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起余波(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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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龍翼德 2023年1月5日 字?jǐn)?shù):9,221字 第14章:琴音披靡 芙蓉帳暖,一夜春宵,徐東山半瞇著眼醒轉(zhuǎn)過來,稍一舒展,整個人立時變得精神了許多,徐東山正值壯年內(nèi)力充盈,即便是昨晚折騰了一宿,如今醒轉(zhuǎn)過來也不會有絲毫疲憊,再看向身側(cè)的云些小娘子,這會兒可就不如他這般精神抖擻,卻見她蜷縮著身子靠在墻角,鼻息間竟還會發(fā)出些許鼾聲,可見昨晚這一夜對她是何等勞累,再看向那裸露出來的肌膚早已不是如平日那般白皙光滑,反而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呈現(xiàn)在男人眼前,徐東山見狀不由得猥瑣一笑,不禁為昨晚的下手太重而懊惱,要知道這女人以后便是他房里的人了,總不好還沒進(jìn)門便給自己折騰壞了才是。 可就在他愜意遐想的功夫,前院卻是傳來一陣「噼里啪啦」 的響動,徐東山眉心微皺,似乎也已感覺到了一股駭人的氣勁,當(dāng)下不再貪戀床榻,隨手便在身上套上一件衣物,這便躍下床榻,一步步向著房外走去。 「就……就是他!」 徐東山哪里能想到,他才剛剛打開房門,門外便有一位龜公指著自己呼喊了起來,再看那龜公身后,赫然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徐東山面露狐疑,可還未等他多想,那少年公子便是一個飛躍朝他撲來,徐東山陡然一驚,急忙側(cè)過身子避開來人這一搶攻,可他剛剛穩(wěn)住身形籌劃反擊,卻發(fā)現(xiàn)這人竟是從他身邊躍過,徑直朝著房內(nèi)的云些探了進(jìn)去,徐東山剛想出聲阻止,可鼻息里卻是多了一道淡雅的女子清香,徐東山凝神舉目,再度看向眼前這位俊俏公子,臉上不由得多出幾許玩味笑容。 「你把她怎么了?」 琴無缺見云些此刻仍舊昏迷不醒,探出手在她脈搏上輕輕一搭,卻不見云些有何病癥,當(dāng)即轉(zhuǎn)身朝著男人質(zhì)問起來。 徐東山嘴角微翹,卻是先朝著這「公子」 行了一禮,隨即便道:「這位公子有所不知,昨夜這云些被我家世子買下,又贈給了在下為妾,昨夜自然便是我二人的洞房花燭,干柴烈火,琴瑟和鳴,這不免就勞累了些……」 「呸!」 琴無缺狠狠一啐,倒不是對他這說辭有何不滿,而是這徐東山言語輕佻,竟是把那等事說得如此直接,她心中一急,自是忍不住開口:「你手上功夫不差,居然欺負(fù)她一個沒武功的……」 「嘿嘿,您誤會了,」 徐東山嘿嘿一笑:「這男女之事本來就是天經(jīng)地義你情我愿,昨晚的云些,還不知道多快活呢?」 「……」 琴無缺這便無言以對,只得鼓瞪著一雙水靈大眼,嫣紅的嘴唇微微向上噘起,一時間也不知要如何處理眼前的場面。 她此行是來帶走云些的,可云些真如人家所說的「男歡女愛」,那她也不好強(qiáng)人所難。 「兄臺要不這樣,咱們?nèi)ハ旅鏀[一桌喝一杯,云些姑娘的事,我且慢慢講與你聽?!?/br> 琴無缺略作沉吟,朝著這眼神猥瑣的男人多看了兩眼,心中似乎已然猜到了什么,當(dāng)下卻是露出微笑:「也好!」 席面鋪開,酒菜很快端上桌來,一位是麓王府的貴人,一位是武藝高強(qiáng)的俠士,這小小的廣云樓自然不敢得罪,匆匆料理了酒席便退出包廂,獨(dú)留給這二人獨(dú)處的空間。 徐東山殷勤的拿起一支白玉酒壺,一面端來杯子倒酒,一面朝著琴無缺微笑道:「公子武藝不凡,卻不知與云些有何瓜葛,莫不是公子對她有意?」 琴無缺一聲冷笑:「我確實對他有意,你待若何?」 徐東山聞言面色一僵,那端著酒壺的手也不由得一陣顫動,顯然是一副受驚之狀,然則他這一手輕顫卻是非比尋常,看似慌張的舉止之下卻早已在手心藏著一團(tuán)細(xì)微粉末,趁著兩人言談之際便將粉末置入酒杯之中,配合著那慌亂的神色自然是天衣無縫,待得一切就緒,才勉強(qiáng)露出尷尬笑容:「既然是公子喜歡,那徐某也只得忍痛割愛?!?/br> 「哼,」 琴無缺見他如此,不由得發(fā)出一聲冷笑,顯然是對這男人有些失望。 而徐東山卻是早已準(zhǔn)備好了說辭:「公子莫要瞧不起徐某,這云些雖是昨日世子相贈,但徐某原也是打算好生待她的,只不過今日見公子這般氣宇軒昂,武功了得,這才動了結(jié)交的念頭,如若公子看得起徐某,咱們兩人便干上一杯,我再將云些托付給你,如果公子不愿,徐某也絕不勉強(qiáng)?!?/br> 言罷便端起手邊酒杯仰頭飲盡,渾然不給琴無缺反駁的機(jī)會。 琴無缺微微咂舌,沉吟半晌之下只得端起酒杯:「既如此,那我便將人帶走了!」 言罷亦是仰頭盡飲,待得酒盞落下,已然沒有半分剩余。 然而便在二人對飲之時,門外卻是陡然傳來一陣急促腳步,二人同時側(cè)身扭頭,卻見那緊閉著的雅間大門被人猛地撞開,一位發(fā)髻散亂只著紅袍外衣的女子猛地沖了進(jìn)來,卻不正是他二人爭論的焦點:云些姑娘。 云些入得房中,目光飛速掠過二人,待見到琴無缺手中那空空如也酒杯之時,那本就有些寡白的臉色此刻更顯僵硬:「不……不要喝!」 「啪!」 回應(yīng)云些的卻是一道尖銳的五指脆響,琴無缺朝著滿臉怒吞的徐東山望去,只見他此刻哪還有剛才的諂媚做派,直接一掌將前來阻止的云些扇倒在地猶不解氣,繼而又站起身來朝著云些走去,嘴上惡罵道:「你這吃里扒外的小賤人,昨晚上才cao得你啊啊亂叫,怎的今天就敢來壞我好事!」 「哼,姓徐的,這便是你說的要好好待她?」 琴無缺又是一聲冷笑,隨即也跟著起身,目光微凝,卻是多了幾分殺意。 然而徐東山此刻卻是對她沒了絲毫畏懼,待他轉(zhuǎn)頭之時,臉上卻已變成一副猥瑣至極的笑吞:「嘿,怎么,你這小雌兔要替她出頭?」 「哦?」 琴無缺倒是對他瞧出自己女兒身份不予驚訝:「看來你早瞧出來了!」 「當(dāng)然,什么女人能瞞過我徐東山,」 徐東山哈哈大笑:「老子非但早瞧出來你是個雌的,還瞧出來你今兒個寂寞難耐,需要我替你消遣消遣!」 「找死!」 琴無缺聞言再不忍耐,倩影一閃,凌厲拳腳便朝著徐東山襲來,徐東山這邊也是早有準(zhǔn)備,雙拳護(hù)在胸前竭力抵擋,身形猛退數(shù)步才堪堪擋住攻勢,雖是身形有些狼狽,但臉上卻無半點驚慌,腳下一退再退,直在那雅間墻角穩(wěn)住身形,望著琴無缺笑道:「好俊的功夫,就是不知你能逞強(qiáng)到幾時,嘿,適才那杯酒里小爺我可是備下了上等的迷藥,你這會兒運(yùn)功越急,待會兒小爺cao你就越是輕松?!?/br> 「卑鄙!」 琴無缺叱罵一聲,可拳腳攻勢并不見絲毫停滯,一時間攪得這房中餐盞散亂一地,徐東山雖是嘴上說得輕松,但終究不敢小覷,全身氣力匯聚于前,只一昧追求防守,顯然是要拖到琴無缺毒發(fā)的那一刻。 「公子,你快走!」 兩人纏斗之時,軟倒在地的云些漸漸恢復(fù)了些精神,這會兒的功夫她也已瞧出前言這位女扮男裝的「公子」 便是那日彈琴之人,心中更是酸楚不已,可又想起徐東山適才的下毒詭計,當(dāng)下心中一橫,也不顧今后會被這人如何虐待,直朝著琴無缺哭喊道:「公子快些離去,莫要再管我了!」 然而激斗正酣的兩人卻是對她毫不理睬,琴無缺雖是拳腳氣力不及男兒,但她修為內(nèi)息卻不是徐東山所能抗衡,比拼之下非但不落下風(fēng),反而能依靠著自己靈巧的身法取得先機(jī),越打越是游刃有余。 而另一邊的徐東山卻是明顯吃力許多,他仗著泰山盟老盟主傳下的一套「銅皮鐵骨」 功法與之對敵,早先還能固若金湯,可隨著琴無缺的招式變化很快便陷入被動,腳步、呼吸乃至拳腳招式自然也是越發(fā)混亂,就這樣強(qiáng)撐了三十余招后,琴無缺的迷藥毒性卻是還未發(fā)作。 琴無缺蓄勢一記飛腿橫踢,徐東山只得再度集中氣力抵御,可他沒想到這飛腿卻不如先前那般凌厲,反而是琴無缺借著這反饋的氣力回退了幾步,徐東山臉上頓時露出迷惑表情,可他還沒開口,琴無缺的手上便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紅木古琴。 「你……你沒中毒?」 事到如今,徐東山自是察覺到了她的異常:「你……你明明……」 「明明什么?」 然而琴無缺臉上卻是露出一抹嬌笑:「莫非你以為那下藥的把戲瞞得過我?」 「……」 徐東山心頭一暗,目光卻是立馬朝著窗外偷瞄了幾眼,顯然是在尋找著脫身之法,然而他腳步才稍稍挪了半寸,忽然便是一聲「錚錚」 琴音,一道絢爛的氣勁便正巧擊打在他的腳邊。 「你這人打不過就想跑?」 琴無缺自然無法體會這一記琴曲給徐東山所帶來的強(qiáng)烈壓迫,在她而言,琴聲一起,這喧鬧的廣云樓便再無拘束可言。 「我原想是和你試試拳腳的,沒想到你這么不經(jīng)打!」 琴無缺又是一聲輕笑,手中玉指也已漸漸開始起速,無數(shù)琴波彷佛化作一張五彩斑斕的大網(wǎng),直將徐東山團(tuán)團(tuán)圍住,而面對一個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徐東山琴無缺自是輕松不少,素指一揮,一道琴波瞬間化作利劍飛出,直取徐東山要害。 「砰!」 然而便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空中卻是突然多出一道雄渾掌力,只這一掌便將琴無缺的琴音化劍化解。 「誰?」 直到此時,琴無缺的臉上終于露出幾分焦慮神色,舉目四望,卻是在一房梁之上嗅出一絲端倪,隨即又是一道琴音傳出,那房梁深處猛地炸開,一名全身裹著黑袍的人物赫然出現(xiàn),卻正是當(dāng)日在齊王府見過的黑袍。 「是你?」 黑袍人雖是被她琴音逼得現(xiàn)身,可神色卻是沒有絲毫慌張,雖是全身黑袍黑帽遮擋得嚴(yán)實,可舉手投足間卻依然難以掩埋他那陰森氣息:「不錯,正是老夫!」 「哼,正想找你報仇!」 然而琴無缺臉色便在這一句話的微笑后瞬間變幻,隨著她縱身一躍尋得一處高點,那柄紅木古琴一時間散出數(shù)十條琴音鋒刃,黑袍人與徐東山均是一驚,急忙運(yùn)功奔逃開來,而琴無缺這琴音卻是內(nèi)息綿延,隨手一撥便是數(shù)道無形真氣傾瀉而下,兩人縱是武藝不俗,卻也落得個狼狽不堪,好在這雅間不大,黑袍人逃至門窗附近便是就地一滾,一個箭步便從廣云高樓上躍了下去。 「想走? 」 琴無缺皓首輕抬,目光宛如利刃一般望著逃竄而出的黑袍,一聲嬌斥聲響,曼妙身姿與古琴幾乎同時飛起,好似御劍飛行一般追了出去,可她沒想到的是,她前腳剛邁出廣云樓的窗戶,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張鱗絲巨網(wǎng),琴無缺驟然一驚,身形急轉(zhuǎn),然而那巨網(wǎng)卻是沿著廣云樓高處灑下,瞬間便封住了回退之路,琴無缺倒也反應(yīng)不慢,見著退無可退,索性一個俯沖直向樓下墜落。 「啊!」 時值正午,地處繁華的廣云樓附近自是百姓無數(shù),突然見得有人從高樓躍下自是引起一片尖叫,然而便在眾人以為她要重摔于地之時,琴無缺卻是在毫厘之間反過身來,素手急揮,只聽「錚錚」 兩道琴音響起,兩道充盈真氣卻是朝著廣云樓兩側(cè)擊去,剎那間便引得「轟隆」 兩聲巨響,轟然間便有一支門柱傾倒,琴無缺順勢一引,一個魚躍之姿拔地而起,借著那倒塌下來的門柱為基,腳下如有風(fēng)火鬼輪一般神速,竟是真從那巨網(wǎng)之中尋得一絲縫隙鉆了出來。 「這女人當(dāng)真厲害!」 高樓之上的徐東山并未隨著他二人躍出,因而也完整目睹了琴無缺這一鬼魅身法,回想起剛才那駭人的琴音,此刻的他才升出幾分后怕:先前還只以為這女人難以對付,如今看來,便是十個自己恐怕也不是對手。 但即便如此,徐東山此時倒也并不慌亂,他身處高樓,此刻順著窗沿向下看得清清楚楚,面對琴無缺的圍堵,又豈止是區(qū)區(qū)一張巨網(wǎng)。 廣云樓対街屋檐之上赫然鉆出數(shù)十名弓弩,而先前那狼狽逃竄的黑袍人這會兒卻也站在弓弩之后,卻見他大手一揮,廣云樓四周街道頓時殺出無數(shù)披甲兵卒,一時間四方震顫,沿街百姓莫不關(guān)門閉戶,唯恐被這是非波及。 最^.^新^.^地^.^址; &65301;&65363;&65302;&65363;&65303;&65363;&65304;&65363;&65294;&65315;&65296;&65325; 「奉齊王令,捉拿刺客!」 黑袍人一聲大喝,四周兵卒頓時朝著琴無缺沖殺而來,琴無缺目光一凝,自是不會去與這些兵卒纏斗,當(dāng)即身形一閃,于行進(jìn)間舞動琴弦,數(shù)道琴音光波擋在兵卒之前炸出無數(shù)硝煙,而當(dāng)煙塵散去,琴無缺的身形已是凌空而起,直朝著房檐之上的黑袍人撲了過來。 「放箭!」 然而那黑袍人似乎對此早有預(yù)料,當(dāng)即一聲令下,身邊數(shù)十名弓弩手立時射出一陣箭雨,琴無缺縱是身法卓絕亦是不敢大意,幾經(jīng)騰挪閃避倒也毫發(fā)無損,然則上有箭雨下有雄兵,琴無缺就算身法再好一時間也難以為繼,一時間也只得兩方周旋苦戰(zhàn),借機(jī)尋找突圍之策。 *********分割線********* 「公主!」 聽得車轎外熟悉的呼喊,臉色不愉的蕭沁倒是精神了許多,掀開轎簾,迎面而來的便是她那位敬仰有加的「紅衣師傅」。 「師傅,您怎么來了?」 盛紅衣名如其人,御馬軍前一枝獨(dú)秀,鮮紅甲胄艷麗無雙,身后所領(lǐng)數(shù)十騎俱是禁軍精銳,但這一行無論走到何處,盛紅衣都是矚目的焦點。 見得公主露面,盛紅衣這才收起冷漠的神色,稍稍靠近車轎言道:「公主,兵部調(diào)了一批禁軍在未雀街捉拿賊人,臣擔(dān)心會驚擾到公主車駕,這才趕來?!?/br> 「兵部,拿人?」 蕭沁眼珠兒不由得睜大了不少,但一時間似乎還沒理解盛紅衣的意思。 「咳……」 盛紅衣見狀只得再靠近幾分,將嘴湊到蕭沁耳邊小聲道:「齊王!」 「……」 蕭沁豁然開朗,大眼珠兒再度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他們要拿的賊人,定是好人,我們?nèi)タ纯窗?!?/br> 盛紅衣稍有猶豫,公主出宮本就不妥,如今又要涉足軍中事務(wù),萬一有個閃失她也擔(dān)待不起,然而蕭沁卻是沒給她反駁的機(jī)會,腦袋才剛剛縮回車轎,稚嫩的嗓音便朝著車夫呼喊:「走,去未雀街,我們?nèi)タ磦€熱鬧?!?/br> 盛紅衣勸阻無果,只得引著身后眾騎隨著公主車駕同行,未雀街與皇宮本就順路,行至廣云樓附近時,自然便瞧見了被重兵合圍之下的琴無缺。 「好厲害的功夫!」 盛紅衣策馬立于軍前,眼見得琴無缺于萬軍之中閃轉(zhuǎn)騰挪,手中古琴揮舞之中便有七彩琴光四散開來,周遭禁軍俱是癱倒一片,然而當(dāng)盛紅衣定睛細(xì)看之下卻未見一具尸體,而在那高樓上方禁軍還布置了一眾弓手,如此上下封鎖,竟是沒能傷到這人半根汗毛。 「他……不對,她是女子!」 而正當(dāng)盛紅衣看得出神的功夫,空中箭雨傾盆而下,琴無缺閃躲更為迅捷,而偏偏那用于偽裝的發(fā)髻卻是不甚松動,一時間長發(fā)散落于肩,配上她那精巧吞顏更顯艷麗。 蕭沁亦是看著眼前一幕有些入迷,尤其是瞧見琴無缺的女子身份后更是雙目冒火,滿臉憧憬之色,她自小崇尚女中豪杰,最敬仰的莫過于百年前那位力挽狂瀾的煙波樓主,對于眼前這位能以一敵百的女人自是萬分喜歡,當(dāng)下忙不迭鉆出車馬,朝著盛紅衣喊道:「師傅,你快去幫幫她吧,可 別讓她有什么閃失?!?/br> 「是!」 盛紅衣此行雖是為了護(hù)佑公主,但眼見得琴無缺這等人物自然也起了惜才之念,正如公主先前所言,齊王要對付的人,想必不會太差,當(dāng)下也不再猶豫,當(dāng)即驅(qū)馬向著軍陣疾馳而去。 「何人?」 禁軍聽得身后馬蹄陣陣,當(dāng)下便有人回頭斥問,然而盛紅衣卻是目光一凝,策馬于陣前猛地一收,便當(dāng)著這數(shù)千禁軍一聲狂嘯:「本將盛紅衣,護(hù)送公主回宮,爾等速速散開?!?/br> 「……」 禁軍聞言俱是陷入沉默,盛紅衣在軍中雖有些名氣,但比起手執(zhí)兵部虎符的齊王自然是相差甚遠(yuǎn),他們又豈會輕易退散,當(dāng)下也無人答話,繼續(xù)結(jié)陣應(yīng)對著看似強(qiáng)弩之末的琴無缺。 盛紅衣倒也不會以為憑她名號就能影響這數(shù)千禁軍,見無人響應(yīng),當(dāng)即也不再言語,拔出長劍驅(qū)馬向前,當(dāng)先便斬殺了兩名軍卒,一眾禁軍見狀這才意識到這頭吃人的母老虎不像琴無缺那般留有余地,紛紛調(diào)轉(zhuǎn)矛頭,然而盛紅衣鮮衣怒馬氣勢如虹,左右揮刺順噼毫不手軟,一瞬之間便殺出一條血路。 「攔住她!」 安坐高臺的黑袍此時才發(fā)現(xiàn)場邊的盛紅衣,他奉齊王之名捉拿刺客,如今調(diào)集了數(shù)千禁軍圍堵了小半時辰都未能將人拿下,若真讓她就此逃離,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要面對的后果,當(dāng)即一聲怒吼,自己也手執(zhí)一柄軍刀凌空躍下,儼然是要決一生死!「哼,找死!」 然而地面上看似已有不支的琴無缺卻是陡然側(cè)過身來,手中琴音頃刻間變得急促激烈,一道道精光閃爍的琴波剎那間似乎有著千軍萬馬的磅礴氣勢,遠(yuǎn)看還是千絲萬縷無所干聯(lián),可在凌空躍下的黑袍眼中這道道精光卻已匯聚成了一頭洶涌異獸,異獸青面獠牙,渾身冒火,目光猶如獵食一般直盯著他的落點,而后,便是張開血盆大口。 「啊!」 隨著異獸暴起,黑袍人頓時發(fā)出一聲凄厲慘叫,整個身體好似有烈火煎熬一般痛苦,落在地上不住的蜷縮顫抖。 「炎……炎蛇膽,念隱門!你是念隱門的!」 可讓琴無缺沒料到的是,這位黑袍怪人卻是在無邊痛苦之中說出了自己這一手法的奧妙,念隱門三峰主雖是各有所長,但閑暇時師姐妹們自會交流切磋,炎蛇膽本是二姐千機(jī)無塵于山間蛇窟里煉制的一昧藥材,可這藥藥性極為猛烈,服用者稍加不慎便會心生幻想,渾身有烈火焚身之感,而琴無缺一時起了玩心,將炎蛇膽的藥性與自己的琴波相融,繼而創(chuàng) 出了這琴生異獸,舉火焚天的技藝。 「倒是有些眼光!」 見他提及師門。 本就不愿殺人的琴無缺倒也停下手中彈奏,上前徑直問道:「你是如何認(rèn)得的?」 黑袍人依舊沉浸在那烈火焚身的痛苦煎熬中,全身不斷在地上翻滾來回,見得琴無缺有收手之意,這才勉強(qiáng)擠出氣力求饒道:「女俠,女俠饒命!」 「我問你,你是如何認(rèn)得炎蛇膽的?」 琴無缺面露冷笑,隨即語聲加重,毫不理會對方的求饒。 「我說,我說,小人數(shù)年前有幸到過念隱山下的一處村子,那會兒,那會兒正巧遇著千機(jī)峰主下山歷練,小人……小人親眼見著她與玉面郎君對敵,千機(jī)峰主手段高明,機(jī)關(guān)椅里藏著這蛇膽煉出的暗箭,輕松便將那玉面……那yin賊拿下?!?/br> 「倒是有這回事,」 琴無缺聽得真切,當(dāng)年二師姐下山確實捉過些江湖敗類,這炎蛇膽的威力被人瞧見也不算稀奇,當(dāng)下朝著四周早已膽寒的禁軍瞧了一眼,這才將古琴收好,正要離開,可隨即又想起不遠(yuǎn)處那位英武不凡的紅衣女將,不免展臂一躍,近至盛紅衣跟前莞爾一笑:「這位jiejie好生厲害,今日之事先謝過了?!?/br> 盛紅衣收束長劍剛要回禮,卻不想眼前這女子竟是就地躍起,于空中幾處騰挪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誒……」 車架之上的公主蕭沁見狀連忙奔下車來,她還想著與這武功卓絕的女子結(jié)識一番,卻不想這女子說走就走,倒是讓她還有些措手不及。 「公主,上車吧,人已經(jīng)走了!」 蕭沁心中猶有不甘,目光掃過那滿地躺倒的禁軍,不由得嘆了口氣,轉(zhuǎn)而朝盛紅衣問道:「師傅,這人的武功這么好,為何不讓她去邊關(guān)抵御鮮卑人?」 盛紅衣聞言不禁苦笑,可畢竟礙于君臣禮節(jié)也只得緩聲答道:「公主,個人武力終究有限,她武功雖好,可若在戰(zhàn)陣之中久戰(zhàn),也會有力有不及之時,因而兩軍對壘,更重的便是戰(zhàn)陣之法與將帥之才。」 「可……」 然而蕭沁卻仍舊有些不服:「可當(dāng)年史書記載,金陵之戰(zhàn)時,煙波樓主便曾一人沖入異族軍中救下國母等女眷人質(zhì),這史書總不會騙人吧?」 「史家杜撰本就不足為奇,」 盛紅衣卻是話鋒不變:「況且就算記載不差,那煙波樓主是何等人物,這世間又豈會有第二人?!?/br> 「那你瞧她怎樣?我看她對這上千禁軍可輕松得很?!?/br> 蕭沁自知說不過師傅,只得調(diào)轉(zhuǎn)話頭問起剛才與禁軍對敵的琴無缺。 「此女武藝確乃我生平罕見,」 盛紅衣微微點頭,對琴無缺適才表現(xiàn)出的武功亦是極為震撼:「但更重要的,她還精通兵法,能在數(shù)千人的圍剿下示敵以弱,引得那黑袍人現(xiàn)身后便能一擊制勝,這般膽識謀略,絲毫不遜邊關(guān)老將,若是,若是能將此女留在公主身邊,那我此次北上便也高枕無憂了……」 盛紅衣說著不由感傷起北上之事,公主如今羽翼未豐,她也是憑著身份特殊才得以領(lǐng)兵北上,可眼下這京中局勢變幻莫測,也不知公主一人能否安好。 「罷了!」 一番念想作罷,盛紅衣倒也灑脫,眼見已是耽擱了許久,這便催促起蕭念上車回宮,一路不再多言。 *********分割線********* 「所以,你就這么放了他?」 客棧廂房之中,呂松聽著琴無缺說起今日廣云樓一戰(zhàn),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古怪。 「怎么,我這次下山是來查摩尼教的事的,師傅當(dāng)年教過,能不殺人就不殺人?!?/br> 琴無缺見他語氣不對,當(dāng)即出聲解釋:「不然要真殺得個血流成河,朝堂上的人們哪還坐得住?!?/br> 「可那位黑袍卻不是一般人?!?/br> 可呂松卻是露出微笑,看著琴無缺面露疑惑,當(dāng)下也不再賣關(guān)子:「我那小侍女曾與我說過,二峰主下山歷練向來也是不傷人性命,對待那些yin賊惡棍多是小懲大誡。你說她要是將那『玉面郎君』擒下,會如何處置?!?/br> 「……」 琴無缺到還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只得追問道:「會如何?」 「如若不傷性命為前提,對待這等yin賊,必然是廢去武功,毀掉他那『玉面』才對。」 「?。俊?/br> 琴無缺微微張嘴,似乎已是想到了什么:」 你說他就是……」 「你瞧這人全身黑袍遮住臉面,武功看似老辣卻內(nèi)息不穩(wěn),又對當(dāng)年炎蛇膽的事如此清楚……」 「呀!」 琴無缺立時跳將一般站起身來,臉上微微有些泛紅,可瞧著呂松那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不免有些氣急:「你……他……他,當(dāng)年師姐饒了他一命,他居然還敢作,我真該一指彈死他!」 「也算不上作惡,」 呂松坦然一笑:「他重修一身武藝,自然要謀一番出路,齊王是當(dāng)朝顯貴,不過是替人辦差而已?!?/br> 「哼,」 琴無缺冷哼一聲不再多言,可隨即又想起呂松適才說過的北上之事:「你當(dāng)真要去冀州。」 「嗯,寧王害我呂氏滿門,是為家仇,鮮卑犯我疆土,是為國恨,世子幾番摯言,是為私情,無論為何,我都該去一趟?!?/br> 琴無缺眨了眨眼,心中倒是有些不舍,然而嘴上卻只道:「麓王一家與你恩仇難說,你此去冀州,焉知不是成了他們手中的棋子?」 然而呂松卻是淡然一笑:「此事我也曾想過,這世上有人謀劃,便該有人做這棋子,就算被人利用,那冀州之地的軍民卻是無辜,若能幫到他們,也是好的?!?/br> 「你倒是看得通透,」 琴無缺撇了撇嘴,顯然已被說服。 「倒也不是通透,」 呂松一邊說著閑話,一邊雙手枕在腦后朝著桌椅靠倒,難得在琴無缺面前流露出幾分慵懶模樣:「只覺得人活一世總該有個活法,家姐自小讀書時便常教我先賢之舉,從軍報國也是一直是我心中夙愿。」 「是是是,」 琴無缺見他與自己越發(fā)熟稔之后有些放浪不羈,當(dāng)即拌嘴道:「你便去完成你的報國之志,我呢,明天便返回山門欺負(fù)你那苦兒丫頭去。」 聽她說起回山之事,呂松立時翻轉(zhuǎn)起身,收起了剛才的閑適模樣,正色道:「琴峰主,這一路諸多恩惠,呂松心中銘感大恩?!?/br> 「誒誒,少來,」 琴無缺白了他一眼,顯然對他這正經(jīng)模樣頗不習(xí)慣,但聽到言語中隱有分別感傷之意,當(dāng)下心思一轉(zhuǎn),不由提議道:「既然明日要分開,不如今晚咱們喝點酒吧!」 「啊?」 呂松稍稍有些驚訝,這一路上卻從未見過這位琴峰峰主還有著飲酒的習(xí)好,但她既是有意,呂松倒也不會推辭:「也好,咱們便小酌一杯!」 *********分割線********* 夜至三更,燕京城內(nèi)一片沉寂,巡街的打更衙差這會兒也難掩疲態(tài),幾道更鳴聲后便開始打起了哈欠,困意來襲,心中只想著早些天明結(jié)束了這苦命的差事。 但誰也不會想到,便在這陣陣更鳴之中,四道黑衣身影于樓宇之間輕快飛躍,一路向著北城奔去。 北城背靠皇宮,沿街府邸大多是王侯貴戶,但這名黑影的目標(biāo)卻并非某一大戶,而是北城一座不起眼的尼庵,這尼庵說來也有些講究,據(jù)說當(dāng)年異族南下,幾名天家女眷落難于敵,幸由煙波樓主于萬軍陣中救下,而后這幾名女眷便歸入這尼庵之中修行終老,只是百年已過,當(dāng)年的薄命紅顏如今早已故去,留下的便只這略顯殘破的尼庵而已。 四名黑影悄然潛入,卻是猶如自家庭院一般輕車熟路,拈上火折一路向里,于禮堂佛像前將那佛腳一轉(zhuǎn),禮堂之后赫然現(xiàn)出一道暗門,幾人四下張望,待確認(rèn)無人后才依次潛入暗門之中。 暗門之下一路通途,才行幾步便已燈火通明,原來在這荒 棄了的尼庵之下竟是藏著一處金碧輝煌的地下宮殿,而眾人目光所及,便是一位頭戴獠牙面具之人高坐于殿中。 「極夜天道,摩尼永生,屬下參見教主!」 一眾呼聲之下,殿上坐著的面具「教主」 卻是不為所動,只淡淡回了一句:「事情準(zhǔn)備得如何了?」 殿下四人自是早有準(zhǔn)備,當(dāng)下便開始一一匯報:「冀州方面一切妥當(dāng),慕吞先也已得了消息,已派了五千精騎南下,盛紅衣這一路定不安穩(wěn)。」 「蕭瑯昨日回府便盤查了『定州五虎』,好在教主早有準(zhǔn)備,蕭瑯查無所獲,只得稍加勸誡而已?!?/br> 「齊王那邊倒是動靜不大,想來是知道了念隱門的身份后有所忌憚?!?/br> 「寧王卻不一樣,」 身居末位的黑衣護(hù)法言語間卻是帶著幾分嘲弄:「他聽說這位琴峰主讓齊王吃了癟,心中歡喜,卻是托我來傳話?!?/br> 「哦?」 摩尼教主聞言倒是有些意外:「他說了什么?」 「愿以一州之地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