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月清歌是被宮內(nèi)馬車接回去的。

    玉衍檀與她同在一架馬車中。

    他從出生開始就是天選的存在，傳聞那天困擾朝廷多時的天災(zāi)消退，圣村上空百鳥環(huán)繞，在他呱呱墜地之時齊鳴，持續(xù)整整七天。

    傳聞前朝盛時國師楚玦出世時也是這般光景，他帶給了那個朝代盛極一時的繁榮。

    于是玉衍檀自出生以來便被接入宮中，奉為圣子。

    三年前上一個祭司隕落，圣子玉衍檀便毫無懸念地成為了新祭司。

    “公主?！贝丝趟犻_如墨的雙眼，薄唇輕動，“太微垣微動，紫薇垣偏移?！?/br>
    太微垣動，室女后發(fā)，女主執(zhí)政。

    月清歌驀地睜眼，心中大駭。

    “你可告訴旁人了？”

    玉衍檀搖頭，“紫薇星尚未偏離主軌，此事若讓有心人利用，天下大亂?！?/br>
    月清歌暗忖，別是她這個魂靈改變了原本的命數(shù)。

    “切勿聲張?！彼]起眼，“我如今是皇家唯一女主位，若傳出去不知生出多少事端?！?/br>
    玉衍檀指尖懸在香爐上，看著那縷青煙繚繞手指，又緩緩消散，沒有說話。

    “本宮無意皇位。”

    “我知道。”玉衍檀笑了笑，替月清歌蓋好披子，“清歌放心?！?/br>
    他私下極少喚她清歌，哪怕看著這個姑娘從粉雕玉琢的小團(tuán)子長成小小少女，他也極少逾矩。

    他向來懂得隱藏自己的感情，就算她與自己有婚約，他也從未表達(dá)過對她有任何額外的情緒，讓她成為自己的軟肋，是對她最大的威脅。

    十年前那個誤闖他住所的小團(tuán)子，是他枯燥生活中唯一的一絲溫度。

    月清歌冥冥之中似乎懂得他的感情，可她終究不是那個十七歲的小公主，她是利益至上的顧將軍。

    “衍檀。”月清歌對他露出一抹微笑，“謝謝你?！?/br>
    心中最柔軟的一角被這個笑容融化，玉衍檀強(qiáng)制壓下心中泛起的繾綣情誼，只對她微微一笑。

    想查清家族冤案，這個公主手里唯一可用的只有錦衣衛(wèi)，未免會引起陸墨行的警惕。

    而面前這個對自己滿心情誼的祭司大人，無疑是她最好的棋子。

    她偎在柔軟的坐墊上，尚未長開面容憔悴，一雙水波流轉(zhuǎn)的杏眸看向玉衍檀，說不出的柔情。

    玉衍檀被這雙眼瞧得耳根微紅，低垂了眼簾不去看她。

    一雙嬌軟的小手附在他手上，微涼的觸感讓他心頭悸動。

    “衍檀的手很暖，”她輕笑一聲，“可以幫我暖暖嗎？”

    可以，太可以了。

    玉衍檀喉結(jié)輕動，覆手將那雙小手納入掌中。

    再慢些，再慢些。

    他默念著，感受著手中這一份柔軟，希望馬車永遠(yuǎn)也不會停下。

    他深知她還未成為自己的妻子，他也無法細(xì)致無缺地保護(hù)她。小公主從小表現(xiàn)出卓越才能，皇帝也對她高看一眼，更別說上頭還有三個天賦異稟的兄長，未來不管是誰得了她的輔佐都像是有了一把最鋒利的刀。

    之前還有將軍顧千雪武略文才稍壓她一頭，現(xiàn)在顧將軍死了，她必然成為眾人爭奪的對象。

    也必然會成為一些人的眼中釘。

    現(xiàn)在還不能暴露自己對她的感情，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保護(hù)她。否則一旦他也成了別人眼中公主的保護(hù)傘，一旦歹人有所動作，他怕防不勝防。

    月清歌見他耳尖泛紅，輕笑一聲，指尖在他掌心畫圈。

    驀然抬眼，玉衍檀對上了她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一雙黑眸如古井深邃，能看透天象人心，卻不想陷進(jìn)了這樣一雙清透的眼里。

    喉結(jié)滾動，他想說些什么，馬車卻停下了。

    月清歌抽回手，看向已經(jīng)拉開車簾的侍女，“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