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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美」,中文讓我跟她成為了一個人,這常常讓我以為,我成為了像阿眉一樣堅強的人。再后來,我叫江雪。亞當給我了我這個名字。因為如此,我愛上了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還是宿命般回到自己的生命里,注定是易融化的物品。愛上亞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卻要花很大的力氣去討厭他,去恨他。還記得第一次見他,他站在一方舞臺之上,頭發(fā)在各色燈光照射下變成妖艷的紅色,而他的皮膚卻是一張紙般透明脆弱的,還有那一雙藍色的眼睛。我差點以為自己看見了另外一個Scott。而現(xiàn)實是,亞當是高高在上的寵兒,我只是一個手笨的小偷。亞當在臺下放肆地同人熱吻時,我在被人用當皮球踢來踢去。如果說我愛上亞當是因為他給我一種熟悉,那么亞當是因為什么愛上我的呢?一個人人眼中的破爛品。是亞當?shù)谝淮我娢彝腥私缓蠒r嗎?他說在床上的我像在難產(chǎn)。是亞當?shù)谝淮蔚玫轿业臅r候嗎?他告訴我,我的身體,有很多鋒利的傷口。還是,他從來沒有愛過我??成為妓女的日子里,跟不同的人躺在床上,有時我聞到工地上粉塵的氣味,有時是刺鼻的古龍水氣味,有時是酒和煙的氣味。我擁抱著他們,他們強暴著我。這種生活很難不讓我屈服,為了少受點苦,我學會了假裝呻吟。好像可以做到配合他人高潮的節(jié)奏的程度,甚至快騙過了自己。還記得,有次亞當問我「是否是性癮者?」,我看著他良久。思索,為何連他都騙過。因此在他心中塑造了濫情放蕩的形象。我笑著答或許。但是只有我自己明白,在漫長的前戲結(jié)束前,光穿透昏暗的房間,我的身體空蕩寂寞,而當我被進入,似腦袋被一刀劈裂,疼得嘶吼出來…那時候我知道了,我永遠無法從這件事中獲得,快樂。身體上的苦役。因為這件事,我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沒有走進亞當,而亞當卻將我填滿。我無法因為自己身體表現(xiàn)的骯臟,和職業(yè)性的討好,而對亞當生氣。我是下賤的。他對我做過的最大一美德,就是要我看得起自己。他曾跟我說:「阿美,我跟你是相像的?!?,我會問他:「哪個地方像?」,他那時的表情是晦暗的,他輕描淡寫一句:「命運。我們的命運是想象的?!?/br>他在我眼里是個隨心所欲的人,他的聲音是他的武器,彷彿在末日那天,將槍口抵在我們每個人的額角,要挾我們同他速朽。這樣被人們仰慕愛戴的他,怎么會同一個娼妓有相似的命運,我怎么思考都不懂,只當他說了些安慰我的話。并奢望,或許,亞當能帶我離開。轉(zhuǎn)眼之間就到了十月,「亞當帶我離開」這件在我心中可望不可求的事,居然以我無法預料的速度漸漸朝我靠近。那時,亞當還是在幾家酒吧之間演出,積累了不少人氣,一家唱片公司找上了他,我聽說那是一家很有名的唱片,也就是后來的CubainOctober「十月古巴」。「私有」的老板娘始終在用什么作為籌碼要挾亞當不能離開,但亞當總是笑著朝她臉上吐一口煙,說「隨你便,什么時候我要走,還要看你臉色了?」。簽約的那個夜晚,他在臺上唱最后一首,如將飛的鳥,嘴里唱的全是將要自由,那大約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夜晚。人們?yōu)樗麘c祝,為他醉酒。他跑到我的房間拉起我的手,眼睛里蕩漾著純潔的光,他告訴我,他要帶我離開。勝利一下子把我們罩在一起,回想那刻,我還是會感到燒心般疼痛,美好在幻滅的那一刻,不是會飛出羽蝶,而是無數(shù)蒼蠅。干五踏進我的房間,他從胸口衣袋掏出一只黑貓牌香煙,讓我為他點上。我慌忙從床頭柜里摸出那把用報紙包裹完好的zippo打火機,小心翼翼地替他點上。他同我坐在床邊,許久不說一句話。我卻察覺到今天他的到來,是為了完成某件事。我距離他一個手掌的距離,能輕微聽見心臟摩擦胸腔的聲譽,一記又一記穿梭在我的耳廓里,失了控。如果說,亞當之于我是一顆鮮紅的蘋果,那么亁五就像我不曾見過的神明,他無形中要我明白什么是危險,什么是罪惡,以及什么叫做懲罰。當他時刻出現(xiàn)在亞當身側(cè),當他第一時間保護亞當,當他總是以溫柔的話語安慰亞當時,我竟感到一股無法撼動的力量,在將我拖出他們所在的花園。這世界上有太多不可預料的事情發(fā)生,讓我始終活在混亂、癲狂的戰(zhàn)爭和爆裂之中。亁五曾說,阿美你說話時像努力排列整齊的牙齒,而現(xiàn)在他卻要將我們的牙齒碰撞在一起,讓我們的嘴唇干渴;亁五曾說,阿美你不要再偷盜不屬于你的東西,而現(xiàn)在他卻要盜竊毀壞不屬于他的身體;亁五曾說,阿美你笑起來真美,而現(xiàn)在他卻不管不顧要我哭泣。我是一個成熟的娼妓。所有男人都可以像鬣狗一樣捕食我的rou體,我的感覺會像風一樣輕,疼痛會轉(zhuǎn)化成一聲造作的吟哦。我原以為我已將靈與rou割離,如今我卻再也無法假裝。我哭了,我從來未曾像今天這般哭泣。我的身體是撕扯破爛的布,是從高空直落碎裂的陶瓷,發(fā)出一點悲戚的聲響,然后,便沒有了。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是強暴。亁五,要懲罰我,他懲罰我的愚笨和天真,還有貪婪。但是,如果,對于美好的那么一點奢望就叫做貪婪得話,那么是否我,早點認罪就來得及了。三年后十月的一天,虞圣典作為Adam已經(jīng)出道兩周年,在僅容納五百人的小型演出室唱他自己的歌。據(jù)新聞報道,那天上臺演出前,他不聽經(jīng)紀人的勸阻,喝了半瓶威士忌上臺。他的身體搖晃在舞臺上,他的皮膚白得像雪,聚光燈打在他金黃色的發(fā)上,讓他看起來透明脆弱。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他,聽見他水妖般自由怪誕的歌聲,“他大概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人”,我如此下了定論。卻不懂他唱的那句“Whereveryou’regoin’,I’mgoin’yourway.”不是自由,是無邊無盡的流浪。三年后十月的那天,下起了難得一見的大雪,亞當?shù)铝宋枧_,就像一片雪轟轟烈烈地消融在大地上。三天后,我得知了他的死訊,同時也才知道那天是他的生日。那刻,我回想起,我與他分離的那天,格外清晰地再現(xiàn)在我眼前。他用剪刀剪去了我的頭發(fā),眼角猩紅,我哭著用力推開他,說:“我不要你了,你走,我再也不要你了?!?/br>然后,他走了,再也沒有回頭。番外虞圣典自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