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村小路帶我回家(6000+)
鄉(xiāng)村小路帶我回家(6000 )
鄉(xiāng)村小路帶我回家 清晨。 趙瑟早早起床,今天會很忙,他在心里盤算,早上要上山頂去取羅銘派送來給喬琳的特效藥,下午收拾細軟東西,等入了夜,他還要悄悄調來羅銘的飛行器,三人趁著夜色趕緊跑路。 他本以為自己會是起床最早的,誰知道出了臥室,阿煜早準備好了早餐,甜熱牛奶和鱘魚三明治,三明治的吐司兩面還特地在烤箱里烤的金黃,色澤無比誘人。喬琳也終于不再臥床,而是簡單的梳妝打扮,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正小口喝著甜牛奶。 原來他們也沒睡好。趙瑟想。喬琳身邊還有一把空椅子,應該是預備給他的,趙瑟看了一秒,卻沒有走過去。 “你們先吃,我實在沒胃口,先去取藥?!?/br> “急什么?”阿煜遞過去一塊鱘魚rou松三明治,頭一回,見喬琳目不轉睛喝著牛奶,仿佛趙瑟是個空氣人,根本沒聽見他說話。阿煜靈機一動,起了助攻的心思,“色色,你帶上喬琳,讓她也散散心。” 趙瑟和喬琳同時“啊?”一聲驚呼,喬琳上嘴唇上還沾著一層牛奶,兩人瞬間對視,又立刻各自轉移目光,看向別處。 “去吧,你都躺尸了四天了,悶不悶??!”阿煜大手往喬琳背上一拍,把她往趙瑟的方向一推。趙瑟下意識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這下可沒有絲毫拒絕的理由了。 阿煜露出姨母笑。 * 上山路。 趙瑟背著喬琳,一路無話。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音,小鳥啼鳴的細微聲響。 “……你感覺怎么樣?”趙瑟先開口。 “什么怎么樣?”喬琳一愣。 “嘖,就你的傷勢唄,有感覺不舒服嗎?” “……沒有。” 小鳥叫了兩聲,那婉轉調子似乎暗含嘲諷,趙瑟往樹梢上一看,一只趾高氣昂的嘲笑鳥,正沖著他啼叫。 媽的,鳥兒都敢懟老子。 趙瑟氣悶,終于下定決心—— “對不起。”他說,不知怎的,兩人單獨相出,趙瑟心里反倒沒有那么別扭,坦誠了很多。稍頓,他想解釋更多,比如不是故意說難聽的話傷她的感情,比如他其實沒有怪她,比如。他很擔心,他很心疼,心疼的都完全失去理智了。那天在透過喬琳的耳釘攝像頭看見的暴力情景,那天他聽到的安迪斯話,“她好香,好軟……”真希望他從未看到聽到過,也從未把她放到心里過。 “我知道?!眴塘瞻杨^緩緩貼在趙瑟的右肩,就像以前那樣,一種不自覺地、充滿安全感的親密。 “趙瑟,你幫我個忙。我仔細想過了,我這副樣子,我這張臉,確實會招致不少麻煩。你幫我搞幾樣東西,小麥色的皮膚漂色劑,黃色染發(fā)膏,美瞳,束胸,最好還有一副黑框眼鏡,一頂帽子,幾身衣服,不要裙子,就要那種灰不溜秋的T恤和褲子就好。我想徹底改變形象,就一會兒吧。回去我就把頭發(fā)剪成短碎發(fā)?!?/br> 喬琳摸了摸自己散落著的,瀑布一般一路及腰的柔順長發(fā),這長發(fā),曾被無數(shù)人艷羨。她也從未剪過頭發(fā),原先在喬公館的時候,她甚至有一個專門的女仆每天為她養(yǎng)護頭發(fā),用各種昂貴的精油、熏香浸yin出這黑亮的沉甸甸的發(fā),只為了能夠在腦后挽成一個高貴淑女的緊緊的髻,喬琳曾經暢想過,那樣漂亮干凈的發(fā)髻,在婚禮上帶上頭紗和鉆石鑲嵌的王冠會是多么的驚艷絕倫,如今,她卻只覺得這頭長發(fā)無比礙事,安迪斯緊緊是扯著她的頭發(fā),就能讓她痛的動彈不得,這長發(fā)就是遞給別人的傷害她的刀子。 “嚯!你要的東西還真不少。不過我覺得你不需要束胸,就你那平胸還用束嗎?”趙瑟大笑,一時竟有些難以想象,一頭黃毛短碎發(fā),小麥色的皮膚,大黑框眼鏡,這得是個什么樣兒?。窟@還是喬琳嗎?在他的印象中,喬琳似乎就應該是一身淺色長裙,坐的筆直,陽光透過窗格灑在她小臉上,她在餐桌前翹著小拇指的一小口一小口喝甜牛奶的那個樣子。 那樣的靜謐、安穩(wěn)、優(yōu)雅。需要別人去護著,不讓血腥氣沾染到她。 喬琳白他一眼,臉埋到他衣服里,“……當女孩太危險了,尤其是我這樣的漂亮女孩。我要看起來像個小男孩,我得想法子保護我自己才行?!?/br> 趙瑟不笑了,他都能真切的感受到她心里那一灘陰影的面積大小,“那好吧,等今晚到了錫克郡,我給你買?!?/br>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山頂,猛烈的山風吹著略微出汗的身體,叫人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無比的舒服愜意。羅銘派遣的無人機已經將藥品放到了山頂一塊大石頭上。 趙瑟提走藥品箱,正想招呼喬琳下山。 突然,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層層煙霧和爆炸產生的沖天火光瞬間升騰到半空中。幾乎是同時,趙瑟一把將嚇愣住的喬琳摁倒在地。 “基地!”喬琳尖叫,“是基地的方向!” * 20分鐘前。 阿煜收拾了餐桌,又將客廳細細打掃了一番,想到離開基地,一時心里還有幾分感慨,但又一想,今晚就能回到錫克郡,明天就能走上那條兩邊開滿野花的村路,吃到心心念念的最正宗的芝士焗鮮蝦面疙瘩,又覺得不那么舍不得了。 人總要向前看的嘛。 東西早就收拾好了,阿煜拍了拍胸口的貼身口袋,三人的照片妥帖的安放在那里,他又坐到監(jiān)視器前,每天早晨,他都會常規(guī)的檢查基地附近的攝像頭監(jiān)控。 監(jiān)控內容非常的無聊,這里人跡罕至,攝像頭對著荒山野嶺,每一天都沒有太大的區(qū)別,阿煜看的有些分神,又忽的想起自己還有一大包新買的化妝品藏在地板的暗格下,他起身,將那些化妝品掏出來,準備收拾到行李箱中。 也就是這個瞬間,他屬于狙擊手的那一雙銳利的眼睛不經意間瞟到了監(jiān)視器里右上角監(jiān)控攝像頭的錄像。 一只紅嘴藍羽的絲光鳥從畫面的一角飛速的掠過。 阿煜心里一驚,這種絲光鳥屬于極為罕見的品種,一只在黑市上能賣上百萬。而就在兩天前的視頻監(jiān)控中,他看到同樣的鳥兒飛過了鏡頭。 不可能有概率這么低的事吧。 阿煜一把將化妝品丟在地上,飛奔過去查看兩天前的監(jiān)控,他的心慢慢沉下去,果然,這一段監(jiān)控錄像,和兩天前的監(jiān)控是一模一樣的,同一只鳥,同樣的飛過畫面的角度,每一幀都分毫不差。在他們沒有察覺的時候,竟然有一段監(jiān)控被神不知鬼不覺的剪輯替換了。 出事了。 一滴汗滴到地板上。阿煜立刻躲進基地中層層防護的武器庫,同時啟動耳內通訊器,想要呼叫趙瑟。 耳內傳來電流刺啦刺啦流過的雜音。 有人屏蔽了通訊信號! 冷汗,從阿煜腦門上緩緩滑下,他咽下一口唾沫,鎖死武器庫的艙門,這間不足十五平米的武器庫能夠承受重型機槍的連續(xù)狙擊,他拿起一挺加特林,武器庫設有小暗格,暗格處極為隱秘,可以對外居高臨下的進行狙擊,很像是以前戰(zhàn)爭中的碉堡據(jù)點。 他上好子彈,架好槍,屏息凝神,透過瞄準鏡向外看。 五分鐘過去了,什么也沒發(fā)生。 阿煜的汗水卻淌下更多。如果敵人不是小隊包抄的話……換位思考,如果是叫他來制定一個拿下荒山野嶺某處基地的戰(zhàn)略…… 仿佛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想,三枚燃燒彈同一時間從空中投擲而下,一聲巨響,地動山搖,整個基地瞬間陷入一片火海。 “cao!”煙霧繚繞,阿煜隨手抄起一把機槍,逃出武器庫。沖入基地的地下密道中,這個密道直通后山已經棄用的排水管道,是他和趙瑟設置的最后一道逃生防線,就連喬琳都不知道這條密道的存在。 密道并不長,但很窄,由于自從修好以后就沒有啟用過,味道也極其難聞。阿煜背著槍,在蜿蜒的密道中呼哧呼哧艱難的爬行,或許羅銘說得對,他是真改減肥了。 羅銘。想到這個名字,阿煜腦海中電光一閃,但情況如此緊急,容不得他再去思索基地的位置到底是如何暴露的,他一扭一扭,在黑暗地密道中奮力向前,終于,最后一道拐彎過去,他眼前終于出現(xiàn)了一道白光。 阿煜雙手撐地,終于鉆出了密道。 他長舒一口氣,擦擦腦門上的汗,可還沒容他放松,嘀嘀嘀的警報聲中他頭頂?shù)陌肟罩许懫稹?/br> “發(fā)現(xiàn)目標。發(fā)現(xiàn)目標?!北P旋在半空中的無人機向他俯沖過來,即刻掃射出兩道子彈,阿煜一個打滾躲到一棵大樹后,身體幾乎是擦著彈道躲過去,他瞬間回過身,一槍擊落了無人機。 可已經晚了。阿煜心知肚明,無人機已經探測到了他,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殺他,此時此刻,他的位置已經暴露了。 生死攸關,他反而迅速地冷靜下來,此時若是漫山遍野毫無目的逃竄,一定會被其他巡視的無人機探測到,不如就地解決敵人,也能讓趙瑟和喬琳更安全。況且,臨陣脫逃,這不是他的作風。 就讓他看看到底是誰想殺他們吧。阿煜掃視一圈,距離密道口一千米處的半山腰,恰有很多巨石,是絕佳的天然掩體。阿煜飛奔過去,找好掩體,給槍上好子彈,他走時并未注意,只背了一包子彈,又隨手撈起一把狙擊槍,此時一細看,這支巴雷特,正是他20歲從軍那年第一支屬于自己的狙擊槍。這支槍的高配Vari-X瞄準鏡是趙瑟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在瞄準鏡身上用小刀刻著幾個字,“以一當十,所向披靡?!?/br> 這一瞬間,他全身充滿了力量。阿煜咬緊牙關,牙磨得吱吱響,舌尖舔了舔口角,全身的感官都被調動到頂點,他從200多磅的肥胖后援又變回了那個火星殖民戰(zhàn)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狙擊手。 死在老子槍口下的有迄今為止有一百五十一人,有膽子你們就來,來一個老子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阿煜做好了準備。 “那肥豬跑哪兒去了?” 一支小隊趕到密道出口,一共十二人,不同于上次在天臺上圍攻他們的低精度改造復制人,這些改造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雇傭兵,戰(zhàn)斗經驗豐富,武器精良。為了提升戰(zhàn)斗力,他們都是大面積改造人,甚至有兩個改造人的雙臂本身就是兩挺重型機槍, 好,那就先殺你們兩個。 阿煜扣動扳機,砰砰連續(xù)兩槍,兩個改造人應聲倒下。 但同時這兩槍的彈道也暴露了他的方位,對方也是早有準備,他們根本不關心被他打死的那兩個改造人,也似乎是知道他是出色的狙擊手一般,立刻人人都架起一枚防護特制的防護盾牌,牢牢護著頭頸,這些改造人身體上多為機械合金,并不害怕槍擊,但改造人的弱點是頭部,因此也只有痛打頭部,他們才能斃命。 這種防護盾牌阿煜見過,是目前最好的防彈裝備,但重型狙擊步槍子彈的穿透力極強,這種防護盾牌只有在射程距離五百米以上才管用,只要雙方距離縮短到五百米以內,這種防護盾就能被狙擊子彈擊穿。 現(xiàn)在,阿煜和這支小隊的直線距離約有一千米。 來呀,過來。讓你爺爺一個個打死你們。阿煜暗罵。 他在暗敵人在明處。由于無法探知距離,對方一行人舉著盾,向著他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前進了幾十米,就停下不敢再動了。 孬種。 阿煜沉下心,一動不動,曾經在戰(zhàn)場的時候,他能像一塊磐石一樣,整整三天三夜待在同一個狙擊點不挪窩,如今這一點耐心,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見他遲遲沒有動手,對方也察覺到,大概率這狙擊手和他們的距離在五百米以上,因此沒有開槍。 一個一頭黃發(fā)的雇傭兵,右臂和左小腿是機械合金,一臉詭異的猙獰,看起來像是這只小隊的隊長,他沖其他人比劃了一個手勢,立刻有人給他遞過去一個什么東西。 阿煜從瞄準鏡里定睛一看,是一個擴音器。 黃發(fā)雇傭兵將擴音器放在嘴邊—— “肥豬,怎么不打了,不是挺會打的嗎?慫了?” 阿煜輕輕皺起眉頭,真是沒品的作戰(zhàn)計劃,哪個狙擊手會被語言挑釁所激怒呢? “你的資料,我們手里都有,嘖嘖,你jiejie在錫克郡過的挺好啊,她生的那個小女兒今年六歲了,很漂亮呢?!?/br> 阿煜心里咯噔一聲,對方竟然能查到這一步,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但僅憑這些信息,就想讓他慌亂,也太看扁他了。 “死肥豬,你還是自己滾出來的好,我們還能給你留個全尸。否則,讓你生不如死。” 放屁!阿煜嘴唇抿緊,視線緊鎖瞄準鏡?,F(xiàn)在陷入劣勢的是你們才對吧,只要距離拉近,立刻讓你們一個個都去見閻王。 “看來你還真是不識抬舉,我們對你的了解,遠比你認為的多?!?/br> “比如,你原來上學的時候有個外號,叫什么來著?嗷!我想起來了,叫‘廁所’,你的外號叫‘廁所’,哈哈哈哈哈哈,肥豬,一會兒就送你去廁所里游泳。” 阿煜一愣,隨機雙眼通紅,一些深藏的記憶被挖掘了出來,這一下挖的太狠太深,那些散發(fā)著腐臭味的記憶一下子從下水道里噴涌了出來,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軍隊,一個羞怯懦弱的少年,被幾個又高又大身強力壯的霸凌者嘻嘻哈哈一把推進男廁所,他們抓住他的頭,狠狠摁進抽水馬桶里,在他快要憋死的時候又拉出來,還沒呼吸上一口氣,又再次摁進去。 水灌進嘴里,鼻子里,耳朵里。要憋死了,喘不過氣。 聲音隔著水,忽近忽遠,扭曲失真。 “不男不女的,弄死你!” “你們知道嗎,廁所書包里有一只口紅呢!” “哈哈哈哈廁所,怎么樣,廁所的味道好嗎?喜歡嗎?” “廁所的臉怎么紫了?笑死了,你們看,他像一頭豬一樣?!?/br> 阿煜本姓“魏”,因為魏煜與衛(wèi)浴諧音,那些欺辱他的人便給他了一個“廁所”的外號,再加上父親隔三岔五的毒打,他便深深痛恨“魏”這個姓,一直將自己叫阿煜,久而久之,身邊的人都忘了他的姓,就連他自己,只要不刻意去想就也不會注意到這一點。 阿煜胸腔里的哮鳴音越來越重,當察覺到不太對的時候,他呼吸已經非常困難了。 微微顫抖著手,阿煜從口袋中捏出一點紫煙的粉末,蹭在鼻下,緩緩吸入,呼吸困難緩解了些,他定定神,對方仍停留在五百米開外的地方,并未向前。 說吧,愛說什么說什么,看你們能說出什么花樣來,老子早就不在乎了。阿煜手指拂過瞄準鏡上小刀刻下的字,趙瑟的字,充滿力量感,一筆一劃龍飛鳳舞,他總是疑惑,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能把漢字寫得這么丑。 胸前口袋里的三人合照棱角鋒利戳著皮膚,提醒著他有人還在等著他,拍著照片那一天的情形尤在眼前,喬琳的假笑,趙瑟不屑的眼神,歷歷在目。 不陪你們玩了,老子要去找同伴們,老子今晚還要回老家呢。阿煜緩緩收起殺心,他其實并不一定就要在這里完全解決這伙人,他知道這附近有一個山洞,可以先躲起來,避開無人機,等入了夜再悄悄去找趙瑟他們,好歹三個人在一起才安心。只要三個人在一起,一切事都好辦,基地被炸,行李被毀,都沒關系,只要人在,他們還是想法子回錫克郡去,哪怕是走回去,爬回去呢。 對方并未暴露。黃發(fā)雇傭兵皺起眉頭,難道已經悄悄走了嗎?不可能。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并沒有無人機向他匯報目標,他思索一番,沖其他人比劃了一個手勢—— “我說了,我知道你的弱點。你有原發(fā)性的哮喘病,當年軍隊為你做了氣管切除,替換上了合金氣管,本來你已經沒事了。但是火星戰(zhàn)后,你患上了嚴重PTSD,哮喘的病癥再次發(fā)作,甚至比改造之前,更嚴重了?!?/br> 另有兩個雇傭兵解開一個大包裹,山區(qū)風大,再加上他們提前準備了鼓風機,包裹里的東西被風瞬間吹向遠方,頃刻間遍布山野。 阿煜立刻捂住口鼻,可是已經晚了,柳絮在他視野中狂亂的飄飛,越飛越多,一如那些少年時候最為可怖的噩夢,被困在噩夢中的少年雙臂胡亂的掙扎,想要去抓能夠拉他一把的東西。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他想抓住什么,可人人都背對著他。 人人都把他往深淵里推。 霸凌他的同學,毆打他的父親,欺辱他的兵油子,還有出賣他們的軍隊高層。 去死吧去死吧!殺了你們! 阿煜大口喘氣,卻只能出氣,無法進氣。臉孔已經憋到紫紅,他殘存的一絲理智想要去拿口袋里的紫煙,但是手已經抖得失控,那一小包紫煙被抖落在地上。 他瞪大眼睛想要去看那些晶粉到底落到哪里了,那原本鷹一樣銳利的屬于狙擊手的雙眼卻已經視物模糊,他手臂狂亂的一揮,那支槍被掃到一邊,發(fā)出了響動。 拿著望遠鏡的黃發(fā)雇傭兵看到這一幕,嘴角含笑,沖其他人一揮手,向亂石處抄了過去。 仿佛頭又被摁進了抽水馬桶里,聲音、光線,一切都實真了,阿煜大張著嘴,仰面倒在地上,像一條被摔在沙灘上的魚,徒勞的撲騰、掙扎。 理智像胸腔里的空氣一樣,一絲一絲的被抽干,他雙手扒著自己的咽喉,想要吸進哪怕一口空氣,全身止不住的抽搐,口角流出白沫,恐怖的幻覺在缺氧的腦海里蒙太奇一樣浮現(xiàn),他掙扎著想要尖叫: “爸爸!別打我,求求你別打了??!爸爸!!” 卻發(fā)不出哪怕一點聲音,只有喉嚨被鎖住的那種“嗬——嘶——”的聲音,交替往復,毛骨悚然。 黑幕在眼前漸漸落下,他抽搐的幅度越來越小,在最后一刻,反倒又有一絲理智重新被拉了回來。 喬琳,照顧好趙瑟啊。 他在心里說。 雇傭兵小隊在巨石后發(fā)現(xiàn)了阿煜。 “我cao!真是一頭死肥豬?!秉S發(fā)雇傭兵在他紫紅的臉上狠狠踹兩腳,留下兩個鞋印,小隊的其他人哈哈大笑。阿煜的身體像一個沙袋,毫無反應。 他死了。 --------------- 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pce I belong —— John Den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