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猶唱后庭花
隔江猶唱后庭花
在霧都上學(xué)的第一天,葉南玉不放心地陪女兒去. “囡囡,在市中好好讀書。”市中是霧都最好的中學(xué),分初高中兩部,還特設(shè)國班供富家子弟出國留學(xué)。小城市普中來的葉梔知道葉南玉的言外之意,她說,我既想你羅曼蒂克,更想你活得現(xiàn)實。當年這個名字的由來源于她最喜歡的詩人葉芝,只是女兒出生在初夏,梔子花開,愿她內(nèi)心純凈且浪漫溫柔便改為“梔”。這些年獨身女人帶孩子的日子讓她越發(fā)看清原來生活是把云端的人拽進土里。 霧都市中位于郊區(qū),集商業(yè)與學(xué)區(qū)為一體,城外又起一座小城好不熱鬧。出租車還未停車,她便發(fā)現(xiàn)不遠處一棟棟橙紅色建筑在陽光里半隱半現(xiàn),輕盈而明快頗具俄式建筑,很美,不禁莞爾一笑,原來她也能有幸欣賞美好的事物。 下車后,學(xué)校的模樣才一覽無余,暖色調(diào)的建筑洋溢著青春的熱烈,高低有致零落在巨大的銀杏之間倒有種用油畫筆描摹山水畫的韻味?!班镟铮甙?。” 葉南玉穿著素色旗袍牽著她走進了人潮中。 各項手續(xù)辦好,她要去新班級了,沒有緊張,只是好奇這個班的人又會怎樣評價她,最好換些詞吧…葉南玉摸了摸她的,沒有人能阻止你追求幸福。這些年的流言蜚語她又何嘗不知,只是她永遠都是這樣榮辱不驚也教她同她一樣,惡言傍身依舊尋求幸福。 初三的班里突然轉(zhuǎn)來新學(xué)生,大家還是小沸騰了一下?!按蠹液?!我叫葉梔,來自南方?!彼p聲說著,潔白的小臉上升起了紅暈。底下男生歡呼一片,與本地女生不同的是她個子嬌小,皮膚白皙,五官嬌小可人像極了民國畫報的名角。她輕掃過他們,發(fā)現(xiàn)一眾女生悻悻笑著,果然啊,她天生不受同性人待見。 “聽說你哥哥是紀思南?” 下課后,一位高大的女生走到她面前,后面跟著幾位看笑話的女生。她隱約猜到她們想說什么,與其拐彎抹角不如直擊主題 “你們想說什么?” 她輕輕瞥了她們一眼,好看的小臉上淌著平靜?!蓖蝗幻俺龅挠Hmeimei卻不姓紀,還能有什么?“高大的女生討厭她這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一下子火起連帶臉上橫rou縫也塞滿憤怒。“我最瞧不起私生女了!” 后面女生中不知誰輕笑著說,聲音尖銳。”錯,是野種,你們想說這個吧?’葉梔很厭煩無厘頭的社交,尤其是不喜歡自己的人,何必換上狗臉面具呢?她們沒料到看似軟柿子的她悄悄淋上冰霜,硌得牙疼?!安恢異u!” 高大的女生氣沖沖地走了。你看吧,人總是虛張聲勢來掩飾自己的無言以對。 放學(xué)了她繼續(xù)留在教室,來之前她悄悄買好教輔資料,她知道自己的實力還遠遠不夠和他一所高中。直到葉南玉給她打來電話,她才想起她們約好校門口見,趕緊收拾東西準備走。 門鎖了,她有些無奈,同性之間為何不能好好相處,惡毒的話也是她們,缺德的事也是,文人墨客筆下的美好女子去哪兒了。索性二樓,她咬咬牙,從窗邊跳了下去,正好掉進不深的水塘,疼痛伴隨迅速蔓延的涼意讓她忍不住嘖一聲,今天真倒霉。 紀思南拿好放在學(xué)校最后的一堆書走出來,幾個兄弟大膽進了學(xué)校。南哥,以后不讀了?嗯,再學(xué)校沒意思,考試我再回來?!?nbsp; “南哥聰明,小弟幾個職高的只能混吃等死?!?/br> “南哥,你看那女生!” 沈椿伸出手指向不遠處的池塘:一位長發(fā)女生正一瘸一拐從池塘走出來,白色棉裙?jié)駠}噠粘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初現(xiàn)的曲線,她抬起頭,潔白的臉龐在夕陽下迎著光,梔子般美好。不過剎那失神,是她,他沒好氣地說,“不過一只野貓!“她是女孩子,很好看的那種?!胺瘩g紀思南的是程野,他留著遮擋住眉眼的發(fā)型,平時不愛說話,今天卻因那小穿著白裙的小姑娘反常,大概是她美好得像抓不住的小白蝶。紀思南莫名煩躁,瞪著他說,”眼瞎!” “南哥,她不會是…” 小弟中的沈椿腦子最活,平時南哥不會這么大反應(yīng),除非是那個小姑娘。 “嗯!誰他媽都不準提她!” 紀思南惡狠狠說著,轉(zhuǎn)頭就走。程野放慢步伐,任余光里小小的她在撲閃,“阿野,快走!” 沈椿跑回來拉他,蝶戀花,她喜歡哪種呢? 她腳傷了走得慢,葉南玉看見趕緊走過去。“囡囡,怎么了?”前一秒還疼得眼淚打轉(zhuǎn),下一秒露出最明媚的笑,我主動申請留下打掃衛(wèi)生,拖把沒擰干所以滑倒了。” “小心點!” 葉南玉輕扶著她走出去,多少年都這么狼狽過來了,不差這次,她抬頭看了看,日落的天空甜蜜而誘人,像葉南玉做的草莓果醬,小小一罐夠吃一年。 想來葉梔不自覺舔了舔嘴唇,她最喜歡看母親做果醬??粗恍迈r的草莓由紅色的一顆顆變成鋁鍋里冒著泡泡的酒紅液體,加幾顆冰糖繼續(xù)熬制,等冷卻下來變成黑紅色的粘稠果醬。變化的過程就像她的心,失去活力只顧儲存了。所以果實般鮮活的她們怎能和她比,她早就做成果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