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公子多情桐花鳳美人惆悵玉芙蓉

    第四百七十章公子多情桐花鳳美人惆悵玉芙蓉

    雅致香閣內(nèi)收拾得一塵不染，黃花梨的六柱架子床上，懸著大紅銷金撒花帳子，門圍子及掛檐等處鏤有透雕，床楣上還糊著一幅蜂蝶戲蕊的絹畫，在床邊高腳綽燈的燭火映襯下，整張繡床都透著幾許靡靡之象。

    紅紗帳內(nèi)，忽地響起一聲尖銳刺耳的女子叫聲，瞬間打破了屋中岑寂，同樣也驚醒了正在墻邊椅上假寐的另一人。

    “小聲些，房頂都被你掀開了?！倍垩诖酱蛄藗€(gè)哈欠，很是不滿。

    “誰？”伴著一聲嬌叱，一條光潔玉臂猛然掀開紗帳，朱秀蒨擁著香衾坐在床上，瑩潔白嫩的臉蛋上除了怒容，還帶著幾分驚慌失措。

    “是你？！”朱秀蒨杏眼圓睜，只見姓丁的那小賊歪靠在一把嵌著金絲線刺繡的玫瑰椅中，一雙腳大剌剌搭在身前的烏木案幾上晃來晃去，舉止間輕佻隨意。

    “舍我其誰?！倍厶裘驾p笑，隨即動(dòng)了動(dòng)身子，使得自己半躺姿勢更加舒適，拄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帳中少女，彎眉秀目，瑤鼻傲挺，身上雖有羅衾遮掩，但那一雙露在被外的肩頭，圓潤雪白，也是養(yǎng)眼，嘿，白日里怎么就走了眼呢。

    對方眼神有異，朱秀蒨省起此時(shí)未著寸縷，瞬間玉面火燒，又羞又怒，匆匆撤手放下紗幔，挪動(dòng)屁股又向床內(nèi)深處縮了縮，這才對著帳外厲聲喝道：“你好大膽子，竟敢與我同處一室，不怕殺頭滅門之罪么！”

    外間‘嗤’的一聲輕笑，“本官在自己府上，想去哪里還要向當(dāng)今萬歲請旨不成？”

    “這是你家里？”朱秀蒨失聲叫道，怎地才逃出去，又入羅網(wǎng)！

    帳外傳來丁壽笑聲，“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笑聲中一股子欠揍的味道，小郡主發(fā)誓，若不是全身赤裸，定要沖下去和這混賬分個(gè)你死我活。

    縮在帳內(nèi)偷偷自查一番，周身并無不適之處，看來清白未失，朱秀蒨心中稍定，顫聲問道：“我……我的衣服呢？”

    “那身見不得人的衣服，我扒了后就一把火燒了?！?/br>
    一手掩著錦被，朱秀蒨一把扯開帳子，粉面煞白，怒聲道：“無恥之徒！你……你怎敢脫我衣服！”

    丁壽支頤，對著帳內(nèi)人笑道：“自然是為了救你啊，你事先中了毒難道忘了不成？”

    朱秀蒨秀眉一顰，邊將一只藕臂縮回被內(nèi)探查傷處，一邊暗運(yùn)內(nèi)息，果然周身內(nèi)外已無異樣。

    “歹人夜闖自家，意圖不明，本人不念舊惡，以德報(bào)怨，反落得一身埋怨，唉，看來這好人真是做不得呀。”丁壽搖頭嘆氣，仿佛受了莫大委屈。

    被人拿個(gè)正著，朱秀蒨氣勢上頓時(shí)弱了幾分，兀自犟嘴強(qiáng)辯道：“縱然我夜里不慎走錯(cuò)了門路，也自有法司秉公而斷，輪不到你這原告判案！反倒是你，堂堂錦衣緹帥，難道沒讀過圣賢經(jīng)典，不曉得男女大防么？”

    “圣人之言當(dāng)然知曉，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地扒了你衣服，”丁壽點(diǎn)頭，又豎起食指搖了搖，“一點(diǎn)都沒敢耽擱?！?/br>
    “你……”這人無恥之尤，不要臉到了極點(diǎn)，小郡主咬碎銀牙，若是穿了衣服，早便下來和他拼命。

    “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quán)也，事急從權(quán)，圣人訓(xùn)教，諒來也無人說丁某什么不是?！倍劾碇睔鈮?。

    “你……”小郡主被懟得啞口無言，悔恨自己怎沒聽母妃的話多讀幾本書，由得這小賊詭辯饒舌。

    看著小丫頭怒火中燒，丁壽感覺心情大好，從桌上撿起十余根銀針，笑道：“消消火吧，若非遇見我及時(shí)，你此時(shí)已香消玉殞咯?！?/br>
    見那一小撮銀針根根都泛著幽寒藍(lán)芒，朱秀蒨也不禁后怕，“這些……都是我身上取下的？”

    丁壽頷首，兩手分別捻數(shù)著銀針，“這五根是從你小腹間取出的，這三根是上腹，呶，這兩根是左乳上的，嘖嘖，這三根可不易尋，是藏在你下陰芳草……”

    隨著丁壽語聲，藏在羅衾中的玉手先是拂過纖細(xì)緊實(shí)的腰肢，又攀上近年間開始逐漸飽滿的胸脯，當(dāng)摸到三角區(qū)內(nèi)那一片細(xì)細(xì)茸毛時(shí)，朱秀蒨耳根發(fā)燒，再也聽不下去了。

    “住口！住口！這……”連聲喝止后，朱秀蒨心中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祈盼問道：“這些……都是你取出的？”

    “何止呀！針上有毒，并非拔出來便完事的，為了救人性命，”丁壽指了指自己嘟起的嘴唇，邀功道：“丁某不畏兇險(xiǎn)，親口為姑娘把毒給嘬了出來……”

    “什么？！你……你用嘴……吸……吸出來的……”小郡主頓覺適才摸過的那幾處肌膚上火辣辣地騰起一片燥熱，感覺比之中毒之時(shí)還要糟糕。

    “姑娘不必言謝，昔日佛祖割rou喂鷹，正所謂我不入地獄……”

    “我這便送你下地獄！”帶著哭腔的一聲嬌喝突起，一道倩影從紗帳內(nèi)電閃飛出，只見光溜溜玉腿在空中一屈一蹬，一雙玉掌已經(jīng)奇快無比的印向丁壽胸前。

    丁壽渾不在意，托腮姿勢依舊，空閑那只手隨意圈出天魔手‘封字訣’，將朱秀蒨攻勢盡皆化解，隨后托掌向外一送。

    朱秀蒨只覺丁壽掌力雄渾，雙手兩儀掌變化還未及展開，便被對方內(nèi)力強(qiáng)勢逼回，未等她再做應(yīng)變，整個(gè)嬌軀已然被一股巨力推回，重又跌到帳內(nèi)軟厚茵褥

    之上。

    倒跌之勢雖又快又猛，身上卻并無疼痛之處，想是丁壽力道之中夾了柔和巧勁，微風(fēng)拂動(dòng)，撒花繡帳再度掩實(shí)，只聽得帳外男人嘻笑道：“丁某人倒是想飽飽眼福，可這天寒地凍的，萬一姑娘再著了涼，還要浪費(fèi)咱的湯藥錢，所以——還請姑娘自重?！?/br>
    丁壽啰唣不休，朱秀蒨腦中卻亂成一團(tuán)，有興王妃這樣一個(gè)母親，縱是她從小頑劣胡鬧，也被灌輸了一腦子的閨訓(xùn)女誡，三綱五常，如今被眼前男人占盡便宜，她打又打不過，想報(bào)仇都沒個(gè)門路，不由悲從心起，嚶嚶哭了起來。

    “誒，好端端的，怎還哭起來了，”丁壽著實(shí)有些發(fā)慌，不由站起身道：“這讓人看見，還道丁某欺負(fù)你了……”

    “還說你沒欺負(fù)人，女兒家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你……你還讓我怎么出去見人！”素來任性好強(qiáng)的興王小郡主，破天荒遇見眼前事，也只是如一般女孩家擁衾低泣。

    “你說這個(gè)啊，”這丫頭看著大大咧咧，怎么還玩不起啊，丁壽撓撓頭，一拍手，順嘴給出了一個(gè)主意，“要不然，我去向你爹娘提親，你干脆直接嫁給我得了……”

    “呸！”朱秀蒨毫不猶豫地將頭探出帳外啐了一口，“被你占了一次便宜還不夠，還想讓本姑娘嫁給你這無恥狂徒，做夢去吧！”

    “我可是給了你機(jī)會，如今不珍惜，將來莫要后悔，”丁壽搔首弄姿，擺了幾個(gè)風(fēng)sao造型，“如丁某這般的樣貌人品，可不缺女人喜歡?！?/br>
    朱秀蒨究是小女兒心性，被丁壽的怪模樣引得破涕而笑，自覺后立即又板起俏臉，“好稀罕么？姑娘我就是瞎了眼，也不會喜歡上你這佞臣小人。”

    丁壽抬手蹭了下鼻尖，帶著幾分落落道：“我說小郡主，丁某怎么說也是天子近臣，執(zhí)掌親軍，你這左一句佞臣，右一句小人的，便是令尊興王殿下，此等稱謂也稍有不妥吧？”

    “我高興，就叫你佞臣、小人、混賬行子，無恥敗類、下流胚子……”朱秀蒨正罵得過癮，忽然回過味兒來，驚道：“你怎知我……我是……”

    不知道你是誰，這般光溜溜躺在床上，早將你吃干抹凈了，還有閑情陪你耍嘴皮子，丁壽暗中翻了個(gè)白眼，故作高深道：“丁某精通麻衣相法，能知過去未來，郡主若是不信，再容在下觀瞻玉體，我連你那未來儀賓也可推算而出?！?/br>
    眼看丁壽面上忽然浮現(xiàn)的yin邪笑容，朱秀蒨心中慌亂，急聲叫道：“你……你別過來！”

    “怕個(gè)什么，又不是沒見過，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反正公主也瞧不上下官，事后彼此也無須記掛……”丁壽搓搓手掌，頗有些急不可耐。

    朱秀蒨終于開始露出懼色，昏迷不醒時(shí)被人占便宜已是無奈，若在清醒時(shí)分再被男人看個(gè)通透，羞也要羞死了。

    正當(dāng)丁壽摩拳擦掌，作勢欲上前來，朱秀蒨花容失色，帳內(nèi)無處躲藏之際，聽得一個(gè)清脆柔和女聲，帶著萬分驚喜道：“郡主，你醒了！”

    看著門前捧著一疊衣物的素裙少女，朱秀蒨一臉驚愕，“銘鈺！你怎地也在這里？”

    喪氣，還沒玩夠呢！丁壽無奈地吁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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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色小衣里襖，一身月白羽緞對襟衫裙，蝴蝶結(jié)子長穗五色宮絳，再套上一雙麂皮小靴，朱秀蒨踩在地上蹦了蹦，轉(zhuǎn)首問道：“怎么樣？”

    “合身，挺好。”銘鈺點(diǎn)頭稱贊。

    “好你個(gè)頭！”秀蒨郡主抬手又賞了伴當(dāng)一個(gè)爆栗。

    “哎呦！”銘鈺捂著額頭，苦著小臉委屈道：“郡主你打我做什么？”

    “打你個(gè)賣主求榮、不講義氣的，自家呆笨被人擒住也就罷了，還將我的身份也一并供了出來，這將來有人給點(diǎn)子好處，你還不將整個(gè)王府給賣了！”朱秀蒨沒好氣道。

    “郡主你誣賴好人！”銘鈺氣呼呼的，換了女裝后的胸脯鼓得老高，“當(dāng)初便勸你不要來，你偏是不聽，你讓我在墻外等著，結(jié)果沒等到你的人影，反被人家府內(nèi)護(hù)院給發(fā)現(xiàn)了，一個(gè)使劍的姑娘好兇，我好懸性命都壞在她手里……”

    聽銘鈺說得兇險(xiǎn)，朱秀蒨亦覺心驚膽戰(zhàn)，“真的？”

    “那還有假，”銘鈺想來前半夜境況還是心有余悸，眼淚都在眶內(nèi)打轉(zhuǎn)，“想著王府名聲，人家本來也打算抵死不認(rèn)的，可沒多久你便被那丁大人帶了回來，看你人事不省的模樣，險(xiǎn)些將我嚇?biāo)?，立時(shí)將你的身份原原本本和盤托出，只求人家快些施救，這才存了你一條性命……”

    “人家一片忠心，你不加撫慰寬解也就罷了，還一味地誣人清白，我真是比竇娥還冤！”銘鈺嘟嘟囔囔，訴說著心中委屈。

    “既然已經(jīng)說明狀況了，那你是死人啊，取針祛毒的事不會你來做，由著……”朱秀蒨暈染雙頰，麂皮小靴狠狠在地上跺了跺，嗔怒道：“由著旁人在我身上胡折騰?！?/br>
    “你身上的毒針是人家發(fā)出的暗器，拔針解毒當(dāng)然要本主來啊，我哪懂得恁多！”銘鈺覺得自家主子真是不可理喻。

    “你不懂就……等等，”朱秀蒨琢磨似乎哪里不對，“你說是哪個(gè)本主？”

    “一個(gè)美貌婦人，說這個(gè)披什么銀針是她發(fā)的。”銘鈺回道。

    “那婦人淡紫衫裙？看著三十來歲？妖里妖氣的？”

    朱

    秀蒨一連數(shù)問，銘鈺只是跟著連連點(diǎn)頭，小郡主不放心地又追問一句，“只是她一人施救？”

    “不是啊?！便戔暯K于搖頭，朱秀蒨的一顆心兒又提了起來。

    “我也在旁邊幫襯來著?！便戔暸闹呗栃馗?，得意洋洋。

    朱秀蒨強(qiáng)忍住了揍貼身婢女一頓的沖動(dòng)，捺著性子問：“那個(gè)人沒在邊上動(dòng)手？”

    這一問都是勉強(qiáng)，小郡主沒好意思問還有沒有動(dòng)嘴，銘鈺卻犯起了糊涂，“郡主您說哪個(gè)??？”

    “就是那個(gè)人，哎呀，你笨死了，就是那姓丁的小賊！”朱秀蒨恨鐵不成鋼地憤憤頓足，真想將這小樓也給踩塌了。

    “您說什么吶郡主？男女有別，丁大人怎么可能進(jìn)來！他一直在外間與那個(gè)漂亮的秦姨娘敘話來著?！?/br>
    “怎么又冒出來個(gè)秦姨娘？”郡主蹙眉。

    “這丁府的姨太太呀，這閣樓便是她的下處，秦姨娘不但人長得漂亮，也想得周到，適才我便是隨她去為咱倆挑選衣服，眼瞅天就快亮了，咱總不能再穿著夜行衣在大街上晃不是。”想到青天白日，主仆二人一身黑衣黑巾，路人側(cè)目的情景，銘鈺掩嘴偷笑。

    朱秀蒨卻恨得牙根癢癢，該死的小賊，竟敢妄語欺人，看本姑娘的笑話，早晚要與你算賬！

    “郡主，我看這府里主人都和善得很，那丁……丁大人也算明理，不像是不懂是非的，也許外間傳言有誤。”當(dāng)然，銘鈺的話里人肯定未包括兇巴巴的慕容白。

    “有什么誤！那小子不但不明是非，附閹媚上，還貪花好色，下流無恥，頂不是個(gè)東西！”朱秀蒨捂著夜里被丁壽揉捏的胸口，耳根一陣燥熱。

    銘鈺見郡主撫著胸脯面紅耳赤，不由擔(dān)憂道：“郡主，可是余毒未凈，又發(fā)作了？待婢子去請丁大人來?！?/br>
    “請他做什么！不是因他的緣故我能受傷么！”朱秀蒨筍指狠狠點(diǎn)著銘鈺額頭，“你這小腦袋瓜里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走！”

    摸著隱隱發(fā)痛的腦門，銘鈺沖自家郡主背影吐舌扮了個(gè)鬼臉，“總是你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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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壽正歪在羅漢榻上，頭枕著杜云娘豐腴柔軟的大腿，一只腳塞進(jìn)可人懷中，由著二人為他捏頭捶腿，抬眼看見朱秀蒨主仆步出，咧嘴一笑，“小郡主，這便要走么？”

    “不走留在這里過年?。　敝煨闵`火氣很大，說話沖得很。

    可人抿唇輕笑，怕是這姑娘被爺氣得不輕，柔聲道：“郡主貴體初愈，還需靜養(yǎng)，急躁不得，妾身已命廚下備了飯食，二位待用了飯后，再計(jì)議去留不遲。”

    “是啊，折騰一夜，怎么也得用個(gè)便飯，免得來日遇見焦辟塵，說我慢待她的徒兒。”杜云娘媚眼微睞，春意融融。

    “你識得我?guī)煾?？”朱秀蒨心中一百個(gè)不信這個(gè)妖冶女子會與素來清冷孤傲的師父有交情。

    “武當(dāng)三塵，赫赫有名，誰人不識?！倍旁颇镉裰篙p繞，把玩著鬢邊的一縷散發(fā)。

    “我就不認(rèn)識。”丁壽不合時(shí)宜地插嘴。

    杜云娘噙笑俯身，把著柔軟發(fā)絲輕輕滑過丁壽臉頰，膩聲道：“辟塵道姑冷眉冷眼的，活像根木頭，爺不識得也好。”

    感受著面上絲絲癢意，聞著杜云娘豐滿雪脯的陣陣乳香，丁壽舒服地發(fā)出一聲輕吟。

    “不要臉！”二人的羞恥舉動(dòng)看得朱秀蒨直皺眉，鄙夷地暗罵一聲，不過她心中實(shí)是忌憚杜云娘手段，不敢再輕易造次，只是橫眉喝道：“今夜之事，來日定當(dāng)回報(bào)，你可敢留下名號？”

    “只要對你師父提及九尾妖狐，她便知我是哪個(gè)了?！倍旁颇镒硇呐c懷中丁壽調(diào)笑，正眼也不給她一個(gè)。

    朱秀蒨被氣得七竅生煙，冷哼一聲道：“銘鈺，我們走?！?/br>
    “記得走門。”

    丁壽一聲囑咐，使得主仆二人身形一頓，隨即加快腳步匆匆奔了出去。

    “老爺，不過是兩個(gè)女娃兒一時(shí)魯莽戲耍，咱府中又沒損失什么，您何必逗趣她們？”可人嗔了一句。

    “沒損失什么？爺今夜里損失大了?！倍郾г沟?。

    二女對視，俱都心存疑惑，杜云娘道：“妾身點(diǎn)檢過了，各院并未失竊，難道有遺漏不成？”

    “不是這個(gè)，我說的是……算了，不說啦，”丁壽煩躁地一揮手，從榻上坐起，“脫了衣服，上床?！?/br>
    可人玉頰微紅，羞赧道：“爺，都快五更天了，您還有這興致？”

    “可不就是這個(gè)時(shí)候了，搞得二爺甚事也來不及，火大得很吶！”丁壽懊惱地攥住了杜云娘豐滿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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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雅香閨內(nèi)，芙蓉女俠顧采薇孤零零坐在帳后一只繡墩上，一雙秋水明眸癡癡望著地上黑黢黢的洞口，一瞬不瞬。

    “這都什么時(shí)辰了，他怎么還不來？莫不是我白日間不辭而別，真?zhèn)€惹惱了丁大哥？”顧采薇手托香腮，自思自忖。

    “也許那幅畫真有什么玄機(jī)，誒，我該留下聽大哥解釋一二的，不該任性胡鬧！”顧采薇捶了捶自己光潔額頭，后悔不迭。

    “可人家出門一次多不容易，見面沒多長時(shí)間，你就去關(guān)心旁的了，真有什么誤會，你也該過來解釋一聲啊！”

    顧采薇茶飯不思，只是靜

    等著洞口中露出那張熟悉的笑臉，白天等了半日，不見人影，入夜后梆子敲到三更，還是蹤跡全無，顧女俠當(dāng)真發(fā)了脾氣。

    “好啊，既然你不愿來，以后也不要來啦！”顧采薇麻利地蓋上石板，將繡墩也壓了上去，思量一番覺得分量不夠，轉(zhuǎn)身去挪了大衣箱來。

    折騰一番后，好似胸口悶氣舒緩了許多，顧采薇和衣?lián)涞酱采?，扯過被子蒙在臉上，打算就此睡個(gè)天昏地暗，可在床上翻來滾去，輾轉(zhuǎn)反側(cè)，偏是沒有半點(diǎn)困意。

    被子忽地一掀，顧女俠驚坐而起，“洞口壓得這般嚴(yán)實(shí)，倘若他后夜里來了，我豈非不知！地道內(nèi)狹小憋悶，再將他……”

    顧采薇不敢再想，立時(shí)又沖到帳后，奮力將沉重的大衣箱推回原位，重又打開洞口，靜坐等待……

    直到雞鳴五更，天邊泛白，地道內(nèi)未竄出半個(gè)人影，顧女俠檀口大張，無精打采地長長打了個(gè)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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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差籬笆圈圍著一片花畦，不知主人使了何種手段，雖是早春，籬內(nèi)鮮花碧草，林林總總，茂盛非凡。

    春日暖陽下，白少川手持銀剪，細(xì)細(xì)剪裁花枝葉蔓，郭彩云坐在一旁石階上，凝眸白少川玉立身形，不覺癡迷。

    “彩云，可是身子不適？”

    郭彩云恍然驚醒，“啊？沒有?。　?/br>
    “我喚你幾聲了，你好似失了魂般沒動(dòng)靜?！卑咨俅〒P(yáng)眉輕笑，溫柔內(nèi)斂。

    魂兒還不是被你勾去了，郭彩云玉靨微紅，“白大哥，喚我什么事？”

    “幫取些水來，這些花兒該澆澆了?！卑咨俅ù故桌^續(xù)擺弄花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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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彩云‘哦’了一聲，飛也似的奔進(jìn)蓄水的廚房。

    手中銀剪‘咔嚓’一聲，裁下一截病枝，白少川忽地耳朵一動(dòng)，目光棱棱，扭頭望向院門。

    虛掩的院門已被推開，只見一個(gè)玲瓏嬌小的身影兩手拎著足有半人高的大禮盒，費(fèi)力地跨過庭院門檻，抬眼見到簇簇花叢中的白少川，頓時(shí)喜呼：“白公子！”

    “二小姐？”白少川微微皺眉，放下剪刀，步出花畦，整襟施禮道：“二小姐屈玉趾光臨寒舍，有何見教？”

    劉青鸞放下禮盒，東張西望，“郭家那丫頭呢？”

    白少川輕輕攢眉，“二小姐，當(dāng)日之事僅只誤會，況且你也刺了彩云一劍，難道還不肯罷休？”

    “哪有那么容易就了結(jié)，”劉青鸞嘟囔一句，仍舊探頭探腦，“她究竟在不在？”

    “白大哥……”郭彩云捧著注滿水的花澆立在廊下，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不速之客，驚疑不定。

    “你在就好！”見了郭彩云，劉青鸞面上如春花綻放，拱手便是一禮，“郭姑娘，當(dāng)日魯莽冒犯，今日我特來向你賠罪，些許薄禮，還請笑納?！?/br>
    “這……”劉青鸞不同以往，郭彩云不知所措，懵然瞧向白少川。

    白三爺同樣心中不解，只是沖她點(diǎn)頭示意，郭彩云立即回禮，“好說，些許小事，二小姐不必在意?！?/br>
    “好啦，罪也賠了，禮也送了，這事就這么過去了，不許在外間亂道我華山派的是非，待我練好功夫，再來尋你比試高下?！眲⑶帑[如同放下萬斤重?fù)?dān)，渾身輕松，拍拍玉手，紅著臉兒道：“白公子，我告辭啦，有空常來府中坐坐，莫要只沉迷兒女情長，墮了英雄志氣。”

    劉青鸞本性難改，話中不軟不硬地又別了根刺。

    郭彩云一臉茫然，白少川哭笑不得，“二小姐此來，只為這個(gè)？”

    “是啊，行走江湖不就是要講個(gè)恩怨分明嘛，我有錯(cuò)不認(rèn)，豈不墮了華山派的俠義聲名！”

    江湖恩仇，若只道個(gè)歉便可了結(jié)，哪還有恁多血雨腥風(fēng)，白少川搖頭失笑，“哪個(gè)與你說的？”

    劉青鸞笑容頓失，面罩寒霜，切齒道：“還有哪個(gè)？除了那廝誰還能將那日舊事拿出來說嘴！害得jiejie整夜在我耳邊嘮叨埋怨，哼，如今賠過禮了，看他還能花言巧語搬弄出什么是非來！”

    “二小姐說的是……南山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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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南山？”

    “你認(rèn)識我？”

    高升客棧門前，丁壽狐疑端詳著眼前一口叫出自己名姓的陌生人，峨冠博帶，士子裝扮，卻生得八字眉，三角眼，面黃肌瘦，兩腮無rou，這副尊容說是其貌不揚(yáng)都是褒贊，簡直可稱得上‘面目可憎’。

    偶遇之人打躬施禮，“下官大理寺左寺副徐禎卿，緹帥常隨侍陛下左右，朝會時(shí)曾有幸瞻仰大金吾風(fēng)采，是以識得尊面?！?/br>
    “哦?！倍刍腥?，區(qū)區(qū)從六品官，大朝會上不知排在哪個(gè)犄角旮旯，他有印象就有鬼了。

    “徐大人不在大理寺公干，怎么有暇到這高升客棧來了？”丁壽看徐禎卿身著便裝，不像是辦公事的樣子。

    “探望一位朋友，但不知緹帥日理萬機(jī)，撥

    冗此地，又所為何來？”徐禎卿道。

    “也是來尋人的，”丁壽邁步進(jìn)了客棧，隨口問道：“徐大人是找哪個(gè)？”

    “故交好友，吳中祝允明?！毙斓澢渎浜蠖郯氩?，尾隨而入。

    “祝枝山？”丁壽頓步回身，一臉驚訝。

    “緹帥也知希哲之名？”

    “徐老爺，您可來了，我們老爺一直念叨您呢?！币粋€(gè)矮小身影三步并兩步地從客棧樓梯上奔下。

    一瞥來人，徐禎卿也展露笑容，“來興兒，祝兄何在？”

    “是啊，快請祝先生出來迎客?！倍鄹遄?。

    來興這才發(fā)現(xiàn)丁壽，也不怪他目中無人，實(shí)在徐禎卿容貌過于‘出眾’，在人群中一打眼便能認(rèn)出，是以忽略了他身旁丁壽，小家伙記得這人是朝中大官兒，立時(shí)拘謹(jǐn)不少，喏喏道：“小的見過丁老爺?！?/br>
    此時(shí)換作徐禎卿驚訝了，“緹帥亦與希哲有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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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枝山客房之內(nèi)，丁壽端著來興沏的新茶，不住打量祝、徐二人。

    原來所謂江南四大才子是唐伯虎、文徵明、祝枝山和徐禎卿啊，那個(gè)什么周文賓是他娘哪個(gè)混蛋編出來的，害得二爺信息錯(cuò)誤，無良影視劇真?zhèn)€害人不淺！

    “緹帥，下官之事究竟如何了？”得了消息的臺州指揮陳良也擠進(jìn)了這間屋子，眼巴巴瞅著丁壽等回話。

    “老陳，你的事咱回頭再說?！倍垡痪湓挿庾￡惲甲彀?，開門見山道：“祝先生，丁某今日前來有一事相求?！?/br>
    祝枝山與徐禎卿交換一個(gè)眼神，離座欠身道：“大人為難之事，學(xué)生力薄才疏，恐也無能為力?！?/br>
    “先生不必客氣，此事對你易如反掌，勞煩先生與我書個(gè)扇面，這該不算為難吧？”

    的確不是什么難事，祝枝山閑著沒事經(jīng)常寫了送朋友，關(guān)鍵他實(shí)在不愿與衣衛(wèi)扯上關(guān)系，信口推脫道：“學(xué)生蓬心陋質(zhì)，胡亂涂鴉之作恐不能入緹帥法眼，還請大人另請高明?！?/br>
    丁壽皺皺眉頭，“先生的意思，這忙是不肯幫了？”

    “希哲兄絕無此意，只是憂心拙作獻(xiàn)丑，貽笑方家罷了?！毙斓澢湫χ鴰痛驁A場。

    “丁某聽聞祝先生手書如蛟龍出海，不拘一格，為當(dāng)世之珍品，還有何人敢在先生書前自稱大家?！倍鄞浇俏⒐矗[含冷笑，這幫文人才子，好言好語客氣兩句，竟然給二爺拿喬起來，真是給他臉了。

    “既然緹帥不棄，下官便替希哲兄應(yīng)下了。”徐禎卿道。

    “昌國！”祝枝山略有不滿，非是惱好友越俎代庖，只是見他面對緹騎低眉順眼，實(shí)在有失風(fēng)骨。

    徐禎卿悄悄擺手，示意祝枝山不要多言。

    “那就這么著了，潤筆隨意，回頭我命人送來，不打擾二位敘舊了，告辭?！倍垡膊坏R，徑直出門，陳良慌不迭跟了出去。

    “緹帥，末將的事……”陳良急得搔頭抓耳，出門便緊著再問。

    “老陳，你同我說句實(shí)話，你那批軍器可有殘次摻雜其中？”

    陳良將頭一搖，堅(jiān)定道：“斷無此事，本衛(wèi)軍器都是悉心打造，絕無以次充好，標(biāo)下敢對天盟誓。”

    “那就好，回去安心等信吧，定會給你個(gè)說法。”丁壽拍拍陳良肩頭，心中也跟著松了口氣，拿了人家畫，如果事沒辦成，二爺還真有點(diǎn)不好意思。

    “大人，標(biāo)下……”陳良有心再請托幾句，丁壽卻不給他機(jī)會，甩袖揚(yáng)長而去，只留下怔怔呆立的陳指揮。

    ＊＊＊＊＊＊＊＊＊＊＊＊

    “昌國，你這弄的是哪一出?。俊?/br>
    客房之內(nèi)，祝枝山捋著又黑又亮的大胡子，正在質(zhì)問老友。

    “不過舉手之勞，希哲兄何必推拒?！毙斓澢淅仙裨谠谧谝紊掀奋?/br>
    “緹騎是何名聲你又不是不知，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何苦讓某與他們扯上關(guān)系。”祝枝山坐到一旁直生悶氣。

    徐禎卿輕嘆一聲，將茶盞放下，“能避開自然是好，可如今丁南山尋上門來，你若拒之門外，怕是禍?zhǔn)罗D(zhuǎn)眼就要臨頭?！?/br>
    “此人當(dāng)真如傳聞般橫蠻霸道？”與丁壽見過兩面，祝枝山直覺似乎并非如市井傳說般可怕。

    “霸不霸道暫且另說，當(dāng)今朝中，能直拒其請的恐還不多，”徐禎卿遙指好友，又點(diǎn)點(diǎn)自己胸口，苦笑道：“你我二人，絕不在其中?！?/br>
    祝枝山額頭紋皺得更深，“你當(dāng)知我從不屑逢迎權(quán)貴……”

    “小弟又何嘗是阿諛鉆營之徒，只是如今權(quán)閹當(dāng)?shù)?，廠衛(wèi)橫行，凡事切勿意氣，李崆峒若非得康對山之助，此時(shí)恐還身陷囹圄，不得解脫?！毕肫鸷糜牙顗絷栐庥觯斓澢鋹澣婚L嘆。

    “罷了，人在矮檐下，我寫與他也就是了?！弊Ｖι綉崙嵰慌淖腊福鸬盟干?。

    見老友悒悒不樂，徐禎卿開解道：“希哲兄莫為此小事縈懷，還是多談些暢快之事，你此番入京還未去拜謁恩師吧？”

    “我方才入京，還未得趁便?！弊Ｖι嚼蠈?shí)答道。

    “難怪，”徐禎卿摸著唇上兩撇稀疏鼠須，笑容玩味，“你還不知好事近了……”

    “是何好事？”祝枝山好奇心頓起，敦促道：“昌國，莫要耍弄愚兄了，快些說

    來。”

    “前日去拜訪老師，聽聞禁中傳出消息，今科春闈主考……便是他老人家?！?/br>
    “哦？”祝枝山擰眉道：“消息可實(shí)？”

    “千真萬確，希哲兄當(dāng)年秋闈便蒙先生親筆列入優(yōu)等，如今春闈大比，得天之助先生為簾內(nèi)主考，兄大魁天下亦可期也?！毙斓澢淅事暣笮Α?/br>
    小僮兒來興也興高采烈地鼓掌，“老爺，有王相爺幫襯，您此番定能高中?！?/br>
    與二人不同，祝枝山眉間愁云深鎖，“昌國，愚兄這幾日不方便過府拜望恩師，勞煩你代為致歉?！?/br>
    “卻是為何？”徐禎卿笑容猶在。

    “避嫌，”祝枝山喟然一嘆，“當(dāng)年子畏的教訓(xùn)還嫌不夠么！”

    徐禎卿笑容頓斂，弘治十二年科場案，徐經(jīng)與唐伯虎二人因事前與主考程敏政往來甚密，考后又大言炎炎，過于高調(diào)，以致于得中之后，落榜舉子群情激奮，科道彈劾程敏政鬻題于徐、唐二人，最后雖查無實(shí)據(jù)，但為平息物議，主考程敏政因‘臨財(cái)茍得，不避嫌疑，有玷文衡，遍招物議’，被勒令致仕，徐經(jīng)、唐寅以‘夤緣求進(jìn)’之罪，黜充吏役。

    程敏政出獄后便憂郁而死，唐伯虎愈加放浪形骸，徐經(jīng)功名之心未死，孝宗駕崩后借口潛入京師，謀求翻案，結(jié)果去歲客死他鄉(xiāng)，思之可嘆。

    “希哲兄，是否想得多了，當(dāng)年程篁墩與子畏等人言語也有失當(dāng)之處，先生與兄當(dāng)不至于此……”徐禎卿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唐寅殷鑒不遠(yuǎn)，如何敢讓祝枝山再去冒險(xiǎn)。

    “我已是屢試不第之人，無懼人言，卻不可為恩師招來非議?！笨v然祝枝山生性豁達(dá)，亦懂得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唯有請恩師寬恕失禮之罪。”

    “希哲兄一片苦心，先生當(dāng)能體諒，”徐禎卿正色道：“小弟定當(dāng)轉(zhuǎn)達(dá)?！?/br>
    “多謝昌國，待三場試畢，某定當(dāng)?shù)情T拜謁恩師?！弊Ｖι矫C然長揖。

    ＊＊＊＊＊＊＊＊＊＊＊＊

    正德三年二月甲戌，戊辰科會試知貢舉官、禮部尚書劉機(jī)題本請奏：請上欽命本科考試官。

    上命少傅兼太子太傅、戶部尚書、武英殿大學(xué)士王鏊，掌詹事府事吏部尚書、兼翰林院學(xué)士梁儲為戊辰會試考試官；命翰林院修撰康海等十四人為同考試官，賜宴禮部。

    群臣陛辭謝恩，考試官及簾內(nèi)外官各偕不識字從人一名，進(jìn)入貢院，提調(diào)官、監(jiān)試官封鎖貢院內(nèi)外門戶，兵馬司人馬包圍貢院，嚴(yán)禁任何人私自出入。

    主考王鏊與眾人在貢院戒誓、命題，正德三年的春闈選士，就此拉開序幕……

    ＊＊＊＊＊＊＊＊＊＊＊＊

    貢院外戒備重重，閨房內(nèi)伊人孑立。

    顧采薇憑窗望月，皎潔月光將整個(gè)香閨都鍍了一層銀輝。

    回首看了眼依舊寂靜無聲的繡床帷帳，顧女俠垂眸一聲輕嘆，轉(zhuǎn)望天邊明月，喃喃道：“今夜……怕也不會來了。”

    “妹子在等人？”

    聲音如在耳畔響起，顧采薇玉手在桌上一拂，三尺青鋒陡然出鞘，寒光凜凜的‘玉芙蓉’直指身后之人。

    丁壽被唬了一跳，腳下一滑，身子已飄后三尺，雙手連搖道：“薇兒，是我！”

    “曉得是你，你，你……你還知道來！”顧采薇緊緊抿著薄唇，只覺心中無限委屈，眼淚終究沒有忍住，從一雙晶瑩星眸中奪眶而下。

    “千錯(cuò)萬錯(cuò)，是大哥的錯(cuò)，薇兒莫要哭了，我看著心疼?！倍墼囍檬种笓荛_眼前寒光吞吐的‘玉芙蓉’。

    顧采薇俏鼻抽了抽，將寶劍收起，抹了一把眼淚，嘀咕道：“成天的只用好話敷衍人家，這幾天呢？如今才過來，知不知道人家擔(dān)了多少心，連飯也沒好好吃上一次！”

    “喲，真難為妹子了，快讓我抱抱，看瘦了沒有？”丁二爺打蛇隨棍上，能順手占的便宜絕不放過。

    “啐！”顧采薇舉臂將他推開，玉面羞紅地嗔惱道：“人家以前是胖是瘦，你怎知道，胡亂套什么近乎，還是去抱你府上那溫柔鄉(xiāng)里的女子吧，定是比我這又丑又笨的丫頭體貼可人！”

    今兒話里怎么這么重的醋味，丁壽酸得倒牙，叫屈道：“冤枉，那夜里我便要來尋你，卻被事纏住了，分不開身?！?/br>
    “曉得丁大人貴人事忙，小女子都是些許小事，怎敢勞您大駕賁臨?！鳖櫜赊编街鴻汛剑は蛞贿?。

    真生氣啦！丁壽臉上陪著笑，慢慢捱到佳人身邊，顧采薇香肩一扭，又轉(zhuǎn)向另一旁。

    “薇兒，我才發(fā)現(xiàn)，你這張絳唇紅似胭脂，艷若櫻桃，這嘴一噘起來更不得了，像是……”

    聽心上人兒夸贊自己，顧采薇心頭欣喜，早伸長了耳朵，偏丁壽此時(shí)賣起了關(guān)子，急得她回身問道：“像什么？”

    “像是栓驢的木橛子?！倍垡荒槈男Φ靥袅颂裘?。

    “你……”顧采薇舉拳欲打。

    丁壽一把抓住粉拳，放在胸口，連聲道：“你打你打，大哥這條命都是你的，打壞了不需賠?！?/br>
    “你就會欺負(fù)我！！”顧采薇哭鬧著，一對粉拳擂鼓般捶在丁壽胸口。

    反正沒用內(nèi)勁，丁壽坦然受之，趁勢還將顧女俠嬌軀攬進(jìn)了懷里，窩在男人厚實(shí)胸膛里的芙蓉女俠再也揮不開拳頭，只得如小鳥般貼在男人懷中。

    “薇兒……”

    “嗯?！蹦腥诵蹓褮庀⒀妙櫜赊鄙衩砸鈦y，只是低低應(yīng)了一聲。

    “那夜我是真的有事……”丁壽將夜遇朱秀蒨，發(fā)現(xiàn)她中了杜云娘的披發(fā)銀針，命懸一線，急將她帶回府中療傷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當(dāng)然識趣地略去了他言語輕薄的橋段。

    “那少年是興王小郡主？”顧采薇訝然。

    “也是個(gè)不省心的鳳子龍孫?！倍燮沧斓?。

    “大哥，你身邊總有女人圍著轉(zhuǎn)，真是命犯桃花，天生的風(fēng)流種子?！鳖櫜赊崩w纖玉指輕點(diǎn)著丁壽胸口。

    這話什么意思？小丫頭剛才還在呷醋，現(xiàn)在莫不是試探，顧采薇垂首埋在自己胸口，看不清神色，丁壽只是一轉(zhuǎn)念間，便裝作不以為意道：“倘若尋常女子，愚兄或以風(fēng)流自詡，但在采薇面前……”

    “怎樣？”顧采薇玉面輕揚(yáng)，仰視丁壽，水晶明眸之中飽含期待。

    “只恨情不專也?！倍勰抗庾谱疲袢?。

    “真心話？”顧采薇玉靨笑容洋溢。

    “天地可鑒，這兩日未來見你，便是準(zhǔn)備這份小禮，”丁壽從袖中取出一柄灑金川扇，迎風(fēng)展開，攬著佳人道：“還記得那個(gè)姓祝的大胡子么，愚兄央他題了一幅扇面，特來送與賢妹?！?/br>
    “那大胡子的禮兒我可不要。”顧采薇興趣寥寥。

    “那祝枝山可是當(dāng)世書法大家，再說字是他的，這首小詩可是愚兄誠心之作?！?/br>
    顧采薇將信將疑接過川扇，此扇乃蜀中貢品，棕竹為骨，望之金光燦燦，只見金箔扇面上墨跡淋漓的幾行草書，龍飛鳳舞，放浪不羈，細(xì)細(xì)辨識，確是一首小詩：

    夜涼如水月正空，綠草修竹滿園風(fēng)。

    幽客采薇詢春意，雎鳥啼夜此心同。

    “雎鳥啼夜此心同……”顧采薇出身大豪之家，畢竟不同一般江湖兒女，自小練武之余，也讀書習(xí)文，如何不曉中‘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句，況詩中將自己閨名嵌入其中，其中之意，不言而明，默念尾句數(shù)遍，不覺情絲撥動(dòng)，芳心可可。

    妥了！丁壽察言觀色，曉得火候已足，食指托起嫩潤雪白的美人下頜，對著兩片嬌艷欲滴的香唇低頭吻下……

    顧采薇雙臂環(huán)抱男人脖頸，朱唇輕啟，吐氣如蘭……

    “薇兒，娘有好消息告訴你！”鳳夕顏熟悉笑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

    “我娘?。　鳖櫜赊斌@慌失色。

    你娘真他娘的，是不是成心和二爺找別扭??！丁壽額頭上已有青筋暴起。

    注：吳中四才子中，祝枝山是王鏊門生，唐伯虎和文徵明是王鏊學(xué)生，徐禎卿有沒有拜師不清楚，但他與王鏊家關(guān)系也不淺，書里權(quán)當(dāng)作二人師生關(guān)系，另外只知道徐禎卿長得丑，但不知道具體有多丑，里說他‘神清體弱’，書里就寫成了‘面黃肌瘦’，將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