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愛我

    車停在燈火闌珊的路口，窗戶大開任風(fēng)吹散愁思。

    此刻維港渡輪寥寥無幾。

    “我一直很少叫你的英文名?！?/br>
    之前斷斷續(xù)續(xù)的夢，羅鈺娜記起來一些情節(jié)，潛意識里總有兩種情感在互相對抗。

    宋瑾霖原本靠在后椅閉眼休憩，但這話讓他不禁蹙眉。

    睜眼，下顎緊繃。

    佛說，一個人有三生，前生今生和來生，好似不管怎么樣，他都是那個Wilson，不管怎么做，他都還是會有那份余孽感。

    然而，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會再次遇到阿鈺。

    既憎恨，又感恩。

    羅鈺娜卻是想的另一番，她問：“有煙嗎？”

    宋瑾霖從車抽屜拿過一包男士香煙和打火機(jī)，遞給她，她抽出一根嫻熟點(diǎn)燃。

    煙會給人一種短暫絢爛的錯覺，就同他一樣，抽干凈了就當(dāng)痛快歡愉一場。

    只不過這次她不是這么想，而要借煙提膽，說一些在他聽來有些古怪的話，因為她不是個喜歡留遺憾的人。

    這次不說，也許就沒有機(jī)會。

    羅鈺娜輕微吸一口，濃烈苦澀的煙味入喉，她不禁皺鼻，干澀著喉嚨道：“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給了我一張名片，我看到你的英文名之后，聽起來可能很夸張，但是我當(dāng)時真的心都快停了。”

    宋瑾霖指尖泛白，仍在安靜聽著她的喃喃：“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我經(jīng)常在做夢，關(guān)于我們的夢，”她復(fù)而笑，“不對，也不算是我們?！?/br>
    明明，他只是宋瑾霖，她只是羅鈺娜。

    羅鈺娜抬手，吸煙，他太安靜，安靜到讓她心悸。

    她是不是真的像個瘋子。

    誰知，宋瑾霖說道：“這件事同樣令我困擾?！?/br>
    羅鈺娜瞪大眼睛，轉(zhuǎn)頭，看向浸在晦暗中的他，此刻竟顯出幾分脆弱，似油盡燈枯，她的心臟仿佛被這快要燒盡的煙蒂燙到。

    她臉色蒼白：“我以為只有我精神分裂，所以那些都是真的嗎?！?/br>
    二人心中所想似是在同一軌道，又好像背離方向，在這條情路上誰都無法獨(dú)善其身。

    宋瑾霖聽她口吻，心沉，他緩了緩說道：“或許吧?！?/br>
    他想以宋瑾霖的身份說話，不等她繼續(xù)這個話題，他說：“我們來談?wù)劕F(xiàn)在的關(guān)系?！?/br>
    羅鈺娜手一頓，熄滅自己的煙扔了。

    看來是要適時斷掉二人關(guān)系了吧……

    他望向前方，冷靜地說出與她想法不一致的話，“在你提出這場交易之前，我一直在忍耐克制?！?/br>
    這樣也許會令她害怕，他繼續(xù)道：“抑郁癥只需要一個病因，那就是夢見你又得不到你。我在美國治療的那段日子，不能見到同夢里有關(guān)的一切東西，會暴怒，自殘，褻瀆?！?/br>
    羅鈺娜隱約憶起什么，那次在煲仔飯店鋪，他說他夢到不該夢的東西，見到不該見的人。

    宋瑾霖側(cè)過身子，認(rèn)真凝視羅鈺娜，要把她的所有刻入眼中，“我當(dāng)時就在想，如果我在現(xiàn)實見到了你，我定會把你拉到我所在的地獄，夢里是你，醒來也是你。”

    她突然覺得呼吸一窒。

    原來不只是她有這樣的吊詭的欲望，她一心想著讓他沉淪塵俗，為她脫離神壇。因為在她心中，他才是那輪明月?？蓻]曾發(fā)覺，他對她也有這般的熱望。

    領(lǐng)悟如此，羅鈺娜覺得鼻子酸到好像被千萬只小蟲咬，終于忍不住捂嘴，抑制自己的抽泣聲。

    空氣中傳來細(xì)細(xì)的哽咽。

    宋瑾霖先是一怔，頓了頓，繼續(xù)道：“所幸你來了，哪怕我們是以這種冠冕堂皇的契約維持關(guān)系，”他垂眸，望零星陰影癡纏車盤，“我知道我們之間有太多牽扯不清的羈絆，只不過有一件事其實從來沒變過?！?/br>
    他愛她。

    其實，Wilson也愛阿鈺，只不過阿鈺從來都不知道，是個遺憾。

    羅鈺娜在自己抽泣聲中聽見他清冷的聲線，語氣和言語卻是極其溫柔，她心痛到快不能呼吸，用手背抹眼淚，顫著唇瓣：“你為什么不早說……”

    其實沒想過，真的沒想過他也如此，也許是她不夠在意。

    宋瑾霖靜靜看她，然后伸手，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望她淚水婆娑，唇紅齒白，忍不住親了一小口。

    “我說過?！?/br>
    在游艇，那時她已在昏沉之中。

    羅鈺娜蹙眉，她不知道。

    宋瑾霖嘆息，說：“我希望你記住，我只是宋瑾霖?！?/br>
    她流淚，故意置氣，“所以呢?！?/br>
    他說：“愛我?！?/br>
    她伏在他肩膀，哭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