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鄰居

    賀檀下班推開房門，家里黑洞洞的。原先他只當她鬧小女孩脾氣，那紙協(xié)議他丟在入門鞋柜上就沒再搭理過。不知不覺過去一周，可見向遙是來真的！心里一股火氣竄上來無處發(fā)泄。

    梁崢還沒來得及說出什么泄露心意的話，向遙的電話響起來。有意無意，他看見來電顯示一個“賀”字，什么涌到喉頭也盡數(shù)吞下了。

    向遙瞄一眼時間，是他下班的時候。擱在以前，她已經(jīng)在家做好飯了。

    “喂？”

    “小遙。你還不回家嗎？”

    他聯(lián)絡(luò)過她好幾次，翻來覆去只勸她回家。

    向遙深吸了口氣。

    “你找我有事嗎？”

    “我們什么時候要這樣說話了？”

    “……你簽字了嗎？”

    梁崢一愣。

    她還未離婚。再怎么說，仍是他人妻子。

    千不該萬不該。

    賀檀在那頭說：“我們見個面好嗎？”

    向遙感到一陣無力。實在覺得這樣僵持不是辦法，只好又約在咖啡廳。

    電話掛斷，她看見梁崢站在一旁，莫名感到心虛。

    他該走開的，無論出于禮貌或體貼，都該如此?？墒撬摽诙觯骸笆悄阆壬?？”

    “對?！彼膊粦斦f太多的，這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可是她竟然也跟著解釋，“我給他離婚協(xié)議了。他應該是，想找我談這個?！?/br>
    “那就好。”

    梁崢話說出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什么，簡直想打自己嘴巴。

    一日夫妻百日恩、千年修得共枕眠、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什么叫“那就好”？

    她站在那，雙手握著手機，像迷了路又下定決心要闖出生天的小女孩。什么禮貌禮教都是假的，那很好，只要她不再受到傷害，就很好。

    他先她到了，看起來有些疲累。

    “小遙?！辟R檀微皺著眉，嘆氣似的叫她。

    “你簽字了嗎？”

    他不答，只是說：“我們可以回家再談嗎？”

    向遙頭回看見他露出這樣十分無奈的神情，那神情是她造成的，她覺得心痛，卻不是為他，是為自己。

    “賀檀，你簽字，我們離婚吧?！?/br>
    “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她眼睛有點酸，盯著桌面不看他。

    “我們只能這樣。”

    “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不滿意？”

    向遙差點要笑出來了。她有什么不滿意？他居然還能問她有什么不滿意！

    “我什么都不滿意！”

    她惹怒他了，她知道。賀檀一輩子都掌控、都得到，她已經(jīng)千依百順他兩年多，一下子翻臉出逃又步步緊逼，一次次挑戰(zhàn)他底線。

    賀檀不會挽回的。他根本不知挽回為何物。

    果然他滿帶怒火地站起來，胸膛起伏，“好，好。協(xié)議，我會簽。下周二，就去民政局把手續(xù)辦了，如你所愿！”

    向遙一個人在外邊游蕩了許久，回到季妍家時已經(jīng)很晚了。他說下周二，她知道是因為周一公司事忙，都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他依然計較得這樣“完美”。

    季妍見她表情有點灰敗，“怎么了？怎么這么晚，房子不合適？”

    向遙慢吞吞地彎腰脫鞋子。

    “賀檀同意離婚了。”

    “真的？好事啊！”見向遙還是蔫蔫的，“你難過了啊？”

    “可能……有一點吧?！?/br>
    “唉。雖然他是個人渣，怎么著你們也做兩年夫妻了?！奔惧D(zhuǎn)頭拿拖鞋給她，“但是小遙，你做的是對的，你懂嗎？”

    向遙笑了笑?！班?，我知道。我不可能后悔的?！?/br>
    “嘿嘿，那就好！哎，說說，今天看的房子怎么樣？”

    兩人窩到沙發(fā)上，向遙掏出手機給她看拍的房子照片?！昂檬钱斎缓芎昧耍€不就是價錢問題?！?/br>
    “貴啊？”

    “那可不。其實房東人挺好的，已經(jīng)給了我友情價了，要是放在外面中介，肯定不止這個數(shù)?？墒俏矣譀]什么積蓄，押二付三得一次交五個月的租金，這么大一筆錢劃拉出去，我還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找到工作呢?！?/br>
    “也是……”

    兩人躺靠在沙發(fā)上，迷茫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

    手機屏幕亮起來。向遙舉到臉前一看，“不會吧？！”

    “什么什么？”

    向遙難以置信地點開，瞧了又瞧，“房東說……因為我是梁老師的學生，可以給我免除押金？”

    “哇！”季妍驚得跳起來蹲在沙發(fā)上，“有這種好事？這也太好了吧！梁老師這么大的面子？”

    向遙劃出計算器app戳著屏幕算，“這樣我就只要付三個月房租就好了……”考慮她獨居，安全性實在要占很大的考量。高級小區(qū)雖說這點貴，但也是這點好。如果能快些找到工作，這數(shù)字也并非無法承受。她的積蓄里甚至連學生時候出去做家教攢下的都算上了，不至于太過無望。

    “怎么樣，要租那里了？”

    向遙長舒一口氣，“租！”

    “梁老師，你這人情賣的可有點大啊。幫人聯(lián)絡(luò)房子還不止，連押金都替人出了？”

    “沒什么，只是幫她一個忙?！?/br>
    李舟笑道：“只是幫忙嗎？沒點什么……別的意思？”

    梁崢看他笑瞇的眼睛，想起向遙說他長得像阿笠博士，視線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現(xiàn)在，遇到點困難?！?/br>
    “剛畢業(yè)嗎？唉，現(xiàn)在學生找工作是艱難。等我家那個讀完四年，估計比現(xiàn)在還要難。我尋思還是讓她讀個研，要么就出國深造幾年，多讀點書總是好的，梁老師你說是吧？”

    “李靜在大學還習慣嗎？”李舟的女兒，恰好是梁崢學校的大一新生。

    “野著呢，到處去參加什么社團、學生會之類的?！?/br>
    “挺好的?！?/br>
    “哎，別扯開話題啊，這不在說向小姐呢嘛？我看你們倆今天看房子的時候，嘖，真挺像新婚小夫妻的?！?/br>
    李舟說這話時梁崢正端起茶杯抿，冷不丁被燙了一個激靈。李舟看得大笑：“你瞧瞧，不就提了一下，茶都忘記吹了？”

    “……只是我以前的學生。這樣說，不太合適?！?/br>
    “唉，梁老師你啊，就是太正經(jīng)了。我呢，反正房子已經(jīng)租出去了，人家說明天就來簽合同。以后呢，你們倆就是對門鄰居了，接下來——可就看你自己的了啊?！?/br>
    他這才記起，向遙若是搬過來，從此就住他對門了。先前只想著力所能及，幫她找到一個容身之所，倒全然忘了這茬。

    他心里隱秘的期待慢慢探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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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p粉粉頭：李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