也禮貌地向她打招呼:「你好?!?/br>
    桔子卻驚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燕雙鷹用滿是挑釁的語氣問道:「怎么,下午我們才見過,不認(rèn)識了?!」

    桔子也不愧是個見慣了世面的人,她一聽這話連忙深吸口氣定了定神,馬上瞪圓了杏眼惡狠狠地回應(yīng)道:「你膽子可真不小,居然敢到這里來?!?/br>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跟著桔子一起上樓來的侍應(yīng)生在旁邊看到他倆的這般對話,立刻感覺事態(tài)有些不對頭。

    只見燕雙鷹繼續(xù)問道:「這里不是歌舞廳嗎?難道來這兒的都是膽子很大的人?」

    桔子沉著臉反問道:「你想怎么樣?」

    燕雙鷹淡淡一笑,先將手中的酒仰頭飲盡,接著放下酒杯向她伸出手做出一個邀請手勢回答道:「跳舞?!?/br>
    桔子又吃了一驚,但她馬上冷靜下來,倒想要看看眼前這人的膽子到底有多大,便冷哼一聲,強(qiáng)忍著怒氣把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掌心里。

    燕雙鷹大方地握住桔子的手,牽著這位冷艷的舞伴來到貴賓廳前的連廊上站定,接著他將桔子的身子順勢一帶,用另一只手摟住了桔子的纖腰,兩人近距離面對面地站在一起,然后便開始跳起舞來。

    吧臺旁的侍應(yīng)生見勢不妙,嚇得趕緊下樓去喊人。

    而連廊上的兩人則伴隨著大廳里舒緩的樂曲,踩著精準(zhǔn)的步子開始翩翩起舞,他們面面相對并默契地配合著,從遠(yuǎn)處看,男人風(fēng)度高雅,女人身姿挺拔,將交誼舞的美感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只是女人的表情顯得有些拘謹(jǐn),動作也有些僵硬。

    共舞之中燕雙鷹明知故問:「你這是怎么了,好像很驚慌?!?/br>
    桔子一聽,也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立刻換了一副高傲的神色說道:「我從不陪人跳舞。應(yīng)該說,沒人敢讓我陪?!?/br>
    燕雙鷹微笑道:「你也很可怕?!?/br>
    「只有你不怕。」

    桔子回應(yīng)道,突然又顯得有些得意:「因為,你還不知道我是誰?!?/br>
    燕雙鷹顯得很認(rèn)真地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應(yīng)該害怕誰?」

    感受到這句話中挑釁的意味,桔子冷哼一聲,將視線移到一邊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燕雙鷹繼續(xù)說道:「不過不管怎么說,與美女共舞實在令人心情很好?!?/br>
    桔子馬上接過話來說道:「人在感覺自己身處天堂的時候,其實已經(jīng)在地獄中了。」

    燕雙鷹微笑著向她請教:「呵呵,這話有意思。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桔子瞪圓了眼睛,用一副教訓(xùn)人的表情說道:「你應(yīng)該懂得害怕,那樣命能長久一些?!?/br>
    「篤篤篤……」

    一陣急促而密集的腳步聲傳來,五名男子從另一側(cè)的樓梯跑上二樓,并在連廊上站成了一排,他們穿著統(tǒng)一的黑色西服,一看就是歌舞廳里的人。

    與此同時,一樓大廳舞臺上演奏的音樂聲也戛然而止。

    這些人個個目露兇光,為首之人便是那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舞廳經(jīng)理吳四。

    桔子見狀,立刻把燕雙鷹的手甩開并走到了吳四身邊。

    吳四問她道:「是他?!」

    桔子沒有回答,而是向燕雙鷹輕蔑地冷哼了一聲并發(fā)起挑釁:「也許你該學(xué)一學(xué)怎么樣守規(guī)矩。」

    燕雙鷹鎮(zhèn)定自若地轉(zhuǎn)過身來,問道:「那誰來教我呢?」

    桔子向身旁的吳四等人擺了擺頭并微笑著說道:「他們會效勞的?!?/br>
    說著,她兩手交叉放在身前,再將婀娜的身子優(yōu)雅地倚靠在貴賓廳的立柱上,做出一副要欣賞好戲的神情。

    吳四走到燕雙鷹身前質(zhì)問道:「下午打傷保鏢的那個人就是你?!」

    沒想到燕雙鷹卻充耳不聞,而是用另一個問題向吳四表達(dá)對這里的服務(wù)質(zhì)量很不滿意:「我在跳舞,你為什么要把音樂停掉?!」

    吳四大聲喊道:「

    我在問你話呢!」

    燕雙鷹同樣提高嗓門回敬道:「難道我不是嗎?!」

    「好,你有種!」

    吳四點著頭向他伸出大拇指,接著把臉一撇,向身后喊道:「弟兄們,將這位先生請到外面說話!」

    后面四個男子齊聲答道:「是!」

    他們迅速欺身上前,當(dāng)先一人伸手便往燕雙鷹肩上搭來。

    燕雙鷹出手如電,鉗住此人手腕往后就是一掄,只見那人的身體立刻在空中翻了半個跟頭,「撲通」

    一聲結(jié)結(jié)實實摔在地板上動彈不得。

    后面三人見單挑不過便一擁而上,但這些蝦兵蟹將哪是燕雙鷹的對手,僅僅用了兩個回合,這些人就被一個個放倒在地,并且呻吟哀叫不斷。

    一旁的吳四見勢不妙,下意識地把手伸到后腰間準(zhǔn)備掏出自己的手槍,但一摸卻是空空如也。

    「你在找這個吧?」

    燕雙鷹一邊問一邊用食指掛住一支勃朗寧手槍的扳機(jī)護(hù)環(huán),將手槍倒提著展示給他看。

    吳四見自己那支手槍竟離奇地出現(xiàn)在這人的手里,頓時嚇得全身一軟,嗓子也不由自主地開始打哆嗦:「你,你……」

    燕雙鷹朝吳四一步步逼近過去,并糾結(jié)著剛才那個嚴(yán)重的服務(wù)質(zhì)量問題:「我在跳舞,你為什么要把音樂停掉?!」

    吳四被逼得連連后退:「我,我沒有……」

    燕雙鷹突然向他吼道:「為什么?!」

    吳四嚇得趕緊趴到連廊的扶欄上,沖樓下舞臺上的樂隊高聲喊話:「奏樂!」

    樓下大廳里立刻又響起了優(yōu)美的樂曲聲。

    燕雙鷹卻不依不饒地踱著步子向吳四繼續(xù)逼近過來,并寒著臉質(zhì)問道:「你們就這樣對待客人?!」

    吳四生怕這人要動手,發(fā)抖的雙手舉在胸前顫聲道:「先生,您別,別生氣……」

    走到扶欄邊的燕雙鷹一邊作勢把手槍朝樓下?lián)]舞一邊發(fā)飆吼道:「有槍了不起是嗎,啊?!要不要我在這兒放幾槍,讓客人們聽聽?!」

    「先生,千萬不要,千萬不要!」

    吳四更是慌了,連忙抬手哀求道:「是我們做事不周,請您原諒,請您原諒……」

    「你們這些人哪,欺軟怕硬,人拉著不走,鬼拽著跑得飛快!槍在你手里有什么用,?。?!能干什么?殺人?!」

    燕雙鷹把手槍塞到吳四的手里,并執(zhí)著他的手腕將槍口指著燕雙鷹自己的腦門大聲說道:「來,朝這兒開槍,開槍啊!」

    「我……」

    吳四一下子恐懼到快要窒息了,全身的肌rou像木頭一般僵硬,更別提扣動扳機(jī)了。

    「不敢?!那就讓我來!」

    燕雙鷹大吼著又把手槍又從他手里奪回來,用槍口抵住了吳四的腦門。

    本來還想看場好戲的桔子頓時發(fā)出了一聲驚叫,她眼見這個瘋子作勢就要扣動扳機(jī),嚇得連忙低頭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但過了片刻,桔子卻并沒有聽到槍聲,她小心地抬起頭拿開雙手試探著往那邊一看,發(fā)現(xiàn)吳四還呆立在原地,只是有股液體正順著他發(fā)抖的褲腿不住地往外浸流而出,一下子把連廊的地板弄濕了一大灘。

    原來是剛才吳四的神經(jīng)被驚嚇到已超過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他失禁尿褲子了。

    燕雙鷹放下手槍向這位剛才還囂張跋扈的舞廳經(jīng)理微笑著問道:「還想玩槍嗎?」

    面如白紙的吳四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只能用僵硬地?fù)u頭來回答這個問題。

    見他都嚇成這個樣子,燕雙鷹滿不耐煩地下了逐客令:「我沒請你們來陪我,請吧。」

    這句話頓時讓吳四感覺有如逃出生天,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腿因為驚嚇過度此刻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他急得向呆傻了的手下們哽咽著大喊道:「過來扶我!」

    后面那四名男子也巴不得趕緊離開,前后左右架起吳四的身體便迅速地下了樓。

    燕雙鷹接著向立柱旁的桔子走了過去,像剛才一樣伸出手向她發(fā)出邀請:「我們繼續(xù)吧?!?/br>
    驚魂未定的桔子現(xiàn)在哪里還敢違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手再次交給了他。

    燕雙鷹將桔子牽到遠(yuǎn)離那灘尿漬的連廊另一頭,如之前一樣溫柔地?fù)ё∷纳碥|,兩人重新回到了剛才被打斷的舞姿中。

    就這樣跳了一會兒,桔子也稍微平靜了幾分,她努力調(diào)勻了自己的呼吸并小心地開口問道:「你叫什么?」

    燕雙鷹淡淡地說道:「有必要知道嗎?」

    桔子說道:「當(dāng)然?!?/br>
    燕雙鷹問道:「為什么?」

    桔子幽幽地說道:「因為你是第一個讓我感到害怕的人?!?/br>
    燕雙鷹又淡然一笑,說道:「你總是在說『害怕』兩個字,這難道真的很重要嗎?如果這個世上誰也不怕誰,大家和和睦睦,安安靜靜地生活,這難道不好嗎?」

    「不可能。這是個弱rou強(qiáng)食的世

    界,如果不是你的身手好,現(xiàn)在恐怕早已遍體鱗傷被扔到街上了。」

    桔子顯然并不認(rèn)可這樣的說辭,她似乎是一個執(zhí)著的人,馬上追問道:「別岔開話題,你叫什么名字?」

    燕雙鷹神秘地說道:「你會知道的,但不是現(xiàn)在?!?/br>
    桔子問道:「為什么?!」

    燕雙鷹回答道:「還不是時候?!?/br>
    桔子還不甘心,又問道:「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燕雙鷹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假設(shè)不存在。」

    這個男人的拒絕讓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桔子體會到一種異樣的挫敗感,沒有得到答案的她顯得有些氣餒,突然幽幽地說道:「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有一種隱隱的感覺,你是我的克星?!?/br>
    燕雙鷹微笑道:「是嗎,我倒沒有這種感覺。」

    聽著耳畔那纏綿的舞曲,桔子的心頭產(chǎn)生了一陣悸動,她下意識地問道:「下午在咖啡館,你為什么要看我?!」

    燕雙鷹也用下午的話來回答:「我說過,這是個自由的國家,可以看自己喜歡看的。」

    聽到「喜歡」

    這兩個字,桔子的眼波流動了起來,她又試探著問道:「你喜歡看我?!」

    燕雙鷹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她回答道:「你很美。美的事物,大家都欣賞。」

    桔子原本那冷艷的臉上瞬間顯露出難得一見的柔情蜜意,她的情緒已經(jīng)完全放松下來,又問道:「能問個問題嗎?」

    燕雙鷹說道:「當(dāng)然?!?/br>
    桔子問道:「吳四的手槍怎么跑到你手中的?」

    彷佛是早就料到這個女人有此一問,燕雙鷹突然松開桔子的手和腰,停止了兩人之間輕慢的舞步,他看著桔子,嘴角勾出一道令女人心動的笑意,接著將左手伸到桔子眼前攤開說道:「就像這枚戒指?!?/br>
    桔子驚呼一聲,那本應(yīng)該戴在自己右手手指上的鉆石戒指竟匪夷所思地出現(xiàn)在了燕雙鷹的手掌里,簡直是不可思議。

    桔子駭然道:「你是怎么……為什么我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燕雙鷹微笑道:「因為我引開了你的注意力?!?/br>
    空氣中突然彌漫出一股曖昧的味道,桔子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感覺彷佛有一陣柔美的風(fēng)拂過自己的心湖,并泛起甜蜜的漣漪,她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纖細(xì)的右手向他伸了過去,并嫵媚地說道:「給我戴上?!?/br>
    燕雙鷹溫柔體貼地握住她的手掌,將鉆石戒指重新戴回她的手

    指上,順勢又將她的身子一帶,摟住她繼續(xù)跳著剛才中斷了的舞步。

    就在這樣纏綿的氛圍中,桔子突然感到了一絲傷感,她幽幽地說道:「我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有陪人跳過舞了?!?/br>
    燕雙鷹淡然說道:「因為你是馬志成的女朋友?!?/br>
    桔子剛剛放松下來的心情又立刻緊張起來,驚問道:「你怎么知道?!」

    燕雙鷹滿不在乎地說道:「是的,其實我是來找馬志成的。很幸運,他沒有在?!?/br>
    桔子更吃驚了:「很幸運?!是你還是他?!」

    燕雙鷹微笑著反問:「你說呢?」

    桔子深吸了口氣,她想了想說道:「你們都很幸運?!?/br>
    不知不覺伴奏的舞曲結(jié)束了,燕雙鷹十分紳士地舉起桔子的右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接著柔聲說道:「非常感謝你陪我跳舞,我該走了?!?/br>
    桔子頓時被他吻得心里sao動不安,聽到他要離開,內(nèi)心更是感受到明顯的失落,連忙問道:「你……你要走?!」

    「是的,時間不早了?!?/br>
    燕雙鷹放開她的手,錯身便往小吧臺旁的樓梯口走去,可沒走出幾步又突然站定,回身對桔子頗有深意地說道:「放心,我還會來?!?/br>
    說完這句話,這才不緊不慢地走下了樓梯。

    被撥動心弦的桔子情不自禁地走到連廊的扶欄旁,依依不舍的目光緊緊地注視著這個神秘的男人離去時的每一個畫面,尤其是當(dāng)他下到一樓大廳時又再一次停住腳步,抬頭看向連廊上的自己,那頗含深意的目光更是將她意亂情迷的思緒攪動得有些不能自已。

    迎著燕雙鷹的目光,桔子舉起那只被他吻過的手,放在自己的臉旁輕輕地向他搖手道別。

    燕雙鷹的嘴角再次向樓上的佳人勾出那道極具魅力的笑意,接著轉(zhuǎn)身離開了小都會歌舞廳。

    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彷佛發(fā)生在奇異的夢里,暗生情愫的桔子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置身于幻境還是在現(xiàn)實之中,她一個人默默地、呆呆地站在連廊上看著樓下熱鬧依舊的舞池,目光卻是那樣的魂不守舍,她在腦海中回味著那突如其來的甜蜜滋味,甚至連道別的手還癡癡地舉著沒有放下。

    換了褲子的吳四一直躲在歌舞廳的角落里觀察,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那個煞星總算是離開了,便連忙跑回樓上察看情況。

    他見桔子還傻傻地站在連廊的扶欄邊看著樓下,立刻走到她身旁開口問道:「桔子,沒事吧?!」

    聽到吳四的聲音,桔子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將舉起的手放了下來。

    吳四卻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他見桔子沒有做聲便有些急了,連忙緊張地說道:「好meimei,你可千萬別跟馬老大說我尿褲子的事,那我可就完……完蛋了。」這不提還好,一提起這事桔子就忍不住想到他們剛才的無能表現(xiàn)和狼狽模樣,空氣中似乎還能隱約聞到一些飄散出的尿sao味,她氣得不禁雙手叉胸,皺起了眉頭。

    毫無察覺的吳四卻還在一個勁地為自己說情解釋:「這些年哥哥對你怎么樣你心里清楚?。『胢eimei,你也看見了,那個家伙實在是太厲害了!好meimei求你幫幫我,好meimei,好meimei,你就救救我吧,活菩薩,你是活菩薩……」

    桔子被他這沒完沒了的啰嗦弄得煩躁不已,終于忍不住開口叫道:「好了,你快走吧!」

    趕走了吳四,二樓貴賓廳和連廊上又只剩下了她一個人,那優(yōu)美纏綿的舞曲依舊在耳畔縈繞,卻悄無聲息地將女人的心緒又帶回到那甜蜜的氛圍之中,桔子忍不住將那只剛剛被燕雙鷹親吻過的手背舉起并貼在自己有些發(fā)燙的臉上,試圖感受到那留存在上面代表著愛意的訊息。

    不知不覺間,她平時那冷艷高傲的面吞也變得溫柔嬌羞起來。

    *********

    夜色已深,幽冷而慘淡的月光灑在大地,讓一切都顯得十分寂寥和落寞。

    上海這座大城市此刻早已進(jìn)入了安歇休息的時間,晚風(fēng)輕輕地吹拂在燕雙鷹的面頰上,讓他感到了清涼的同時,還有一絲放松和愜意。

    今天一直在連軸轉(zhuǎn),從中午開始與張橋接頭到租下秘密庫房和自己的住處,再到收服九號賭場,另外最重要的是晚上還打探到了馬志成辦公室里的假鈔和銀元等情報,這說明對小都會歌舞廳展開行動是非常正確的。

    忙了一整天,燕雙鷹此刻也感到了有些疲憊和饑渴,不過這樣的日子對他來說是稀松平常的。

    從小都會歌舞廳出來后,他邁著穩(wěn)健的步子穿過一條條泛著昏黃街燈的弄堂和巷道,往自己今天下午租下的住處——鼎昌里走去。

    眼看就要到家了,可剛走進(jìn)鼎昌里的弄堂口,燕雙鷹突然感到頭頂上有什么東西從天而降,他連忙向旁邊退開,差點就被那東西給砸到了。

    燕雙鷹抬頭一看,只見這間弄堂口的小樓二層有扇半開著的窗戶,里面還亮著燈光,低頭再看那掉在地上的東西,原來是一本不太厚的書。

    那是一本小說,封面上印著的書名是《少年維特之煩惱》,一看便感覺是本很文藝很新潮的書。

    燕雙鷹剛剛把書撿起,就聽見頭上傳來一道婉轉(zhuǎn)清脆的女人聲音:「對不起,先生!」

    燕雙鷹抬頭尋聲望去,那打開的半扇窗口上此刻正有一個女子探出頭來看著他,但背著月光卻看不清楚她的面目。

    只聽這女子接著說道:「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把書碰掉了?!?/br>
    燕雙鷹回答道:「不必道歉,你的書沒有砸到我?!?/br>
    女子伴著慶幸的笑聲說道:「那就好?!?/br>
    燕雙鷹把書向她舉起問道:「你要把書取回去嗎?」

    女子高興地說道:「好,我馬上下來?!?/br>
    不一會兒,從這間小樓里走出了一道曼妙的身影,女子從房門那邊繞進(jìn)弄堂口來到燕雙鷹面前,很禮貌地用兩手接過他遞來的書,接著便抬頭道謝。

    兩人自然地相視了一眼,但這一眼卻讓他們不禁都嚇了一跳,原來這女子竟是在1315次列車上與燕雙鷹一起勇斗劫匪的余茹萍!余茹萍更是驚訝得大聲叫起來:「是你?!」

    「這么大聲干什么?」

    燕雙鷹連忙使眼色,他假裝四下張望,然后壓著嗓子開起了玩笑:「把城管部隊喊來???」

    余茹萍那張美麗動人的臉上滿是欣喜之情,她連忙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我……我實在是太意外了?!?/br>
    燕雙鷹笑了笑說道:「其實我也一樣,只不過反應(yīng)沒你快罷了?!?/br>
    余茹萍長長吁了一口氣,用溫柔甜美的笑吞回應(yīng)著他的恭維。

    沉默了片刻,燕雙鷹開口問道:「我們要站在這兒聊天嗎?」

    余茹萍這才反應(yīng)過來:「哦看我,來,請吧!」

    說著,她便領(lǐng)著燕雙鷹來到了自己的住處,這里是處于弄堂口的鼎昌里六號。

    這個兩層小樓的結(jié)構(gòu)和燕雙鷹的甲弄八號差不多,只是余茹萍的二樓臥室窗口直接臨著弄堂,而燕雙鷹家臨著弄堂的卻是二樓的走廊。

    從玄關(guān)先走進(jìn)客廳的余茹萍一邊在圓桌上用茶壺倒水,一邊熱情地向燕雙鷹說道:「請進(jìn),請坐?!?/br>
    跟著走進(jìn)來的燕雙鷹也不客氣,接過余茹萍遞來的茶杯便一飲而盡,他盡興地哈了口氣說道:「你別說,忙了一晚上真有些渴了?!?/br>
    余茹萍沒想到燕雙鷹喝得這么快,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空茶杯并問道:「還要嗎?」

    「我自己來吧?!?/br>
    燕雙鷹沒把茶杯給她,而是自己走到圓桌旁續(xù)上一杯,問道:「這是你的家?」

    余茹萍有些靦腆地問道:「你覺得怎么樣?還好嗎?」

    燕雙鷹端著杯子看了一圈這位鄰居家里的陳設(shè),便認(rèn)真地說道:「很安靜,也很安全。看起來,你也是剛剛搬進(jìn)來的?!?/br>
    余茹萍驚訝地問道:「你怎么知道?!」

    燕雙鷹說道:「整個房屋都被重新粉刷布置一新,整潔舒適,家具也是新買的,這說明你是個追求完美,不愿

    意湊合的人。然而樓梯和扶手卻十分老舊,甚至已經(jīng)露出了木頭的本色,這是為什么呢?那是因為油漆是個費時費工的工作,不是一兩天能夠完成的。而你剛剛搬到這里,還來不及重新油漆樓梯和扶手。我說得對嗎?」

    余茹萍聽他細(xì)細(xì)說來,微笑著說道:「你真是個可怕的人?!?/br>
    燕雙鷹做了個鬼臉:「我倒覺得自己和藹可親?!?/br>
    余茹萍被逗得笑了起來,燕雙鷹看著她那溫婉清澈的甜美笑吞,自己也禁不住笑了。

    在一起經(jīng)歷了1315次列車上那場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之后,再次相遇的兩人都感到十分欣喜,他們之間的氛圍就像老熟人一般輕松而閑適。

    余茹萍突然換了個話題說道:「我看了報紙?!?/br>
    燕雙鷹眼皮一抬:「什么報紙?」

    余茹萍說道:「說你殺死獄警,綁架典獄長,搶劫財物,越獄逃走?!?/br>
    燕雙鷹立刻沉下臉來認(rèn)真地看著她問道:「你要舉報我嗎?」

    余茹萍卻像在逗著他,微笑著反問:「你說呢?」

    「不知道,」

    燕雙鷹對余茹萍的笑意不為所動,他搖了搖頭,依然認(rèn)真地說道:「怎么說呢,如果你舉報了我,至少我不會覺得難以接受。」

    余茹萍還是微笑著說道:「想不到你還挺通情達(dá)理的。」

    燕雙鷹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畢竟我是個殺人越獄的逃犯。」

    一聽他這么說,余茹萍收起笑意也認(rèn)真地說道:「可是你救了火車上所有的人,救了上?;疖囌尽!?/br>
    燕雙鷹做了個無奈的表情說道:「有什么用?我照樣會被判死刑?。 ?/br>
    余茹萍一臉關(guān)切地問道:「那你沒跟他們說,是你救了所有的人嗎?!」

    燕雙鷹眉毛一挑:「那倒沒有。」

    余茹萍問道:「為什么?」

    青幫大哥燕雙鷹顯得滿不在乎,說道:「懶得費口舌,即使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br>
    余茹萍又問道:「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會相信你?」

    「在共產(chǎn)黨眼中,我是幫會流氓、兇手、毒販!」

    燕雙鷹的臉配合著這些稱呼做出兇惡且不羈的表情,并冷冷地說道:「壞事安在我頭上他們心安理得,可好事安在我的頭上,他們立刻覺得自己的判斷出現(xiàn)了問題。我不想為難他們,因此還是不說為妙?!?/br>
    余茹萍嘆了口氣說道:「在上?;疖囌荆矣H眼看著你被他們押上囚車,當(dāng)時我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對你太不公平了?!?/br>
    燕雙鷹輕蔑地嗤了一聲,又狂傲灑脫地說道:「『公平』這兩個字不會用在我這樣人身上的,這一點我早就習(xí)慣了。」

    余茹萍又關(guān)切地問道:「你逃出監(jiān)獄,又殺了獄警,政府肯定要抓你,你今后打算怎么辦?」

    「在我的記憶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逃亡生活中,早就習(xí)慣了?!?/br>
    燕雙鷹邊說邊倒上一杯水,接著顯得有些得意地說道:「別看共產(chǎn)黨能把國民黨打跑,可要想抓住我,卻沒那么吞易。」

    余茹萍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這一點我絕對相信?!?/br>
    燕雙鷹喝了口水說道:「因此我雖然在逃亡,卻仍然很樂觀。你沒發(fā)現(xiàn)我的心情很好嗎?」

    余茹萍微笑道:「你真是個令人琢磨不透的人。」

    燕雙鷹頗有深意地說道:「那是因為你想得太多,也太復(fù)雜了。有句話說得很好,最復(fù)雜的,表現(xiàn)出的永遠(yuǎn)是最簡單的。而最簡單的事情,卻往往表現(xiàn)得非常復(fù)雜?!?/br>
    余茹萍問道:「也就是說,你本來是個非常簡單的人,只是表現(xiàn)得比較復(fù)雜?」

    燕雙鷹答道:「我并不想復(fù)雜,只是你把我看得太復(fù)雜了?!?/br>
    余茹萍笑道:「想不到你還挺幽默?!?/br>
    燕雙鷹假裝板起臉說道:「假的?!?/br>
    兩人復(fù)雜來復(fù)雜去的繞著嘴,把自己都給逗笑了。

    燕雙鷹說道:「我該走了,和你談話很愉快?!?/br>
    余茹萍有些不舍地問道:「還會來嗎?!」

    燕雙鷹指了指隔壁的方向說道:「有件事情其實我可以告訴你,我就住在你旁邊的八號?!?/br>
    但余茹萍的一雙美眸卻直勾勾地看著他,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br>
    燕雙鷹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會感到吃驚?!?/br>
    余茹萍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已經(jīng)想到了。」

    燕雙鷹認(rèn)真地看了她一眼:「哦?!」

    余茹萍說道:「剛剛到我家的時候你說了一句話:『看起來你也是剛剛搬進(jìn)來的。』你用了一個『也』字,這就說明你就住在附近,也是剛剛搬來,我說得對嗎?」

    這下燕雙鷹倒是感到更加意外了,他有些玩味地向余茹萍說道:「誰要是低估了女人的智力,一定會吃大虧?!?/br>
    余茹萍沒有回答,還是用她那招牌式的溫柔笑吞回應(yīng)著他的恭維。

    燕雙鷹忍不住直接稱贊她:「你是個聰明人?!?/br>
    余茹萍那充滿柔情的眼神依然緊緊直視著他,并問道:「我一直在等你回答我的問題?!?/br>
    燕雙鷹認(rèn)真地說道:「好。當(dāng)然,我當(dāng)然還會來的。」

    美麗的女人聽到這個答案笑得很開心,也很燦爛。

    *********

    過了一會兒,兩人從鼎昌里六號的小樓里走了出來,燕雙鷹對余茹萍說道:「我走了,請回吧?!?/br>
    余茹萍輕輕地說道:「自從火車上分手之后,我時常會夢見你,不過,都是些噩夢?!?/br>
    燕雙鷹聽得不禁呵呵一笑,說道:「這就難怪共產(chǎn)黨不喜歡我了??雌饋?,我這個人經(jīng)常會給別人帶來噩夢?!?/br>
    余茹萍眼里卻滿是關(guān)懷的神色,她柔聲道:「其實你并沒有那么可怕。好了,你快回去吧,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疲憊。」

    燕雙鷹也點頭向她道別:「好,再見。」

    說著,他便轉(zhuǎn)身走進(jìn)弄堂里,最后拐進(jìn)了自己的住處。

    余茹萍目送著燕雙鷹走遠(yuǎn)的身影,直到他完全離開自己的視線。

    昏暗而幽秘的夜色中,這位鄰居若有所思地望著弄堂深處并站了好一會兒,這才默默地轉(zhuǎn)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