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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醒

    

突醒



    那日過后,林懷瑾去王家叨嘮的次數(shù)少了。除了去學(xué)校,她幾乎把悶在家里,想把自己悶死。

    學(xué)校也不好過,經(jīng)常見得到溫如生。雖是解了單相思的愁,卻也是像給自己心口扎刀。

    校園明明那么大,偏巧都能看見他同韓雪走在一快。

    蘇婉之和莫佳青見了都要罵上一句,見鬼。

    莫佳青鬼見鬼,免不了去聽墻腳,可屢屢回來都是一張臭臉。

    「那個韓雪說話嗲聲嗲氣的,討厭死人,真不知道溫如生怎么就受得了了」莫佳青罵道,還在心里補上一句,喜歡的人明明不是韓雪,偏要走得那么近,叫你活該。

    莫佳青罵韓雪,一時半會的停不下,林懷瑾等呀等的,終于停了之后,卻依然等不到想聽的。

    林懷瑾眼睛轉(zhuǎn)了幾圈,實在忍不住問道「妳可聽見他們說些什么了?」

    「我以為妳不想理溫如生了,知道那些做什么?」

    林懷瑾默了,可她哪里不想理溫如生,她只不過是不知怎么面對罷了。

    也許她真的該收起喜歡,然而說的簡單,真正做起來時竟是心如刀割。

    莫佳青見她又沉了下去,吶吶地說道「沒什么,都是韓雪在發(fā)嗲」

    對這樣的回答林懷瑾不是很滿意,覺得做鬼也不能替她聽些有用的,還讓她在身邊跟著做甚么用。

    平日表現(xiàn)得再嫻靜淑女,不爭不吵,也難掩偶爾跑來的小姐脾氣。林懷瑾連日心情煩悶,彷彿找到了出洩口,決定要找莫佳青吵上一吵。

    「妳什么時候才走」她沒好氣的問道。

    「快了吧」

    林懷瑾執(zhí)意要一個時間,再問一次「什么時候」

    莫佳青瞄她一眼,也學(xué)她簡化,少了個字「快了」

    快了,快了,回回都這么推託。

    莫佳青也沒了好氣,嫌她推託,她還想說他們愛推拉呢!

    「我待得好好的,也沒礙到妳,妳幹嘛又要趕我?」

    「妳招人煩」

    「我今天可沒招妳,現(xiàn)在是妳在招我」

    林懷瑾不常吵嘴的舌一滯,罵道「誰叫妳沒用!」

    「我哪沒用了!我沒用妳能...」莫佳青話沒說完,忽然看出了林懷瑾的心思,直接揭穿「妳想罵我沒給妳打探出情報」

    林懷瑾眼神避開了莫佳青,算是默認。

    莫佳青冷哼「林懷瑾,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妳這人太心黑了,裝作不在意,還想利用我,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沒妳想要的就要趕我了」

    林懷瑾被她說的像是卑鄙之人,忍不住出聲辯駁「我才沒利用,是妳主動去聽,我才順口問的」

    「鬼扯!」

    「妳才是鬼!」

    倆人一時間為鬼不鬼的一來一往,爭執(zhí)不休,很是幼稚。

    吵到累了,林懷瑾抿緊了唇,心情是越發(fā)糟糕。她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天花板,任莫佳青一人唱戲。

    莫佳青見林懷瑾不吵了,她也罵完了,便安靜了下來。

    良久,她聽見細弱的聲音,從林懷瑾那傳來。

    輕飄飄的,似在飄在空中,如幻,一碰就會碎,又沉得如石頭,壓在心底。

    「我好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我,我該如何是好,莫佳青,妳告訴我罷,我該放棄嗎?」

    莫佳青愣了下,語氣堅定「不該」

    「可是他不喜歡我」

    「妳怎么知道他不喜歡妳?」

    「他喜歡韓雪」

    「妳又怎么知道他喜歡的是韓雪?」

    林懷瑾這一次沉默了好久,說出的依然是悲傷「如果他喜歡的是我,我們也不能在一起的」

    莫佳青歪了頭,整個人倒映在林懷瑾眼中「為什么不能?」

    林懷瑾不說話了,她知道莫佳青是明知故問。

    「妳可以放棄他,但是妳放棄不了對他的喜歡,明明妳是那么喜歡,妳卻一直在給自己找理由,要我說,妳就該像蘇婉之說的那樣,直接去跟他說」

    「說了然后呢,親眼看他拒絕我,把我推得很遠嗎?」

    莫佳青搖搖頭,無奈恨她不成材,乾脆也不勸她了,有些賭氣地道「妳就像現(xiàn)在這樣,看著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吧」

    林懷瑾看不了,她不愿看,可是她更怕她跟溫如生之間建立起來的關(guān)系,在他與她之間的墻塌之前,她先被他判了流放之刑。

    莫佳青期待的轉(zhuǎn)點就這么徹底敗在溫如生與林懷瑾的膽小之下。

    //

    初夏的季節(jié),在看不見的角落,有一縷春日萌發(fā)的細細情絲,微微的風(fēng)吹來,拂過心尖,來不及捉住,又已消失。

    這般形容,宛如沙一般的時光。流過了,卻也在心上無聲無息地留下些什么。

    溫如生一年任期要到了,校長前些日子找他談話,問他是否有意留下。

    溫如生猶豫了。

    不是學(xué)校和學(xué)生不好,上海風(fēng)情亦是佳,只是北平是他的家鄉(xiāng),雖父母不在,李銘等友人也都在那,當初來滬,不過是想換個環(huán)境看看。

    一年的時間,看也看夠,卻是遇上了她。

    家鄉(xiāng)為由,扯的,林懷瑾為由,真的。

    溫如生想留下,伴她四年。溫如生想離開,遏止不該心生,且不斷滋生的念頭。

    可就算留下了,四年,也會是很難的四年。

    他翻著手里的書,靜不下心,抬眸無意看向多出的那張倚子。林懷瑾已經(jīng)好些時日不曾來這,王嫂阿康都在問他,林懷瑾怎么不來了呢。

    溫如生不好回答,因為她把時間都放在那個男孩身上了。

    不來也好,他澀澀地想。

    他猜林懷瑾喜歡那男孩,又憶起她曾特意打扮的那天,也許她是為了那個男孩而練習(xí)打扮。

    男孩變得常常來找林懷瑾,他看起來很陽光,總是能逗得她笑,清脆爽朗,溫如生遠遠的就能聽見。

    他不禁去想,林懷瑾和他一起時,可有那樣笑過。

    似乎,很少。

    溫如生不是幽默的人,而林懷瑾拘謹又害羞,笑得最開時,大抵是唯有糖吃的時候,才能換她甜甜的笑容。

    下意識的,他摸了摸口袋,里面?zhèn)渲奶且活w不少。

    多可笑,溫如生以為男孩喜歡的是蘇婉之,還曾經(jīng)勸林懷瑾放棄,不曾想,一轉(zhuǎn)眼,他們就甜如蜜。

    看他們在一起,溫如生是難受,又不住慶幸,若真是如此,那才是真正的合適。

    可溫如生不知道,那樣的他其實像極了陽光下的陰影,瞧見他們就繞道走。

    他輕輕嘆出口氣,不斷催眠心道,只要男孩不欺她,只要她快樂喜歡,那么他都好。

    忽然間,樓下傳來一陣驚唿。

    溫如生站起身就要去察看,一時急忙沒注意,竟被椅腳絆了下,接著便聽見阿康的聲音,心彷彿也被絆了住。

    阿康和孩子們在高聲唿喚,林jiejie。

    溫如生靜靜地坐回椅子上,聽著王家已許久沒有過的熱鬧,像個被孤立的人,他們的熱鬧與他無關(guān)。

    的確無關(guān),因他心里的焦躁又隱隱期待。

    溫如生覺得自己等了有一個世紀,一個熟悉的腳步聲才傳進耳朵里。

    起初模模煳煳的,以為又是幻聽,直到它逐漸清晰,他松了口氣,藏在口袋里的手,一顆顆的糖在指腹打轉(zhuǎn)。

    他是那么盼望她不要再來擾亂他的,但他此時此刻只希望,這一次可以少個一顆。

    「溫先生」他聽見一聲脆亮的嗓在喚他。

    //

    再踏進這房間里,林懷瑾有種隔了上千年的感覺,卻又恍如昨日般歷歷在目。

    她坐在椅子上看書,溫如生背對她,在書桌前抄書,就如同此刻。

    他背著她,安安靜靜的,似乎沒聽見她來的聲音。

    今日來,全是沖動。她想見他的沖動,想告訴他,她喜歡他的沖動。

    林懷瑾是從咖啡廳來的,半個時辰之前,她還在和韓東霖喝咖啡,聽他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

    這些日子韓東霖不找蘇婉之了,倒是賴上了林懷瑾。

    林懷瑾一下便知有事發(fā)生。他不僅賴上,同她在蘇婉之面前故作親密,等蘇婉之離開,又是另一副頹廢樣。

    她不是個愛多問的人,卻也不拒絕韓東霖不問她就作的戲。

    他太可憐,她拒絕不了。可韓東霖的情況也談不上失戀,至多是單相"失",與她相同。

    今日也不知道韓東霖打哪來的消息,知道蘇婉之要去逛百貨,于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來了林宅,要帶林懷瑾一道去。

    林懷瑾氣得不行,她早對韓東霖說過林母不喜歡他,他還這樣跑來。無奈她這人罵不出狠話,加上天時地利人和,林母出門打牌,在家的只有楊媽。

    她見了韓東霖一臉懇求的模樣,明知不會是多大的事,可她心軟,最是曉得那是什么感受。

    暫不管楊媽會把這事道與林母,她先跟了韓東霖去。

    到了才知,無非又是一次徒增傷心。

    韓東霖帶林懷瑾逛了圈后,終于找到蘇婉之,她獨自逛著,手上的提袋卻一個也沒有,全交給身后的人,活像個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

    韓東霖見到那些人,臉變得有些臭,同蘇婉之吵起嘴,諷她做派大。

    林懷瑾無奈跟著他和她,等到韓東霖想起,再陪他演一演戲。

    盡管如此,蘇婉之也不受影響,與林懷瑾交好,挽著她,教她跟了一路。

    只見韓東霖面色越來越僵,林懷瑾實在不安,心道他們肯定是有一人打破了青梅與竹馬。

    后來蘇婉之離開后,韓東霖請林懷瑾喝咖啡,那時他才證實了她確實沒想錯。

    蘇婉之有喜歡的人,且是一個傳聞中容貌被形容成天神般的的男人。

    「我太慢了,我就不該傻傻聽韓東燁的話,去該死的英國,否則他根本搶不走她的」韓東霖恨恨地道,一字一句都充滿悔「我太恨了,太恨了,看著他們,我都要發(fā)瘋,可是他是我哥...而她是我喜歡的人」

    剎那間,林懷瑾看見韓東霖的心碎了。

    誰能想的到,蘇婉之的男人是韓東霖的哥哥韓東燁呢。

    唏噓幾聲,道一句命運捉弄人都閑不足夠,甚至連莫佳青都要感嘆,感嘆這世間萬物,怎么都脫不了一個情字。

    「我連一機會次都沒有,我好不甘心」

    「一切都來不及了,我?guī)Р蛔咚?/br>
    「也許這是命運,她愛的不是我」

    韓東霖喃喃地唸,恍若無人。

    莫佳青不曾想過,這聽在林懷瑾耳中竟是一棒木鎚,敲在她的腦袋上。

    于是,她來了,站在這里,輕輕地喚他「溫先生」