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30
回憶30
甘棠跟杭菀菀這對小伙伴,終于在小學(xué)鄰班,初中鄰班之后,在高中的重點班團(tuán)聚了。 期末考成績出來一周后,她們搬進(jìn)新的教室,一群來自不同班級的尖子生互相打量著,沒幾個人吭聲,場面一時尷尬,空氣里甚至有微妙的敵意。 甘棠混在人群里默不作聲,她雖然知道高考考場如戰(zhàn)場的道理,但從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感受得這般直觀。 只有杭菀菀不為所動,勾著甘棠手指,小聲嘀咕著,“棠棠,一會兒咱倆去吃個飯,慶祝團(tuán)聚?!?/br> 她的話音沒落地,班主任張老師就推門進(jìn)來了,陰測測的視線掃過班級一圈,整個教室頓時鴉雀無聲。 杭菀菀那個“聚”字剛剛落地,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顯得突兀異常。 張老師淡淡掃了她一眼,開始宣布班規(guī)班紀(jì),還有對學(xué)生們的未來展望,她的語氣嚴(yán)肅,一席話說得好似在開誓師會,末了,她提議道,“那就先總結(jié)一下自己學(xué)習(xí)現(xiàn)階段的不足吧,就從你開始?!?/br> 她手一指,落在杭菀菀身上。 “張張張老師……”杭菀菀一緊張,說話就結(jié)巴,聽起來特別像RAP。 教室里瞬時響起幾聲壓得極低的笑聲。 老師講話完畢后,按流程就是打掃教室,打掃完畢就各回各家了。 杭菀菀跟著甘棠走出校門時還渾身不自在,扒了一下甘棠的肩,“棠棠,你以后可千萬別像張老師那樣活成個面癱?!?/br> 她覺得甘棠現(xiàn)在就有點那趨勢了,少女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放在不熟的人面前,特別能唬人。 甘棠笑了,“怎么會呢,你想多了?!?/br> 杭菀菀又把頭湊過來,神神秘秘道,“你不知道吧,張老師的丈夫死了有七八年了,她一個人帶女兒,難怪她這么變態(tài)。” 甘棠的腳步停住了,“為什么說她變態(tài),要強(qiáng)調(diào)她死了丈夫?” 杭菀菀沒想到她會這么問,眨了眨無辜的眼,“大家都是這么說的呀,我也是跟風(fēng)的??赡苁且驗榧彝ゲ恍业娜吮容^容易心態(tài)失衡,喜歡讓別人也心里不好受?” 她的臉上仍是一派天真,找不到半分陰霾,對于未經(jīng)陰暗,家庭幸福和睦的孩子來說,“不幸”本身太過遙遠(yuǎn),也太過丑陋,以至于沾染這丑陋的不幸者也顯得面目可憎起來。 這是種不自知的惡,是優(yōu)渥者居高臨下,事不關(guān)己的審判。 甘棠的神色不變,看了眼手表,“今天放學(xué)早,離飯點也還早,要不就改天吧?” “???我盼了好久的?!焙驾逸矣悬c不愿意,“要不你先回家把小瑅找出來,咱們再一塊吃吧。” 提及甘瑅,甘棠的表情柔和了些,“小瑅來不了,他現(xiàn)在很忙?!?/br> “不是早就放假了嗎?” “他在忙著,呃……挨訓(xùn)?!?/br> 甘瑅的期末家長會過了兩天,他就整整挨了兩天罵。 甘棠到家的時候,才開門就聽見孫亦梔罵人。孫亦梔罵一個人,絕對能讓對方三百六十度全方位不痛快。 尤其是她罵著罵著甘瑅,話鋒一轉(zhuǎn)就開始夸甘棠多么用功讀書討老師喜歡。這類話基本遵循固定句式,“你看看你姐——再看看你——” 甘棠頓時渾身不自在,她一點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被夸獎,這讓她覺得難堪,更不知該以怎樣的立場勸阻,才讓自己顯得不那么像心頭洋洋得意的施恩者。 比起甘棠的不自在,被訓(xùn)的甘瑅心態(tài)良好,孫亦梔說一句,他不慌不忙地頂一句。 孫亦梔夸獎甘棠,他就點頭表示贊同,他jiejie就是優(yōu)秀啊,他也驕傲得不得了。 孫亦梔罵他寫作業(yè)拖拉,他就反駁說自己注意力差,做不到像甘棠那么長時間坐在書桌前。 氣得孫亦梔一指旁邊甘棠,“從今天起,只要你姐坐書桌前,你就給我坐旁邊寫作業(yè),我倒要看看你注意力差在哪了?!?/br> 這回甘瑅倒不反駁了,他低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過了半天才擠出一一個字,“……哦?!?/br> 又沒過多久,他低聲道,“我姐那邊桌子小,我坐過去太擠?!?/br> 孫亦梔也沒多想,只當(dāng)他是為了逃避學(xué)習(xí)找借口,冷笑道,“你屋里不是有張桌子么,一會兒你就清理出來?!?/br> 甘瑅臉上看不出悲喜,只垂下眼,“哦。” 甘棠回房把自己常用的書本冊子收拾過來時,正看見少年坐在書桌前,黑色的書桌已經(jīng)清理得干干凈凈,而他正神游地以食指劃著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甘棠把書摞放在書桌一角,又走到他身旁,正猶豫要說什么,甘瑅忽然身子一側(cè),朝她身上偎來,“姐,借我靠會兒?!?/br> 甘瑅的神色脆弱,方才孫亦梔的話似乎對他造成莫大的打擊。 想到自己也成了那些夾槍帶棒的話語里傷到他的一部分,甘棠不由得生出負(fù)疚,任甘瑅依偎在自己胸前。 這樣的動作,呼吸到的盡是她身上的氣息。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氣息里隱約摻雜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朦朧香氣,甘瑅無意識追蹤那道香氣,他的頭微微側(cè)了側(cè),廝磨般的動作,蹭得甘棠還在發(fā)育的胸乳有點疼。 甘棠不免想要后退,可甘瑅仿佛看穿她的意圖,聲音微啞地問道,“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甘棠的身體僵住了,“我沒這么想?!?/br> 雖然她是孫亦梔嘴上用來羞辱甘瑅的模板,但甘棠覺得甘瑅身上并沒什么差勁的地方,他成績雖屬中游,但那是他付出的精力少而非智商不夠用,他能跟班上的人都處的很好,他還能幫班里在運(yùn)動會上拿長跑第一,在她眼里看來,甘瑅是個很優(yōu)秀的人。 他不該因為成績被羞辱得仿佛一無是處。 甘棠喟嘆著,“小瑅,你別把她的話太放在心上,我覺得你很好。” 一個家里面不需要有兩個甘棠,這樣太無趣,也太絕望。 接下來的一個學(xué)期里,孫亦梔漸漸發(fā)覺,甘棠身上仿佛自帶神奇的成績增幅器,但凡把她拎過來跟甘瑅擺一塊學(xué)習(xí),甘瑅的成績總能穩(wěn)定上升一點。 雖然不過是從三十名開外到十幾名的程度,但好歹也算穩(wěn)步上升。相反,一旦把姐弟倆分開,甘瑅的成績就直線下滑。 她也曾因好奇全程盯過姐弟倆做作業(yè)的樣子,兩人占著桌子兩端各學(xué)各的,不僅不說話,甚至也很少眼神交流。 甘瑅每天把不會的題標(biāo)記好,攢到臨睡前一起問甘棠,這時段也是甘棠難得放松的時刻,姐弟倆一坐一立,一個講得認(rèn)真,一個聽得仔細(xì),讓孫亦梔看得欣慰不已。 她哪里知道,偎在一起的兩個人影,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完全是另一副模樣。 甘瑅靠在甘棠身體一側(cè),落下的左手掌順理成章落在她的大腿,而他的另一只手正在演算草紙上列著算式。 “這樣化簡,對嗎?” 每一行運(yùn)算寫到最后時,甘瑅的手肘都會有意無意蹭過甘棠的胸口,一年四季,除了最熱的時候,甘棠很少穿胸衣,甘瑅甚至能透過家居衣感受到那柔軟的觸感,而他的手維持著列式,視線更是心無旁騖地落在紙上。 甘棠搖頭,“還有更簡單的思路,像這樣。” 她接過筆,身體因書寫的動作略往桌子湊近了些,甘瑅收回的右手恰好掠過她垂落在一側(cè)的頭發(fā),指腹經(jīng)由脖頸,宛如描繪那輪廓一般地不緊不慢收回。 甘棠對來自甘瑅的碰觸有種天然的遲鈍,她根本沒意識到甘瑅的這些小心思,只顧把算式寫在草稿紙的另一邊。 甘瑅盯著看了一會兒,“我懂了,姐?!?/br> 他泰然自若地收拾書包,包括那張有兩人字跡的草稿紙,然后輕聲道,“姐,你就在這邊寫完再回去吧,這樣來回折騰太累了。” 他收拾書包時,甘棠也在收拾她的書本,她沒有抬頭,正往手里撿最后一本書,“我不打擾你休息了,哪邊寫都是一樣的,晚安?!?/br> “……晚安?!?/br> 甘瑅推門,目送甘棠的背影潛進(jìn)黑暗,伴隨著吱呀的另一道門聲,徹底消失在視野里。 他們之間隔著兩扇門與黑暗,也隔著孫亦梔與沉重的仿佛一眼望不到頭的學(xué)業(yè),甚至還隔著永遠(yuǎn)無法跨越的三年距離。 戀慕是貪婪熾烈的,戀心也是丑陋自私的,會忍不住想要去傷害,想要討要更多。 而他唯獨不能傷害到她。 甘瑅木然地回身,他仍能感到身體里的野獸,猙獰丑陋的內(nèi)里,被套進(jìn)無害討喜的模子里,吱嘎吱嘎,擠壓成扭曲的形狀。 后來的甘瑅一路回想起來,覺得自己大概就在這期間慢慢地瘋了。 他的意志,他的本能,他的言行舉止各自為政,把他扭轉(zhuǎn)成一個荒誕可笑的怪物。 甘瑅甚至因這重自我認(rèn)知做了一個最最變態(tài)惡心的夢。 夢里,他變成了黑糊糊的爛泥一樣的粘稠怪物,沿著甘棠的門縫溜進(jìn)她的房間。 他發(fā)出窸窣的,粘稠怪異的聲響,爬上甘棠的床。 她還睡著,恬靜的睡顏,胸口有規(guī)則地起伏。 而他一寸一寸覆住她的身體,在她還未察覺之前,把她白皙無暇的身體染成骯臟的色澤。 侵犯還在繼續(xù),他yin猥地侵入她身體的孔洞,無論是性器,還是排泄口,甚至還有耳道,她的一切都屬于他,被他所填滿。 她很快驚醒,驚恐地呼喚著小瑅,她喊著小瑅救救我時,身上的怪物也隨之發(fā)出不明意義的黏糊怪異的聲響,它在說,“姐,我在這兒呢,侵犯你的這怪物就是我啊?!?/br> 可惜甘棠聽不懂,她不停地不停地呼喚小瑅,那個纖細(xì)無害的孩子,她最值得依靠信賴的弟弟。 而他,心懷愉悅地把自己的名字一直聽到膩了,這才侵入到她的口腔,讓她只能發(fā)出野獸般不成調(diào)子的嗚咽。 她被怪物侵犯的樣子真可憐啊,可惜終究還是沉迷在情欲里,眼神漸漸恍惚,身體無意識如水蛇一般扭著,迎合著他的侵犯,不知不覺就同他這最丑陋的怪物纏在一處,水rujiao融,不分彼此。 她被他由內(nèi)而外,從身體到內(nèi)心地染臟了到最后,只能環(huán)抱著他,癡迷地同他糾纏。 “……小瑅,起床了,喂喂,小瑅?” 甘瑅被這叫聲喚醒,睜開仍處在混沌的眼,然后捏著夏涼毯的一角,慢吞吞地坐起身來。 他擦去額頭的汗,看著站在不遠(yuǎn)處的甘棠,她的額頭也有汗,熱的,比不過他渾身濕淋淋像從水里撈出來的這般狼狽。 甘棠習(xí)慣于不經(jīng)允許就闖進(jìn)甘瑅的房間,這是他縱容甚至引導(dǎo)的結(jié)果,他從不向她設(shè)限,相反,他淡化自己的領(lǐng)域概念,讓她毫無防備地進(jìn)出。 不過,這會兒情況著實有點特殊。 甘瑅坐在那,上下打量她幾眼,“姐,你穿太少了?!?/br> 甘棠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小背心,她從小到大到夏天都是背心吊帶隨便往身上一套的,壓根沒覺出什么不妥來。 “難道要像你一樣,捂一身汗還抓著毯子不放,看著都熱?!备侍恼f到一半,聞了聞四周,“你這兒怎么有股怪味?!痹挍]說完,人已走到陽臺前,拉開窗簾和玻璃拉門。 甘瑅下意識想要阻止,“別開,外面更熱——”他想到什么,有點頭疼地?fù)u了搖頭,“算了?!?/br> 他用哄小孩般的語氣道,“姐,你先去換件衣服再過來,好不好?” 甘棠被他連哄帶騙的走出去了,甘瑅才從床上蹭地跳起,換衣服,卷床單,奔去洗手間,一套動作熟練得不能再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